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细胞与白癜风发生发展的关系及其对白癜风治疗作用的研究进展

谭紫凝, 甄 昱, 李珊山

（吉林大学第一医院皮肤科，吉林 长春 130021）

白癜风是一种临床常见的色素脱失性疾病，主要特点为功能性黑素细胞脱失导致的局部皮肤或黏膜白斑，其发病机制复杂，多种因素共同参与了黑素细胞的缺失，其中自身免疫反应在其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目前，白癜风的治疗策略主要是抑制自身免疫反应从而阻止疾病的进展，并在稳定期刺激复色［1］。主要的治疗方法包括药物治疗、光疗和外科移植治疗等，上述治疗方法虽可使皮损获得短暂复色，但迄今为止临床尚无可有效抑制组织驻留记忆T 细胞（resident memory T cell，TRM） 活性的方法，为疾病的复发留下隐患。NARAYAN等［2］的一项针对白癜风患者的问卷调查显示：94% 的患者表示白癜风治疗需要创新及改进，反映了白癜风患者对新疗法的迫切需求。近年来，干细胞逐渐成为再生医学领域的研究热点之一，其具有强大的修复、再生和恢复细胞及组织功能的作用，对诸多疾病具有巨大的治疗潜力，但仍面临许多挑战。干细胞凭借其自身优势已广泛应用于多种系统疾病及皮肤疾病的治疗。国内外已有多项研究展示了干细胞在治疗白癜风方面的潜力和应用前景，以基础研究为主，其独特的生物学特性为白癜风的治疗提供了新的可能途径。目前国内外相关综述报道较少，且对白癜风相关干细胞研究的总结不全面。现结合国内外文献，对白癜风相关的干细胞进行更为全面和细致的归纳和整理，并分析其优劣势，旨在深入探讨其作用机制，推进其在白癜风治疗中的临床应用。

1 白癜风的发病机制

白癜风的发病机制较为复杂，其始发因素是各种原因造成的黑素细胞破坏。目前较为公认的发病机制是在一定遗传易感性的基础上，由异常的氧化应激反应导致黑素细胞损伤和抗原暴露，启动了针对黑素细胞的自身免疫反应［3］。当皮肤受到强紫外线、电离辐射及各种化学物质的刺激时，细胞内的活性氧簇（reactive oxygen specie，ROS） 蓄积过量，产生氧化应激致使大量黑素细胞凋亡［4］。研究［5］显示：氧化应激还可以降低黑素细胞膜上的E-钙黏蛋白的含量，使黑素细胞和角质形成细胞间的黏附力下降，造成皮肤局部微环境异常。此外，黑素细胞自身的凋亡、衰老、坏死和自噬缺陷以及近年发现的新型黑素细胞死亡形式，如坏死性凋亡、细胞焦亡和铁死亡等都会导致其自身的破坏，导致白癜风发生［6］。

研究［7-9］表明：针对黑素细胞的自身免疫反应是白癜风发生的关键因素。CD8+T 淋巴细胞是最主要的黑素细胞杀伤细胞，除通过释放穿孔素、颗粒酶和Fas 配体等效应蛋白来杀伤黑素细胞外［7］，还释放干扰素γ （interferon gamma-γ，IFN-γ），通过活化Janus 激酶（Janus kinase，JAK） -信号转导与转录激活蛋白（signal transducer and activator of transcription，STAT） 信号通路来诱导角质形成细胞分泌趋化因子（C-X-C 基元） 配体［chemokine （C-X-C motif） ligand ，CXCL］ 9 和CXCL10，与CD8+T 淋巴细胞表面的配体趋化因子（C-X-C 基元）受体［chemokine （C-X-C motif） receptor ，CXCR］ 3 结合，通过正反馈进一步向皮肤募集CD8+T 淋巴细胞［10］。因此JAK抑制剂可有效阻断IFN-γ 引发的CD8+T 淋巴细胞在皮肤处的募集，控制病情进展［11］。此外，氧化应激状态下角质形成细胞分泌的CXCL16 既可募集CD8+T 淋巴细胞，又可与其表面的CXCR6 结合［12］。受损的黑素细胞释放损伤相关分子模式（damage associated molecular patterns，DAMPs）、热休克蛋白70i （heat shock protein 70i，Hsp70i）和高迁移率族蛋白B1 （high mobility group protein B1，HMGB1），激活树突状细胞并诱导角质形成细胞释放CXCL9、 CXCL10 和CXCL16 进一步增强CD8+T 反应［10］。研究［13］表明： CXCL9 和CXCL10 与白癜风发病进展和严重程度有关，可作为判断疾病活动性的敏感指标。另外，白癜风复发部位与原发部位相同，提示该部位可能形成了自身免疫记忆，皮损处TRM的存在可能是导致白癜风复发的主要原因［7］。TRM表达特异性标记物CD69、CD103 和CD49a。TRM的维持主要依赖于毛囊和角质形成细胞来源的白细胞介素7 （interleukin-7 ，IL-7）、白细胞介素15 （interleukin-15，IL-15） 和肿瘤坏死因子α （tumor necrosis factor-α，TNF-α）［14］。因此，通过对TRM进行有效的靶向阻断治疗，也是未来白癜风研究的重要方向。

2 干细胞的生物学特性及临床应用优势

2.1 干细胞分类干细胞是一种具有潜在的无限分裂能力和分化为多种靶细胞能力的细胞。根据干细胞的起源，可分为2 种类型：胚胎型和成体细胞型。根据分化能力的不同，干细胞可分为以下几类：①全能干细胞，如胚胎干细胞，可分化为任何种类的细胞，形成各种组织和器官，甚至个体。②多能干细胞，可以分化为多种细胞类型的干细胞，如间充质干细胞（mesenchymal stem cell，MSCs），MSCs 又包括骨髓间充质干细胞（bone mesenchymal stem cells，BMSCs）、 脂肪干细胞（adipose-derived stem cells，ADSCs）、 造血干细胞（hematopoietic stem cells，HSCs） 和神经干细胞（neural stem cell，NSCs） 等，人体的大部分干细胞属于多能干细胞。③只能分化成一种特定类型细胞的单能干细胞，如黑素干细胞等［15］。

2.2 干细胞的作用机制干细胞具有强大的修复、再生和恢复细胞及组织的功能，对很多疾病具有治疗潜力。目前，干细胞可以应用于血液系统疾病、骨关节系统疾病、心脏系统疾病、神经系统疾病、自身免疫系统疾病、 移植物抗宿主病（graftversus-host disease，GVHD） 和皮肤系统疾病等多种临床领域［16］。关于干细胞可能的治疗机制，目前主要有以下几种观点：①分化再生替代。干细胞分化的潜能性强，全能干细胞和多能干细胞可以分化为多种类型的细胞，替代受损细胞。②细胞旁分泌作用。将干细胞注入体内后可以分泌数种细胞因子，如血管内皮生长因子、肝细胞生长因子、巨噬细胞炎症因子、 骨形态发生蛋白2 （bone morphogenetic protein，BMP-2）、碱性成纤维细胞生长因子和转化生长因子β （transforming growth factor-β，TGF-β） 等，MSCs 常通过此途径发挥效应［17］。③调节免疫功能。干细胞通过调控细胞因子，抑制受损的组织和细胞中过度活化的免疫细胞，减轻局部的炎症。此外，在器官移植后，应用MSCs 预防GVHD 的发生，可以提高器官移植的成功率［18］。

2.3 干细胞在皮肤领域的临床应用临床研究［19-22］显示：将ADSCs 注射到皮肤损伤处，在提高伤口愈合率的同时可以使瘢痕的形成减少；ADSCs 还可以激活表皮干细胞，刺激血管生成，增强毛乳头细胞的血液供应以及调节免疫，将其注入头皮内可明显改善脱发。真皮MSCs 可以作为银屑病治疗的重要靶点。HEO 等［23］发现：人NSCs导向酶/前药疗法是治疗恶性黑色素瘤的一种可行性方法。此外，MSCs 已成功应用于治疗多种自身免疫性疾病，包括系统性红斑狼疮和系统性硬皮病［24］，其免疫调节功能使其成为有应用前景的治疗自身免疫性疾病的方法。临床研究［25］显示：HSCs 和MSCs 移植均可以治疗难治性系统性红斑狼疮，但MSCs 的有效性和安全性相对更强。在白癜风治疗方面，干细胞的研究多处于实验研究阶段，只有少量进入临床试验。

3 黑素干细胞与白癜风

黑素干细胞是一种由神经嵴来源的成黑素细胞在毛囊隆突内分化而来的缺乏黑素的定向干细胞，具有维持自我更新和分化为成熟黑素细胞的能力，是皮肤中黑素细胞的重要来源和储备［26］，在白癜风复色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研究［27］显示：黑素干细胞特异性地表达多巴色素互变异构酶、 配对盒基因3 （paired box 3，PAX3） 和性别决定区盒基因10 （SRY-box 10，SOX10） 等分子。通过表达小眼畸形相关转录因子（melanogenesis associated transcription factor，MITF） 上调B 细胞淋巴瘤因子-2 基因，黑素干细胞可以抵抗凋亡以维持其自我更新和再生能力［28］。角质形成细胞可分泌高水平的TGF-β，在维持隆突区周围的微环境中发挥免疫抑制作用，并通过下调MITF 的表达使黑素细胞干细胞保持静止状态［29］。在毛发生长休止期，黑素干细胞呈静止状态；而在毛发生长初期，一部分黑素干细胞迁移到毛囊球部的毛发外根鞘，受Wnt/β - 连环蛋白（β -caterin） 信号通路的活化［30］，激活下游骨形态发生蛋白（bone morphogenetic protein，BMP） 信号通路，继而与Wnt 信号通路一同激活淋巴增强子结合因子1 （lymphoid enhancer-binding factor 1，LEF1） 调控的细胞增殖和MITF 调控的细胞分化，最后分化为成熟的黑素细胞［31］。此外，研究［25］显示：内皮素受体B 可以依赖Wnt 信号通路调节黑素干细胞的增殖和分化。而Notch 信号通路不仅可以使毛囊球部的黑素细胞重新聚集，同时也是黑素干细胞自我调节的必需因素［32］。上述信号分子互相交织，共同构成复杂的影响黑素干细胞增殖、分化和自我调节的信号网络。尽管黑素干细胞的含量以及获取的方法限制了其在临床上的直接应用，但对其机制的研究，可为白癜风的复色提供更多的靶向分子。

临床研究［33］显示：除自体移植黑素细胞外，白癜风皮损复色一方面依赖于皮损附近的黑素细胞的增殖与迁移，另一方面依赖于皮损周围毛囊中存在的黑素干细胞的扩增和迁移。毛囊周围型复色是窄波紫外线光疗（narrow bound ultra violet B light，NB-UVB） 治疗后最常见的复色模式。因为NB-UVB 刺激毛囊内的黑素干细胞增殖和分化为成熟的黑素细胞并迁移到表皮而达到的复色效果［34］。而在无毛囊或少毛囊的部位，如唇部、手掌、前腕屈侧部、足底和足踝，则出现一种非典型的中等斑点复色模式［35］，即不以任何特定毛囊为中心而产生的较大色素斑。OKAMOTO 等［36］在人手掌皮肤汗腺周围发现了黑素前体细胞的存在，因此推测可能是黑素干细胞从周围正常皮肤的汗腺中迁移并分化而形成的复色。另外，在白斑部位尤其是无毛发区域进行创伤性诱导治疗，如微针、CO2激光、穿孔移植、磨皮术和激光治疗等［27］，上述方法除了可以增强经皮给药的疗效外，还触发了伤口愈合过程，激活皮损周围或未受创伤影响的毛囊/汗腺中的黑素干细胞迁移分化至白斑处。近期研究［29］显示：真皮成纤维细胞和微血管内皮细胞的CXCL12 可在皮肤损伤时明显上调，并且通过募集CXCR4 或CXCR7 阳性的黑素细胞及黑素干细胞进入损伤部位。

4 MSCs 治疗白癜风的研究现状及优势

4.1 BMSCs1976 年FRIEDENSTEIN［37］首次从骨髓中分离出MSCs。后续研究人员从脂肪、心脏、 脐带、 声带和胰岛等不同组织中也分离出MSCs。因其独特的低免疫原性、抗凋亡、促血管生成和免疫调节等功能［38］，MSCs 已成为辅助移植、组织损伤修复和自身免疫性疾病等治疗中最常用的干细胞。目前临床应用较多为BMSCs。

作为一种具有多分化潜能的干细胞，理论上BMSCs 可以分化为黑素细胞。MEI 等［39］用含氢化可的松、胰岛素、转铁蛋白和成纤维细胞生长因子的条件培养基，经120～180 d 的体外诱导，将小鼠BMSCs 诱导分化成为黑素细胞。虽然诱导耗时比较长，但为培育自体来源的黑素细胞提供了一种可能的途径。但目前尚无关于人BMSCs 诱导分化为黑素细胞的报道。人BMSCs 获取的难度、体外诱导分化可能耗费的成本以及其他可替代方法的存在均限制了该方向的深入研究。

除具备可分化为黑素细胞的潜能，MSCs 还具有调节白癜风患者自身免疫的能力。BMSCs 可通过下调自然杀伤细胞2 族成员D （natural killer group 2 member D，NKG2D） 的 表 达 而 抑 制CD8+T 细胞的增殖，还可抑制CD8+T 淋巴细胞表达IL-2、IFN- γ 和颗粒酶b，从而阻止CD8+T 淋巴细胞对黑素细胞的杀伤。有报道［40］显示：MSCs 能明显抑制皮肤归巢CD8+T 淋巴细胞分泌促炎性细胞因子（IL-1α、IL-12 和TNF-α）、免疫调节细胞因子（TGF-β） 及Th 相关的细胞因子（IL-13 和巨噬细胞炎症蛋白1），进一步调节免疫反应。另外，MSCs 还能通过促进T 淋巴细胞凋亡来调节免疫。MSCs 分泌单核细胞趋化蛋白1 招募T 淋巴细胞，通过FAS 配体诱导T 细胞凋亡；活化的T 淋巴细胞分泌的IFN-γ 通过JAK-STAT1 通路诱导MSCs 产生更多的吲哚胺2，3-双加氧酶，可大量降解T 淋巴细胞增殖所必需的色氨酸，促使T 细胞凋亡［41］。而凋亡的T 淋巴细胞会刺激巨噬细胞活化，使其分泌TGF-β 增多，从而增加调节性T 淋巴细胞（egulatory T cells，Tregs） 和促进免疫耐受，提示MSCs 治疗具有一定的长时效性。

体外和动物实验［42-43］揭示：MSCs 能够抑制氧化应激反应，可能会下调白癜风异常氧化应激的水平。LANZA 等［42］对多发性硬化小鼠静脉输注BMSCs，使小鼠高表达超氧化物歧化酶（superoxide dismutase，SOD） 和过氧化氢酶等抗氧化酶，降低小鼠体内ROS 水平；输注了人羊膜MSCs 的转基因小鼠抗氧化酶的表达增高，而脂质过氧化和氧化应激水平降低。ZHANG 等［43］研究发现： 用低浓度H2O2（50 μmol · L-1） 预处理兔BMSCs 后可增强其抗氧化应激能力，出现SOD、过氧化氢酶（catalase，CAT）、 醌氧化还原酶1（nicotinamide quinone oxidreductase 1，NQO1） 和血红素氧合酶1 （heme oxygenase-1，HO-1） 的表达水平升高，进而增强其降低ROS 的能力，减轻ROS 对线粒体、DNA 和细胞膜的损伤，该结果为MSCs 能够更好地发挥其抗氧化功能提供了新的处理手段。此外，MSCs 还可以刺激黑素细胞的增殖并抑制其凋亡。ZHU 等［44］发现：白癜风皮损中磷酸酶和张力蛋白同源物（phosphatase and tensin homologue，PTEN） 表达水平明显高于正常皮肤，高表达的PTEN 会加剧氧化应激反应，促进黑素细胞凋亡。而MSCs 与人原代黑素细胞共培养可下调PTEN 表达，激活下游磷脂酰肌醇3-激酶/蛋白激酶B （phosphoinositide 3-kinase/protein kinase B，PI3K/AKT） 信号通路来抵抗氧化应激引发的黑素细胞的凋亡。同时，MSCs 以PTEN 为靶点还能促进黑素细胞的增殖。综上所述，MSCs 可以减少T 淋巴细胞增殖并诱导其凋亡，调节细胞因子和趋化因子的产生，同时具有抑制氧化应激的作用，可能在修复白癜风患者的自身免疫中发挥重要作用，也可以明显降低自体黑素细胞移植的潜在失败风险。MSCs 还可以刺激黑素细胞的增殖并抑制其凋亡。提示MSCs 在白癜风的治疗中具有一定研究价值及应用前景。

4.2 ADSCs2001 年，ZUK 等［45］从抽吸的脂肪组织中分离出一种新的成纤维细胞样形态的成人MSCs，表 达CD13、 CD29、 CD44、 CD73、CD90、 CD105 和CD106 等基质相关的标记分子［17］。该细胞被命名为脂肪间充质干细胞，又称为ADSCs。ADSCs 可以通过微创手术甚至是可以从抽脂或皮肤切除术后的医疗废物中大量获得，是一种廉价的和无限量的干细胞库，并且其位于皮下，对于皮肤的损伤愈合、免疫调节和抗衰老等方面均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46］。

ADSCs 具有很强的增殖和分化能力，且不受年龄影响［47］。已知ADSCs 可分化为骨细胞、脂肪细胞和软骨细胞等，其分化方向主要受局部微环境影响。ZAVALA 等［48］仅用30 d 将ADSCs 在体外分化为黑素前体细胞，该细胞具有增殖并分化为成熟黑素细胞的功能，为白癜风患者提供了一个快速的自体来源的细胞获得途径。

此外，与BMSCs 一样，ADSCs 也具有抗氧化的功能。体内和体外实验［49］显示：ADSCs 可通过上调抗氧化反应元件如HO-1 表达来抵抗紫外线导致的氧化应激。EL-BADAWY 等［50］发现： 与BMSCs 比较，ADSCs 针对缺氧诱导的细胞凋亡及氧化应激诱导的细胞衰老可以表现出更高的抵抗力和耐受性，且其端粒酶活性更强，促进细胞分裂的能力也更强。

ADSCs 还能够促进黑素细胞的增殖与迁移。KIM 等［51］发现：与单独培养的黑素细胞比较，与ADSCs 共同培养的黑素细胞增殖速度及向表皮迁移的数量均明显增加。SALEH 等［52］将ADSCs 与毛囊来源的黑素细胞共同培养后注射到稳定期白癜风患者皮损内，其复色率明显优于单独培养组，且加入ADSCs 的浓度越高且疾病稳定期时间越长的患者复色效果越好，表明临床使用ADSCs 与黑素细胞对其他治疗方法耐药的稳定型局限性白癜风是有效和安全的，可以用于白癜风自体黑素细胞移植的辅助治疗。

另外，近年来由ADSCs 衍生的无细胞产物作为常规ADSCs 治疗的替代方法受到了广泛关注，包括ADSC 条件培养基（ADSC-CM）、 ADSC 外泌体（ADSC-Exo） 和脂肪组织提取物。研究［17，53］表明：ADSCs 主要是通过细胞接触以及旁分泌细胞因子、ADSC-Exo 和其他活性物质发挥其生物学效应。ADSC-CM 含有ADSCs 分泌的活性物质，如细胞因子、细胞外小泡、细胞外小体、DNA 和RNA ，可 促 进 组 织 修 复 和 调 节 免 疫［54］。ADSC-Exo 是携带生长因子、细胞因子、趋化因子、mRNA、非编码RNA ［包括微小RNA （micro RNA，miRNA） 及 长链非编码RNA （long non-coding RNA，lncRNA）、DNA 和脂质分子等不同生物活性分子的细胞外囊泡，可以穿透生理组织屏障，参与细胞间的物质和信息交换［55］。ADSC-Exo 中存在大量的活性物质，具有保护和修复皮肤组织的特性，可以增加血管的生成，减少细胞凋亡，刺激细胞外基质的重塑并加速组织的修复［56］。上述衍生产物在治疗皮肤老化、伤口修复、疤痕修复和神经再生等疾病方面具有巨大的治疗潜力［57］。BELLEI 等［58］发现：ADSC-Exo 可刺激白癜风患者的黑素细胞和成纤维细胞增殖，增加黑素细胞Wnt/ β -catenin 的表达，使其增殖后黑素细胞的数量接近健康受试者皮肤组织中分离出的黑素细胞数量，为白癜风治疗提供了一种无细胞成分治疗的新疗法。根据以上研究结果可以推测，未来还可以将ADSC-Exo 与自体表皮细胞悬液移植相结合，作为治疗白癜风的辅助方法，以其内含的生物活性因子来改善移植细胞的微环境，增加移植细胞存活。

5 其他种类干细胞治疗白癜风的价值和存在的问题

5.1 牙髓干细胞（dental pulp stem cells，DPSCs）黑素细胞和牙髓细胞均来自于神经嵴细胞群。DPSCs 容易获取并且有望被应用于白癜风的治疗。PAINO 等［59］首次证明了在无任何培养刺激条件下，DPSCs 自发分化为完全成熟的黑素细胞约需180 d，提示DPSCs 可作为黑素细胞相关疾病如白癜风等细胞治疗的候选细胞。

5.2 多系分化持续应激细胞（multilineage differentiating stress enduring cells，Muse）脂肪组织和成纤维细胞中存在具有自我更新能力的Muse 细胞，能够自发分化为黑素细胞［60］、角质形成细胞和成纤维细胞等多个细胞谱系。与人胚胎干细胞（human embryonic stem cell，hESCs） 和诱导多能干细胞（induced pluripotent stem cells，iPSCs） 比较，Muse 细胞表现出正常的核型和较低的端粒酶活性，并且植入联合免疫缺陷小鼠体内并不会发生肿瘤。YAMAUCHI 等［61］发现：从人皮下组织中提取出的Muse 细胞经6 周体外培养后，可以被诱导为黑素细胞，提示Muse 细胞可作为黑素细胞的来源之一，并有望用于白癜风的移植治疗。

5.3 hESCshESCs 来源于胚胎，能产生所有有助于胚胎组织形成的细胞和人体的所有细胞类型［15］。2006 年FANG 等［62］报道： 在体外使用Wnt3a、内皮素3 和干细胞因子将hESCs 在4～6 周内诱导分化为黑素细胞群。临床研究［63］显示：将干细胞直接注射到成人体内会导致其分化为多种细胞，存在易发生肿瘤的潜在风险，因此迄今其应用仍受到安全性和伦理问题的限制。

5.4 iPSCsGLEDHILL 等［64］发现：人源iPSCs在体外可以分化为成纤维细胞、角质形成细胞和黑素细胞，为iPSCs 在皮肤科领域的应用奠定了基础。iPSCs 结合了成人干细胞的优势和hESCs 的特性，具有较强的分化能力，目前的临床实验尚未发现形成肿瘤的风险，但对其治疗的有效性验证、基因稳定性的维持以及如何降低异体细胞的免疫原性［65］，仍有待后续的进一步研究。

5.5 毛囊干细胞（hair follicle stem cells，HFSCs）HFSCs 位于毛囊外根鞘隆突处，生长呈慢周期性，但具有较强的分化潜能和体外增殖能力。HFSCs 是角质形成细胞的主要储备细胞，可以分化为毛囊、皮脂腺和表皮，并且参与皮肤创面的愈合［66］。YASHIRO 等［67］研究证实：来自小鼠和人的HFSCs 可以在体外分化为黑素细胞，但因其缺乏特异性标志物，分离获取也较困难，目前对于其研究多处于动物实验阶段。

5.6 HSCs HSCs 是血液中的成体干细胞，具有分化为各种血细胞的能力。TOTANI 等［68］发现：在接受HSC 治疗的患者中，白癜风发病率高于正常人群。GVHD 是HSCs 移植后常见的并发症，是引发自身抗体和众多自身免疫并发症的原因。SANLI 等［69］提出：慢性GVHD 可能引发自身免疫反应，导致黑素细胞破坏。黑素细胞特异性抗体的存在以及HSC 移植后与GVHD 的关联作用进一步支持了白癜风发病机制中的自身免疫假说。

6 总结与展望

白癜风给患者的心理、精神和生活带来了沉重的负担。现有的白癜风疗法具有局限性，对缺少毛囊的肢端部位及复发型白癜风效果差。自体表皮移植或黑素细胞移植可以快速地补充缺失黑素细胞，但自体移植方法无法满足大面积皮损患者的需要。而干细胞疗法为白癜风的治疗提供了一种新思路，是一种安全和有前景的替代方法。原位激活毛囊及汗腺内的黑素干细胞使其增殖和分化并促进其迁移，是最直接有效的治疗策略，但对于无毛发或少毛发区的皮损仍然效果不佳。因而对调节黑素干细胞增殖、分化和迁移的因素和机制的深入研究，可更好地为白癜风复色提供新的治疗靶点。MSCs 具有低免疫原性、免疫抑制、抑制氧化应激、促进黑素细胞增殖和抵抗凋亡等功能，可作为白癜风辅助治疗的备选细胞。获取BMSCs 是一个复杂的过程，因其产量低且造价高，尚未广泛应用于临床。与BMSCs 比较，ADSCs 在人体中更容易获取，可以有效且安全地用于白癜风黑素细胞自体移植的辅助治疗。由各种干细胞体外诱导分化来的黑素细胞，受目前分离纯化干细胞的手段和体外诱导分化为黑素细胞方法的局限，造价偏高，诱导时间较长，因此干细胞在白癜风临床治疗能否广泛应用，仍有赖于简化干细胞分离纯化方法、缩短体外诱导分化时间、提高诱导分化黑素细胞的产量并降低成本。另外，对于ADSCs 衍生的无细胞产物，因其更便于储存和运输，完全无免疫原性，且无致瘤风险，相对于直接应用干细胞进行治疗而言，更易于在临床治疗中推广应用，在白癜风辅助临床治疗方面具有巨大的发展潜力。由于白癜风发病机制的复杂性，单一可能疗法不能有效控制病情并促进复色。随着干细胞研究的进一步深入，其有望为白癜风的临床治疗提供新的思路并研发出新的联合治疗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