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丝泉州历史文人题材绘画创作的当代性思考

◇蔡永辉 谢丽妍

一、历史题材美术创作的发展背景

近20 年，对国内美术界影响最大的莫过于由国家组织的一系列大型历史题材美术创作工程。其中包括2005 年由原文化部、财政部联合实施的“国家重大历史题材美术创作工程”，2012 年由中国文联等主办的“中华文明历史题材美术创作工程”，2013 年由中国国家画院主持的“丝绸之路美术创作工程”等多个国家级美术创作工程，该现象被张晓凌评价为“独一无二的超级文化现象”[1]。美术工程的新浪潮让国内美术界最具创作实力的德高望重的老艺术家、功底扎实的成绩斐然的中年艺术家、崭露头角的青年艺术家都参与其中，他们的聚集形成了前所未有的创作阵容。

国家对主题性创作的重视已影响到艺术工作者的创作选题，以“国家重大历史题材美术创作工程”完成的104 件作品的选题为例，政治史题材约占40%，军事史题材约占30%，经济史题材约占15%，文化史题材约占15%[2]。在强调文化自信的今天，文化史题材更应该被重视。在创作多元化的艺术语言里，历史人物题材的美术创作有着重要的社会意义。我们需要以历史人物题材的创作为媒介，来表达一种本质是立足当下的指向思想，代入时代人文关怀的审美视角，深入了解历史人物的影响价值。通过对历史人物的提炼与升华，美术创作在保持历史真实性的同时，能起到鉴戒、启发和警示后人的作用，这也是历史题材美术创作的价值诉求。它的意义超出了艺术创作，成为主流意识形态与文化自信的具体艺术表达。在这种文化背景和绘画创作题材的发展趋势下，分析泉州区域性的历史人物题材美术作品，尤其是历史文人题材作品具有重要意义，而这也是本文以理论梳理和创作实践进行探究的重点。

二、泉州历史文人题材绘画创作的意义

泉州，是海上丝绸之路繁盛时期最具代表性的港口城市之一。社会经济重心南移和海外贸易的繁荣，给泉州带来了空前的多元文化融合发展。透过海上丝绸之路的文化视野看泉州文人，从他们身处的时空环境分析：泉州自唐代以来已不是一个传统的封闭之地；在魏晋南北朝时期积累了丰富的经济实力和航运事业的基础；海运业在隋唐时期得到迅速发展；宋元时期的泉州更是迈入文化发展的繁盛时期；明代的泉州社会经济持续发展，学术研究风行、文化教育重焕生机。如今，世界遗产项目“泉州：宋元中国的世界海洋商贸中心”顺利通过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第44 届世界遗产大会审议，成功列入《世界遗产名录》。

纵览海上丝绸之路的发展区间，泉州积淀了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注入了浓厚的文化自信基因。这片肥沃的文化土壤曾孕育了一代又一代以海上丝绸之路为纽带的杰出文人，理应有相应的泉州历史文人绘画创作，来彰显泉州文化的强大文化自信。历史文人绘画创作要着眼于泉州，创作过程需要艺术工作者了解泉州的历史发展背景，从中吸取精神营养，提取泉州历史文人优秀的价值取向来融入主题创作；发挥艺术特有的潜移默化的道德教化功能和审美功能，为受众留存历史记忆的叙述，以及对文化记忆与文化自信的解读。

（一） 主题创作与文化自信的解读

文化自信是更基础、更广泛、更深厚的自信[3]。自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高度重视文化自信。围绕泉州历史文人展开的历史题材创作，解读泉州文化意涵中的文化自信。不同的历史时期都会有着反映其当下文化需求的代表作品，每个时期的主题创作都有着它特定的时代诉求和审美追求，从而映射出不可复制的历史认识与审美价值。

文化自信是对海丝文化的肯定。泉州创造性地演绎了东方海洋文明。历史文人题材油画创作在尊重泉州海丝历史和继承泉州文人思想观念的基础上，使油画创作独特的文化价值、哲学思想和美学追求具有鲜明的艺术属性。海丝文化充分彰显着文化自信。泉州具有深厚的历史底蕴和多元的文化内涵，海丝文化更是具有开放与包容的特征。艺术工作者要解读文化自信中的社会价值，以高度的文化自觉与社会责任感为指引，从而激发广大受众的文化自豪感，担负历史使命，达到深化社会文化价值共识的目的。

（二） 艺术担当与社会共鸣的阐述

在人民群众审美需求日益增长的背景下，美术创作的语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也是艺术工作者进行绘画创作面临的新课题和挑战。历史题材创作需要艺术工作者转变思想价值观，用绘画语言塑造历史文人，以明确的视觉形象面向大众，起到一种与泉州历史文人对话交流的效果。艺术担当是艺术工作者引领时代发展需要具备的，艺术作品能激发大众重新认识历史，从而传递能与社会产生共鸣的价值观。

泉州历史文人题材绘画能够表现特定的文人精神取向与美学价值，在历史题材美术创作中该选题的范围更加具体化。泉州历史文人题材绘画创作基于特定的泉州海丝文化背景，从而呈现出历史生态与社会需求的共有价值观。深入历史空间可以发现，海丝文化的生生不息是历史题材美术创作的表现活力；了解历史文人可以发现，敢于批判的文人精神是激活受众对自身行为进行反思的指引。因此，艺术工作者在构建历史画卷时，要在吸取当代性艺术审美绘画语言的同时思考绘画的艺术表达。

三、泉州历史文人油画创作的当代性转换

历史题材画，以画对话。这是历史的选择也是现实的需要，是展现历史叙事与表现现实的一种审美性的转化，这种转化正是历史题材美术创作当代性的价值所在。而“当代性”有别于“当代艺术”，对“当代艺术”的解释，吕澎分析：“就艺术而言，人的解放是通过摆脱传统样式、风格、手法、材料以创造出丰富的艺术语言体现出来的。”[4]“当代艺术”属于观念性的主观艺术表达。而主题性题材创作的“当代性”则是基于当下主流意识形态下的审美探索与艺术再现，强调的是历史叙事与当代视角的关系；它并非只体现了时效性，还体现了历史与现实的跨越性。

用图像叙事再现过往历史。图像的艺术“再现”并不是对比真实的还原程度，而是出于艺术工作者对创作主题的提炼，从而表达更高层次的思想内容。艺术工作者要充分利用图像叙事再现文化要素，将当代的视觉经验融入历史题材创作，从而使题材创作实现当代性的转换；通过历史文献的科学实证，重构历史人物的审美图像，从中平衡历史叙事和艺术表现二者的关系，建构具有时代观照的富有历史价值的画卷。

（一） 平衡历史叙事与艺术表现

如何让历史走进当代？首先，需要在尊重历史真实的同时强调艺术表达。“以科学实证为基础，通过特有的阐释模式、修辞策略和审美叙事，将历史置于历史表现层面，在那里建构历史的意识形态和哲学图景。”[5]“历史叙事”不是简单地描绘历史事件，而是基于文献实证，对历史进行哲理式的阐述，从而表现历史的真实。其次，在审美叙事的层面讲究艺术的表现规律、绘画语言和形式美感。这要求作品要有作者独立的思考和创造。让受众从真实的角度、审美的高度欣然接受的艺术作品，其重点就是画面讲究艺术的表现规律、绘画语言和形式美感。最后，平衡历史真实与艺术表达，以艺术工作者的感知视角还原历史真实，用艺术视觉思维和语言认识历史文人。

在历史材料中捕捉主题，以此为理论支撑，将文献文本转化为可视的审美图像，用图像叙事的审美逻辑，再现历史，以史为鉴。以泉州文人李贽的创作题材为例，身处晚明时期的李贽，处于一个动荡不安的文化环境中，然而他敢于批判现实，笔如风雨，目似晨曦。他的狂狷怪诞呼唤着“异端”思想启蒙，虽然他那思想超前的著作屡被禁止，但他的思想流芳千古，对当今社会依然产生着积极的影响；他对社会教育提出了独到的见解，其标新立异、敢为天下先的精神至今仍然有借鉴意义。在对李贽进行绘画创作时，要深入历史空间，在基于对历史人物的深刻感悟之后挖掘人物的内心精神、文人精神，对其进行真实的绘画艺术表达。通过强调李贽眉宇之间凝重深邃的表情显示明代时期文人的时代责任，在尊重历史真实的前提下，对人物形象进行适度的想象、夸张和调整，用艺术表现形式揭示文人的思想观念与当下现实的关系。通过艺术表现把历史叙事的真实上升到艺术真实，用意象油画的手法推进历史人物精神境界的表达，使作品的思想性和形式美感获得更好的表现。

（二） 推进意象油画的精神领域

思考如何从美术创作本身探索新的语言表达，使历史人物题材画向当代性转化是推进意象油画精神表达的关键。意象油画的表现手法能够推进人物精神和情绪的表达。“对审美‘意象’而言，这个‘意’，既是意趣、思想、精神，又是一种文化关照，人格境界和品味格调。”[6]中国传统艺术主张“以形写神”，在形式之上追求神似、传神。宋代的郭若虚提出，“气韵得自天机，出于灵府”。可见气韵是绘画的灵魂所在，要想画出神形兼备的作品，就要体现神韵。“形”是要服从于“神”的，“形”可谓躯壳，“神”即灵魂，二者既相互依托，又不可分割。精神表达和历史人物主题内容在两者之间构成相辅相成的文化意趣，从而实现精神境界的升华。题材创作反映新时代的历史观，最终作品意指一种能表现精神内涵的、能融入社会普适性的、能与社会产生共鸣的、能符合大众审美要求的表达效果。

要想塑造真实而深刻的历史文人形象，在创作前期需要通过收集大量资料，尽量地了解文人的生平，了解他的思想价值观念，在整体把握刻画对象的性格特征和内在精神气质后，反复推敲，加工修改以达到神形兼备的要求，用“以形写神”的手法去表现他的精神高度。在参照李贽的图像进行人物创作时，发现历史留存的图片是非常有限的，大多是国画白描勾勒的人物头像，完全复制图片并不能达到理想的效果，甚至还不如图片生动，因此需要对人物进行取舍概括。通过主观、能动地转化客观事物，摆脱李贽照片的客观束缚，从而挖掘他内在的精神情感，捕捉他眉宇间凝结的神韵，追求他内在敢为天下先的精神情感，用意象写神的手法去表现其精神内涵。推进李贽文人精神的表达，以一种穿越时空“对话历史”的创作方式进行意象叙事。通过对山河的处理，构建出一种幽深、隐秘、孤芳自赏的虚实相生的意象世界，用“以形写神”的意象油画语言提炼、整合审美叙事中的印象与感悟，进而升华李贽的精神内涵。将自己的真实情感、独特视角和艺术手法融入艺术创作，这样才能使得艺术作品更具表现力。

四、结语

本文以海丝的视野，思考泉州历史文人油画创作的当代性转换。历史中的泉州已造就了一段流芳千古的海丝传奇。在倡导文化自信主流意识的今天，将围绕泉州文人进行的历史题材创作与当代的视觉经验相融合，是对泉州历史和文人精神的再度灌注。艺术工作者对历史题材画的当代性思考，是在图像泛化的新时代里的一种不可推诿的艺术使命、艺术担当。追求一种理想的审美表述，用图像叙事的方式把泉州历史文人展示给大众，使观众与文人隔空对话是一种呼吁，呼吁文化保护、呼吁文化自信，或许这也是历史文人题材创作的当代性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