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斗,霍琪炜
(东北财经大学 经济学院,辽宁 大连 116025)
产业链是产业部门之间呈链条式的关联网络,其发展重点在于上下游产业之间的内在联系。对于一个国家而言,产业链的稳定性和延展性决定着该国在全球价值分工中能否从低端转向中高端。党的十九大报告在供给侧结构性改革部分特别强调,要促进我国产业迈向全球价值链中高端,培育若干世界级先进制造业集群。作为亚洲供应链的核心枢纽,中国已经成为全球产业链中最重要的生产基地之一。然而,随着经济全球化以及产业变革的加速,国内产业发展频繁遭遇各类风险冲击,个别地区的产业集群在风险冲击中日渐衰落甚至消亡,产业链对风险冲击的应急抵抗能力尚有不足。持续的贸易摩擦对国内产业链安全运行形成了一定风险,而突发的新冠肺炎疫情再次打乱了城市生产秩序,产业未能全面复工导致产能供给不足并向上下游扩散,产业链面临向外转移的风险。联合国发布的《2020年世界经济形势与展望》报告显示,受疫情影响,全球经济遭受重创,2020年世界贸易收缩近15%,发达国家经济萎缩5%,发展中国家经济萎缩0.7%,全球经济产出累计损失达8.5万亿美元,几乎抵消了过去4年的全部增长。突发危机对全球产业链的短期冲击导致如此高额的经济损失,可见产业链能否有效应对风险冲击关系到国民经济安全和发展全局,这也意味着产业链亟待提升应对风险冲击的抵抗能力与恢复效率。
近年来,韧性理念在城市经济学、经济地理学等领域受到广泛关注,衍生出城市韧性等区域风险防控理论,其适应性内涵与产业链安全稳定发展高度契合,为产业链韧性的提升提供了新视角。2019年中央财经委员会第五次会议提到,要增强产业链韧性,提升产业链水平,在开放合作中形成更强创新力、更高附加值的产业链。如何提升产业链韧性,就需要结合所处城市功能结构,通盘考虑提升产业链韧性的新机制与新思路。这其中,由于特大城市决定区域经济发展方向,其产业链的稳定运行直接影响着周边区域甚至全国范围的稳定发展,而特大城市的高度孕灾性加大了产业链面临风险冲击的频率,因此提升特大城市产业链的韧性水平对于城市抵抗风险冲击、地区保持稳定发展具有重大的理论和现实意义。韧性理论要求系统在复杂多元的风险情境中实现动态的结构调整与功能优化[1],依托合理的资源调配以抵御风险冲击并降低损失,从危机中快速恢复。而特大城市的人口稠密和建筑密集等特点弱化了产业链应对风险冲击的韧性能力,降低了产业链运行效率,这就需要补齐短板,有针对性地强化产业链各维度的韧性能力。由此,本文基于韧性理论,对特大城市产业链韧性进行多维度的系统性分解,引导上下游组织形成合理的韧性结构,深度革除单一化、被动化应急管理模式的弊端,有助于在内外部冲击下合理配置现有资源抵御冲击,规避产业链断裂风险进而增强特大城市经济活力。
韧性概念最早应用于物理学科,表示物体承受外部压力后能够恢复原有形态的能力。20 世纪70年代生态学家Holling 首次引入该特征并定义为工程韧性[2],用以阐述生态系统经历冲击扰动后恢复至平衡状态的稳定性,自此生态学科出现了韧性思想。随着研究的深入,有学者重新对韧性的定义进行解读,衍生出更为全面的生态韧性概念,生态学的韧性研究体系渐趋完善。自20 世纪90年代起,学界对韧性的研究逐渐从自然生态学向人类生态学延展,由于个体的发展处于不断演化调整的动态过程,不存在均衡的稳定状态,生态韧性的均衡观点不再适用于人类生态学,因此韧性理论研究日渐衍生出适应韧性的概念,也称演化韧性。韧性思想在生态学领域的广泛应用使得韧性概念不断受到经济学领域的关注。20 世纪80年代以来全球范围内频繁发生的经济衰退深刻影响着全球经济发展,在此背景下Reggiani 等学者提出韧性可能是解释不同区域在冲击扰动影响下表现不同的一个关键要素[3],演化韧性概念被引入空间经济学领域,自此韧性进入经济学研究范畴。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发生后,部分区域受到冲击后能够迅速恢复经济发展,部分区域则陷入长期衰退轨迹。不同区域应对风险冲击的差异表现引发众多学者探究,韧性受到广泛关注,成为社会经济领域的研究热点。
在社会经济领域,韧性可以理解为经济体受到冲击后,能够快速适应并恢复原始发展路径甚至重新配置资源以更新发展路径。针对经济韧性的研究大致可分为两个阶段:在韧性的概念形成及初步发展阶段,学者们尚未统一对经济韧性内涵的认知,主要通过借鉴工程韧性、生态韧性及演进韧性等相关概念对经济韧性进行补充,并对其在经济地理学中的适用性进行讨论,缺乏经济学的研究范式与分析方法;进入探索研究阶段至今,无论是对经济韧性内涵和外延的认识,还是韧性测度方法的运用,都取得了实质性进展[4]。Martin 在系统梳理相关文献后提出了经济韧性的四个研究维度:脆弱性、可恢复性、适应性与创新性[5]。随着韧性内涵研究的不断深入,对经济韧性的理解也在发生变化,主流观念是借助演化韧性思想,从动态演化的视角定义区域经济系统面对冲击扰动的韧性能力[6]。
当前针对韧性的理论研究尚未形成完整的结构体系,对韧性内涵的认知主要存在两种思维,即:基于均衡论视角,包含工程韧性和生态韧性两种认知思维;基于演化论视角,以演进韧性认知思维为代表[7]。工程韧性假定系统存在一个均衡稳态,当系统受冲击影响脱离其均衡状态后,工程韧性使得系统能够恢复至初始的均衡稳态。系统的可恢复性是工程韧性的核心内涵,受冲击影响越小、抵抗性越高、恢复时间越短的系统,其韧性越高。生态韧性认为系统具有多重均衡稳态,在冲击扰动影响下系统会改变其结构功能以适应环境变化,当冲击程度超过其最大承受阈值时,系统将形成另一个均衡稳态,新的稳态可能劣于也可能优于原始状态。系统的适应性是生态韧性的核心内涵,系统吸收冲击的最大阈值取决于系统的生态韧性,而相较于工程韧性,生态韧性更强调系统的不稳定性。演化韧性最先应用于行为心理学,用以描述个人受到创伤后快速适应压力并保持心理健康的抵抗能力。系统的动态性是演化韧性的核心内涵,在演化韧性视角下系统通过不断调整结构功能适应变化进而实现长期发展,相较于工程韧性和生态韧性,演化韧性更强调系统发展的动态非均衡特征。
韧性理论在广泛意义上更强调组织系统应对风险冲击的动态调整过程,包括事前防范的抵抗吸收阶段、事中稳定的调整适应阶段和事后复苏的恢复更新阶段。相应地,系统的韧性可以分解为抵抗吸收能力、调整适应能力和恢复更新能力三个方面。在抵抗吸收阶段,系统应设计指标预测风险,避免风险过度累积,降低系统损失。这一阶段的时间跨度以及冲击影响程度直接反映了系统的抵抗吸收能力,时间跨度越长,影响程度越低,则抵抗吸收能力越强。在调整适应阶段,系统会调整结构功能,保障基础设施运行,适应环境变化。这一阶段的时间跨度以及系统瘫痪面积反映了组织系统的调整适应能力,持续时间越短、瘫痪面积越小,则调整适应能力越强。在恢复更新阶段,系统重新配置资源,拓展新的发展路径,实现动态升级。恢复更新阶段的时间跨度以及功能更新效率反映了组织系统的恢复更新能力,时间跨度越短、更新效率越高,则恢复更新能力越强。在衍生的韧性城市理论中,有学者提出从城市结构要素诸如技术、组织、社会、经济等维度全方位、多角度设计韧性系统,有针对性地提升城市韧性水平,降低风险冲击的负面影响。
在社会经济领域,全球化进程促使各国产业分工日趋精细化,供需链、价值链切割分解以实现专业化,企业链、空间链去本土化以实现全球资源共享,形成四维链接的产业链模式。在该模式下,上下游产业环环相扣彼此依托,极大地提高了现代化产业生产效率,同时也加剧了风险冲击沿着链条传导的危机效应。现阶段我国产业链频繁遭遇内外部冲击,韧性理论为研究产业链韧性、优化产业链应对风险冲击的处理机制提供了新视角。基于广泛意义上韧性理论的内容与基本架构,将产业链韧性界定为在应对风险冲击的过程中,产业链表现出的抵抗吸收能力、调整适应能力和恢复更新能力。依据产业链的四维构成要素,产业链韧性可分解为供需链韧性、企业链韧性、价值链韧性和空间链韧性四个维度。
在供需链韧性层面,供需链立足于上下游企业以及企业与消费者之间输送产品服务、交换物质信息的结构关系,通过产品关联、信息关联、市场关联等方式优化整合需求链与供给链,促使供需链对内外部冲击形成类似相机抉择的反应机制,增强链条节点间的对接效率,进而提高供需链节点之间分工协作的紧密程度。
在企业链韧性层面,企业链包含同一产业链上企业之间的衔接和不同产业链上企业之间的衔接,前者属于企业的纵向边界问题,后者属于企业的横向协作问题。不同环节的企业与企业、企业与消费者、企业与政府机构链接建构韧性的关联网络;同一环节的企业在生产资料加工到产品功能形成等方面建立深度合作构建企业联盟,促使各节点具备“冗余性”,避免产业链出现缺失或断裂现象,在应对危险冲击时保持“可恢复性”。
在价值链韧性层面,由于现代社会经济的高质量发展主要依托科技进步,创新技术的应用决定产业创造的价值,因而产业链的核心技术与产业链的稳定发展相辅相成,核心技术承载产业链发展前景,产业链发展推动核心技术进步,由此产业链要提高产品的价值就必须掌握核心技术,在关键环节形成自主可控的主导技术,防止出现技术垄断局面导致产业链存在断链风险,减少由于缺失核心技术引发的产业经济损失。
在空间链韧性层面,产业覆盖的市场半径决定了产业链的空间布局,按照空间布局特征,产业链可划分为全球链、国家链和地区链,同类产业链在不同地区的布局应结合产业链特性与结构综合考虑,充分利用地理优势的同时也要突破空间局限。
中央财经委员会第五次会议提出,要增强中心城市和城市群等经济发展优势区域的经济和人口承载能力。特大城市带动周边城镇经济增长,势必形成产业链深度耦合的结构关系。然而,当前我国特大城市产业链基于资源优势的控制力与影响力尚未形成,在四个维度上都存在“断链”隐忧。厘清各维度所面临的问题,对于提升特大城市产业链韧性具有重要意义。
当前我国经济转型与产业结构调整正处于重要阶段,特大城市产业链依靠现代交通网络与庞大内需市场形成了较为稳定的供需结构。供需链应对风险冲击的调整适应与恢复更新能力表现较好,但抵抗吸收能力稍有欠缺,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层面。一是产城分离导致供应结构僵化。在供应链层面,特大城市人口密度极高,属于国家或地区的财富、技术集聚地,资源、市场、信息等要素高度聚集,城市人口数量与建设规模快速扩张,导致交通规划、基础设施等经常处于超负荷运行状态,表现出比一般大中小城市更高的孕灾性,为产业链安全发展带来一系列风险。同时,特大城市不断扩张的规划版图加快了资源的耗损程度,产业链陷入资源有限、成本上升的困境。为了降低综合成本、减少内外部需求,企业逐渐将成本较低的经营管理环节布局在城市内部,成本较高的生产制造环节则转移至城市周围的低成本地区。由于土地租金、厂商设备等沉没成本的存在,产城分离导致产业形成了僵化的供应结构。在突发事件冲击下,城市内部的经营管理部门必须及时调整产业园区的生产活动以抵抗危机事件对产业链的冲击,而城市推行的交通管制等措施会降低决策的时效性,提高了供需链的“断链”风险。二是地区市场容量有限导致有效需求不足。产业链的需求市场主要以核心企业所处城市及周边地区为主,且由于城市有限范围内涉及众多产业,市场较为分散导致有效需求不足,产业链拥有的市场容量有限。在风险冲击时期,城市关闭实体商业、减少社交活动等措施会显著降低内需消费,加剧了企业原材料积压或产品滞销的状况。此外,作为产业发展根基的城市基础设施仍存在一定不足,信息化应用不够协调,投资与预期的差距较大,供应链与需求链衔接不畅,商流、信息流、资金流、物流与知识流阻滞,进一步弱化了产业链应对冲击的抵抗吸收能力。
我国拥有联合国产业分类中的全部工业门类,多元的产业体系培育了大批分属不同门类的企业,而这些都是产业链发展的重要保障。在企业链韧性层面,企业对扶持资金的需求具有即时性而政府施行金融政策具有迟滞性,两方面相互冲突导致企业链的调整适应能力有待提升。在应对内外部冲击的调整过程中,企业链要保持正常运转,就需要保障各节点有企业能够承担的生产任务,链条衔接通畅,从而降低缺链、短链、断链的风险。在风险冲击时期,企业需要向生产、销售等环节投入大量的流动资金,尽量降低突发事件对产量的影响,维持产品的供给规模。然而,在正常经济环境下,企业的资金储备大多用于扩大规模等投资方案,余下部分难以支持企业的长期运转。由于城市处理风险冲击事件一般需要数月时间,企业就需要寻求政府等部门的金融扶持,保障企业链的正常运转,避免出现企业停工、产业链缺链、短链甚至断链的现象。近年来,我国经济整体处于调整期,下行压力大,企业分化明显。在制定扶持政策时,政府需要按照相关政策标准,对不同产业、不同规模、不同类型企业施行不同力度的资助款项以实现扶持资金发放的最优化方案。核心企业由于资金实力雄厚,容易度过短暂的困难期,同时凭借其在合作竞争中形成的企业权威选择产业链节点,组织协调产业链中不同节点的企业形成企业联盟,整合产业链资源以减少企业损失;小微企业受其自身因素和金融环境的影响,获取短期资金等各方面支持的能力较差,在风险冲击下更需要政府的资金扶持。而在风险冲击时期,政府的扶持政策往往优先关注核心企业,对小微企业的扶持范围虽广泛但资助力度偏小,且从项目立项到资金投放需要较长时间,存在项目审核低效率、资金到位不及时的现象,政策实施有一定的迟滞性,弱化了产业链的调整适应能力。
核心部件、先进工艺、关键材料和制造技术等产业基础薄弱,是制约我国产业创新发展和质量提升的症结所在。从价值链韧性维度考虑,随着经济发展水平不断提升,居民生产生活愈发需要更多高附加值产品,而特大城市产业链缺乏核心技术支持,基础能力薄弱导致产业缺乏高端创新技术,进而陷入低附加值生产环节。特大城市集聚更多优势资源,在区域经济发展中占据绝对优势,但将生产要素转化为实际生产能力的效率较低,基础制造工艺品质良莠不齐,创新能力弱,产品价值低,产业技术基础体系缺失,难以支撑产业结构转型升级。产业链的制造技术多借鉴国外已有成果,本土专利与核心技术短缺,在关键环节缺少自主可控的主导技术,产业发展面临严重的应用落地难题,极易由于缺失核心技术导致生产停滞,引发产业链的断链危机。同时,产业链多以中低端制造业为产业主体,产业发展总体上以低成本竞争为导向,高附加值环节仍处于培育阶段,缺乏高端制造业来推动城市经济实现高质量发展。综合来看,特大城市产业链在价值链层面缺乏恢复更新能力,长期模仿借鉴国外已有技术导致产业的自主研发进度稍显缓慢,基础工艺与核心技术依赖国外供应导致价值链始终处于中、低附加值环节,产业链亟需摆脱此种技术垄断局面,在关键环节建立自有技术优势从而强化恢复更新能力。
从空间链韧性维度来看,当前特大城市产业链应对风险冲击的抵抗吸收能力有待提升,主要在于产业布局的集中与劳动力资源的分散相互冲突,产业链在应对风险冲击时缺少充足的劳动力储备以保障生产环节正常运转。在产业链的发展初期,产业往往需要立足于周边城镇的资源优势,借助大城市的集聚能力吸收资本、劳动力等生产要素,逐渐形成中心城市主导、周边城镇跟随的地区化产业链模式。一方面,依附中心城市发展的空间布局支撑着产业链的发展,但从长期来看,产业逐渐形成相对封闭的供需链、企业链,限制了与外部地区的沟通交流。同时,由于在获取和掌握产业发展的实时状态方面存在困难,且市场对资源配置与产业集聚的调节具有时间上的滞后性,企业对外界信息的响应速度有限,可能无法及时修正不适宜产业链发展的环节和方案。另一方面,在集中的产业布局影响下,特大城市的社会公共服务以及保障体系吸引了大批周边城镇的剩余劳动力集聚,但户籍制度的管控政策导致外来劳动力在城市落户门槛很高。从资源自由流动的角度考虑,当前阶段城乡二元体制尚未实现根本性突破,特大城市的进入门槛限制了劳动力在城乡之间以及城市之间的自由流动[8],而这部分劳动力多以城市流动人口的形式存在,在城市应对突发危机的过程中首先被排除在城市之外,可能无法在产业链应对风险冲击的抵抗吸收阶段及时回到工作岗位,生产效率降低致使抵抗吸收阶段的时间跨度延长,弱化了产业链的抵抗吸收能力。
如何有针对性地提升特大城市产业链韧性,着力解决好诸多现实问题,需要在韧性理论的指导下,立足供需链韧性、企业链韧性、价值链韧性、空间链韧性四个维度选择有效的解决措施,优化完善产业链韧性的提升机制,进而保障特大城市产业链发展战略顺利实施。
供应结构僵化与有效需求不足是当前我国特大城市提升产业链韧性面临的重大问题。就供需链韧性而言,深化供需耦合关系对于强化产业链的抵抗吸收能力、实现产业链的高质量运行具有推动价值,这也是特大城市产业链韧性提升的基础机制。首先,协调园区建设与城市规划,形成产城融合发展的新模式。园区建设需要结合实际的生产生活需求,将建设目标定位在提升创新能力、协调产业布局、调整要素投入等方面。城市的规划方案需要充分考虑产业运行效率,将产业园区建设纳入城市发展蓝图当中,保障产业园区在一定程度上能够作为生活场所运行。通过协调园区建设与城市规划,推动产业与城市协同发展,形成以产业促进城市开发、以城市活跃产业进程的发展模式,培育以产兴城、以城促产、产城融合的经济环境。其次,以需求为导向调整发展战略,扩大产业市场容量。我国内需市场潜力庞大,要充分挖掘这部分潜在需求就需要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调整产业结构以适应不断增长的多元化需求,促使产业供应链与需求链有效对接、相互促进。产业发展应把握区域化、本地化、多元化转型的新趋势,通过建立网络平台等方式掌握更大范围的市场需求,促进产业数字化、智能化升级,提高产业链的信息化、现代化水平,使需求链与供应链形成完整网络。再次,结合城市中长期发展目标,培育具有地区特色的产业链。利用特大城市的资源或政策优势建立独特产业品牌,通过公共宣传等方式提升产业影响力推动市场范围不再局限于城市周边地区,通过产品关联、信息关联、市场关联等方式优化整合冗余资源,促使供需链对内外部冲击形成类似相机抉择的反应机制,增强链条节点间的对接效率,释放产业链活力。
在应对风险冲击的调整适应阶段,政府对企业的资金支持影响着产业链的调整适应能力。就企业链韧性而言,建立政企联系平台对于强化产业链的调整适应能力、实现产业链的高质量运行具有现实意义,成为特大城市产业链韧性提升的保障机制。如何建立有序高效的政企双向联系平台,就需要降低政策施行的迟滞性,保障企业链各节点之间能够顺利对接,实现上下游生产活动的畅通运转。首先,扩大政企信息共享的范畴。政府要搭建双向的政企沟通渠道,需要整合政府、科研机构、企业与行业协会等信息资源,构建重点行业、重点地区安全评估与风险预警制度。相关部门也应形成全面的信息共享平台,建立规范的定期登记抽检制度,系统分析企业登记数据、信用数据、纳税数据等信息并进行数据交换,释放社会资源、降低信息搜索成本,使政府能够全面掌握城市经济实时运行情况,指导相关产业跟随信息导向实时调整发展目标。其次,提升政府实施金融政策的效率。银行业金融机构适当缩减融资办理流程以提高效率,强化对产业链关键节点上企业的信贷支持;开发智能化业务系统以提升金融服务的科技水平,通过线上线下结合的方式缩短企业申请扶持资金的等待周期。政府部门可建立交易风控模型,与金融机构、企业部门共享交易数据,实现对企业生产经营状况的实时监测,并以此为基础采取适度及时的扶持措施。再次,优化政府与企业的合作关系。政府需要提升法治意识、服务意识,完善涉企政策的制定程序,充分考虑企业诉求,做好政务服务,提高服务效率,保护企业利益,营造更为公平的市场环境。企业需要跟从政府对经济发展方向的引导,主动与政府进行信息交流,使政府对企业有比较详尽的了解,遵循规定的流程和方法得到政府支持,尽可能为政府决策提供帮助和参考。
当前影响价值链韧性、制约产业链高端化的短板在于产业基础薄弱,产品在价值链上仍属中低端环节。就价值链韧性而言,推进核心技术研发对于强化产业链的恢复更新能力、实现产业链的高质量运行具有引领价值,属于特大城市产业链韧性提升的核心机制。首先,坚持创新导向,营造产业创新生态环境。按照“政府引导、市场主导、专业运作”模式,政府可以通过发放专项补贴等方式引导企业与高校、科研机构等专业化团队共同研发,在重点产业推行自研技术以提高创新成果转化率,提升产业在价值链上的层级,同时统筹国家重大科技专项、创新园区建设等,为产业营造积极的创新生态环境,更好地发挥技术创新在提高生产率水平、改善产业体系质量方面的促进作用[9]。其次,基于产学研合作,完善产业创新链。围绕产业链布局创新链,立足城市产业多元化、高端化、智能化、绿色化转型升级需要,重点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通过与高校、科研机构等深度合作推进5G、新能源、新材料等新兴领域的创新突破,基于补链、延链、提链、强链的现实需求将相关的创新主体链接起来,在产学研深度融合中促进科技创新,推动高新技术产业形成从知识创新、技术研发到成果转化、批量生产的完整创新链。在此基础上,依托创新链突破产业链拓展、延伸与提质的技术瓶颈、产品瓶颈和市场瓶颈,对“断链”逐一“补链”,鼓励企业主体为创新活动投入资本、提供实践基地和转化平台,推动产业链进入高价值生产环节。再次,立足大数据趋势,建立数字化创新产业链。加强信息网络基础设施建设,推动产业同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领域深度融合,打造信息化、智能化发展路径,并以此为杠杆发展数字化、网络化产业链,培育高质量发展新动能,促使产业模式与企业形态实现智能化转变。
城市产业链过度集中与劳动力资源流动分布属于特大城市产业空间布局的基本现状。就空间链而言,推动产城人深度融合对于强化产业链的抵抗吸收能力、实现产业链的高质量运行具有战略意义,构成特大城市产业链韧性提升的长效机制。如何立足于现有布局提升产业链韧性,就需要突破城市空间局限以扩大产业生产要素的来源范围,同时保证劳动力分布的稳定状态,促使城市产业链能够持续运作,形成产城人深度融合的运行机制。首先,结合城市独特资源,精准发展优势产业。推进城市间的交通设施建设,便利城际交通[10],打破地区产业链间沟通和信息流转的空间壁垒与时间壁垒,在区域一体化发展的大格局下优化城市产业链布局,适当调整并减少劣势产业,引导产业链立足城市优势强化自身核心竞争力,避免地区内部的同质化竞争,形成基于特大城市比较优势的产业链布局。其次,完善城际产业沟通渠道,扩大产业辐射半径。发挥特大城市的综合性引领作用,借助大数据技术搭建全国产业链信息网络平台,从而实现产业数据的共享联动,促使不同城市的产业链之间建立深度合作,推动城市之间人流、物流、资金流、信息流有序流动,鼓励各城市的产业链协作参与国际市场竞争。再次,改善流动人口管理制度,保障产业劳动要素储备。降低流动劳动力落户门槛,依据不同行业、不同岗位、不同层次的人才特点和职责,结合共通性与特殊性、水平业绩与发展潜力等方面综合考察,对外来劳动力群体实行差异化落户标准以确保产业链在抵抗吸收阶段拥有充足的劳动力储备,保障产业链上各节点的生产规模;健全社会保障标准动态调整机制,完善外来劳动力社会保障制度,关注外来劳动力群体在风险冲击时期的正常生活需求,保障产业链生产环节维持安全化、有序化、高效化运作。
新时代背景下,特大城市正在成为承载区域经济发展要素的主要空间,特大城市产业链顺势成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重要领域,也成为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点和关键。然而,由于经济发展环境的不确定性以及特大城市的高度孕灾性,产业链极易面临各种风险的冲击,亟待提升其韧性水平以降低突发事件的负面影响。因此,特大城市必须立足于供需链韧性、企业链韧性、价值链韧性及空间链韧性四个维度提升产业链韧性,保障产业链的生产经营活动、降低产业损失并尽快恢复产业生产秩序,从而实现可持续发展的产业链经济,推动城市经济高质量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