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远青 罗筱维
(安徽科技学院外国语学院, 安徽 凤阳 233100)
2021年是“9·11”恐怖袭击事件发生20周年。20年来,以“9·11”事件为题材的各种作品层出不穷,其中美国著名后现代主义作家唐·德里罗在2007年发表的小说《坠落的人》是诸多作品中的杰出代表。
小说自发表以来,受到了大众和评论界的热评。《哈佛书评》称该小说为“9·11”事件的定义之作。《泰晤士报》认为该小说是为“9·11”中纽约和那些坠落者所作的一曲圣歌。评论界主要将该小说与“9·11”恐怖袭击事件、美国的反恐战争、官方与民众对于该事件的反应联系起来进行解读。约瑟夫·孔特(Joseph M. Conte)认为德里罗在小说中“辩证地重新评估了全球社团主义与恐怖主义之间的关系,”[1]560抨击了美国的文化帝国主义。詹·韦布(Jen Webb)认为《坠落的人》以类似证词的方式对该事件进行了叙述,并认为“这本书证明了合乎伦理地生存或死亡的可能性,并以这种方式证明了人类生命的价值。”[2]64另外还有论者从小说的人物形象和结构上分析该小说,如保罗·彼得洛威克(Paul Petrovic)认为在小说所有人物中只有贾斯汀实现了成功调和不同的文化身份和文化视角而他的这种“国际身份”可以使他在全球创伤的新的文化环境中得以成熟和成功。[3]玛丽·J·帕里斯(Mary J. Parish)通过分析男主人公基思堕落的形象证明了这种男子气概概念的无力性不足以提供一个有效的对恐怖主义的反叙事。[4]
相对于国外对该小说的研究,国内研究主要是对小说主题思想的讨论,有创伤书写、反政治叙事、恐怖主义等角度。也有论者从伦理的角度对小说主题进行探讨。如王薇[5]的《〈坠落的人〉和〈恐怖分子〉中恐怖分子的伦理选择》和朱荣华[6]在其专著《唐·德里罗小说中的后现代伦理意识研究》一书中通过共存伦理分析了《坠落的人》和《欧米伽点》两部小说。本文旨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从生命伦理切入,通过分析德里罗对美国人遭受恐怖袭击后的创伤表现和恐怖分子的“坠落”过程,探讨德里罗的生命伦理思想在小说中的体现及其对美国官方叙事的消解。
生命伦理作为一种伦理范畴,反映了人对生命的认识与基本态度,是调节和维护人与人、动物、植物等所有生命形式之间关系的行为规范和行为准则。谈及生命伦理,人们往往想到的是在伦理框架内如何正确处理由现代科学技术发展和应用引发的科学与伦理之间的矛盾,比如生育控制、安乐死、器官移植和克隆等方面的伦理问题。事实上,关于生命伦理的思考和实践是伴随着人类的产生和发展的整个历史。
生命伦理的核心就是尊重和敬畏生命。这种思想在世界各族文化中都有相同的表现。在我国传统文化中,孔子作为儒家学说的代表曾经说过“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未知生,焉知死?”(《论语·先进篇》)这体现了对生命的重视。道家讲究遵循自然,保持生命的本来面目,不可为外物所役使而失去生命的本真意义。[7]老子说“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道德经·第四十四章),庄子在《让王篇》说“今世俗之君子多危身弃生以殉物”。在他们看来,比起外在的名声、财富,生命才是最宝贵的。北宋的张载提出了“民吾同胞,物吾与也”(《张载集·西铭篇》)的思想,主张一切生命都处于统一整体之中,应该予以爱护。佛教主张“众生平等”更是体现了对所有生命的尊重和珍视。在西方文化中,古希腊罗马时期的思想家和哲学家们对生命问题表现出极大的关注,比如毕达哥拉斯主张在人世间,唯有生命最可贵,而且一切生命都是平等和神圣的。伊壁鸠鲁学派认为生命的意义在于满足肉体快乐和精神享受。到了中世纪,虽然生命思想打上了浓厚的神学色彩,人的自由意志和主体性被完全取消,但是基督教所宣扬的“神爱世人”“爱你的敌人”等思想也体现出对于人生命的尊重。文艺复兴以降,“以人性否定神性,肯定生命自身的价值,维护人的主体性地位,成为时代的主流观念。”[8]在近现代资本主义工业化和殖民扩张的过程,由于受到主客对立二元论思想和“人类中心主义”思想的影响,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在对经济上落后国家的殖民侵略过程中和对大自然的开发利用过程中,表现出对生命的极大蔑视,但是思想家们仍然提出了许多重要的生命伦理思想,比如人本主义倡导符合人的生命本性的生活,尊重人的生命和尊严,强调人生命的自由精神。[9]法国著名伦理学家阿尔贝特·施怀泽提出“敬畏生命”的思想,他认为“敬畏生命不仅要求敬畏人的生命,而且要求敬畏动物和植物的生命。”[10]
“9·11”袭击事件发生后,面对美国针对恐怖分子的宣传和发动的反恐战争,有识之士表达了他们的冷静思考,体现出他们对生命伦理的继承和发展。比如朱迪斯·巴特勒批评了美国的对外政策,提出应当首先对逝去的生命进行哀悼,而且是对每一个个体的生命进行有针对性的哀悼。[11]德里罗早在其2001年发表的对“9·11”事件思考的散文《在未来的废墟上:“9·11”事件之后对恐怖和丧失的思考》就意识到,美国人应该放弃已经过时的冷战思维,来书写一种反叙事,来讲述丧生的美国人包括恐怖分子的故事。[12]34-35时过六年,德里罗在《坠落的人》中,继续从生命平等、尊重生命的思想出发,在小说中以艺术的形式不仅表达了对美国人逝去生命的哀悼,也表达了对恐怖分子生命的哀悼。
《坠落的人》以真实的“9·11”恐怖袭击事件为背景,主要围绕着在“9·11”恐怖袭击中死里逃生的律师基思·纽德克的生活展开。通过基思及其他美国人在恐怖袭击之后的生活状态的描写,德里罗意在反映出“9·11”事件不仅造成生命的丧失,而且带来了心理上挥之不去的梦魇。
小说一开篇,我们可以看到“街道不复存在,已然变成了一个世界、一个时空,散落的尘土遮天蔽日,近乎黑夜”;[13]4我们可以听到“隆隆的声音依然在空中回荡,双子塔楼变形倒塌的轰响”;[13]4我们可以闻到“燃烧的油料发出一股股刺鼻的气味;空中掠过一阵阵尖利的警笛声。”[13]4在浓烟滚滚充满瓦砾的街道上,幸免于难的基思从世贸中心的北楼踉踉跄跄地拿着一只公文包,在无意识中走向已经分居的妻子丽昂的家。在此之后,两人试图弥合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是基思依然无法克服自己在恐怖袭击事件中所受的伤痛以及失去好友的悲伤。基思在归还黑人女士吉文斯公文包时,由于有着共同的创伤经历,他们互相倾诉,试图从倾诉与倾听的过程中寻找心灵的慰藉。在随后的一段时间里,他们甚至还有了肉体上的关系。但是这不同于平常情感中的出轨。相反,在小说中,我们可以看到基思去吉文斯那里的原因,并不是为了肉体上的满足,而是为了获得一种心灵上的安慰。
基思为摆脱创伤作出种种努力:送儿子贾斯汀上学,给儿子做饭,带着儿子去接下班的妻子。但是他依然克服不了内心的梦魇,最终他沉迷于扑克牌游戏,成为一名半职业扑克牌手,参加全国各地的巡回赛。基思之所以沉迷于扑克牌游戏是“为了逃避他的创伤,从混乱中创造秩序,……尽管他之前寻找的那种舒适的男性领域已经不复存在,但这个游戏仍然提供了他所需要的情感上的超脱,一种对痛苦记忆的完全超脱。”[14]255在沉迷扑克牌游戏当中,基思能够体验到一种稳定感、安全感和秩序感,把内心的恐惧、混乱和伤痛暂时忘却掉。
另外,在小说中,我们看到尽管基思的腕部已经康复,但是他还是坚持做腕部康复训练。这一方面说明基思不停地做手部训练是一种寻求从中获得秩序感和安全感的一种努力,另一方面也说明在生理上他能够恢复到过去正常的状态,但在心理上无法从“9·11”恐怖袭击的创伤中恢复过来。正如有论者所言,“从纽德克失败的恢复中可以衡量出他所受创伤的深度,虽然他身体伤口恢复,但是他没有找到令人满意的东西来弥补他的心理损失。”[1]576在小说最后,作者又回到了恐怖袭击当天,描写双子塔楼的北楼在遭到袭击之后倒塌的情景。当时基思想救倒在浓烟和尘埃之中血流如注的鲁姆齐,但是没有成功。人们奔逃着,烟尘遮天蔽日。“小说以灾难开始和结束的循环结构表明,悲剧无处可逃,至少对基思来说是逃不掉的,他被留在一种永久的忧郁状态中。[14]256
恐怖袭击不仅给爆炸事件的直接亲历者造成了巨大的创伤,而且对间接亲历者也造成了无尽的伤痛。基思的前妻丽昂是恐怖袭击事件的间接受害者。在恐怖袭击事件之前,她就不再相信上帝。恐怖袭击之后,她通过媒体了解到袭击的惨烈,她对上帝的怀疑更加增强了。她不断地回忆因得了霍兹海默症而自杀的父亲;她不断地阅读报纸上“9·11”死者简历;她还阅读自己负责的写作小组所书写的关于袭击的作文来释放自己的情感。“创伤者常常自闭于对创伤事件的反复记忆中。而在现实生活中,他们表现为情绪失控,甚至施以暴力。”[15]丽昂因沉浸在恐怖袭击所造成的焦虑、怀疑和慌乱中,再加上美国主流媒体对恐怖分子所作的宣传,其内心产生了仇视任何与中东地区和伊斯兰教相关的东西。邻居一个叫埃莱娜的女人播放的伊斯兰音乐让她心烦,以至于对埃莱娜大打出手。而与此同时,恐怖袭击事件对孩童的心理也造成了巨大的创伤。在小说中,基思和丽昂七岁的儿子贾斯汀在恐怖袭击事件之后固执使用单音节词。“通过用单音节词来说话,贾斯汀试图通过语言来体现他的恐惧,从而试图控制或消除未知的威胁和填补由双子塔楼倒塌而造成的语言上的‘嚎叫空间’。”[16]587贾斯汀还和其他孩子臆想着双子塔楼并没有倒掉,天天用望远镜不时地观看天空,而且在心中把本·拉登想象成会说13种语言,会驾驶飞机的人等等,都是孩子们遭到创伤后的反应。
小说中,在恐怖袭击事件发生之后,一个叫雅尼阿克的行为艺术家,总是在没有提前通知的情况下在纽约各处进行高空下坠表演。这个形象来自于理查德·德鲁拍摄的一张照片。他抓拍了恐怖袭击当天从双子塔楼北楼坠落下来的人的形象。这张照片发表于2001年9月12日,很快登上各大新闻头条,但是由于民众认为该照片是对死者的不尊重而被很快禁止发行。在小说中,德里罗将照片的内容以艺术的方式转化为行为艺术家的表演。雅尼阿克的表演旨在“提醒那些已经遗忘9·11内涵的纽约市民,悲剧的核心不是‘废墟上不倒的星条旗’这些意识形态浓厚的新闻符号,而是个体生命面对死亡时的恐怖与悲怆。”[17]
小说的标题《坠落的人》的英文名字是falling man,这个标题内涵丰富,耐人寻味。首先这个标题指的是刚才提到的行为艺术家,另外这个falling还指的是在恐怖袭击中选择跳楼逃生的民众,而更为重要的是,这个falling还指整个美国在恐怖袭击之后一直处于的坠落状态。“Falling是一个现在分词,是现在进行状态,是非限定动词的派生词。这个动词的动作没有完成; 事实上,它已经离开了场景,只留下一种描述。”[2]58正如上文所分析的,小说中不仅基思从他的生命中坠落下去,他的前妻丽昂、儿子贾斯汀,还有岳母妮娜和那些得了霍兹海默症的老人都生活在坠落状态中。
“9·11”恐怖袭击事件被认为是继日本二战中偷袭珍珠港之后又一影响美国历史的大事件。在恐怖袭击当中,象征着美国跨国资本主义显赫地位的世贸双子塔楼在顷刻之间化成废墟,这不仅造成了约3000人丧生,而且强烈地打击了美国人的民族自尊心和自信心。通过以上分析,我们看到在小说中德里罗通过描写恐怖袭击事件之后美国民众所处于的这种“坠落”状态,书写了作者对生命的珍视、对受害者的伦理关怀、对恐怖袭击事件的谴责和对和平生活的祈望。
“9·11”恐怖袭击事件发生之后,布什总统将此次事件定义为恐怖分子对自由和理想的美国的袭击,是伊斯兰教和基督教的对立冲突导致的这一事件。美国各大媒体不断播放着恐怖袭击和人们绝望逃生的影像来强化人们的悲伤情绪、煽动美国民众的复仇情绪、引发对战争的狂热。[18]媒体的推波助澜使布什政府的反恐战争师出有名,掩盖了美国攫取世界霸权和利益的真实目的。但是有识之士认为这种“以暴制暴”的行为是没有任何积极意义的,这种行为“往往排除了理解恐怖分子愤怒情绪来源的努力”,“在消除恐怖主义和邪恶方面毫无作为,只会加剧了恐怖主义问题。”[19]
同样,如果仅仅只是描述恐怖袭击事件对美国人和整个美国社会造成的创伤,那么德里罗充其量只是一位无异于美国政府和官方媒体传声筒的普通作家。事实上,“没有人比德里罗更清楚地意识到,政客和媒体权威人士迅速将这场悲剧转化为景观,然后成为官方故事。”[20]353-354德里罗认为在追悼袭击事件中丧生的美国人以外,美国人也应该承认恐怖分子的命也是命,美国人不应该在极端的复仇情绪和所谓爱国主义的口号下掩盖了对恐怖分子也是人类一员的正确认知。为了能够真正理解恐怖袭击,美国人必须放弃“我们VS 他们”的二元对立。[12]34
在《坠落的人》中,德里罗为我们塑造了恐怖分子哈马德,描写了他如何从一位普通的人成为一位恐怖分子的过程,颠覆了美国官方和主流媒体对恐怖分子和伊斯兰世界妖魔化的宣传,从生命平等的角度消解“我们 VS 他们”的二元对立心态。《坠落的人》共分三部,在每一部的最后都有一个片段。德里罗都以地方名为这三个片段命名,分别是“在马里恩斯特拉斯街上”“在诺克米斯”和“在哈得孙走廊”。这三个片段讲述了恐怖分子哈马德在德国汉堡加入基地组织、在阿富汗接受训练,最后在纽约撞击世贸大楼的人生轨迹。在作者的笔下,哈马德不再是官方和媒体当中妖魔化的极端恐怖分子,他同样怀疑圣战、渴望结婚生子、希望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在刚刚加入基地组织时,哈马德在“信徒之家”观看圣战录像时向其他信徒讲述娃娃兵的故事,“他们用目光压制他,用语言压制他。他们说,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些娃娃兵不过是些孩子,不值得费时间为其中的任何一个感到伤心。”[13]85哈马德为自己做出的与娃娃兵相似的人生选择感到疑惑不解。他对那些充当炮灰的娃娃兵表示同情。他也质疑“是否一个人必须以牺牲自己为代价,去完成世间的某件事情”[13]189,“怎么去看待和他同归于尽的那些人的生命呢?”[13]190-191在实施撞击塔楼的时候,他浑身开始颤抖,由此可以看出他也是像正常人一样会感到犹豫、恐惧。在小说结尾德里罗将对美国人的叙述和对恐怖分子的叙述合二为一,又回到了恐怖袭击当天的描述。他把哈马德撞入塔楼之后的最后知觉与当时基思遭受灾难的知觉联结在一起,意在表明恐怖分子和受害者的共同性,在某种程度上,恐怖分子也是受害者。另外小说中还使用了organic shrapnel(有机弹片)这个词,来表示自杀爆炸者身上炸出的人肉颗粒飞溅到受害者身上,进入受害者的肉体,成为受害者的一部分,由此把恐怖分子与受害者的生命连接在一起。
通过这些描写,德里罗意在表明恐怖分子也是一个与美国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的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人们在悼念逝去的美国人的生命时,也应该从生命伦理的角度去正视那些恐怖分子的生命。布兰特评论说,除去一些世俗的特点,人类在生物学上几乎都是一样的,所以“德里罗建议,个人有义务纪念受害者,不仅要记住死者——那些已经不在这里的尸体——而且要挑战自己去尝试理解他者的身体——那些经常被遗忘、缺席或忽视的身体——如果一个人想要从2001年9月11日造成的“嚎叫空间”中创造意义的话。”[16]584因此,生命的平等是深入而又冷静地思考美国为何遭受恐怖袭击的思想基础。
在小说中,德里罗借马丁·里诺德之口批评了美国的对外政策和霸权主义行径,回答了美国缘何遭受恐怖袭击的问题。小说中马丁是丽昂母亲妮娜的情人。他的真名就是小说第二部的标题“恩斯特·赫钦格”。对于马丁的身份,我们可以了解到他是德国20世纪六七十年代“举行示威反抗德国政府的著名组织——一号公社的成员,并与意大利红色旅有来往。马丁还保留着当年政府抓捕另一个反对政府的组织“巴德尔-迈因霍夫”19名成员的通缉令,重现了1968年德国学生运动这一历史事件。而在“9·11”恐怖袭击事件中,劫持飞机并进行了撞击的恐怖分子也是19个人。在小说中,丽昂的母亲妮娜认为恐怖分子是因为恐慌所以发动袭击,恐怖分子不可能达到他们的目标,他们只是“残杀无辜,仅此而已。”[13]49伊斯兰世界的落后不是在于西方国家的干涉,而是“在于他们自身的历史、他们人民的心态。”[13]50而马丁则不这么认为,马丁认为恐怖主义袭击者的行为与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反对政府的激进人士一样,之所以恐怖分子将美国视为攻击目标,是因为美国是“一个干涉别国内政、出兵占领别国领土的大国”[13]49,“人们提到美国时心里想到的只有他带来的危险,它正在慢慢失去中心地位,它变为它自身的臭狗屎中心,这就是它占据的唯一中心。”[13]209因此,我们可以看出“尼娜与赫钦格的冲突凸显了美国的自我形象与其在世界眼中的形象之间的矛盾。”[20]362纵观历史,自从二战结束后,美国一直坚信自己是世界警察,从朝鲜战争、越南战争到中东战争和海湾战争,一直到“9·11”之后的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美国打着所谓自由和民主的旗帜,以人权为借口,奉行单边主义政策,插手别国事务,侵犯他国主权,推行西方思维和基督教文化。这种做法激怒了相关国家和人们。通过马丁这个人物的塑造,德里罗将历史事件与现实事件相拼接,拓展了小说的深度,消解了美国的官方叙事,引发人们对历史和现实的深入思考。美国遭受恐怖袭击的主要原因在于美国的强权政治和霸权主义。
虽然世界上存在着不同的种族、国家、民族,也有着语言、宗教、思维模式和发展模式等等诸多不同,但是人在本质上是相同的,生命都是宝贵的。德里罗在《坠落的人》中一方面表达了恐怖袭击这一历史事件造成了美国人重大伤亡,给美国造成了巨大的创伤,另一方面也表达了对恐怖分子逝去生命的哀悼。站在生命平等的立足点,德里罗深入思考了恐怖袭击深层原因,批评了美国的霸权政治和对外政策,消解“我们 VS 他们”的二元对立心态,旨在教育美国人以一种冷静客观的心态去看待恐怖分子和恐怖行为,而不是采用“以暴制暴”的行为对待恐怖主义。
在目前新冠病毒仍在全球肆虐的情况下,尊重生命,加强合作,保护人民健康和安全,维护全球的稳定和秩序是我们应当努力推进的工作。德里罗在小说中所表达的生命伦理具有极强的现实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