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 飞 吴兴华
(安徽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安徽 芜湖 241002)
2020新年伊始,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开始在全球大爆发。疫情曾一度致使工厂停工、学校停学,乃至整个社会为之停摆。疫情的突然爆发可谓是一种典型的事件,然而,从事件哲学的视角来看,正是事件的发生中断了事物的连续性,造成事物原有的存在状态被打断,同时在断裂处新的东西不断涌现。正因如此,在事件哲学家巴迪欧看来,事件是真理和主体显现的前提,也就是在事件导致的断裂处,真理开始显现,而只有真理才是事件发生的真正目的。所以说,对于事件产生后的真理的挖掘才是整个事件发生的意义所在。新冠疫情无疑是一场突发性的公共卫生事件,它已具备了事件的要件,无论是疫情的蔓延还是疫情的防控所遭遇的问题,都昭示着真理的诞生。而从整个疫情的开始到蔓延,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都暴露出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那就是公民对疫情无知所折射出的科学素质的缺失。由于公民科学素质的缺失,曾一度给疫情的防控带来巨大的困难。正因如此,在新冠疫情之下,我们不仅要思考疫情带给我们的是一场什么样的灾难,更要去思考如何挖掘出灾难中显现出的真理。所以说,无论是在疫情认识还是在疫情防控中所暴露出的公民无知,都需要我们去深思,从而在深化对问题认识的基础上,加强后疫情时代公民的科学素质教育。
这是一个科学昌明的时代,科学的受重视程度,不仅是来自于现代科学几乎能够为现代社会(包括政治在内的)一切活动赋予合法性,而且也来自于现代科学技术已然成为现代人的一种生活方式。正因如此,任何国家都不会漠视对于公民科学文化素质的教育。自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我们党和政府就开始重视公民的科学文化素质的教育和提升。1949年以来,从对公民进行的科学知识普及到“科技兴国战略”的实施,再到《全民科学素质行动计划纲要(2006-2010-2020)》的颁布,而《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规划纲要》更是明确提出到2020年“公民具备科学素质的比例超过10%”的奋斗目标,这无疑充分展现了我党对公民科学素质重要性认识的逐步深化。而学术界也开始从诸多层面对公民科学素质进行界定和论证。从各种关于公民素质状况的调查结果来看,反映出我国公民的科学素质尽管与发达国家还存在一定差距,但已取得了可喜的成绩。然而,当人们还沉浸在这种喜悦中的时候,一场疫情却使人们清醒过来,疫情中的种种非理性的行为恰恰暴露出民众科学素质的缺失。我们知道,自新冠疫情爆发以来,疫情的发展态势一直牵动着亿万民众的心,防控疫情已成为每个公民的一项重要职责。然而,也正是在这场疫情防控战中却出现诸多方面的问题,而这些问题也都充分说明了公民科学素质缺失在于公民科学认知能力低下。从疫情发展过程来看,公民科学认知能力低下主要反映在疫情中的谣言四起和网络民粹主义的泛滥。
我们知道,任何一场突发性事件的到来都会给人们带来巨大的心理恐慌,因为事件中断了事物原有的存在状态,而人又总是习惯于循规蹈矩。实际上,人们的恐慌是源自于对未来即将发生的一切的未知。而谣言正是“与风险社会相伴而生的信息交流形态”。[1]它会将一些不实的、负面的信息传递给公众,从而对公众的言行造成极大的负面影响。所以说,在事件爆发时谣言四起对民众的恐慌而言更是雪上加霜。新冠疫情爆发初期,伴随着疫情发展的是各种谣言肆虐,而各种自媒体平台更是成了谣言制造和传播的渊薮。从疫情是被作为生化武器制造出来到5G技术会加剧病毒传播,从双黄连治病毒到协和医院患者出逃等各种谣言粉墨登场。据不完全统计,自2020年1月下旬至2020 年3月底,仅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互联网平台的非重合谣言数据就达2498条,其中日均辟谣67条。”[2]这些谣言不仅扰乱了社会治安,更是阻碍了疫情的科学防控。
实际上,谣言本身并不可怕,而真正可怕的是广大民众的信谣、传谣。民众之所以会轻信谣言,究其根源是民众的无知。“谣”字,从词源学来看,在《辞海》里解释为“凡传闻而未实者曰谣”,而“又称虚构之言曰谣言”。[3]这也就是说,谣言是虚构出来的。然而,虚构的东西原本就是缺乏根基,不足为信的,可为何人们会相信谣言,这里最为关键的是事件的发生。因为在事件哲学看来,事件是一种原有事物发展情势的断裂,“他倾向于命运,事件并不是从一种情势状态到另一种情势状态的偶然性,事件是所有生成中的一的内在标志,在形成的多中,事件是一的命运。”[4]虽然“一”给我们的似乎是一种必然,但事件决非是必然,它拥有的是偶然性、独特性和不易把握性,而这恰恰是事件发生给人们带来的无措感。由于事件的无法预测性,从而使人产生恐慌,而此时谣言的出现,无疑犹如为无法安顿的灵魂找到了一个家。然而,值得人们去追问的是:到底是什么导致人们在事件中的恐慌和迷惘?实际上,是人们缺乏对事件的科学判断,而人之所以不能进行科学判断则是因无知造成的科学认知能力低下。我们知道,无知的人才会缺乏自我判断的能力,因为他们缺乏思考,而“思考能力是判断的前提”[5],没有判断就必然陷入迷信和盲从的沼泽。正因如此,在启蒙运动时,启蒙思想家要求人们用科学和理性祛除蒙昧。思想家康德就持此观点,认为“人是因为无知才会陷入盲从和迷信之中,因而要走出这种蒙昧状态就必须要获得知识,而理性则是获得知识的重要手段和工具。”[6]所以说,事件中出现的造谣、传谣和信谣其根本原因在于人的知识匮乏。新冠疫情之下的谣言肆虐以及民众的传谣和信谣,无疑充分暴露出公民科学认知能力低下。
在这场反新冠疫情战斗中,伴随着疫情谣言而来的是网络民粹主义的泛滥。民粹主义是平民主义的代名词。作为一种社会思潮,民粹主义所标榜的是代表了“人民”。其实,民粹主义作为一种政治思潮是兴起于俄国。针对当时沙皇的专制,俄国广大民众反抗专制,要求平等、自由和民主。由于这是民众的呼声,因而代表广大民众这一要求的政治思潮也就被顺理成章地称为“民粹主义”。既然民粹主义是打着“为人民”的口号,代表着民众的价值观,那就又成了“平民主义”的代名词。由于民粹主义打着“为人民”的旗号,从而使其一开始就呈现出“反精英”“反专制”和“反理性”等特征。这一社会思潮的产生,按照陶富源教授的理解,主要是“民众对于自身处境恶化的不满。”[7]而我们知道,任何一件重大事件的发生往往首先会波及到处于社会底层的广大民众,如果事件的发生一旦会影响到他们的生活,特别是使广大民众的原有生活水平有所下降,这时就会在民众中产生一些不良的情绪。而正是民众的不良情绪给民粹主义的滋生和泛滥提供了温床。
从历史上看,民粹主义的活跃具有间歇性,而其触发点往往是大型社会事件的发生,如重大社会转型或社会灾难。无论是社会转型,还是社会灾难的产生,无疑都会严重影响了广大民众的生活。面对广大民众对社会的不满,就会出现民粹主义的抬头。而网络空间的发展,更是削弱了对人们言论自由的监控,从而为民粹主义的传播和泛滥打开了闸门。新冠疫情的爆发,由于新冠病毒的高传染性,为了加强疫情的防控,通过隔离措施无疑会使人们的生活受限,从而导致一些民粹主义者开始利用网络平台在民众中煽动一些不良情绪,进而导致一些非理性行为的出现,严重危害了疫情的防控。实际上,出现这种状况要归咎于民粹主义的非理性,因为“民粹主义用的是道德主义而非实用主义的思维方式,依赖于精神力量和道德感召,体现一种非理性的集体主义运动逻辑。”[8]而非理性恰恰是科学理性的对立面。疫情事件爆发之后,网络民粹主义泛滥带来的最大危害就是撕裂社会共识,导致思想混乱和社会混乱。实际上,从疫情期间网民的言行中就可见一斑,他们“通过‘扣帽子’和‘语言渲染’的方式来攻击精英主义。”[9]殊不知,这种极具随意性的言论,恰恰充分暴露出民粹主义本身是与科学的理性精神相背离的,而广大民众对于网络民粹主义的追随,更是揭示其科学认知能力的低下。由于民众科学认知能力低下,无疑就会为一些别有用心的网络民粹主义所利用,这也是疫情时期网络民粹主义泛滥的根源。
在事件哲学看来,事件的发生总是会中断现有的存在,这种中断是一种撕裂,而正是在撕裂处真理得以展现出来。这也就是说,正是事件撕去了真理身上的遮盖物。新冠疫情正是这样的一场重大事件,它的突发性中断了人们正常的生活和出行方式,也正是因这种中断所暴露出的问题,着实揭去了遮盖在广大民众科学素质上的遮羞布。我们发现,那些曾让我们兴奋的反映公民科学素质提升的客观数据,在疫情面前变得那么的苍白无力。然而,更值得我们去深思的则是:到底是什么导致公民科学素质的低下?我们的科学素质教育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其实,对于这些问题的解答,需要我们回到对公民科学素质概念的认识。不难发现,我们在对于公民科学素质的理解上一直是似是而非的。
“科学素质”原本是个外来词,它是由美国教育改革家柯南特(Conant)最先提出来的。[10]但真正把“科学素质”引入基础教育的是美国科学教育学家赫德(Hurd)。赫德强调的科学素质主要是指向非专业人士的社会公民。到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美国学者乔恩·米勒(Jon Miller)提出了对公民科学素质进行定量检测的测量体系,即米勒体系。米勒体系主要是要从三个维度即公众理解和掌握科学概念及相关术语的程度、公众对科学研究的认识和公众如何看待科学对社会的影响。米勒体系成为很多国家对公民科学素质进行调查的考评依据。当然,随着各国对公民科学素质越来越重视,米勒体系也在实际操作中被不断的修改和完善。尽管如此,米勒体系依然存在不足,它在中国的应用就曾遭到一些学者的质疑和反思,如刘华杰教授就曾指出:“以一种方便有效的办法真正测试这三维是相当困难的,问卷极难设计,特别是针对后两维。”[11]我们其实是很难通过科学测试来评判一个社会公民的科学素质状况的。实际上,这里的问题可以进一步归结为我们对科学概念的认识存在问题。
我们知道,对于科学素质的认识是基于对科学的认识。科学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往往就是“科学无疑是组织化的知识体系”[12]和科学方法。既然如此,所谓拥有科学素质无非就是掌握大量科学知识,学会运用科学方法。当然,掌握科学知识和运用科学方法固然重要,但在实际生活中,科学知识和方法往往是属于专业人士,而广大公众却知之甚少。所以,对于公众而言,在这种狭隘科学观基础上理解的科学素质也必然存在局限。相比而言,我国对公民科学素质内涵的阐释则更为全面,主要包括:对科学技术知识的了解;掌握基本的科学方法;崇尚科学精神。[13]这三个方面的内容较为全面的概括了科学素质的内容。按此说法,一个具备科学素质的公民就应该能够做到:懂得和掌握科学知识并运用科学知识武装自己的头脑;学会和掌握科学方法并用科学方法解决实际问题;尊崇科学精神并弘扬科学精神。然而,在新冠疫情防控过程中,网络谣言和网络民粹主义的泛滥,使我们感受到广大民众并没有弘扬科学精神,也并非真正懂得科学知识和科学方法。其根源恰恰是人们对科学素质这三个方面内容及其相互关系的理解还存在偏差。
实际上,2016年4月18日《中国公民科学素质基准》一发布就引来了科技界专家学者们的质疑和讨论。《中国公民科学素质基准》已成为我国公民科学素质调查的重要尺度和指导。对于《中国公民科学素质基准》中提到的科学思想和科学方法,大多数学者都是持肯定态度的。然而,在关于传统文化算不算科学,能否进入《中国公民科学素质基准》之中,成了争议的焦点。当然,正是这一争论表明我们对于科学还存在太多的误解。实际上,自从近代科学产生以来,科学给人留下的印象就是理性的胜利,而科学的代名词就是“理性”。然而,中国传统文化中尽管不乏理性的东西,但存在诸多与西方理性不符的文化传统。所以,当这些与理性不相融洽的东西进入《中国公民科学素质基准》中,无疑会遭遇质疑。可见,正如吴国盛教授所言:“我们对科学的理解却未必很深入、很恰当。”[14]同样,我们对于科学素质三方面关系的认识也不够透彻。
其实,科学知识、科学方法和科学精神三者并非是并列的关系,更不是科学知识和方法绝对重于科学精神。反之,科学精神才是科学之灵魂。按照徐翔教授的理解,无论是从狭义还是广义上看,科学精神都应包含了科学的态度、方法和作风等。[15]这也就是说,科学的核心是科学精神,只有科学精神才是科学的灵魂。科学社会学家默顿就曾将现代科学的精神气质总结为四条“普遍主义、公有性、无私利性以及有组织的怀疑”。默顿认为,科学的精神特质的概念,就是“用以约束科学家的有感情色彩的一套规则、规定、惯例、信念、价值观和基本假定的综合体。”[16]它不仅体现了科学的自由性,也体现了科学对于公正、客观真理的追求。我们往往也将科学精神归结为“理性、求真务实、开拓创新、实事求是”,正是这种求真务实的精神,使得我们在科学面前来不得半点虚假。问题是,我们现实中公民对于科学往往是舍本求末。由于人们没有正视科学精神在科学构成中的地位和作用,从而导致对于科学精神的遗忘。实际上,这三个方面又是相辅相成的:了解科学知识和方法是崇尚科学精神的前提,因为我们只有懂它、了解它,才会去尊崇它,反之,我们只有理解和崇尚科学精神,才会在实际生活中去尊重科学,努力学习科学知识和正确利用科学方法来解决问题。正因如此,在B.马林诺斯基看来:“科学的精神与践行必定已然存在于人的合理行为之中,甚至存在于他着手从事创造、构建和发展文化之际。”[17]
既然人们对于科学本身的认识存在偏颇,就必然不可避免地会在实际中做出有违科学之事。从当前对民众进行科学普及和教育现状来看,我们在实际的科学宣传和教育中,更多会侧重于对广大民众进行科学知识和科学方法的普及,然而对于科学精神的阐释和倡导还不够。由于对科学精神重要性的认识不足,这无疑会在对科学的理解和阐释中将科学狭隘化,使得人们经常会将科学等同于自然科学,这样自然科学就成了科学的代名词。而科学一旦狭隘化,就会出现科学与人文的断裂,这也是前文所说为何中国传统文化被一些人排除出科学之外的根源。而科学被狭隘化还会带来一个严重的后果,即广大民众一旦将科学等同于自然科学,就会觉得科学只是专业人士的专利品而与自己无关,从而对科学持有冷漠态度。既然对科学采取冷处理,那么广大民众在实际行动中也就不可能自觉地按照科学办事。一旦出现重大社会事件,这种无视科学的危害性便表现出来。所以说,在疫情面前公民的恐慌和做出的一些非理性举动,实际上是其科学素质缺失的必然结果。
综上所述,公民科学素质缺失的主要原因在于其对科学认识不足,而其关键则是不了解科学精神。我们知道,精神总是前进的动力,惟有在心中燃起那份对于科学的热爱和执着,才会秉承科学的精神去行动。所以说,对于公民科学素质的教育不仅仅是科学知识和方法的传授,更为关键的在于培养社会公民热爱科学的态度。
疫情暴露出公民科学素质的缺失,无疑使我们清醒地认识到后疫情时代必须要强化公民科学素质教育。不仅如此,这是一个科学技术高度发达的时代,科技造就了社会,社会的发展更是离不开科技,但同时科技的发展也给社会带来新的风险,特别是现代的克隆技术、转基因技术以及智能技术的发展已严重挑战了社会法律、伦理等领域。因此,我们在思考如何利用科技服务于社会的同时,也需要去思考如何治理科技。实际上,对于科技所带来的问题的治理早已不是“以往‘政府—专家’共同体可以完成的工作”,[18]而是需要公众的广泛参与。那么,如何才能使广大公众参与到社会科技治理之中并发挥实际效果?其关键在于需要公众具备一定的科学素质。所以说,后疫情时代强化公民科学素质教育势在必行。而要使公民科学素质教育真正起到实效,更需要我们对公民科学素质教育进行变革。
由于公民科学素质是指非专业人士的科学素质,因而对于公民的科学素质教育必然不同于专业人士的科学理论教育和研究。从目前公民科学素质现状来看,大多数民众的科学素质水平较低,加之民众本身存在科学文化水平和思想觉悟良莠不齐,无疑给公民科学素质教育的实施带来诸多困难。所以说,后疫情时代公民科学素质教育依然任重道远。
虽然对公民进行科学素质教育一直是我国教育和提升民众文化水平的重要组成部分,但已有的科学素质教育活动主要是由学校和科协来承担的。所以说,公民科学素质教育活动的开展主要依靠学校的科学知识教育和科协的科普工作。这两大教育形式在公民科学素质的提升方面都做出过重大贡献,但又都存在诸多类似问题,归纳起来主要体现在教育内容和教育模式上。首先,公民科学素质教育内容的设计有失偏颇。从现有的公民科学素质教育来看,无论是学校对学生公民进行的科学素质教育,还是科普工作开展过程中对广大民众进行的科学宣传,都是侧重于科学知识的教育和普及,有时甚至是科学知识教育和宣传成了独角戏。这种以科学知识教育包揽一切的做法,严重忽视了对公民科学精神的宣传和弘扬。正如前文所言,科学精神是科学的精髓,一个国家和一个民族是否倡导和弘扬科学精神则直接决定了其对科学和科学家的态度。而一个社会惟有对科学和科学家的重视,才会有科学事业的发展和繁荣。正因如此,习近平总书记曾说:“我记得当年拿破仑就格外重视科学家,在遭遇敌人猛烈攻击时,他首先想到的是保护科学家。”[19]反之,一个国家和民族如果能真正重视科学和科学家,那它必定是一个崇尚科学精神的民族。其次,公民的科学素质教育形式有违科学本性。科学从其本性来看,决非仅仅是科学知识的累积,它是一种不断探索的社会活动,正如波普尔所言“科学不等于真理,知识本质上是猜测性的”[20]。这也就是说,科学是一直走在探索真理的路上,永远没有终点,我们总是在推翻原有知识的基础上向前迈进。就像人们对于新冠病毒脱离人体存活时间的认识,无疑颠覆了人们对于病毒的传统观念。所以说,科学的这种探索真理的本性决定了公民科学素质的教育决不能局限于对公民进行教条式的科学知识的灌输。实际上,科学知识的发展性也决定了学校科学素质教育和科普宣传都不能止步于教化式的知识传授和宣传。然而,目前的两大公民科学素质教育模式都未能走出传统填鸭式教育模式的窠臼。
既然如此,在后疫情时代我们不仅要强化公民科学素质教育,在全社会掀起学习科学的热潮,更为关键地是要有针对性地进行公民科学素质教育的变革。首先,在教育内容上,需要从“以科学知识传授和普及为中心”转向“以科学精神的弘扬为中心”。我们常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对于公民科学素质教育,这句话同样适用。从我国当前的学校科学知识教育来看,对学生进行科学知识教育本来就是素质教育和基础教育的重要内容。而各门具体科学知识也被分门别类地划分成各个教育阶段的教育内容和需要达到的教育目标。这种教育模式能够有效完成各个阶段的科学知识教育和学习,但由于科学知识教育是服务于基础教育目标的,所以学校的科学知识学习最终又成了完全服务于升学和就业的目的,反而使学习者在学习中忽视自身科学素质的提升。究其根源,当科学知识的学习变成手段时,无疑就会造成对于科学热情的缺失。因此,在后疫情时代强化公民科学素质教育需要我们首先点燃公民学习科学的热情,激发其学习科学的兴趣,而这就需要调动起学习者的情感因素。情感属于人的精神层面,一个人对于科学的热情不仅是来自于对科学精神的崇尚,而且也来自于科学精神的激励。
所谓科学精神,从狭义理解,是一种理性、求真务实、怀疑、民主和自由的精神;从广义理解,更是一种人文精神。这种科学精神,不仅能鞭策人们脚踏实地,而且能指引人们追求真理和自由。我们知道,只有在科学精神的烛照和激励下,人们才有对科学的坚信和渴望,而有了对于科学的信仰和渴望才会自觉地去学习科学和践行科学。因此,在后疫情时代强化公民科学素质教育,关键是要我们合理设计公民科学素质教育的内容,即要在强化科学精神宣传和教育过程中,加强科学知识的教育。为此,无论是对从事科学知识教育的教师,还是广大科学工作者都要深刻领会科学精神的实质,明确科学精神对于科学的重要性。广大公民科学素质教育者要在心中铭记:惟有科学精神进思想,才能保证广大公民对于科学的信仰,也才能使公民在社会实践中真正按科学办事。
其次,在教育模式上,需要从“说教式的灌输”转向“参与式的体验”。传统公民科学素质教育受制于传统公民科学素质教育内容,无论是学校的科学知识教育还是社会的科普活动,基本上都是采取“说教式的灌输”。尽管对公民进行科学知识灌输有其必要性,也确实使一些民众认识到科学的重要性并掌握了一定的科学知识,但并不能从根本上使民众去信仰科学。实际上,信仰作为一种稳固的情感状态,它需要人们在亲身实践中去慢慢培养和养成。所以说,要真正实现公民对于科学的信仰,就需要公民去亲身体验科学,而这种体验就是公民对于科学活动的参与。人只有在参与科学的活动中,才能真正理解和懂得科学,也只有在自身的亲身体验中才能感受到科学的光芒和魅力。所以,对于公民科学素质的教育,犹如科学哲学家怀特海所说:“要避免的可怕的梦魇就是:灌输与个人经历毫不相关的一般陈述。”[21]对于公民科学素质教育而言,要想避免“说教式的灌输”模式,需要我们认清科学素质教育的目的。杨玉良院士就认为工具化的科学教育是没有前途的,“科学教育的首要目的就是要让科学的精神和思维方式成为我们这个国家和民族的一种文化、一种思维方式。”“普及一定的科学知识是科学教育的一个目的,但不应该是唯一的目的。”“科学教育更重要的目的应该是提升一个人的科学素养。”[22]
在公民科学素质教育模式上,传统的“说教式灌输”就是一种工具化的教育模式,它只能完成科学知识的传授,却无法使人们真正走进科学的世界。而“参与式的体验”就是不仅让民众参与到教育活动过程中,而且创造条件让民众参与到科学技术研究和设计活动中。广大民众能够在亲身的科学体验中,真切地感受科学技术的力量,体会科学精神的价值,更能在科学活动中学会去独立思考,而只有一个会独立思考的人才能有望在遇事时清醒地做出判断而不至于轻信和盲从。随着今天技术的发展,我们完全可以利用新技术在扩大科学知识宣传和弘扬科学精神的同时,让更多的非科学专业人士参与到科学技术活动中,在感受科学技术魅力的过程中提升自身的科学素养。
综上所述,新冠疫情事件的爆发不仅暴露出公民科学素质存在问题,更是揭示出公民科学素质教育存在的弊端。正因如此,我们才有了在后疫情时代变革公民科学素质教育的目标和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