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刻体例研究新尝试——评《湖南两宋摩崖石刻考释》

敖 炼

石刻体例研究新尝试——评《湖南两宋摩崖石刻考释》

敖 炼

（湖南科技学院 国学研究院，湖南 永州 425199）

李花蕾《湖南两宋摩崖石刻考释》甄选湖南两宋摩崖石刻一百幅，分为诗刻、题记、题名、榜书、图刻五类。各类之下，所选摩崖石刻按时间依次编联。每幅拓片又分为标题、图像、提要、释文、人物小传、考证六项，对拓片信息条目的选择系统而准确，各条目也做到了精准和详备。此书是从图书馆学的角度对碑拓著录与研究体例提出的一种全新尝试，值得碑拓研究者参考和借鉴。

《湖南两宋摩崖石刻考释》；摩崖石刻；图书馆学；石刻体例

一

摩崖石刻研究自古属于金石学的研究范畴，宋代以来，一直是学者的偏好。当代对摩崖石刻领域的研究涉及文学、历史学、艺术学等大的学科，可以算是交叉学科。具体则涉及中国古代文学、语言学、文献学、考古学、中国历史、书法、档案管理、图书馆学、旅游学等学科，研究前景十分开阔。

湖南永州的水石奇观，在元结、柳宗元等名家笔下得以焕发光彩，为世人所知。元结更是将诗文刻于丘壑间，留下大量摩崖石刻作品，开启了永州摩崖刻石的悠久传统。历经宋、元、明、清、民国，形成了著名的摩崖石刻景观群。这些摩崖石刻在体裁形式上多为诗词、题记、题名、榜书等；在内容上包括山水游记、歌功颂德、官方告示、纪述史实、纪咏先贤、修建纪事等；在数量上则居于全国领先地位，清代陆增祥对永州石刻有较为全面的统计，其著作《八琼室金石补正》中有关永州摩崖景地的著录达18处之多。又据韩锐校注，永州摩崖石刻景地增至26处，后来还不断有新发现。据古籍索引及现代普查、探索推算，永州摩崖石刻的总量在2000幅以上。如此浩然可观的数量，为研究摩崖石刻这一类型文物提供了极为有力的文献支撑。

宋代为湖南摩崖刻石的高峰时期，清代金石学家柯昌泗《语石异同评》中有：“北宋迁谪名流，大半途出湖南。”不止北宋，南宋也有不少名流到达湖南，这些“迁谪名流”有邢恕、范纯仁、黄庭坚、邹浩、汪藻、苏轼苏辙兄弟、范祖禹范冲父子、张浚张栻父子、杨万里杨长孺父子、胡安定胡寅父子、蔡元定蔡沈父子等等。正如陆游所说“挥毫当得江山助，不到潇湘岂有诗”，他们来到湖南，看到秀美烂漫的潇湘风景，写出名篇佳作，然后刻诸摩崖。柯昌泗在《语石异同评》中还说：“宋人题名，最先著录，莫先于湖南一省。《萃编》所录，已极详悉。后贤踵访，益见美富。”宋人的文治思想和审美境界都达到了高峰，宋代的湖南摩崖石刻也是最富有文学色彩和最能体现古代士人风貌的。李花蕾老师在前言中说：“笔者考释湖南两宋摩崖石刻，对此深有同感。两宋文人对自然之美尤其敏感，善于发现，也巧于欣赏。水清濯缨，水浊濯足。《说文》云：‘潇，水名。’又云：‘潚，深清也。’《水经注》云：‘潇者，水清深也。’无论生平遭际如何，面对潇湘清深之水，两宋文人似乎都暂时抛却了忧愤，一洗闷浊，诗文中流荡出一股清新之气。”因此，在历代摩崖石刻中选取两宋的进行研究，是特别有意义和价值的。

李花蕾《湖南两宋摩崖石刻考释》历经近两年时间打磨，于2021年8月由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16开本精装。该书首次从断代的角度选择湖南永州两宋摩崖石刻一百品，从图书馆学、目录学、文献学角度对其编目、著录、考证。所选石刻时间上起宋太宗雍熙，下迄宋度宗咸淳；石刻体例分为诗刻、题记、题刻、榜书、图刻五类，基本涵盖了湖南永州摩崖石刻的现存类型。每一类型又以编年排序。每幅石刻采用拓本全图，著录标题、刻石年代、发现地点、尺幅大小等详细信息，并系以石刻释文、石刻人物小传、石刻内容考证，可谓不厌其详。

二

本书作者李花蕾老师是图书馆工作者，图书馆收藏碑拓，亦著录和整理碑拓，再往深处走，就是研究碑拓。作者在前言中说：“新中国成立以来，图书馆成为石刻拓片的主要收藏和研究机构，图书馆的拓片研究工作主要围绕两个方面展开：一是对馆藏旧拓片进行编目，二是构建拓片数据库。目前，这两项工作都已初具成效，拓片资源共享指日可待。但是，据笔者对近七十年来石刻拓片研究成果的初步了解，发现在拓片著录方面尚有许多进深的空间，尤其拓片文本还缺乏系统考释。”金石学兴起于宋，后世常用的八种金石研究体例，包括存目、跋尾、录文、图象、摹字、纂字、分地、分人，在宋代基本已经完备，如欧阳修《集古录》就是存目和跋尾的形式，吕大临《考古图》是图象形式，摹字始于薛尚功的《历代钟鼎彝器款识法贴》，纂字始于刘球之《隶韵》，分地始于王象之的《舆地碑目》，分人则《宝刻类编》。到了清代，金石学研究大盛，王昶《金石萃编》、陆增祥《八琼室金石补正》、宗霈《零志补零》、宗绩辰《留云庵金石审》、瞿中溶《古泉山馆金石文编》、叶昌炽《语石》等对湖南的摩崖石刻多有关注，且著录了大量湖南两宋时期的摩崖石刻。但限于交通等诸多因素，古人无法亲赴山野崖壁间，将拓本与原石逐一核对，多数情况下，只能就拓本“纸上谈兵”。当下，图书馆紧跟数字化阅读的趋势，开发出碑拓数据库，如中国国家图书馆之“碑帖菁华”、北京大学图书馆之“秘籍琳琅”、台湾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之“拓片典藏知识暨网络应用”、日本京都大学人文科学研究所之“拓本文字数据库”、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立大学柏克莱分校东亚图书馆之“馆藏中国石刻拓片”等等，这些数据库在对石刻文字的著录以及原石保存情况、石刻规格等方面的著录上都存在不同程度的缺陷和不足。

自2000年以来，关于湖南摩崖石刻的研究出现了大量的论文和著作。论文有以单幅石刻为研究对象的，也有以石刻作者为研究对象的，有研究书法的，也有研究旅游的，总量在一百篇以上。著作有研究某个石刻群体的，如《浯溪志》《湖南朝阳岩石刻考释》《零陵朝阳岩小史》《道州月岩摩崖石刻》；有研究地方文献专题的，如《湖南地方文献与摩崖石刻研究》；有选录书法精品的，如《永州石刻拾萃》《永州摩崖石刻精选》等等。《湖南两宋摩崖石刻考释》的出版，则填补了在石刻体例研究上的空白。

《湖南两宋摩崖石刻考释》的体例在其《凡例》中有详细介绍：“本书甄选湖南两宋摩崖石刻一百幅，分为诗刻、题记、题名、榜书、图刻五类。各类之下，按时间依次编联。每幅拓片又分为标题、图像、提要、释文、人物小传、考证六项，事多则详，事简则略。”

值得一提的是，“提要”一项分为题名、责任者、年代、原石所在地、存佚、规格、书体、前人著录八个子项，这是在图书馆碑拓著录信息的基础上所完善的结果。国家图书馆“碑帖菁华”栏目关于摩崖石刻的信息包括责任者、年代、地点、数量与尺寸、文种、馆藏信息六个子项，虽便于检索，但对比之下，还不够详细。《湖南两宋摩崖石刻考释》每幅石刻的“提要”下，新增了以下数项：“原石所在地”说明了石刻所在的地理位置；“存佚”说明了石刻的现存状况，并且细分为完好、磨泐、残缺、凿损、不存五种情况，均为作者近十年来亲自实地考察之结论，体现了严谨务实的学风；“规格”不仅记载石刻的尺寸，并且更进一步著录了文字的行数，如石刻尚存，以现存行数为准，如不存，则以前人旧拓为准；还有对“书体”和“前人著录”的说明和考证。以上“提要”子项对石刻的说明达到了比较完备的程度。

在体例研究的创新之外，本书选取了具有代表性的湖南两宋时期的摩崖石刻，所选摩崖岩洞包括浯溪、朝阳岩、阳华岩、寒亭暖谷、澹岩、月岩、九龙岩、玉琯岩、月陂亭、狮子岩、元山。这些摩崖景观的开发或始于宋代，如澹岩、月岩、九龙岩、月陂亭等，或在宋代大放异彩，如浯溪、朝阳岩、阳华岩、寒亭暖谷等。其中，有一些摩崖石刻的选择，如寒亭暖谷、狮子岩、元山等地，尚属在学术界首次公布，如“孟坦中‘路入潇南地一隅’”“杜汪集工部句咏寒亭暖谷”“杜子是集元刺史句咏寒亭”“吴文震‘卷石之中有道存’有跋”“吴文震‘景定初元讯虏氛’”“熊桂、赵希鹄、李挺祖题名”“游何‘空翠亭’”等。大多数摩崖石刻的考证，也是首次做到如此详细的程度。因此，本书在新材料的公布和考证上，也做出了重要贡献。

《湖南两宋摩崖石刻考释》的出版也是对多年来湖南摩崖石刻研究的一次回顾，此书的文献来源出自作者及湖南科技学院摩崖石刻研究团队的亲身田野实践考察，在文献梳理上严谨务实，在体例创见上筚路蓝缕，为图书馆及碑拓研究者在著录和研究上提供了思路和借鉴。

[1]叶昌炽,撰.柯昌泗,评.语石·语石异同评[M].北京:中华书局,1994.

[2]张京华,李花蕾.湖南地方文献与摩崖石刻研究[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

[3]张京华,侯永慧,汤军.湖南朝阳岩石刻考释[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8.

[4]张京华,杨宗君,敖炼.永州摩崖石刻精选[M].长沙:湖南美术出版社,2019.

[5]李花蕾.湖南两宋摩崖石刻考释[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21.

2021-12-29

湖南科技学院项目“清代石刻《九疑山诗图册》整理与研究”（项目编号21XKY028）。

敖炼（1989－），男，湖南岳阳人，硕士，湖南科技学院国学研究院讲师，研究方向为地方文献与石刻文献。

K29

A

1673-2219（2022）01-0128-02

（责任编校：周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