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国际组织参与全球教育治理的政策倡议——基于UNESCO、OECD和EU相关文本分析

陈 玥，张峰铭

疫情下国际组织参与全球教育治理的政策倡议——基于UNESCO、OECD和EU相关文本分析

陈 玥，张峰铭

（陕西师范大学 教育学部，陕西 西安 710062）

在全球化的背景下，国际组织参与全球教育治理已然成为常态，其影响力也与日俱增。通过分析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和欧盟在疫情之中的政策报告与行动措施，可以窥见国际组织参与全球教育治理的五大政策倡议：推进教育的数字化转型、完善高质量教育建设、保障教育的公平性与包容性、重视师资力量的培训、呼吁区域间的交流与合作。对这些政策的共同着力点开展探究有助于把握疫情影响之下的全球教育局势，对提升教育系统应对突发事件的响应能力有较大指导意义。

国际组织；全球教育治理；新冠肺炎疫情；教育全球化

“治理”一词最早为世界银行用于政治与管理领域，该概念被引入教育领域之后，使教育宏观管理呈现崭新面貌。[1]全球化背景下的全球教育治理体系虽然已初见端倪，但并非一成不变，新冠疫情的爆发给教育文化行业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同时也点燃了全球教育治理体系变革的导火索。国际组织作为全球事务的处理者、全球教育变革的引领者以及各国利益的链接者，[2]在此次危机之中积极参与教育治理，探索常规治理的创新发展之道，以期维持国际教育秩序的稳定并推进全球教育治理体系进一步优化。虽然国际组织各不相同的组织性质和建设初衷导致其政策措施的着力点和最终目标有所区别，但无疑都在应对危机和保持教育体系平稳运行的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笔者对疫情下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ited Nations Educational, Scientific and Cultural Organization，UNESCO）、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rganiz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 OECD）和欧盟（European Union，EU）发布的在全球范围内产生重要影响的政策报告进行系统分析，以此探寻国际组织参与全球教育治理的共同落脚点。这对认识与把握疫情下世界教育的整体态势意义重大，还能指导我们以全球治理的理念来优化教育系统，以提升教育系统应对危机险情等不确定性因素的响应能力。

一、以数字技术为抓手，推进教育数字化转型

疫情蔓延导致了全球范围内大规模学校关闭，这使得传统教学模式必须做出转变以维持教育连续性，而教学模式的转变离不开数字技术的支持。因此，以数字技术为抓手，推进教育数字化转型是疫情下国际组织全球教育治理框架中的重要一环。

（一）开展技术援助，实现数字化赋能教育

技术是推动教育变革的重要原动力，通过给予技术上的支持与援助，能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一些国家面临的数字技术匮乏问题，实现数字化赋能教育。疫情期间，由UNESCO与IBM和SAP联合发起的“编程战疫”（Code The Curve）大赛，通过互联网竞赛的方式呼吁世界各地青年通力合作，构想开发数字解决的方案——包括在线学习平台的构建、在线信息数据管理模型的设计、网络社区运行机制的建立等，以应对当前和未来包括流行病爆发在内的突发事件对于学习获得、数字安全、社会卫生等方面的挑战。[3]不仅如此，UNESCO还在技术驰援中号召各个国家与地区的教育部门及相关企业积极参与到远程教育平台的建设中，进一步加强政府、企业和学校之间的交流与合作，使得更多免费优质的在线学习资源和远程教学培训成为可能，也使教师与学生更快适应新的教学环境和教学模式成为了可能。[4]技术层面的援助，可以有效推进教育的数字化转型。通过数字驱动引领数字创新，不仅能够为教育注入全新的能量，使其在疫情危机之中继续焕发活力，有助于教师、管理者以及政策制定者从数字化的层面理解、认识与改善教育。

（二）警惕数字风险，营造绿色数字教育生态

教育数字化的进程中也伴随着数字风险，一方面，教育的数字化离不开数字技术的支持，但数字技术是把双刃剑，使用不当就会招致严重的后果；另一方面，教育的数字化有赖于丰富的教育数据，将教育资源等数据上传到网络或与其他个人、组织共享时，可能会导致数据隐私遭受侵犯等道德政治问题。[5]另外，疫情的蔓延和教育的数字化也为虚假信息（fake news）的滋生提供了温床，网络上的“信息疫情”不仅会加深人们对疫情的误解与恐惧，还会阻碍抗疫行动的展开与推进。针对这些数字风险，OECD于2020年4月发布了名为《在COVID-19危机期间应对数字安全风险》的报告，呼吁世界各国重视危机之下潜藏的数据安全性风险，并从个人和政府部门的角度提出数字安全建议；[6]同年11月，OECD发布的《在COVID-19危机期间从数字安全方面吸取的七条经验教训》则是对危机中出现的数字安全问题进行的反思与总结，报告中提出要以积极管理、制定政策、加强合作等方式构建绿色健康的数字生态系统。[7]面对“信息疫情”，EU在抗疫过程中将打击虚假信息和谣言、加强数据管理的透明、公平与道德规范作为重要政策倡议之一。不仅积极同社交媒体合作，双线打击虚假信息的传播，其欧盟对外行动署（The European External Action Service，EEAS）还通过开展EU vs Disinfo项目，自主遏制虚假资讯的蔓延。此外，针对数据安全问题，EU在提供了包括在线平台、欧盟资助项目、居家数字工具包等在线学习材料的同时，还对数字软件加以监控，评估其数据安全性，以确保在线教育应用程序在使用过程中不会侵犯学生的数据隐私，[8]最大程度地规避教育数字化进程之中的数字风险，营造绿色健康的数字教育生态环境。

（三）构建数字框架，提升公民数字素养

数字技术已然深刻地改变了人们的工作、生活与思维方式，疫情的肆虐使得数字素养的重要性进一步得到凸显。因此，教育的数字化并非疫情下维持教育的无奈之举，更是未来教育的变革方向。为了更好地迎接数字时代，保持教育培训系统与数字时代发展的同频共进，国际组织纷纷将数字素养纳入其政策议程。OECD在2018年就将数字技能分为操作技能、信息导航技能、社交技能和创造性技能四大类，并指出学校应当具备传授给学生相应数字技能的能力；[9]欧盟委员会(European Commission)更是将适应数字转型培养相关的数字能力和素养作为优先事项之一， 2017年末在分析既往数字素养框架的基础上，提出了新的《欧盟教育者数字素养框架》，[10]该框架以培养数字型公民的教育者应当具备何种数字素养为问题导向，从专业能力、数字能力以及学习者能力三个范畴出发，确立了六大素养域和22种数字素养，全方位地激发欧洲教育者的数字潜能，推进数字教育建设。

此外，2020年9月EU 还发布了《数字教育行动计划（2021-2027 年）》，[11]该计划分析了欧洲数字教育所面临的问题和疫情所带来的挑战，指出要通过促进高性能的数字教育生态系统发展、提高学习者的数字技能与能力、加强EU层面的数字教育合作以实现欧盟成员国数字化转型。由此可见，教育的数字化和对公民数字素养的培训都是一个长期、非线性的复杂过程，不仅需要疫情之下的短期应急性措施加以推动，更需要将其纳入教育与培训长远变革的考虑中。

二、以质量保障为基石，完善高质量教育建设

疫情不仅威胁到教育的连续性，也对教育质量的保障提出了挑战。如何在维持教育连续性的同时兼顾教育质量，并进一步推进高质量教育的建设也是国际组织所关注的重点。

（一）加强家校合作，提高远程教学的效率

疫情带来的大规模学校停课使得许多国家采用线上教学的模式替代传统的线下教学，教学方式的转换虽然有助于维持教育的连续性，却难以保障教学的质量与效果。因此，疫情之下的OECD在参与全球教育治理的过程中也在摸索远程教育质量的保障法。为探究影响远程教育教学质量的因素，2020年9月，OECD发布了名为《学校关闭时加强在线学习：在COVID-19危机中家庭与教师支持的重要性》的报告，揭示了家庭与学校在学生远程学习过程中的重要作用。[12]根据OECD的调查结果，在远程学习的过程中，教师和家长在培养学生积极学习态度与学习习惯方面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而这是影响远程教育教学效果的关键因素。因此，在开展远程教育的过程中，必须重视对教师与家长的支持工作：一方面，要为教师提供必要的平台、资源与培训，帮助教师快速适应教学方式的转变，使其能更好地维持教育的连续性和高效性；另一方面，要为家长提供更多的支持与指导，教会他们如何帮助自己的子女参与远程学习。

如此才能加强家校之间的合作，实现远程教学质量的实时监控和反馈，并对学生进行及时的个性化指导，真正意义上提高远程教育的质量与效率。

（二）关注心理健康，重视疫情的滞后性影响

疫情的肆虐不仅导致了年轻人的学业中断或者难以为继，还对其心理健康产生了不利的影响。[13]根据OECD于2020年发布的重要风险调查显示，疫情给大量年轻人的心理蒙上了阴影，大量受访者表示疫情的封闭使他们的孤独感愈发强烈。[14]2020年6月，OECD在报告《教育与COVID-19：关注学校长期关闭的影响》中提到：疫情带来的学习损失会随着时间的冲刷而淡化，但因学校关闭导致学生学习愿望的破灭，进而引发的心理健康问题却是长远的。[15]2021年5月，OECD再度发文《支持年轻人在 COVID-19危机中保持心理健康》，呼吁大众关注青少年的心理健康问题，避免其引发更深远的滞后性影响。[16]虽然具体情况因人而异，但疫情之下年轻人心理健康的恶化基本可归因为生存保障要素的削弱和精神健康风险的增加，而教育的中断是导致上述现象发生的突出因素。为了最小化疫情对青少年产生滞后性影响，政府有必要通过采取经济援助、组织社会公益教师、提供免费在线学习资源等方式维系青少年的教育的连续性。此外，既要关注青少年的生存现状，保障其基本生存需要，也要重视疫情产生的精神风险因素对他们的伤害，关注青少年的心理健康安全。

（三）直面疫情挑战，提出高质量教育新内涵

高质量的教育一直为教育界所追求，而要打造高质量教育首先应当厘清什么样的教育是高质量的，这一问题的答案并非一成不变的。2015年，联合国就将“优质教育”纳入可持续发展目标，随之出台的“教育2030”行动框架围绕“什么是质量”“谁的质量”以及“如何评价质量”三个问题对教育质量的核心理念展开了界定，[17]并指出要将公平纳入质量之维，使全民教育成为优质教育的应有之义，要让公平与质量在优质教育的概念体系下实现有机统一。[18]疫情的冲击给教育带来了许多全新的挑战，EU在2020年9月发布的政策文件《到2025年实现“欧洲教育区”愿景行动》（以下简称《愿景行动》）中就直面挑战，指出高质量的教育需要教会学生在生活中茁壮成长并培养其独自面对未来可能挑战的各种能力，包括数字技能、跨学科跨文化能力、多元语言能力、批判性思维等。为了实现这一教育目标，EU主张要让欧洲学校的教师具备多语言能力和跨文化背景，以促进学习者与教师之间沟通交流的双向自由，并提出要将欧盟的视角与观点纳入教育之中。[19]不难看出，疫情使得国际组织进一步认识到数字技术在教育与培训之中的重要性，新时代的教育不仅需要关注建立在公平与质量之上的知识学习，还要能适应数字时代的变迁。此外，考虑到未来的不确定性和全球化的不断推进，培养学生的国际竞争力和面对突发事件的应变能力也成为国际组织关注的重点。这不仅是EU在应对疫情下对教育的新要求，同时也能从中窥见全球教育目标转变的新趋势。

三、以跨文化对话为桥梁，保障教育公平性与包容性

疫情引发的封闭阻断了许多本可以用于沟通交流和学习的渠道，沟通与交流的匮乏导致了性别歧视、种族主义频频抬头，而学习方式的转变则在无形之中拉大了数字鸿沟，放大了教育中的不平等。教育的公平性与包容性受疫情影响面临全新挑战，在疫情危机之中保障教育的公平性与包容性成为了国际组织重要的政策倡议之一。

（一）守护弱势群体，保障教育公平性

远程教学能够在疫情之中维持教育的连续性，避免学生的学业中断，但对于边缘化的弱势群体或有特殊教育需求的学生而言，远程教学可能成为进一步拉大他们与普通学生之间学习差距的元凶。[20]在一些中低收入国家，弱势儿童在疫情暴发前面临着失学的问题，疫情更是使其处境雪上加霜，数字教育基础设施的获取成为了阻碍他们继续学习的第一道门槛。正如OECD教育和技能部门主管安德烈亚斯·施莱彻所言，“新冠疫情大流行不分国籍、教育水平、收入或性别地影响着人们，但最严重的后果可能发生在那些最脆弱的人群当中，教育也不例外。新冠疫情的大流行暴露了教育系统中的诸多不平等现象，尤其是对弱势群体。”[21]为守护弱势群体的教育需要，为所有学生提供教育、安全和保护，使其能够实现自我价值，2020年11月OECD发布了名为《COVID-19对学生公平和包容的影响：在学校关闭和重新开学期间支持弱势学生》的政策简报，介绍了不同国家为照顾弱势学生而采取的举措，并呼吁各个国家在开展线上教学及教育资源筹备时兼顾语言的多样性和学生的社会情感需求，以确保疫情带来的影响不会成为后续阻碍弱势群体回归教育系统的障碍。[22]弱势学生家庭的环境、就读学校应对能力以及自身的抗逆性都会加剧教育的不公平，因此尤其要关注教育援助过程之中的各个环节向弱势群体倾斜，尽可能多地为所有学生创造良好的学习条件与机会，以最大限度地维持教育的公平性与包容性。

（二）正视性别沟壑，提升性别敏感度

性别平等作为教育公平的重要组成部分，一直为社会各界所关注。疫情之下的性别沟壑也被进一步拉大，女性在这场灾难之中承受了更多苦难，而女童作为女性群体之中的弱势群体更是首当其冲：疫情带来的停课使女童更容易遭遇童婚、早孕和家庭暴力的侵害，加重女童参与家务的负担，降低其继续受教育的可能性。[23]为此，UNESCO聚焦于疫情下愈发扩张的性别沟壑给女童带来的教育危机，于2020年8月发布了《女童返校复学指南》，从学习、健康与卫生、保护、教师这四个方面入手，揭示了疫情危机对女童的教育和生活所造成的冲击与影响，并有针对性地提出了帮助女童顺利复学的原则与方法；[24]OECD于2020年1月份发布的《教育和技能在弥合数字性别鸿沟中的作用》报告从数字性别鸿沟的角度出发，指出要通过教育与培训改变女性对数字技术的态度，消除性别歧视和暴力，进而缩小性别数字鸿沟；[25]EU在《愿景行动》同样关注性别沟壑，[19]在欧盟国家，外延式的性别不平等（如受教育年限等）已然得到较好的解决，但是女性在高精尖科研领域和决策性岗位之中依旧没有话语权。为此，EU呼吁要关注这些隐性的性别沟壑，提升教育与培训的包容性和性别敏感度。国际组织在促进性别平等上的努力给了国际社会一份可供参考的答案，只有正视性别沟壑的存在，在教育政策的制定与实施过程中考虑性别因素，从观念上化解性别所带来的思维定式，才能够真正意义上缩小或弥合性别沟壑。

（三）复兴文化产业，加强跨文化对话

疫情危机不仅使得全球经济衰退，同样也危及到了文化产业的发展。据统计，超过八成的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地因疫情关闭，这不仅损害了人们的正常文化需求，还对当地居民和文化工作者的生计构成了威胁。文化需求与文化供给之间的矛盾引发了诸多社会焦虑，加剧了社会的不平等性和脆弱性，使得仇外主义和种族主义频频抬头，对非公民的歧视也甚嚣尘上。[26]针对疫情之中的文化资源缺失问题，UNESCO通过“世界记忆计划”（Memory of the World Programme）创建了“文化遗产专业资源”的专门网络平台，为民众和会员国提供各类文化资源；[27]呼吁世界各国的博物馆制定新冠疫情应对策略，积极探索创造性方式，通过线上参观、社交媒体宣传，开放在线平台等方式继续为公众服务；并组织开展“坚韧艺术运动”（Resili Art Movement）探讨疫情之下的文化和创意产业复苏，以构建多元化、可持续并富有活力的文化生态系统。[28]此外，2020年4月，UNESCO还发布了名为《新冠疫情对于社会文化的影响》的报告，分析了疫情危机对社会文化造成的影响，并呼吁各地政府给予民众文化支持，开展在线的促进民族团结和反民族主义活动，并强调了跨文化对话的重要性——跨文化对话不仅有助于加深对自身文化的了解，还能提升对他文化的理解力和包容性，促进文化交流与民族团结，进而最小化疫情对于教育和社会文化的破坏。[29]教育离不开文化，以跨文化对话为桥梁，不仅能够拓宽学生的国际视野，提升对他文化的理解能力，还能够提升教育的包容性，对消解歧视与种族主义有举足轻重的意义。

四、以师资培训为纽带，打造高素质教师队伍

远程教学的开展不仅需要充足的数字设备和在线资源，还有赖于具备相应能力的教师。因此，以师资力量的培训为纽带，提升教师队伍的整体素质也是重中之重。

（一）着力师资培训，实现教师角色重塑

教师能够引领危机、重塑未来，也是建设包容、公平、优质教育的基石。在疫情之下，教师在课堂、学校以及社会中的重要位置更是得以凸显。[29]根据UNESCO于2020年发布的《世界教师日简报》可以发现，虽然世界教师队伍在飞速扩张，但是从全球的角度上来看，师资力量依旧匮乏；区域间、学段间师资力量不均衡的问题也相当普遍，甚至还存在相当一部分教师没有获得最低从业资格证书。[30]师资力量的匮乏不仅导致学生的基本教学需求难以得到满足，还会加重教师负担、影响教学质量，疫情的爆发使得这一问题愈发严峻。此外，疫情的肆虐与时代的发展对教师角色的期待也有了新的要求，作为疫情下维系教育连续性的主力军，教师面临着通信技术和信息技术能力的双重考验；从长远角度看，科学知识向生活的渗透使得工作由劳动密集型向知识密集型专业活动转变。面对层出不穷的新技术、新方法，教师必具须备相应的能力对其加以应用。[31]出于削减教育差异和推进全纳教育的需要，教师角色早已不局限于简单的知识传授者，教师本身不仅要掌握丰富的教育教学与专业知识，还要善于使用新技术确保多样化的学习群体拥有公平和包容的学习体验，并为其创造良好的学习环境。[32]为此，要重视师资队伍的建设，从师资力量的培训着手，重塑教师角色，进而应对师资匮乏问题和疫情给教师带来的新挑战。

（二）强化教学领导，创设积极学习氛围

所谓教学领导力是指教师在教学过程之中通过对学生个体或群体的领导，对教学活动施加影响，以促进教学活动有效运转并取得预期目标的一种能力。[33]OECD在《促进21世纪学习的领导》中指出，教学领导力是学习领导的重要组成部分，它在为学生设立学习方向、促进深度学习、发展21世纪核心能力、维系并促进学习环境创新中发挥着重要作用。[34]具备高教学领导力的教师往往能更快地适应教学环境、教学方式的改变并保证其课堂的教学质量。EU在《愿景行动》中同样强调了教师教学领导力的重要性，指出教培人员以及教育工作者是教育的核心，也是在疫情之中坚守教育第一线的中坚力量。[19]为提升教师的领导力与竞争力，更好地促进教师的能力发展、专业化发展以及职业机会多样化，欧盟委员会采取了一系列措施：通过创建教师教育机构、教师协会网络等手段推进教师的跨境交流与培训，提升教师的眼界和国际理解能力；通过构建国家层面的职业发展框架，规划教培人员的职业生涯；并通过设立欧洲创新教学奖，表彰杰出教师，激励教师自我完善。EU的做法无疑为国际社会推进教师能力和职业专业化发展，打造具备高度职业热忱与教学领导力的专业教师队伍提供了范例。师资队伍的建设不能仅靠某一机构或组织的努力，还需不断深化国家或区域层面的教育专业合作，即要在微观层面上保障教师个人发展，又要从宏观层面上完善师资队伍的结构，提升教师队伍的综合素质与教学领导力。

（三）聚焦ICT能力，提升教师技术素养

除了教学领导力，疫情之下备受关注的还有教师的信息与通信技术能力（Information and Communication Technology，简称ICT）直接决定了教师线上教学开展的顺利与否以及教学质量的优劣。从OECD发布的《2020应对COVID-19教育指南》来看，线上教学对教师的ICT 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虽然几乎所有教师都不同程度地在教学或者辅助教学的过程之中使用ICT技术，但教师在该领域之中仍面临诸多挑战。[35]PISA（2019）的数据显示，全球仅有半数学校的校长认为学校教师掌握了必要的ICT能力并能在教学过程之中灵活运用。[36]关于使用ICT技术的意识方面的调查结果同样不尽人意，TALIS（2020）报告的数据显示，数字化责任意识匮乏是被调查国家教师的通病，他们没能深刻认识到数字技术发展对于传统教育所带来的冲击，自然也就难以把握传统教学改革的机遇。而就ICT专业培训而言，想要实现教育技术与教学实践之间的深度融合，教师亟须大量的培训，包括ICT专业能力培训及后续的系统性支持。[37]为了在疫情下维持教育的连续性，几乎全球的教师都需承担线上教学的任务，但却仍有很大一部分的教师缺乏ICT能力。[38]为此，OECD呼吁国际社会重视教师ICT能力匮乏的问题，加强对教师ICT能力的培训。UNESCO于2018年所发布的《教师信息与通信技术能力框架》则聚集于数字时代下的教师知识创造，为教师的ICT能力水平评估提供了可供参考的标准，[39]并强调教师 ICT 能力发展是一个持续过程，应当贯穿于教师专业发展的不同阶段，形成“阶梯式”的ICT能力提升模式，帮助教师实现从对ICT能力的探索与运用向技术融合和技术创新转变，切实提升教师队伍的数字技术素养。对于教师ICT能力的要求不仅是疫情下远程教育之需带来的挑战，也是教师队伍迈向未来教育数字化的必行之路。

五、以交流合作为载体，实现教育资源全球共享

随着全球化浪潮的推进，世界已然成为了一个紧密的整体，局部地区的危机都有可能发展成全球性的危机。新冠疫情这场全球性的公共卫生危机就论证了这一观点——面对全球性的危机，没有一个国家能够独善其身，只有加强国际之间的合作，共同应对危机，才能够把握机遇，化险为夷，实现更进一步的发展。

（一）深化多边合作，守护学生受教育权

疫情引发的教育危机对全球教育系统造成了极其严重的破坏，全球大范围的学校关闭使得学生的受教育权面临巨大的威胁。[40]为保障学生的受教育权，UNESCO于2020年3月26日发起成立全球教育联盟（Global Education Coalition），汇集国际合作伙伴、民间社会和私营部门合作伙伴的资源，协助各国开发远程学习、返校复课等解决方案。[41]近百个联合国机构、国际慈善机构、非营利机构、媒体机构和私营企业响应了这项倡议。UNESCO在联盟中的工作之一就是对全球教育开展监测工作，并每周召开网络研讨会，组织各国教育部官员探讨教育对策。全球教育联盟能够加强各个机构、部门之间的合作，广泛汇集资源，保障远程学习方案的针对性与包容性，确保教育援助的协调有效。此外，全球教育联盟以建设面向未来、有韧性的教育系统为目标，在全球教育治理的舞台中扮演着号召者、协调者、匹配者与供给者的角色。[42]正如UNESCO总干事奥德蕾·阿祖莱指出，“合作是前进的唯一道路。发起这一联盟意在呼吁采取协调和创新的行动，以实现着眼于包容和公平的解决方案。这些方案不仅在现阶段为学生和教师提供支持，并将在整个恢复过程中发挥作用”。[43]全球教育联盟的建构是一次在国际组织号召下开展的多边教育合作，深化多边合作对于提升国际理解，加强国际协作等都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而在全球化的浪潮不断推进之下，也只有加强多边合作，才能长远地守护学生的受教育权，实现可持续发展的教育目标。

（二）消除流动障碍，推动教育一体化

教育中的交流与合作是国家对外政策实施的重要工具与手段，是一个国家或地区毋庸置疑的软实力体现。为进一步加强教育和培训对于欧洲从疫情危机之中复苏的作用，构建一个绿色、数字化的欧洲，EU以《愿景计划》为蓝本绘制了欧洲教育区的建设蓝图，强调了教育合作有助于在世界上树立正面欧洲形象，向世界输出欧洲文化和基本价值观。[18]该计划指出欧洲教育区的建设是打造欧洲范围内统一的教育体系的关键，对于消除流通障碍，实现中小学和大学毕业文凭的相互认证、促进欧洲层面对教学方面的合作和人才流动意义重大；此外，教育区能够集中区域范围内的教育力量，在面对如同新冠疫情这样的全球性挑战之时能更快地进入应急状态，最小化危机对于欧洲的影响。当前世界正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各国间的联系日益加强，全球治理体系和国际秩序变革加速推进，国际力量对比趋于平衡，教育一体化与全球化成为大势所趋。欧洲教育区的建设是EU开展教育合作过程之中浓墨重彩的一笔，不仅能推进欧洲教育一体化发展，还能有效提升欧洲应对突发险情的反应能力。从EU的经验中不难看出要推进教育的一体化，消除阻碍区域与国家之间流通的障碍将是首先要面对与解决的现实问题。

（三）加强信息交流，促进教育资源共享

除了深化多边合作和消除流动障碍之外，加强全球教育资源共享也是大势所趋。OECD于2020年3月发布了名为《教育对COVID-19的回应：拥抱数字学习和在线协作》的报告并指出：“鉴于不同国家与地区之间经济发展不平衡的现状，应加强国际合作共享现有教学资源。通过翻译或改编的方式积极利用外国数字教育资源作为本国教学材料的补充，同时要加强与私立教育平台的合作，缓解贫困地区数字教育资源匮乏的问题”。[44]中国作为UNESCO的重要成员国，在疫情中与UNESCO积极合作，向世界分享抗疫经验，UNESCO教育信息研究所（Institute for Information Technologies Education）同北京师范大学智慧学习研究院（Smart Learning Institute of Beijing Normal University）及其他平台合作共同发布了《弹性教学手册——中国“停课不停学”》和《学校停课期间学生居家主动学习指南：如何提升自主学习技能》，前者以中国在疫情中的响应为蓝本，阐述了“弹性教学”的概念，并系统介绍了中国“停课不停学”的经验；[45]后者针对学生居家学习出现的问题，提供了相应的解决之法，并构建了一个学生居家主动学习的SCIENCE模型，以此实现高效的居家远程学习。[46]信息技术的飞速发展使教育资源的全球共享成为了可能，对已有资源进行加工改造与整合，促进教育经验的全球共享，对于推进全球教育一体化，打造优质教育信息流具有重大意义。

六、结语

通过分析疫情影响下UNESCO、OECD和EU发布的政策报告和采取的行动措施可以发现，不同国际组织在参与全球教育治理的过程之中各有其特点，UNESCO更具人道主义与人文精神，它不仅是治理过程之中的倡议者与协调者，还是危机之中维持全球教育秩序的行动者，这与教科文组织主张通过教育、科学及文化来促进各国间之合作，促进世界和平、安全，增进正义、法治、自由和尊重的宗旨不无关系；OECD则相对工具主义，秉承着教育是经济复苏与繁荣的重要机制的理念，基于实证数据的分析发布了一系列的报告，锐利精准地发现和剖析疫情影响下的教育问题并分享解决之法，以帮助各国化解教育危机；而EU作为欧洲政治经济一体化的组织，其行动与措施则都是围绕着建设一体化欧洲教育区的愿景、加快欧洲在疫情之中复苏而展开的。这些特点与国际组织自身性质以及其成立初衷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但透过这些差异仍能发现疫情之下三大国际组织所发布的政策文件具有共同的着力点，即都围绕着教育数字化、教育质量、教育公平、师资培训以及教育合作这五个主题展开。不可否认，疫情对于教育系统的破坏是空前的，但也正是因为疫情的冲击，使得国际组织能够洞见教育系统在这些方面之中所潜藏的深远问题，并对此做出积极回应，倒逼全球教育系统变革，最大化降低疫情或者其他突发事件对于其产生的消极影响，对于我国乃至整个国际社会在后疫情时期进行教育教学变革、重塑教育生态系统均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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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licy Initiatives for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s’ Participation in Global Education Governance under the Influence of the COVID-19: an Analysis of Texts of UNESCO, OECD and EU

CHEN Yue, ZHANG Feng-ming

(Faculty of Education, Shaanxi Normal University, Xi’an 710062, China)

In the era of globalization, it has become a normal for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s to participate in global education governance, with an increasing influence in the world. This study analyzed the policy reports and actions of UNESCO, the Organiz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 and the European Union during the Covid-19 pandemic to consider the five policy initiatives of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s participating in global education governance: promoting the digital transformation of education; improving the construction of high-quality education; guaranteeing the fairness and inclusiveness of education; emphasizing teachers training; and calling for regional exchanges and cooperation. It will not only help better understand the global educational situation under the influence of the pandemic, but also provide guidance to the improvement of the educational system’s ability to respond to emergencies.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s; global educational governance; COVID-19; educational globalization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教育学青年课题“世界一流大学本科教育质量保障体系的比较研究”（CDA190256）

陈玥（1984-），男，陕西周至人，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比较教育。E-mail: chenyue1122@snnu.edu.cn

G40-059.3

A

1008-0627（2022）04-0061-10

（责任编辑 赵 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