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染在现代服装设计中的创新应用

◇周 翠

一、草木染的定义和发展溯源

草木染，即植物染，是使用天然的植物染料给纺织品上色的方法，在我国古代常使用茜草、红花、栀子、荩草等制作染料。草木染起源于新石器时代，在当时人们已经开始使用天然的植物染料。商周时期，草木染得到迅速发展。春秋战国时期，草木染工艺技术已经渐趋成熟，并广泛使用含有单宁酸的植物染料。秦汉时期，染料植物的种植和染色技术已十分成熟，并设立专门的染色机构（染色司），之后各朝纷纷效仿。隋唐时期，草木染已经发展到一定高度，形成工巧斗奇的局面。在当时，日本学习了中国的草木染工艺，形成了具有“和风”特色的草木染风格。宋元时期，草木染在技艺上进行革新。明清时期，为草木染发展的鼎盛时期，各方面已经非常完善。由于东西方文化交融，在19 世纪，传统草木染逐渐被西方合成染料替代，但在化学染料之前，国外也是提取草木的汁水进行染色。早在公元前25 世纪，印度就已经用茜草与蓝草对纤维进行染色。与此同时，生活在埃及与西亚的美索不达米亚的人，也已使用植物染料对织物进行染色并且掌握了植物染料的媒染技术。进入21 世纪后，之前大规模工业化生产导致的生态问题逐步显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人们追求环保、健康、绿色的设计，可持续设计成为主流趋势，草木染也再次进入人们的视野。

二、草木染的审美意境

（一） 可持续设计

近年来，随着社会文明的发展，人们对卫生与健康生活以及环境保护越来越重视，可持续设计成为流行趋势。

草木染使用的是天然的染料，取之于自然，相比于化学染料，从根源上杜绝了污染。染料植物具有可再生性，且染料可以循环利用，有的还具有防虫抗菌的作用。染制过程中，无须复杂的工序与设备，染的色彩十分自然，有着水墨画般的意境与随性，且使用的多是可降解、环保的天然面料。很多染料植物同时也是对人体有益的中草药，用于衣物染色，可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人体。

（二） 视觉情感表达

草木染织物的色彩、面料特性具有一定的审美意义，通过这些视觉符号可表达设计师的情感。

草木染的视觉效果是由织物的质感、肌理、色彩等形成的一个整体视觉反馈。不同的面料经过染制产生不同的视觉语言，如：丝绸类面料本身带有光泽感，对色彩的吸收率、反射率很高，入染快且颜色艳丽，质感细腻；相对于丝绸类面料，棉布不管是色彩表现力还是质感都要相对弱一点。不仅如此，面料的厚薄、肌理、编织方式不同也会产生不同的视觉效果，如同样的色彩，同样使用草木染进行染制，棉麻这一类织物表达出一种休闲、质朴之感，丝绸这一类织物能传达出奢华、高雅之感；纱类织物能够营造出飘逸的氛围。色彩作为意象符号，有其特定的情感语言，如红色代表喜悦、欢快，绿色代表生机、活力，黄色代表明朗、尊贵等。色彩有冷暖、明暗之分，因而每种色彩都有四个层次效果，即暖和明、暖和暗、冷和明、冷和暗。这些现实的意象符号，构成表达情感的艺术符号。草木染蕴含着民族气质，饱含着传统手工匠人对生活的热爱与艺术情感表达。中国民间传统色彩搭配主张以色赋形，即色彩是构成结构及外在形状的关键。因不同的染制工序、不同的染制手法，每一块草木染的面料都有着独特的情感内涵。

（三） 崇尚本真

草木染的本真体现在四个方面：色、香、形、意。

色：草木染取材于自然植物，染制的成品色彩自然，不同染制手法呈现出的色彩效果不同，呈现出空灵高雅的气质。

香：各种染料植物制作而成的染料有着其各自独特的天然香味，入染过程中，香味会附着在面料上。穿着这样的面料制作的衣裳会让人感到仿佛置身于大自然，感受到林间的一草一木。

形：草木染的图案十分独特，有着不可复制性。草木染的图案题材丰富，有成千上万种图形，多是从民间生活或神话传说中提取灵感，凝练元素，兼有具象和抽象之美，且具有浓郁的民族特色。

意：不同的染制手法，会产生不同的视觉效果，给人不同的感受。使用扎染的方法，被捆扎的地方所呈现出的留白效果，与古代文人绘画中的留白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此外，面料上的晕染效果、若隐若现的自然花纹，也有着中国水墨画的意境美。由于捆扎，面料表面会产生褶皱感，尤其是纱质面料最为明显，类似于压褶工艺，增加了面料的肌理感。捶草印花的草木染，将天然植物的纹理、色彩拓印在织物上呈现出自然美感，产生天真自然的意趣。

三、草木染在服装设计中的创新应用

（一） 草木染与现代服装印染技术的结合

进入信息化时代，智能技术走进大众生活，传统工艺的生存举步维艰。如何将传统工艺融入现代设计，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在此针对染制技术，分析草木染的优缺点，结合现代印染技术，基于现代审美需求，来设计符合现代潮流的时尚服饰。

数码印花和丝网印花是近年来面料市场上使用得比较多的两种印花方式，能制造出丰富的视觉效果。丝网印花是我国古老的印花工艺，大多由手工操作，印制方法快速简洁，印染完成后，烘焙处理即可，适用于各种织物。数码印花在现代印染技术中也占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其中，数码喷射印花这种方法适用于化纤和混纺面料上，由于化纤和混纺面料吸附染料牢度更强且不容易晕染，因此印染的效果相对较好；无纸数码印花通常更适合于印染至天然纤维织物上，图案清晰，色彩呈现效果更好。

草木染本身也有一些局限性：面料上，草木染一般只适用于棉、麻、丝、毛等天然面料的染色，蛋白质成分越高，就越容易上色，相反，一些混纺面料则不容易上色；色泽外观上，草木染比较自然柔和，经过长时间的水洗，会有陈旧感，很难染出饱和度高、色彩鲜艳的产品；色彩种类上，目前的草木染最多能染出200 种颜色。

针对这些局限性，在进行草木染的过程中充分发挥现代染制技术的优越之处，既能实现对传统工艺的继承，也能实现创新，使草木染的服饰“年轻化”。草木染与数码印花相结合是有成熟案例的，意大利设计师Prisca Vera Franchetti 推出的网纱底衫在面料上多选择半透明天然面料，先染色后印花，与20 世纪90年代网眼印花上衣的效果相似。时尚本身就是一场轮回，近几年，这种服饰又重新回到年轻人的视野。Prisca Vera Franchetti 始终致力于将传统技术与年轻市场相结合。2018 年，她不仅推出了更多配色的网纱底衫，还改良了经典的“火焰”款式。透明或半透明的轻薄型天然面料经过草木染获得底色，再结合数码印花获得花样，这一创新为草木染与现代印染技术的结合提供了新的思路。

2021 年9 月4 日，服装设计师马乖创立的品牌——素白发布了“陌染”2022 春夏系列，该系列服饰围绕“染”工艺进行创作，将传统的吊染、草木染与现代染制科技相结合，把浓厚的东方文化与现代科学技术和谐融合。

（二） 草木染与绿色产品的结合

草木染可用于绿色产品的开发，如内衣、睡衣等贴身衣物，以及孕妇装、婴儿衣物等。这些直接接触人体皮肤的服饰，对安全性要求非常高。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这些绿色环保的服饰品具有极大的市场需求。而使用健康、安全、可降解面料的同时，结合草木染的工艺，能够制造出舒适、健康、亲肤的服饰产品。

婴儿、孕妇是特殊人群，与常人相比，免疫力较低，这些紧贴人体皮肤的衣物必须健康、安全、质量达标。服饰产品的pH 值若不合格，很容易破坏人体皮肤表面的弱酸性环境，减弱皮肤抵御病毒侵入的能力，造成皮肤过敏、刺痒等问题。而天然面料透气、吸湿、柔软的特性，配合天然的植物染料，能够为婴儿服装、孕妇装、内衣、睡衣等的生产提供极大的安全保障。同时，研究人员可运用中医药学知识，针对这些特定人群，将中草药的特定功效通过草木染融入特定产品，生产出绿色、健康的“保健型”服饰产品，为产品开发提供新的思路。

（三） 草木染与现代成衣的结合

1.概念创新

随着科技的发展、审美的多元化，现代服饰设计注重对传统的寻求、对历史的回顾，更加关注那些传统的东西。在服装设计中，利用传统的染制技术，融入当代的设计理念，折射出当代消费者的审美，能够使服装成为一种文化的符号。服装是承载着记忆的胶囊，现代灵感与传统的碰撞，能迸发出更多可能。

2021 年 4 月 14 日，Peng Tai 发布的 2021 秋冬系列，以五行学说为灵感，讲述了“万物皆五行”的中国古代哲学，以此来说明世界万物的形成及其相互关系。五行者，木火土金水，其数有五，并往来乎天地之间，而不穷者也，故谓之行。此次秀场融合现代舞蹈和五种不同的音乐，混杂之中又不失秩序，在运动之中保持着平衡。此次的主题还与时代背景相呼应，专门为防疫而调配的中药香囊，作为此次表演一部分贯穿五行之间。同时，这一系列服装，融合了流行的不规则裁剪、解构设计，更具潮流感。

纽约品牌Collina Strada，由设计师Hillary Taymour创立。该品牌的服装风格前卫，多使用饱和度较高的色彩，借鉴波普艺术，用戏谑、轻松的方式来表达深度的思想。其扎染系列服饰用环保材料手工制作，用传统工艺展现出现代人的活力，为草木染这种传统工艺注入了新的格调。

2.款式创新

就目前而言，新中式服装不再是利用传统的中式元素进行堆砌，而是在这个新时代的背景之下，将传统的审美意蕴与现代着装形式进行结合，突出“新”这个概念。因此，需要对消费人群细分，针对不同的群体设计出满足特定群体需求的服装。在款式上结合现代潮流，往更“年轻化”的方向发展，进行创新设计，使其向多元化的方向发展。

Dior2020 春夏成衣系列，灵感来自克里斯汀·迪奥的妹妹珍藏的花草照片，结合现代日常服装款式，如连衣裙、T 恤、外套，融入草木染、刺绣、酒椰纤维等元素，采用敲拓染的手法，使作品呈现出细腻感。

3.工艺创新

对草木染，设计师需要打破思维定式，使其具有更多的可能性。虽然古法制衣有着无与伦比的原始魅力，但在现实生活中，要满足当代人的需求，便需要工艺作为桥梁，成为连接点。Peng Tai 将网纱面料、棉质面料堆叠组合成宽松罩衫，呈现出仿佛水墨画中的晕染效果，有着水墨画的雅致。不同材质的面料通过现代工艺制作，成为一体，面料中的褶痕、立体凸起都是品牌精心设计的细节。

四、结语

中国草木染工艺在我国经历了漫长的发展历程。它是一项极具民族风格的染制工艺，在现代服装设计中要利用好草木染的自然价值、环保价值、药用价值、实用价值等，结合现代的印染技术，使这门古老的技艺在继承中不断得到发展，在发展中不断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