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莎
艺术歌曲是西方室内乐性质的一种声乐体裁,是对欧洲18世纪末至19世纪初盛行的抒情歌曲的通称。大约一九一九年“五四运动”前后传入我国,受到广大的音乐创作者的喜爱,一时掀起艺术歌曲的创作热潮,中国艺术歌曲从此展开属于自己的历史。聂耳一生共创作了11首女性艺术歌曲,几乎占它所有作品的三分之一,是当代中国艺术歌曲不可或缺的瑰宝。他的作品大多都是以社会底层备受压迫的中国妇女以及新一代知识女性为描述对象。在他的笔下,这些女性都具有着鲜明的性格,在她们的身上都体现着中华民族优良的品质,以及面对外敌入侵时强烈的爱国热情以及团结一致共同抗敌的革命热情。
在聂耳去世至今,文艺界有众多的学者对聂耳女性艺术歌曲的创作以及歌曲中的人文精神进行深入的研究、探讨和无限的歌颂与赞美。
20世纪30年代的中国处于内忧外患濒临亡国的境地,众多文学家、音乐家拿起手中的笔,用自己的作品表达对毫无秩序充满不公的社会的愤恨以及对美好未来的憧憬。聂耳的女性歌曲反映人民群众的革命斗争生活与社会大众息息相关,他的作品逐渐走向民族化、大众化,成为当时通俗歌曲的主流。聂耳其女性歌曲充满革命性与时代性,反映了时代的呼声、劳动者的呐喊,是新时代革命女性之歌,向世人表达出冲破黑暗走向曙光的坚强不屈的力量,成为时代的呐喊。
聂耳是近代中国首个用歌曲塑造劳动妇女的作曲家,聂耳用生动描绘的手笔来刻画细腻、婉转的女性内心心理运动与丰富、起伏的情感表达,使歌曲中的女性有血有肉,其笔下的女性都是革命斗争时代凄惨、无助、反抗、觉醒的新时代无产阶级女性。她们是被社会所欺压、蹂躏,但她们不放荡、不魅惑。她们被压迫到深渊的,但她们仍仰望星空,不绝望、不压抑。她们没有坚强的外在武器,但仍然敢于斗争,不畏强敌,用内心的反抗热情投身于革命。在20世纪初的中国聂耳用他具有强烈号召力与感染力的女性歌曲唤醒社会广大的劳动妇女敢于革命、勇于革命的斗争思想。
由于聂耳无产阶级的革命生活,构成了聂耳现实主义的创作手法,他不仅反映大众的真实生活,又能表达出大众对美好未来的寄托。聂耳的女性歌曲数量虽不多,但是与大众生活密不可分,他将艺术性与现实性完美的结合。其外聂耳在女性歌曲的曲式方面做了大胆的尝试,他将西方的作曲手法与故乡民间音乐相融合,流畅的旋律中夹杂着民族的独特风格,使聂耳的歌曲简单易唱,亲切欢快,又具有浓郁的民族风味。成为新的民族风格。
冼星海曾说:“他的作品能够反映中国群众的需要,为千百万群众所接受与传诵。”聂耳的作品不论是女性艺术歌曲还是其他的群众歌曲,都是从现实生活出发,他的作品来自生活又高于生活。《铁蹄下的歌女》是聂耳于1953年为电影《风雨儿女》所作的插曲,表达了一名生活在旧社会的漂泊歌女被社会压迫所发出的绝望呐喊以及心中对祖国的热爱之情。因为聂耳明月歌舞剧社工作时,常在生活中仔细观察社会底层女性凄凉的生活,对女性的生活及思想有着深刻的理解和感悟,更能真实的用音乐诠释生活。歌中用极其简练的音乐素材,恰如其分地表现了弱女子不平的呐喊和在她们备受摧残的心灵深处跃动的爱国热情。整个作品笼罩着强烈的戏剧性和悲剧性,让歌曲爆发出悲伤、深沉的悲剧力量,是我国近代抒情歌曲的典范之作。
这部作品是4//4拍,歌曲西方曲式与中国五声音阶相结合,曲式属于不带再现的单三部。此歌不长,富有戏剧性,抒情性的旋律与朗诵性的旋律随着感情的发展交替出现,可称为一首非常出色的咏叹调。掌握好气息的深沉、连贯,语气、语调和情绪的变化,音色、速度和强弱的处理,以及附点、装饰音的正确,是唱好本曲的关键。歌曲由柔和抒情的小调开始,渲染了一种凄凉、悲痛的氛围。第一段前面连续4小节气息悠长的旋律,表达出歌女四处流浪的悲惨生活现状,后面则紧接着节奏十分急迫、激烈,以及具有吟唱性质的旋律,与前面形成对比,情感进一步爆发,叙事性的表达歌女内心对社会不公的质问与控诉。歌曲从弱拍起,主要为突出前两句歌词中的“到处”二字,以表现歌女所遭受到的各种苦难经历,表达了歌女对黑暗社会的强烈的愤恨之情以及无可奈何的满腔愁绪,同时“我们到处”的“处”字的装饰音,不能轻轻地带过去,即不能滑也不能溜,小音符也要当作音符来唱,要占拍子,小音符要给重音,要清晰明确,要符合中国字的念法。在演唱中,要注意“不知道国家将亡”的“不知道”的节奏是前十六。第四句“为什么被人当作商女”中的“为什么”要强力度,重音演唱,突出对社会不公的控诉。第二段旋律则是一字对一音的组合起伏的旋律与非规整节奏加上极具口语化的歌词,抒发对女主人公对旧社会不公与压迫的愤懑、控诉。弱起则增加旋律与节奏的波动性,更加突出歌词中的重点,整个一段都是诉说歌女不幸的经历,因此整段在演唱力度上都要减弱,并且在演唱“为了饥寒交迫”与“我们到处哀歌”时,情绪与语气都要呈现出逐渐渐弱的趋势,“我们到处哀歌”要以哭诉的语调缓缓唱出,与前一句形成统一。“我们”二字的前休止符宛如一个柔弱女子在诉说自己内心的凄苦与不平而发自内心的痛苦所导致的哽咽与停顿,“尝尽了人生的滋味,舞女是永远的漂泊”,字里行间都是字血声泪,因此在演唱时力度要有所起伏,从渐强后转渐弱,从而塑造了四处漂泊备受压迫的歌女形象。二三段之间的间奏,呈现出强的音乐表现力,预示着全曲高潮的来临,在间奏期间,演唱者需调整情绪,以情带声诠释全曲的高潮。第三段,旋律整体呈波浪型起伏,语调、歌词、情感与节奏联系得更加紧密,节奏拉长,演唱速度也明显加快,曲调也变为明朗的大调,显示出急促、紧迫与愤慨的音乐情绪,“谁甘心做人的奴隶”,“谁愿意让乡土沦丧”这两句通过节奏与歌词的完美配合使全曲情感完全爆发,达到了全曲的高潮,演唱这两句时要带有反问的语气演唱,同时要用重音演唱。“可怜是铁蹄下的歌女”演唱情绪由控诉转哀怨,因此演唱力度要减弱,演唱语气也要转为哭诉,全曲最后一句“被鞭打得遍体鳞伤”是全曲情绪的最低点,同时也是情感最丰富的一句,其中包含了歌女的愤懑之情、对现实生活的无奈之情,以及热爱家国的爱国情怀却生活低微等多种情绪,因此演唱时要弱中带有力量,最后长音“伤”要着重强调。
总之,这首歌的演唱要注意情感的把握与表达,首先要了解这首歌的创作背景,更加深刻的了解歌曲的思想内涵,从而更好的以声传情,让听众也能感受到歌曲沉痛、凄惨但又顽强的抵抗,心怀希望。其次也要注意节奏的准确与弱起的表达,这样歌词,语境更能完美的结合。最后,还要把歌曲谱面上的力度、速度记号要表现出来,这样歌曲才有对比,而对比则产生美。聂耳通过运用不同的音乐手法,完美的诠释了歌曲的艺术内涵。这首作品是聂耳女性歌曲的代表作之一,时至今日仍具有催人泪下的悲剧力量,流传之处,无人不赞。
1935年1月31日,由田汉创作的多幕剧《回春之曲》在上海金城大戏院首次公演。话剧描写了“九·一八”事变之后,一批南洋爱国青年华侨为救亡图存,千里共赴国难,回国参加抗战的感人故事。《梅娘曲》是聂耳于1935年为田汉的话剧《回春之曲》所作的插曲。这部话剧以爱国为核心,围绕这南洋的爱国青年华侨的人生故事展开。其中包括轰轰轰烈烈的爱情以及反帝反日,不为旧社会屈服的热血奋斗。《梅娘曲》出现在《回春之曲》的第三幕,主人公梅娘是一位出生于南洋商人家庭的女学生,他的恋人高维汉归国投身抗战后,在战争中受伤而卧榻病床,不幸因伤失去记忆。梅娘不顾家人的反对和阻止,毅然决然的从南洋,却又看着心上人清醒后便失去了记忆,内心百感交集,为唤起他的回忆,在病床前深情而又悲伤的唱出了这首歌曲。《梅娘曲》首唱者是著名影星王人美。话剧《回春之曲》公演后在全社会产生了极大的轰动,《梅娘曲》也随之在国内和海外侨胞中广为传唱,凄婉动人的歌声中有海外儿女对爱情的坚贞不渝,更有广大华侨对祖国的深深热爱。聂耳并没有到过南洋,在乐曲创作中,他根据剧情的需要,用简朴的手法将人物内心复杂的思想感情一步步、层次分明地作了细致的刻画,让音乐语言和歌词配合得非常紧密。
《梅娘曲》这首歌是分节歌的形式,共三段。音乐具有宣叙调特点,语言与音乐密不可分,紧密连接,给人一种说唱的体验,情感与旋律不分你我。整首歌曲中的歌词先以回忆往日的甜蜜来反衬现在的痛苦,其次是为当时没能追随爱人而深感悔恨与内疚,最后因为追求爱而抛弃一切却没有任何结构而感到痛苦。全曲中不断重复歌词“哥哥,你别忘了我呀!我是你亲爱的梅娘!”每一次重复都不断强调不要忘了那些过往,与目前高维汉失忆的处境形成鲜明的对比,过去的幸福更加突出现实的残酷。第一句“哥哥,你别忘了我呀!”弱起节奏与前八分休止符的停顿,使歌词与语气紧密结合,简单的几个字,包含了心疼、苦楚、愤怒、不甘等情绪,因此在演唱时需准确把控弱起与休止符的节奏型,从而准确的表达出歌曲的情感,同时在演唱“哥哥”这两个词时要唱出语境感。第二句“我是你亲爱的梅娘!”每次重复时谱面都出现了渐强记号与mf的力度记号,因此在演唱时要情感与力度都要有所提升,同时着重强调“梅娘”二字。歌曲第一段与第二段用回忆的口吻来展开音乐的发展,第一段描绘她们当时快乐的时光,因此在演唱时要稍微轻快些,在演唱第一段最后“我们在,遥远的”时要准确唱出三连音的节奏型。在演唱第二段回忆部分时情绪要转为低沉与悔恨,演唱“我是那样的惆怅”时,要准确唱好附点节奏,演唱出惆怅的语气。最后一段,述说了自己与家人的不合,以及自己对封建社会的压迫所产生的痛苦、迷茫与抵抗,表达了社会新女性的思想崛起。这一段是全曲的高潮,也是悲伤情绪最浓烈的时候,连续的“但是,但是”半小节的休止符,生动的描绘出哽咽的梅娘形象,“你已经不认得我了”更是表达出一种对生活折磨的无奈与妥协,大大的增加了歌曲的悲剧性,更加有现实意义。因此在演唱时,要把重音十六分节奏型正确诠释出来。
总之,这首歌旋律朴素简单,音域起伏不大,在视唱方面并不难,主要是歌曲的情感表达,要想象自己就是歌曲中的“梅娘”体会歌曲浓厚的情感,充分的理解歌词的含义,以诉说的形式演唱整曲。第一段是回顾美好的时光,情绪应是柔和,甜蜜又夹杂这无奈。第二段是回忆梅娘并未跟随高维汉一起回国,此刻的情绪则是后悔与惆怅。最后一段,男主人公彻底的忘记了梅娘,情绪便是无限的遗憾与意味悠长的伤感,演唱时这三段不同的情绪要表达到位。这首歌首演之后,许多东南亚华侨受此曲的感召,纷纷回国为抗日救亡行动奉献出自己的力量。众多著名歌手广泛传唱,成为评价甚高的流行曲传颂至今。
聂耳虽然已经长逝于世,但他的艺术却永传不朽。他用他那慰藉人们心灵的笔杆子谱写出一段又一段的世纪长歌;他用他那炽热的爱国热情讴歌着人民与祖国的旷世奇恋;他用他那血肉之躯奉献于山川大地。他是时代的象征、革命的楷模、无产阶级的代表。他将他的一生都交给了艺术和祖国。他的作品意义深远,情感真挚、朴素,富有艺术气息与民族特色,内容丰富,以现实为源泉,又高于现实,题材广泛,涉及社会各个角落。他不仅是我们中华民族艺术画廊中的瑰宝,也是世界艺术史中的一颗璀璨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