减税降费背景下如何帮助小微企业进行税收筹划

文/余宁静（苏州大学）

一、引言

在鼓励“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背景下，小微企业呈雨后春笋之势，数量迅速增加，也越来越显现出其在国民经济结构中举足轻重的作用。小微企业不仅代表着我国经济新生力量，也为人民群众提供了众多就业岗位，在我国建设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中扮演着重要角色。然而受国内疫情形势不稳定、国际经济的冲击等诸多因素的影响，小微企业订单难寻、资金链断裂、合作关系不长久等各种问题频发，积累的经营压力让小微企业消亡数量也同样呈现节节攀升的局面。可以说，当下我国小微企业的生存状况并不乐观，这自然也引起了我国政府对小微企业发展现状的担忧。为了保证市场活力、促进我国经济阶段目标的实现，对小微企业的扶持已经刻不容缓，“减税降费”则应运而生。

众所周知，政府实现经济目标所拥有的一大工具就是税收，而“减税降费”政策具体就包含“税收减免”和“取消或停征行政事业性收费”两部分。这其中，关于“减税”方面的税收优惠政策更是重中之重，通过国家制定各项优惠政策、小微企业合理有效地利用相关政策能及时应对现阶段出现的主要经济问题，如应对疫情对小微企业需求和供给市场带来的冲击。宽松的税收政策正是面对当前严峻的经济形势我国做出的顺应时代的选择。在本次“减税降费”大背景下，我国政府明确提出小微企业是重要扶持对象：2018年以来，政府工作报告中多次指出各地要延续实施扶持制造业、小微企业和个体工商户的“减税降费”政策，并提高减免幅度、扩大适用范围等，对其“再帮一把”“再送一程”。2021年，国务院在普惠金融、降低成本等方面有针对性地加强支持小微企业和个体工商户。2022年，国务院指出要实施新的组合式税费支持政策，坚持阶段性措施和制度性安排相结合，减税与退税并举。

二、税收优惠政策对小微企业的意义

（一）直接税负减轻效应

近几年，关于相关优惠政策对小微企业税负影响的研究屡见不鲜，如房飞利用DID模型进行实证分析，发现减税降费对西部省份的小微企业税负有一定影响，减少了企业税负，得出了减税降费政策促成小微企业税负显著下降的结论。显然，这是减税降费中税收优惠政策带来的最直接影响，是实现政策最终目标，即促进小微企业生存发展的基本前提。同时，数据显示，2021年全国累计为制造业中小微企业办理缓缴税费2162亿元，为煤电和供热企业办理“减、退、缓”税271亿元。整体来说，减税降费政策对我国各个地区都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影响，这与我国颁布相关政策的初衷相吻合，特别是对小微企业来说，这些优惠政策真正发挥了减轻它们经济负担的作用，实实在在缓解了它们生存状况艰难的问题。

（二）间接融资促进效应

从理论研究到计量建模，很多专家学者从各种减税降费优惠政策给小微企业带来的间接效应，即政策最终目标实现成效方面入手进行了研究分析，如对于小微企业资金活力方面的影响、对小微企业研究开发投入规模的影响等。理论研究上，如席丽娜认为新冠疫情期间，减税降费政策能够提升市场主体活力、缓解小微企业融资难融资贵等问题。在根据相关数据建立模型的研究上，房飞、王大树等人基于东部沿海地区2016—2020年的数据，利用双重差分模型构建分析框架，实证检验出减税降费对小微企业科技创新的影响效果较好。可以看出，各研究最后论证出的结果是大致相同的，即减税降费整体政策对小微企业融资、科创投入等方面存在明显的促进效果。

三、税收优惠政策落实中存在的问题

（一）各地区政策利用率不平衡

税收优惠相关政策深受各地方政府支持，但是政策整体利用度还是不够高。特别是由于各地存在一些客观因素上的差异，减税降费规模也有着地区层面结构不平衡的问题，这一点中国社会科学院财经战略研究院财政审计研究室主任汪德华在2019年由中国人民大学财税研究所举办的第一期财税圆桌论坛中也明确指出过。而减税降费规模的差距也直接影响了地区之间税收优惠政策的利用率，这会对相关政策的实施效果打一定的折扣，同时也不利于地区间未来经济发展平衡，并且随着税收优惠政策实施时间的增长，对税收优惠政策落实力度始终不够的地区，特别是中西部地区，反而会造成一定的经济损伤。有研究表明，减税降费规模差异和税收优惠政策利用率不平衡主要是由于各地生产总值差异、各地第二三产业结构体系差异、各地营商环境差异等因素所导致。

（二）小微企业缺乏税收筹划的能力

作为主要受众群体之一，对于小微企业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分辨出与自身利益息息相关的税收优惠政策并充分利用起来。然而，由于我国税收筹划起步晚，发展时间短，再加上小微企业很多都是新兴企业，规模小，人才和资金有限，税收筹划条件确实不够充分。因此，虽然减税降费政策已经给小微企业带来了一定的好处，但是小微企业对相关优惠政策，特别是税收优惠政策的利用度还远远不够。从小微企业自身角度来看，主要可以归纳为以下几大问题：

1．税收政策理解力不够

只有真正理解一项政策，才能利用好它。特别是对企业来说，紧跟并理解税收新政策是熟练运用该政策的前提。但是小微企业由于发展不够成熟、税务专业人才缺乏等种种原因，在税收优惠政策解读方面重视程度还不够，因此无法高效运用这些政策，导致相关政策在小微企业自身这里没有衔接上，一定程度损害了税收政策对其扶持的力度和调节经济的成效。这是小微企业比较常见的问题，除了小微企业自身需要进一步改变态度、培养对税收优惠政策的重视程度之外，相关组织部门在传达和公示最新税收优惠政策能力方面同样需要一定程度的提升。

2．小微企业财务核算制度不够健全

小微企业是我国税法里的一大特色，这是因为我国市场经济主体构成具有复杂性、不确定性。小微企业除了规模小、资产较少之外，他们往往也没有健全的财务核算制度，而财务核算制度健全是进行税收筹划的前提。由于财务人才的欠缺，小微企业在日常工作中企业会计账簿的建立、账务的处理存在不规范的现象，因此税收筹划没有得到有效执行。这个问题是由于小微企业自身起点、定位、盈利程度等局限因素而普遍存在的，不是在短时间内能够解决的，它的改善需要等待小微企业自身发展或者遇见新的机遇。

3．业财税一体化在小微企业中较难实现

随着网络科技的发展，企业中间逐渐出现了业财税一体化的趋势，这是一种依托于互联网平台，有利于完善企业管理制度、综合企业生产信息、更好地保存企业核算资料，从而提高整个企业运行效率的新型模式。而小微企业由于对财税重视程度较低以及资金、技术有限等问题，适应这样一体化的模式还需要一定的时间，甚至部分管理层较为传统的小微企业仍旧偏向于传统业财税“三足鼎立”的管理体系设置。这样不仅不利于小微企业对税收优惠政策的灵活运用，而且与运行效率本就相对较高的大型企业之间的差距也会在一段时间内、一定程度上变大。

4．税收筹划与避税问题辨别不清

税收筹划是纳税人的一项基本权利，而避税则是纳税人利用税法漏洞而进行的违反道德甚至违反法律的行为。有的小微企业借由自身规模小、不易被税务局察觉等“优势”，缺乏纳税意识，钻税收漏洞来减少税收负担，这和企业税收筹划理念是背道而驰的。而又有部分小微企业，由于惧怕税收处罚等原因，衡量之后，对于税收筹划持“敬而远之”的态度，这同样不利于我国税收优惠政策的落实。在我国，税收筹划与避税问题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特别是在减税降费宽松政策背景下，充分且合理地利用税收优惠政策也是国家对小微企业的期望。

四、如何高效落实减税降费优惠政策

（一）地区客观方面

1．宏微观并用缩小各地区经济水平差异

由于各省生产总值和减税降费规模有较高相关性，各省生产总值的变化对税收优惠新政策的落实程度也有着较为显著的影响。而我国在经济保持一个较高速度稳定发展的当下，地区间经济水平差异还是比较明显的。由于地理条件因素、政治因素等，东部沿海地区和西部地区经济发展水平呈现明显的差异。因此，缩小地区间经济差异不仅有利于地区间贫富差距减小，而且有助于地区间减税降费规模的平衡和税收优惠新政策的落实。根据有关文献，贺芃斐认为把宏观层面因素与微观主体行为及产业发展情况相结合，从市场的角度分析企业行为、产业发展偏离效率最大化的原因，是探讨中国地区发展差异的根本之策。

2．促进西部地区产业结构转型升级

同样地，各省第二、三产业结构体系对税收优惠政策的落实也有着比较重要的影响，众所周知，我国东西部产业结构发展程度始终存在着不小的差异，这对一些地区，尤其是经济相对落后的地区有效发挥税收优惠政策的功能有一定的局限性。因此，平衡地区间产业结构发展状况对促进当地小微企业充分利用税收优惠政策显得尤为重要。

具体做法除了发挥中央和东部地区对西部地区的帮扶作用，如向西部输入人才和资金、实施“一对一”伙伴城市项目之外，西部地区自身也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促进企业进行产业转型升级、提高自身科技创新能力等重要方面，这样才能根本和长久地解决西部地区产业结构发展跟不上的问题。

3．持续优化各地营商环境

一个良好的营商环境可以促进政府税收优惠政策的落实。根据相关研究表明，较好的营商环境能够显著增强税收激励与企业研发投入之间的正相关关系。可见，良好的营商环境不仅有助于税收优惠政策的落实，而且对整个减税降费政策的落实也有着很大的促进效果。在数字经济蓬勃发展的今天，企业之间可以通过科技平台进行设备资源、生产管理经验、税收筹划方案的交流与共享，让各地区龙头企业对小微企业或者新兴企业进行帮助。小微企业也要及时审视自身差距，利用数字技术取长补短，借鉴其他企业经验促进自身的升级，充分发挥自己作为国民经济中新鲜血液的作用，帮助当地打造出更加良性的营商环境。

（二）企业主观方面

1．针对上述几大问题，小微企业要做到：

（1）提高税收政策重视程度

提高对税收政策重视程度和充分解读减税降费整体政策，引进税务专业人才，特别是对于没有设立专门税务部门的小微企业来说，一时之间没有足够的财力、精力去再多分设一个部门，但是引进相关专业人才却是必需的、不可省略的，只有这样才能有效地提升企业对最新税收优惠政策的解读能力，从而使得小微企业尽快着手准备相关方案。同时，领导层也要培养自己对于税收政策的重视程度，做到对税收筹划和避税问题的基本辨认，而不是由于过分忽视税收优惠政策或者因为害怕违法避税带给公司更多的损害而不进行税收筹划，这种零税收筹划局面是对企业的不负责任和对国家政策的浪费。

（2）充分考虑业财税一体化改革的可行性

对于小微企业来说，由于部门或者人员的不到位，不仅造成自身税收政策解读能力不行，而且对企业财务核算能力也有很大的损害。这就容易导致小微企业陷入这样的矛盾局面，即有全面合理的财务核算制度会促进小微企业成长，而小微企业只有成长了才能改善自身的财务核算制度，这是一个属于小微企业的“怪圈”。面对这种情况，找到“怪圈”的突破口才是最直接有效让企业走出矛盾局面的办法。而如今提出的业财税一体化模式虽然也要花费金钱与精力，但是性价比可以说是很高的，很可能是小微企业的一个潜在突破口。同时，在“互联网+”时代下，业财税一体化是必然趋势，小微企业也要跟上时代的步伐，依托互联网平台，打造属于自己的业财税一体化体系，并根据自身的实际需求去匹配相关税收优惠政策，以最高的效率呈现出最好的效果。

2．税收筹划具体策略

由于税务人才的引进、业财税一体化都是要根据小微企业的人员部门设置、经济实力等比较客观的因素决定的，需要一定的时间，为了更加便捷有效地帮助到小微企业，本文在这里结合近几年出台的具体新政策，为小微企业利用税收优惠新政策进行税收筹划列举一些经典措施，以便帮助小微企业拓宽利用相关优惠政策的思路。

下面笔者将从两大税种入手从小微企业角度思考如何利用税收优惠政策来进行税收筹划：

（1）增值税税收筹划

1）纳税人身份筹划

在2018年税收优惠政策中，我国将工商业企业小规模纳税人的年销售额标准由50万元和80万元统一上调至500万元。小微企业是根据企业所得税划分的概念，因此，在增值税里，这部分企业既包括小规模纳税人，也包括一般纳税人。我国税法规定，除另有规定外，一般纳税人不得转为小规模纳税人，但是对于大部分新注册或者销售规模尚未达到新标准的小微企业，可以利用此规定自主选择保留小规模纳税人的身份，以此达到利用该政策进行税收筹划的目的。

2）计税依据的筹划

其主要分为增加进项税额与减少销项税额的筹划。小微企业属于一般纳税人的可以通过调整进货渠道，利用价格优惠临界点选择去一般纳税人还是小规模纳税人那里购货来进行增值税进项税额的筹划。

在销项税额方面，可以对销售方式综合考虑做出选择，在销售价格和结算方式方面进行筹划。如果是属于小规模纳税人的小微企业，则适用3%征收率的直接免征增值税或者根据自身情况通过减少销售额等来免征增值税。

3）其他方面的筹划

如计税方法的筹划，小微企业作为一般纳税人身份提供特定应税服务时，可以根据自身情况选择一般计税方法或是简易计税方法；在纳税义务发生时间的筹划上，可以通过与客户签订分期付款合同等方式，延迟纳税义务发生时间来达到递延缴纳税费的目的；在税率方面，涉及两个以上税率的销售行为可以通过业务拆分等形式进行税收筹划。这些筹划方式都是经典而有效的，有利于小微企业充分利用税收优惠新政策，因此，小微企业要根据自身要求制定相应的筹划方案。

（2）企业所得税税收筹划

1）收入项目的筹划

收入项目的筹划主要分为不征税收入筹划与免税收入筹划。小微企业取得不征税收入如政府补助性收入时，需要在减少应纳税额和不征税收入用于支出时不得抵扣的问题之间进行权衡。在免税收入方面，小微企业应该合理安排相关活动，使得部分收入满足免税收入相关规定，如国债利息收入、符合条件的居民企业间的股息红利等权益性投资收益等也能帮助小微企业充分利用政府颁布的政策进行筹划。

2）扣除项目的筹划

成本方面的扣除可以利用中小微企业在2022年1月1日至12月31日期间新购置的设备、器具，单位价值在500万元以上的，可以按照单位价值的一定比例自愿选择在企业所得税税前扣除这一条新政策。在政策有效期间，利用国家对中小微企业购入新设备的鼓励措施合理安排新设备的采购顺序是减少部分企业所得税应纳税额是一条比较好的途径。

3）其他方面的筹划

在这里值得一提的是企业所得税税收优惠方面的税收筹划，在近几年减税降费整体政策中，国家对制造业、高新技术等产业尤为重视，颁布的政策繁多而力度大。

因此，主要业务涉及这些方面的小微企业在税收优惠方面可以进行的筹划策略有很多，值得进一步仔细去研究。其次还有税率方面的筹划，如对年应纳税所得额以100万元、300万元为界限进行了分割，应纳税所得额减按不同百分数计入，最终实际税负自然也不同。

总的来说，企业所得税的众多税收“红包”是政府扶持小微企业的重点项目，小微企业合理利用它们来减少自身税收负担，不仅能提高生存率而且也符合国家的政策期望。

五、结语

税收作为我国政府宏观调控的重要工具，具有三大职能：财政职能，即通过征税保证我国财政收入来源；经济职能，即通过调整税收政策对我国企业行为进行鼓励或者约束，从而实现对某一行业的调整，乃至整个国民经济的调整；监督职能，通过征税过程实行对企业的监督，有利于促进企业健康发展，推动经济朝着正确方向前进。而现阶段，由于国际经济形势、疫情等原因，我国明确实施宽松的税收政策，近几年来一直朝着减税降费的大方向努力前进。然而，这些政策的出台真的实现了最重要的目标，即帮助目标群体如小微企业发展了吗？这是随着相关政策的深入实施需要持续研究和讨论的问题。

除了本文提出的小微企业在利用税收优惠政策方面存在的问题之外，还有很多其他企业如制造业、高新技术企业、房地产业等在充分利用相关优惠政策方面也都有很大的提升空间。总的来说，减税降费整体政策的落实涉及方方面面，目前我国出台的新政策还没有被完全利用，在不同层面上仍然需要更多的时间进行提升和完善，从而真正实现利用税收政策调控经济发展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