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烟,鄢 奋
(福建师范大学 a.协和学院;b.马克思主义学院,福建福州 350117)
传统文化是“由历史沿袭而来的风俗、道德、思想、艺术、制度、生活方式等一切物质和精神文化现象的有机复合体”,传统意识是“对传统文化的执著和信念。是人们依附于传统,尤其是传统信仰的先决条件”[1]。可见,传统意识专指人的主观世界。实际上,作为一种精神现象,传统意识也是物质世界发展的产物。因人类个体或群体所处的社会发展阶段、所采用的生产方式、所处的环境有差异性,所以传统意识有强弱、先进落后之区别。比如农耕文明阶段,相比较工业文明阶段群体的传统意识要强些。传统意识兼具积极和消极两种因素,尽管人的主观世界也随着客观物质世界的不断发展而变化,但是“在一切意识形态领域内传统都是一种巨大的保守力量”[2]。如果传统意识中消极因素大于积极因素,且没有及时消解,这股保守的思想力量就会阻滞社会的变革发展,所以必须进行改造。
民主革命时期改造农民落后的传统意识就是指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用马克思主义理论改造农民传统文化,摒弃其落后的、消极的因素,同时吸收其精华部分,以解放和发展生产力并最终实现人的解放为根本旨归。回顾总结党在民主革命时期对农民落后传统意识改造的基本经验,对于推进当代乡村文化振兴,激发乡村振兴的内生动力具有重要的理论和现实意义。
近代中国社会是以农耕文明为主的社会,长期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使得广大农民长期被束缚在一个个孤立封闭的乡村,造就了农民分散的生活方式、狭隘的思维眼界,加上多历年所地受着封建文化的洗礼和熏陶,特别是受到封建主义和帝国主义双重的掠夺和剥削,在他们身上形成的文化传统具有二重性的特点,既富有勇敢奋斗的反抗精神,同时又存在诸如浓厚的宗法等级观念、严重的封建迷信、平均主义意识等消极因素。如何看待中国农民文化传统二重性的特点,关系农民能否成为中国革命主力军的问题,乃至关系革命的前途问题。如果忽视其革命性的一面,而只看到其身上存在的落后传统意识的一面,必然会导致否认其接受马克思主义改造进而成为中国革命主力军的可能性;反之,则无法正确引导其成为中国革命主力军,所以,应辩证看待农民文化传统的二重性问题。
农民文化传统中小农落后的社会意识决定于落后的农业经济、生产方式,同时也受制于国家的社会政治结构和政治制度。如普列汉诺夫所说,社会中的人的心理“一部分由经济直接所决定的,一部分由生长在经济上的全部社会政治制度所决定的”[3]。李大钊曾清醒地剖析道:“落后的农业经济反应而成一种农民的狭隘的村落主义、乡土主义,这村落主义、乡土主义可以把农民运动分裂,可以易受军阀土豪的利用,以致农民阶级自相残害。”[4]131小农落后分散的特点反映到政治意识中,表现为阶级觉悟低、阶级观念淡薄、平均主义意识严重,对自身所受的灾难最后都迷信地归结为天命使然。如早期的农民运动领袖彭湃在深入农村运动中就深有感触,很多农民对受到封建主义军阀的祸害,仍保留着数千年来的旧观念,认为“真命天子不出世,天下是不会太平的”[5]109。
农民文化传统中也有革命性的一面,即富有反抗精神。毛泽东曾作过总结,自秦朝陈胜、吴广起义至清朝的太平天国运动,大大小小的农民起义反抗数百次以上,农民起义战争的规模之大也是世界历史上所罕见的。“在中国封建社会里, 只有这种农民的阶级斗争、农民的起义和农民的战争,才是历史发展的真正动力。因为每一次较大的农民起义和农民战争的结果,都打击了当时的封建统治, 因而也就多少推动了社会生产力的发展。”[6]625李大钊在《鲁陕豫等省的红枪会》一文中也指出:“帝国主义者和军阀扰乱中国,以致内乱踵起”,“中国全国的农民生活不安定,以急转直下的趋势,濒于破产的境遇”。为此农民自发组织起来反抗,如北方红枪会运动的兴起,尽管它有迷信的色彩,但“可以证明中国的农民已经在那里觉醒起来”,他们将“形成一个伟大的势力”[4]128。
马克思说:“批判的武器当然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质力量只能用物质力量来摧毁,但是理论一经掌握群众,也会变成物质力量,理论只要说服人,就能掌握群众;而理论只要彻底,就能说服人。所谓彻底,就是抓住事物的根本,但人的根本就是人本身。”[7]也就是理论不能代替实践。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结构下小生产方式被彻底改造之前,小农落后的传统意识不可能在短期内消除。如列宁所说:“只有有了物质基础,只有有了技术,……才能象人们所说的使他们的整个心理健全起来。”[8]所以在这个阶段,脱离农村的社会现实、忽视农民的心理,一味强调马克思主义政党的彻底性是不对的。
同时,理论对实践具有指导作用。成功的实践需要正确的理论来指导,强调理论联系实际来实现改造。理论在指导实践时必须从中国的基本国情出发,从中国共产党的实际活动环境出发,从农民现实心理状况出发,用马克思主义世界观灵活改造农民的落后传统意识。如在大革命时期,党提出 “应该有方法的、有步骤的去提高乡村文化程度,有时为使自己生活农民化,冀求容易接近农民,且有暂时附和群众迷信形式之必要,以取得新的工作发展。”[9]在农村发展党员队伍问题上,毛泽东就根据中国的国情,从党置身的农村斗争的环境出发,从农民思想水平出发,灵活运用马克思列宁主义建党原则,灵活制定农民入党的条件。
农村的发展主体是农民,农民的思想文化传统中存在诸如落后、愚昧等消极因素,但不能由此忽视或看轻农民力量,相反,农民还是中国民主革命的主力军。毛泽东指出:“国民革命需要一个大的农村变动,辛亥革命没有这个变动,所以失败了。”[6]16农村的大变动需要依靠农民自身,而农民兼具革命性与落后性,为不让农民的革命性走上错路,需要先进力量用先进理论加以改造引导。早期共产党人在用马克思主义的新世界观来改造农民的落后传统意识过程中逐渐意识到必须坚持农民主体性原则。如李大钊对当时鲁豫陕等省活跃的农民组织红枪会,他就号召先进有觉悟的青年、知识分子到群众中去,“开发他们,辅助他们”,让他们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地位和责任,明确认识自己的朋友和敌人,明确了解自己加入的组织的性质及应走的道路。这样他们“才不至蹈袭以前失败的覆辙,才不至于为军阀、土豪所利用以诱出其自己的营垒而归于消灭。才能脱去那落后的迷信的蒙蔽,变旧式的红枪会而为堂堂正正的现代的武装农民自卫团,变旧式的乡村的贵族的青功会而为新式的乡村的民主的农民协会”[4]133,最终打倒劣绅土豪,实现农民自身的解放。
改造农民落后传统意识过程中基于对农民主体性原则的坚持,中国共产党关怀农民的心理世界,主要从农民的经济利益、政治诉求出发进行实践,实现对农民广泛而有效的社会政治动员,使农民主力军的作用得到充分的发挥。
每个时代的社会意识都源于该时代的社会经济。因而,要改变农民的落后观念,必须从他们的经济利益着手。民主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人从经济基础出发,用农民看得见、感受得到的实实在在的经济利益劝说农民放弃旧的信仰。其中,联结中国共产党与农民间的一条重要精神纽带就是土地问题。通过制定并实施比较完整的土地革命纲领来逐步解开束缚农民的旧封建思想观念的结。于是,人们发现,尽管农民崇拜迷信的形式没变,但供奉的对象已经变了,特别是“斗争较久的地方,没有人敬神,菩萨都烧了,许多农民的家里以前供着家神‘天地君亲师位’的,现在都换成‘马克思及诸革命先烈精神’”[10]。也就是从农民的经济利益出发,用见得到的实惠使农民信仰对象转移到马克思、列宁主义上来,为党对农民进一步开展马克思主义世界观教育传播,调动他们参军参战的热情,使他们凝聚到革命的旗帜下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政治上,传统农村权力的文化网络对农民的束缚,毛泽东把它归纳为“四条极大的绳索”,即政权、族权、神权、夫权。在这里,阶级斗争是中国共产党联系农民的另一条重要的精神纽带。为此,一是在农村通过阶级斗争理论宣传与实践,打破局限于一村一县的狭隘的乡土观念,激发农民反帝国主义、封建势力的潜藏的革命性。二是帮助农民成立自己的组织——农会,通过农会实现农民自主、自治。毛泽东在《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中指出,在农民运动高潮的地方,通过农会,推翻土豪劣绅的封建统治政权机关——都团,农民建立自己的武装,“从政治上把地主阶级特别是土豪劣绅的威风打下去”,“把农民的权力长上来”[11]23,使得“所有一切封建的宗法的思想和制度,都随着农民权力的升涨而动摇”,表现“在农民势力占了统治地位的地方,信神的只有老年农民和妇女,青年和壮年农民都不信了。农民协会是青年和壮年农民当权,所以对于推翻神权,破除迷信,是各处都在进行中的”[11]32。
农民是反帝反封建的主力军,然而在传统落后意识支配下,近代农民对中国革命运动是漠视的。由于农民长期以来生活在较闭塞的一个个村庄,小生产者的狭隘眼界使得他们往往对自身所陷的痛苦、灾难、迫害的真正根源认识不全,只知国内的地主阶级、军阀、乡村土豪、劣绅等敌人的压迫,在封建愚民政策之下,他们将之归咎于天命、封建迷信,而对帝国主义带来的灾难更是不甚明了,如彭湃在领导海丰农民运动时,在深入农村开展农运工作中就深有感触:“他们听着喊打倒帝国主义,还莫名其妙,不知道帝国主义是个什么东西,究竟是方的?还是圆的?”[12]
刊载于1925年8月25日《中国青年》上的《中国农民与资本主义》一文以山东省临朐农民出卖蚕丝为例,说明了广大农民因着落后的意识,认识不到外来资本帝国主义这个隐藏很深的革命敌人的压迫。文章指出在外国资本主义入侵之前,临朐人民大多以养蚕为生,过得丰衣足食、快乐安稳。自外国资本帝国主义入侵中国后,控制了中国的海关,此后,蚕丝价格年年跌价,农民养蚕不仅无法谋生计,而且还赔本,生活每况愈下。“一般养蚕的农民,因无识的原故,不晓得这里头的底蕴”,“他们不知道茧丝所以跌价的原因,只知日在埋怨本地收买茧丝的小商人。不晓得他们所感受的痛苦,是外国资本帝国主义加给他们的。” 所以作者最后提出“要把外国资本帝国主义者侵略中国的情形及其始末,详细地解释给农民们听;以激起他们对于资本帝国主义者的公愤。我们更要劝农民们于最短期内,都把他们的农会组织起来。坚固他们的团体,以准备着和外国资本帝国主义者作战!”[13]
没有革命的理论,就没有革命的行动。这一时期党在农村开展以反帝反封建为主题的革命文化主题宣传教育活动,极大地启发了农民的觉悟,对革命主力军作了广泛而有效的动员。1924年5月通过的《农民兵士间的工作问题议决案》进一步提出在农民兵士中开展反帝国主义、反封建军阀制度宣传的必要性。党的四大指出:“中国近几年的民族革命运动受影响于我们党的宣传工作实巨。”[14]618党的四大之后,党对改造农民落后文化传统的宣传教育工作的认识在实践中不断成熟完善。
对于宣传教育的内容,一是要根据对象来确定,必须着眼于农民区别于其他对象的特点而采取切合实际的做法。提出要从农民的生活出发,宣传的语言、文字和内容要接近群众,特别要注重“具体的经济改良建议之宣传”,“只求实质能推广农民运动”[14]561,体现在实践中就是从农民切身利益出发,以农民看得见的实惠,如关于农村制定田税须经农会同意的问题、关于预征粮不正当性的问题的宣传,等等,以此来克服和反对农村旧的陈规陋习。二是要依据形势与任务的变化而变化。必须围绕每个时期的中心问题来扩大党对农民的政治宣传,通过宣传教育,“普遍的提高群众的政治意识与阶级觉悟”[14]837,以使广大农民更加紧密地团结到党的周围。
同时,这一时期中国共产党人在改造农民落后传统意识中也非常注重宣传教育的形式。在农村,反资本—帝国主义反封建斗争首要的是反封建斗争。这就要激发农民身上的革命性,把他们的思想意识提升到无产阶级革命的认识水平上来。对于落后的小农来说,这个思维跳跃是艰难的。所以首先要教会农民如何对农村中的阶级状况进行分析,使他们明白要依靠谁、团结谁、打击谁的问题。而近代中国农村阶级的划分是复杂的、多层次的,既包括农民阶级与其他阶级的区分,也包括农民阶级内部的区分。所以中国共产党人坚持马克思主义阶级分析法,注重从多维视角,用直观的、生动的形式去做农民的思想工作,取得相当大的成效,“不仅使他们认清了农村革命的对象,更为重要的是,它使深植于广大农民心中的传统的社会结构认识发生了根本的转变”[15]。
基于近代中国的基本国情和中国共产党所处的社会环境,特别是大革命失败后,随着党的工作重心转移到农村,这一时期中国共产党的阶级基础不像俄国布尔什维克那样以工人阶级为主体,党员的主要来源是广大农民中的先进分子。据统计数据也显示农民党员:1927年4月中共五大时,全党人数57 967人中,工人党员占50.8%、农民党员占18.7%。时隔一年之后,1928年6月中共六大,全党人数40 000多人中工人党员仅占10%,农民党员已跃升到76%[16]。
探索如何从农民中吸取大批先进分子到党内,建设一个具有广泛群众基础的马克思主义政党,这既是适合中国国情加强马克思主义政党建设的本质要求,也是党在这一时期发展壮大革命队伍的迫切需要。然而,在农村宗族社会里,社会组织是普遍地以一姓为单位的家族组织,广大农民的血缘观念、地方主义、宗法观念等封建宗法意识相当浓厚。也因此,地主土豪劣绅常常把宗族组织作为控制农民武装对抗革命政权的工具。在广东领导农民运动的彭湃就发现:“土豪劣绅利用五大主义,来欺骗农民,那五大主义,个人主义、家族主义、地方主义、色水主义、命运主义,农民若是受了这五大主义的迷惑,就是做了土豪劣绅的走狗”[5]291。显然,农民落后的宗族意识不符合无产阶级政党对党员的要求。但是,也不能由此就把他们拒之于党组织之大门外。
而要改造农民落后的宗族意识,使他们成为无产阶级的先进战士,农村基层党组织建设是关键,一个个农村基层党组织就是党的一个个战斗堡垒,通过基层党组织加强对最广大农民的思想改造,这就必须把思想上建党放在首位。早在上井冈山后毛泽东就意识到基层党组织的重要性,并对其存在的问题进行了深刻的剖析,他指出,各基层党组织“几乎完全是农民成分的党,若不给以无产阶级的思想领导,其趋向是会要错误的”[11]77。为此,从20世纪20年代末开始,中国共产党就致力于探索基层组织建设中从思想上建党的新路子。
1929年召开的古田会议,深入分析新四军党内存在的种种错误问题,并指出问题的根源在于农民和其他小资产阶级出身的成分是构成党组织基础的最大部分。如“绝对平均主义的来源,和政治上的极端民主化一样,是手工业和小农经济的产物,不过一则见之于政治生活方面,一则见之于物质生活方面罢了”[11]91。所以,需要通过教育,从思想上肃清党内的各种偏向,以健全并扩大红军。《古田会议决议》把对小农落后意识的改造同党和军队的健康成长紧密联系起来,为党今后开展思想建设指明了正确的道路。在工农红军长征时期,中国共产党一如既往地重视基层组织的思想建设,采取以点带面,从线到面,分派指战员深入基层做广大工农红军战士的思想工作,坚定他们的理想信念,激发他们的革命热情,所以红军长征的胜利也是中国共产党从思想上建党路线的胜利。抗战时期,为了发展和壮大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力量,中国共产党大量吸收农民出身的党员,从1937年到1939年末这两年时间里,中国共产党在全国范围内的党员人数从不足4万增长到80万,这一时期农民出身的党员所占的比重是最大的[17]。农民出身的党员急剧增长,与党的基层组织对农民的思想改造工作是分不开的。与此同时,许多新党员把非马克思主义思想也带入党内,慢慢地在党内发展成为主观主义和宗派主义。为此,毛泽东写了《整顿党的作风》《反对党八股》等文章,对凡此种种问题进行了深入的批判,为从思想上建党开创了新路径,也为抗战的胜利打下坚实的思想基础。解放战争时期,为进一步动员广大农民加入革命队伍、参军拥前,党的基层组织从解决农民的土地问题即土地改革着手。然而,在实际工作中,大致有两种情况:一是由于农民长期受宗法等级制度压迫,没有明确“阶级”意识,对“人民当家作主”的观念一时还无法确立起来,所以单纯的颁布文件、政策等不能激发农民的土改热情;二是对另外一些有抗争的农民,作为小生产者,他们不可能集体联合起来维护自身的利益,甚至可能会演变成为个体的过度化行为。所以,基层党组织通过对农民形式多样的思想教育,去启发农民的阶级意识,唤醒他们的维权意识,进而帮助他们逐步树立起当家作主的意识。
将马克思主义与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来改造农民身上落后于时代的糟粕文化,极大提升了旧中国农民文化素养,培养和坚定了农民马克思主义意识,这为日后扩大和稳固农村革命根据地,以及民主革命的最终胜利奠定了文化和思想基础。这个经验同样也适用于今天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党的十九大提出了乡村振兴战略,在当前贯彻实施这项复杂的系统战略工程中,乡村文化振兴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任务的艰巨性不容轻视,“可以说是推动乡村全面振兴的基础和灵魂”[18]。新时代继续推进残留的农民落后传统意识的改造,必须坚持将马克思主义与中国优秀传统和现代文化相结合,采取扬弃的态度,改造落后文化传统、传承和发扬优秀文化传统,这既是坚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自信的体现,也是对当前繁荣乡村文化和激发乡村振兴内生动力的必然要求。
民主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坚持用马克思主义来辩证分析农民的文化传统,并在实践中用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来改造农民落后传统意识,启发农民的阶级觉悟,唤醒农民的主体意识,极大地调动农民的革命热情,使农民自觉投身新民主主义革命洪流中,保证农民运动沿着正确的方向蓬勃向前发展。新时代,在党领导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乡村振兴战略进程中,对农民传统文化的改造属于农村精神文明建设,依然是一个重大的社会问题。习近平强调:“农村精神文明建设很重要,物质变精神、精神变物质是辩证法的观点,实施乡村振兴战略要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一起抓,特别要注重提升农民精神风貌。”[19]在加强对农民落后传统改造、推动乡村文化振兴的过程中,既要发扬民主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开创的农民工作的优良传统,更要坚持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这个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最新的理论成果为指导思想。新时代,既要继承并不断挖掘传统优秀的农耕文化,同时也要推动根植于乡村优秀农耕文化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不断创新,并不断转化为农民的思想认同乃至行为习惯,不断焕发乡村文化活力,从而一方面为乡村振兴营造和谐、安定、有序的社会环境,另一方面调动广大农民积极、主动、热情地参与到乡村振兴的大潮中。
民主革命时期,党在改造农民落后文化传统过程中始终坚持农民主体性原则,改造的根本目的是为了解放农民的思想,使他们进步为具有现代意识的新农民,从而融入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大潮中。当代,推进乡村振兴战略过程中,农民是农村社会生产实践的主体,持续推进农民落后传统意识的改造,就要坚持把从农民的生产、生活及思想实际出发作为工作的抓手。可以说,能否确保农民在建设过程中的主体地位,关系到整个战略目标的实现。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充分尊重广大农民意愿,调动广大农民积极性、主动性、创造性,把广大农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化为推动乡村振兴的动力,把维护广大农民根本利益、促进广大农民共同富裕作为出发点和落脚点。”[20]尊重农民的主体地位,首先要坚持在经济上,秉持乡村振兴靠农民、乡村振兴为农民的思想。坚持农民在农村经济活动中的主人翁地位,农民既是农村经济活动的主要参与者,也是经济发展的主要获益者。要避免简单无序地将民间商业资本引入农村,最后让农民成为旁观者,让农村成为资本的逐利场。其次要坚持在政治上,充分重视农民在乡村治理过程中的主体地位,完善村民自治制度,激发乡村振兴的内生动力。党的基层组织要转变思维,变乡村管理为乡村治理,培育农民自我管理、自我服务的意识,培育农民参与乡村建设的主体意识,让农民成为乡村振兴的拥护者、建设者。避免地方基层组织统揽包揽,挫伤农民的主动性和积极性,使乡村振兴失去动力源。
民主革命时期,党对农民落后传统意识的改造实践表明:农民具有伟大的革命潜力,但是如果离开反帝反封建这个近代中国历史主题的思想教育改造,就无法实现对广大农民进行最广泛的动员,最终既不能实现农民自身的解放,也无法完成反帝反封建的历史任务。当代,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是最鲜明的时代主题。因此,党对农民的思想改造必须紧紧围绕这个时代主题。当前,实施乡村振兴战略是关系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的全局性、历史性的任务。持续推进农民落后传统意识的改造,提高农民的思想认识,统一人心、凝聚力量,是推进乡村振兴战略的内在要求,也是实现农业现代化的必然要求。然而,由于历史的沉积和现实各种因素的影响,现阶段农民仍存在民主法制观念、政治参与意识较淡薄,封建迷信与宗教信仰盛行,受旧伦理的束缚,观念陈旧等问题,对此,围绕主题多角度改造农民的思想。首先,适应农村、农业现代化的要求,落实国家在农村的基础教育的同时,加强农民的现代意识教育,特别是多方位加强对农民的现代生产技能的职业教育培训,提高农民的综合素质,以实现传统农民向现代农民的转变。其次,重视改造的方式方法,讲求实效。根据农民的实际思想状况,多形式、多角度、多维度地展开宣传教育。同时,注重内容贴近农民的生活,避免流于形式。
农村基层组织是党开展农民思想工作的主要依靠力量。民主革命时期,党着力培养基层农运骨干,成立基层党组织,从农村宗族社会的现实环境出发,在实践中逐步确立着力从思想上建党的原则,并在这条建党路线指引下,在一个农民占人口绝大多数的国度里,成功开创了把几乎是农民成分的党建设成为无产阶级性质政党这一伟大工程。农村基层党组织在推动农民落后传统意识改造中所发挥的引领作用是党在长期的革命实践中形成的、且被证明是行之有效的选择。当前,在推进乡村振兴战略过程中,农村基层党组织依然是党联系农民的重要桥梁和纽带。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基层党组织是贯彻落实党中央决策部署的‘最后一公里’,不能出现‘断头路’”[21],“要加强基层党组织建设,选好配强党组织带头人,发挥好基层党组织战斗堡垒作用,为乡村振兴提供组织保证”[22]。当前,农村群众思想存在国家观念和集体观念淡漠;小富即安,创新意识不足;环境保护观念不强等现象和问题。与此同时,基层干部中也存在少数对党的路线方针政策理解不深,把握不透,对农民思想工作方式方法简单、滞后,针对性不强,缺乏创新意识等问题。基层干部的思想、行为和工作态度将直接影响农民思想观念的进步。习近平强调指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大厦的基础“在基层就是党支部,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必须夯实基层”[23]。而基层党员干部是基层党支部的细胞,这个细胞活力关乎基层党支部作用的真正有力发挥,关乎乡村振兴主体力量——农民的劳动积极性、创造性的有效调动。所以,加强基层党支部建设,必须提高基层党员干部的政治觉悟,贯彻党以人民为中心的执政理念,创新工作思路,去做通做实农民的思想工作,从而为促进乡村振兴、全面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提供源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