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文化解析帕慕克《白色城堡》的疾病书写

2022-11-24 14:19林国浒
关键词:帕慕克瘟疫话语

林国浒

(杭州电子科技大学 外国语学院,浙江 杭州 310018)

生老病死是文学的永恒主题,古今中外关于疾病的作品数量众多,风格迥异。总体来看,传统的疾病书写更侧重生理的疾病,主要描述个人对身体病痛的体验与感受,往往忽视疾病形成的社会文化因素,而现代作家擅于将社会现象症候化,强调疾病的社会隐喻功能,疾病被视为生活异常与社会问题的表达符号[1]。福柯(Michel Foucault)认为,符号学研究还不足以阐释疾病的社会文化意涵,因为“疾病的本质不只是存在于它挖出的空洞中,也存在于用来填满这个空洞的替代活动的积极完满中”[2],因而有必要从更广阔的角度去思考疾病本身。土耳其作家奥尔汗·帕慕克(Orhan Pamuk)在小说《白色城堡》(BeyazKale,1985)中描绘了一场发生在伊斯坦布尔的瘟疫,展示了公共卫生危机应对背后的宗教、政治、伦理等社会文化因素,契合桑塔格(Susan Sontag)“尽可能消除或抵制(疾病)隐喻性思考”的书写策略[3]。从跨文化研究的视角,围绕话语冲突、学科融合及多元叙事等议题,分析帕慕克疾病书写的主要内容、本质特征及文化功能,探讨文化整合对疫病风险防控的现实意义。

一、公共危机语境下的疫情认知

《白色城堡》是一个由百科全书编撰者达尔温奥卢“发现”的故事,他在不起眼的档案室找到一份自传手稿并将其翻译、整理后出版成为本小说。作为帕慕克前一部小说《寂静的房子》(SessizEv,1983)中的主要人物,达尔温奥卢仅是虚构的外围叙事者,而故事的核心叙事者是手稿的主人,17世纪中期一位博学的威尼斯青年。后者意外被劫掳到伊斯坦布尔,成为与其长相酷似且热衷于西方科学知识的土耳其人霍加的奴隶。主仆二人惺惺相惜,联手应对瘟疫等危机,最后竟掩人耳目地互换了身份,在彼此的国家安然度过余生。

瘟疫发生在二人相遇后不久,伊斯坦布尔的居民突然大量出现猝死、高烧不退、淋巴肿块、肺部出血、咳嗽致死、接触传染等病状特征[4]75。帕慕克没有深究瘟疫爆发的原因,他更关注小说人物对疫情的认知与反应。在生死关头,主仆二人的看法存在重大分歧。对威尼斯人而言,瘟疫是公共卫生落后造成的,因为他在土耳其监狱中就经历过类似的传染病。面对突如其来的疫情,他感到恐慌,“身上有着那种人在面临灾难时会出现的呆傻和惊慌。我仿佛忘记了自己的过去,记忆一片空白,无法动弹”[4]76。然而,霍加同其他土耳其人一样表现出异常的冷静,一副大义凛然、临危不惧的样子,认为瘟疫是区分有罪与无罪之人的准绳,染病身亡是对有罪之人的惩罚。霍加对威尼斯人提出的隔离建议嗤之以鼻,认为不应采取任何行动,只能被动地接受疫情的考验。他坚称,“如果这是命中注定,即使我们逃到了别的地方,死亡也会来找到我们”[4]77。关于瘟疫截然相反的认知让主仆陷入激烈的对立,直到霍加身上出现肿块(实为蚊虫叮咬所致),亲身感到死亡的威胁后,他才接受威尼斯人对疫情的观点。

对于瘟疫的漠视造成了社会生活领域的混乱。面对突如其来的疫情,整个帝国既没有应对经验,也缺乏专业的防疫人员。朝堂上大臣们仍就是否应采取措施抗击瘟疫展开无休止的争论。由于没有及时采取防疫措施,瘟疫在市郊及贫苦地区迅速蔓延,更多矛盾、冲突和隐患接踵而来。社区邻里之间开始相互猜疑,人与人之间的信任逐渐消失,霍加就被邻居认为是瘟疫爆发的起因,因为他收威尼斯人为奴和不斋戒等出格举动最有可能触怒神灵[4]83。疫情对经济秩序造成了负面影响,城中爆发了严重饥荒,伊斯坦布尔很快变成了一座荒城,居民陷入更大恐慌。绝望的商人与维持秩序的士兵发生冲突,甚至有一些士兵联合流浪汉及其他游民企图造成骚乱。疫情波及到生活的各个方面,也照出见利忘义的嘴脸。船夫对意图前往岛屿躲避瘟疫的威尼斯人开出了天价。危难关头,禁卫军首领也不忘中饱私囊,在派发经营许可证给特定商户的过程中,获得了大笔金钱。

疫情应对过程暴露了帝国潜在的政治危机。掌握大权的苏丹只是个贪图玩乐的少年,对国家事务似乎没有主见,只能依赖星相师完成与疫情防控相关的决策。出于权力斗争的需要,朝臣形成了赞同和反对防疫的派别,各执己见,即使是在疫情防治关键时刻,仍不断散布不利于对手的流言,其中有一部分人准备借机发动政变,“他们的目标不是战胜疫情,而是要摆脱他们的敌人”[4]106。在霍加看来,苏丹、星相师、朝臣等都是笨蛋,不思考、不注重细节、只关注实用性,能力与德行都不配位,某种程度上也是对政治权威的讽刺[5]。虽然达尔温奥卢在小说开篇一再声称,这个故事与政治、暴力、东西方关系或民主议题没有关联[4]2,但考虑到帕慕克作品惯有的政治性内涵,可以确定这是有意的正话反说。小说的疫情书写从现代的视角观察了神权、政治、权威形成的机理,批判了专制制度、政教结合、派别对立等弊病,暗藏对现行体制的不满[6]。

疫情还引发了关于传统文化的争议。帕慕克将占星的传统技艺融入到小说的瘟疫叙事中。他一直想创作一部与星相学相关的作品,最初的构想是一位在大街上行走的星相师被传进宫里,利用占星术来预测未来[7]99。后来,他从《伊斯坦布尔天文台》(IstanbulObservatory)一书中了解到更多与占星相关的记载:1577年星相师曾在伊斯坦布尔建立天文台,观测到彗星出现,占星师认为帝国将繁荣昌盛,然而各种灾难频繁,多地爆发瘟疫,3年后天文台被夷为平地[7]100。小说中,占星术对疫情防控起到了关键的作用。正是因为占星传统,霍加才有机会接触苏丹并取得其信任,最终说服他采取措施应对危机。疫情得到控制之后,霍加成为苏丹身边的红人,正式担任皇家星相师,得以建造机械模型,用来推测未来事件,实现建设观星台、制造超级武器等计划。然而霍加本人并不相信占星术,他认为,“预言是滑稽的行为。但能善加利用来左右笨蛋”[4]99。由此可见,传统固然有其不合理之处,但经年累月已深入人心,甚至成为整个社会结构的一部分。如何对待传统是现代社会面临的难题之一。

二、话语冲突中的防疫理性

在经历了最初的恐慌之后,霍加和威尼斯人就瘟疫的认知逐渐达成一致,开始联手控制疫情。然而,在公共卫生事业并不发达且宗教话语占主导的奥斯曼土耳其,防控历程充满挑战。二人巧妙地以星相师的身份接近苏丹,通过多次的准确预测,终于令苏丹相信,“瘟疫是一个灾难,只能借由加强卫生防疫措施来加以遏止”[4]99。借用王室的权威和力量,二人在城内推行严格的隔离措施,霍加的果敢与威尼斯人丰富的数学、统计学、文学等知识都派上了用场,最终完全控制住了瘟疫的蔓延,取得抗疫的胜利。

与疫情相关的话语常处于冲突对立之中。小说中,威尼斯人熟悉天文学、数学、物理等现代科学知识,与霍加所代表的宗教、星相学、艺术等传统文化之间形成鲜明的对比。突发的瘟疫使这种话语差异体现得更为明显。首先,现代医学认为疫情是公共卫生危机,应立刻采取防疫措施,然而土耳其人认为疫情是神的旨意,不该加以干涉,向瘟疫宣战就等同于向神宣战。医学与宗教话语的对立直接引发了主仆二人最初的冲突。威尼斯人谨小慎微,对与人接触慎之又慎,而霍加在瘟疫爆发后仍然出入公共场合,不采取任何防疫措施,甚至取笑他人的怯懦,直接导致威尼斯人逃离伊斯坦布尔。此外,星相师关于瘟疫的预言更加依赖于故事等文学话语,而不是天文学的观测和科学分析等手段。霍加从不直截了当地回答苏丹的问题,当被问到,“这场瘟疫什么时候结束,将夺走多少人命,他的性命是否有危险”[4]98,他利用威尼斯人的文学知识,虚构了一个故事来告诉苏丹。当苏丹再次问霍加,是否有迹象显示瘟疫可能在短时间内结束,霍加回答,“一切都包含在故事中”[4]105,而预言故事不是晦涩难懂就是模棱两可。

疫情应对的最大阻力来自话语冲突。话语差异与混乱导致关于瘟疫的共识迟迟无法形成,疫情防控也无从开展。朝堂上大臣们各执己见,宫廷星相师的话语与科学背道而驰,而具有医学常识的人则选择默不做声或悄然逃离,使疫情错过了最佳的控制时间。疫情宿命论使多数土耳其人无所畏惧,照常在城里活动,甚至埋葬病故的亲人之后还在咖啡馆里聚集[4]79。转机出现在苏丹征召霍加之后,他认同了威尼斯人关于瘟疫的看法,排斥了其他反对隔离的意见。在疫情防控的过程中,日常生活领域的诉求与卫生领域的科学话语也存在冲突。有人坚称城市生活需要保障,反对禁止正常的商业活动;有人认为严格的防控措施会激起民变,这些话语都增加政策推行的难度。科学话语与政治话语的相互抵触也不利于防控。威尼斯人运用数学与统计学推测出的死亡人数逻辑与疫情结束时间表,被作为宫廷星相师的霍加任意修改,因为这个推算结果不利于他争取苏丹的支持。

科学理性在疫情应对的过程中起着核心的作用。疫情防控的关键是科学手段,尤其是执行强制性隔离。宫廷指令防疫人员固定巡查相关区域,定期汇报死亡人数及其他异常情况,对市场、集市及城内的往来活动加以严格限制,凡是出入城市的人都要经过严格的盘查和记录。这些做法都源于威尼斯人的科学知识,他始终强调“不能碰触感染了瘟疫的人,尸体必须埋在撒有石灰的坑洞里,同时应该尽可能减少与他人接触”[4]77。如果没有科学理性,瘟疫无法在短期之内得到遏制。另外,数学、统计学等自然科学的参与也是防控取胜的关键。霍加等人每天都统计死亡人数等数据,通过做记号和分析统计结果,找出城里瘟疫散播的规律,推测出疫情结束的时间表。帕慕克早就意识到科学性的重要作用,为了写作该小说,他阅读了大量与天文学、医学相关的书籍,为小说的叙事提供了坚实的科学基础[7]99-100。

科学与人文的汇通是成功应对危机的路径。威尼斯人初到土耳其时,监狱中发生传染病,夺去大部分人的性命,他只能依靠买通监狱守卫才勉强保住性命。可见仅仅依靠科学是不够的,科学不能独立于社会文化之外。威尼斯人被霍加称为“博览群书的笨蛋”[4]34,就在于他对当地传统和人情世故不熟悉,需依靠霍加才能最终站稳脚跟,生存下来。尽管科学的方法简洁明了,但说服苏丹依靠的却是占星师的话语以及二人编造的故事。小说中,威尼斯人关于瘟疫的知识也是从希波克拉底、修昔底德及薄伽丘等大家笔下描绘的瘟疫场景中得来的[4]76。事实上,即便是科学与宗教也不总是冲突的,在很多情况下也存在调和的空间,历史上许多著名的科学家具有创新性的发现,但并不影响他们作为虔诚宗教信徒的身份[8]。科学的理性与人文的情感一直存在于每个人身上,两种力量此消彼长,时刻处于矛盾与斗争之中,所不同的只是二者所占的比重。小说结尾,霍加逃到意大利娶了威尼斯人的妻子,而威尼斯人继承了霍加在土耳其的身份和地位,这种身份的互换与混合更说明了科学与文化之间的兼容性。

三、跨文化的整合与反思

从小说文本的总体结构来看,发生在伊斯坦布尔的瘟疫并非小说故事的焦点,但却贯穿始终,成为整个叙事不可或缺的环节。通过瘟疫主仆二人加深了解,成为生死之交;同时因为抗击疫病有功,霍加被擢升为皇家星相师,有机会设计攻占白色城堡的超级武器。更重要的是,瘟疫突显了东西方之间的差异、矛盾及其整合,透过疫情窥见帕慕克疾病书写的根本特征,即传统与现代、东方与西方、科学与人文之间的文化整合。

文化差异是造成话语冲突的根源。在地理、宗教和文化上都处于东西方交汇处的土耳其既是文化交流和沟通的桥梁,也是东西方文化矛盾和冲突的最前沿[9]。土耳其人在社会结构、思想意识、宗教观念、历史传统等文化维度上都保留着东西方文化的碰撞痕迹。帕慕克坦言,“伊斯坦布尔在地理上是个混合之地,土耳其国家也是。百分之六十的人保守,百分之四十的人寻求西化。两股力量争论了不下200年。这种处于东方、西方之间的悬置状态就是土耳其的生活风貌”[10]。按照霍夫斯泰德(Geert Hofstede)的跨文化理论,东西方在权力距离、刚(柔)性、长期及短期指数等方面都存在着差异[11]。小说中,针对疫情的不同态度,正是东西不同的宗教文化在起作用,东方人是宿命论者,而西方人则从人本主义出发设法保全自己[7]111。土耳其人对瘟疫无所畏惧的态度也是其刚性文化的体现,而威尼斯人的防疫态度以及逃到小岛躲避瘟疫的策略则是个人主义倾向的最好实证。由此可见,这些话语冲突源于文化差异,但也是文化交流与融合的必经阶段。

文化差异的整合是应对风险的基础。威尼斯人运用了理解、适应、尊重等策略来化解话语冲突。他首先表示十分钦佩霍加面对瘟疫的胆量,但暗示如果霍加感染瘟疫就没有机会完成学习西方科学的理想,制造超级武器的计划也会前功尽弃。成功说服霍加改变对瘟疫的态度后,他又与霍加一道进宫面见苏丹。二人表示理解和同意瘟疫与神灵有关,但是这种关系是间接的,凡人面对灾难也可以做一些事,并不伤及神的骄傲,并引用先贤的事例来证明人不需要被动地接受惩戒。二人还运用占星、文学、医学等话语使苏丹相信,人与动物都有可能感染疫病,“瘟疫就像魔鬼,试图化作人形来欺骗他”[4]101。苏丹最终下定决心不让陌生人进宫,对动物也进行隔离,并从其他城市送猫来灭老鼠,因为“瘟疫魔鬼以人形接近人,而以老鼠的外貌接近动物”[4]101。疫情防控离不开社会文化环境,威尼斯人与霍加、苏丹等人之间的文化和解是王室采取隔离防控措施的前提。

帕慕克的文化整合并非简单地否认或排除异己,而是主张不同文化之间的融合。正如张虎指出,面对东西方之间的文化冲突,帕慕克的一贯主张是文化整合,“这种思想并非是一个东方人接纳西方文化,也非一个西方人接纳东方文化……文化整合思想,正是源自于土耳其的本土文化理念”[12]。小说的主旨是东西方文化的交汇与融合,霍加努力学习西方科学文化知识,但与此同时威尼斯人也十分佩服霍加的果敢,他坦承,“霍加从我身上学到了东西,而我应该从霍加身上学到了同样多的东西”[4]74。对帕慕克而言,任何文化都存在着优势与不足,没有优劣等级之分,只有互通互鉴,互惠互利,才能共同发展[13]。学者郑春光指出,“帕慕克《白色城堡》中也呈现出了东西方的交会与杂糅,从个人身份的追问,到一个国家身份的追问。但是,东方和西方不过是一个相对的概念,在全球化的进程中,其界限在不断地模糊”[14]。小说结尾,威尼斯人与霍加完成身份互换,这也恰好说明,没有与生俱来的文化身份,文化是社会环境的产物,不同文化之间存在沟通和融合的基础。

帕慕克的多元叙事也是文化整合的重要策略。文化整合强调“在一个文化系统内,各文化层次、各层次的文化特质在功能上形成协调”[15]。小说虽然强调科学话语的重要性,但也不忘文学所具有的精神力量。“科学要驱除世界的魔力,而哲学家、神学家和诗人却要守护世界的神秘,保持人们对于宇宙和万物存在的敬畏”[16]。帕慕克运用了诸多传统与现代的叙事手法,“借鉴了古希腊神话与阿拉伯传说的叙述方式,将寓意丰富的故事用通俗易懂的方式讲述出来,从而颠覆现代小说中淡化情节、零度情感、片段摹写的技法”[17]。此外,他还糅合了博尔赫斯、卡尔维诺、艾柯等人写作风格,使小说具有十足的文学性,捍卫了文学叙事的价值[18]。他苦心积虑要将整个故事包装成复古主义的自传,在小说题目上也是做足了文章,声称是为了出版的需要,才赶时髦取名《白色城堡》,其实并非如此[4]4-5。这种疾病书写中包含了多元声音,在科学祛魅的基础上,再次赋予小说更多的文化魔力。帕慕克的文学促进了东西方文化的交流和融合,成为东西方、传统与现代、个人与民族之间关系融通的催化剂和载体,对有着多元文化背景的读者均能产生共鸣。

四、结论

因文化地理等层面差异引发的话语冲突日益成为现代国家或东西方文明之间相互对抗的根源,也是人类在公共危机前难以形成凝聚力和共同体的重要原因。席卷全球的新冠肺炎疫情再次证明,公共卫生危机是涉及政治、经济、宗教、伦理等多重领域的社会文化事件,需要多学科话语的协助才能有效应对。本文从跨文化研究的角度,分析帕慕克关于瘟疫防控与话语冲突的疾病书写,探讨文化整合对于现代风险应对的意义和影响。在学科分类日益精细化的当下,倡导东方与西方、传统与现代、科学与人文的整合融通成为全球整体主义合力的必然选择,也是危机应对的关键。文学话语凭借淑世功能和包容特性,以多元叙事、学科融合与跨文化沟通等策略,积极介入社会现实成为危机应对不可或缺的力量。文明因互学互鉴而产生强大的生命力,解决人类共同面临的难题,应不问东西,为我所用。

猜你喜欢
帕慕克瘟疫话语
画与理
成功是一棵树,要慢慢生长
成功是一棵树,要慢慢生长
中医药,在战“疫”中前行
Bian Que
瘟疫算个啥
成功是一棵树,要慢慢生长
《漫漫圣诞归家路》中的叙述者与叙述话语
没有疫苗,古代大瘟疫有多恐怖
雷人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