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魁武基于脾胃升降理论治疗高脂血症用药经验*

张硕，董金典，王擎擎，姚魁武

1.北京中医药大学研究生院，北京 100029； 2.中国中医科学院广安门医院，北京 100053

高脂血症是指血脂水平过高，是临床上的常见病、多发病，主要表现为脂质在真皮内沉积所引起的黄色瘤和在血管内皮沉积所引起的动脉硬化，是引起多种疾病的诱发因素[1]。根据人体不同血清脂蛋白和脂质水平，分为高胆固醇血症、高三酰甘油血症、低高密度脂蛋白血症和混合型高脂血症[2]。近年来，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膳食营养状况的改善及生活方式的改变，其发病率逐年上升，并呈现出年轻化的趋势[3]。在我国成人群体中，高脂血症发病率高达40.4%[4]，但治疗率、控制率及知晓率却较低[5]。高脂血症是心脑血管疾病的独立危险因素，也与多种代谢性疾病有着密切关系[6]，有效治疗高脂血症，对于减少心脑血管疾病的发生具有重要的临床意义[7-8]。

姚魁武教授是首都中青年名中医，入选国家百千万人才工程，先后师从国医大师陈可冀院士和薛伯寿教授、全国岐黄学者王阶教授和李建生教授，将诸位老师的学术思想融会贯通，在临床治疗高脂血症方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现将姚魁武教授基于脾胃升降理论治疗高脂血症的用药经验总结如下。

1 脾胃升降失常是高脂血症的关键病机

根据高脂血症的临床症状，中医学将其归属于“眩晕”“中风”“胸痹”“痰浊”“瘀血”等范畴[9]。姚魁武教授认为，高脂血症的发生与先天禀赋、后天失养等因素密切相关，常由饮食不节、情志失调、劳逸失宜等因素，导致以脏腑亏虚为本、湿浊痰瘀为标的本虚标实证，病机关键为脾胃升降失常，痰浊瘀血阻滞。脾胃为后天之本，居于中焦，是人体气机转化的枢纽[10]。若脾胃升降失常，清阳不升、浊阴不降，会引起体内水谷精微化生、输布异常，日久可化为痰浊瘀血阻于脉络，痰浊瘀血阻滞又会进一步影响脾胃升清降浊的功能[11]。如《素问·六微旨大论》曰：“升降息则气立孤危……非升降，则无以生长化收藏。”虽然临床上大多数高脂血症患者形体偏胖、嗜食肥甘厚味，但也常见形体瘦弱、饮食清淡的高脂血症患者[12]。姚魁武教授认为，肥甘厚味会阻碍脾胃运化功能，使其升降失司。肥甘厚味也可直接作为痰浊湿邪等致病因素影响人体。若长期饮食过于清淡，脾胃难得血肉有情之品滋补，气血化源不足，使脾胃精气日益亏虚，饮食水谷难以正常运化，中焦津液输布不及，也会导致痰浊湿邪得以化生。故复脾胃升降之机、健运化之职，对于高脂血症的治疗有重要指导意义。

2 升清降浊为主，尤重气化

脾胃为气血生化之源，脾胃升降有序，则五脏安和；升降失常，则五脏乖戾。所以，姚魁武教授治疗高脂血症时，紧扣脾胃升降失常为本、痰浊瘀血阻滞为标两个基本环节，通过调养后天之本，复脾胃升降之机，健其运化之职，使气行、痰消、瘀化，这是治疗高脂血症的关键要旨。故处方选药多用入脾、胃两经的药物。临床治疗以调理脾胃为主，使脾气升、胃气降，清升浊降，则津液得以运化，清浊得以泌别，水谷精微得以输布，痰浊瘀血得以化除。

姚魁武教授遵循李东垣“内伤脾胃，百病由生”的观点，非常重视整体观念和气化理论，强调治疗高脂血症时，不执着于一脏一腑，时刻谨记脏腑之间的相互关系，秉承“和合思想”共同调理以保证人体气化功能正常[13]。若肝气郁结，会导致气滞血瘀或克伐脾土，水谷精微输布受阻，停聚成痰；若心气虚或心血瘀阻，母病及子，则影响脾胃纳运；若肺宣发肃降、通调水道失常，子盗母气，则脾胃升降失司、运化失常；肾藏精为先天之本，若肾脏主水功能失常，则水湿泛溢，反侮脾胃。因此，姚魁武教授在治疗高脂血症时，以健运脾胃气机为本，在中医学整体观念指导下，紧扣临床实际进行辨证论治，灵活加减肝、心、肺、肾四经药物，整体恢复气化功能，做到病证结合、因人制宜。

3 甘苦辛同用、寒温并调

高脂血症是以脾胃升降失司为本、痰浊瘀血阻滞为标的本虚标实证。甘味药物具有补益、缓急、和中的作用。《素问·至真要大论》曰：“夫五味入胃，各归所喜……甘先入脾。”故甘味药物为脾之本味，能补益脾胃、调和中焦。苦味药物具有泻降逆气、燥湿软坚的作用。《金匮要略心典》曰：“苦者，能泄、能燥、能坚。”脾主升清，喜燥恶湿；胃主通降，以降为和。苦味药物能够帮助脾胃恢复升清降浊之功。如《素问·至真要大论》所言：“土位之主，其泻以苦，其补以甘。”辛味药物能行能散，具有发散、行气、活血，畅达气机的作用[14]。且辛味属阳，其性多温热，有温脾散寒、行气祛湿、活血化痰之功效，对于高脂血症可标本兼治[15]。姚魁武教授临证时，紧扣高脂血症本虚标实的特点，善用甘、苦、辛味药物，以甘味补益脾胃亏虚之本，以苦味燥化痰浊瘀血之标，以辛味温脾祛湿、活血化痰标本兼治。诸药合用，各司其职，共奏良效。

姚魁武教授治疗高脂血症多用温性药物。《素问·调经论》曰：“血气者，喜温而恶寒，寒则泣不能流，温则消而去之。”故痰浊瘀血得温则行。温性药物不仅能祛湿化瘀，还能温补脾胃、畅通气机[16]，既补其本又治其标。姚魁武教授在使用温性药物的同时，常佐以寒凉之药，以防温燥伤阴，处方时寒温并调，以达升降相因、阴阳调和之效[17]。如临床常用栀子配伍干姜，干姜辛温，温中暖脾，助脾升清；栀子苦寒，清热利湿，助胃通降；二药一温一寒，一升一降，相反相成，共奏扶正祛邪、标本兼治之效。

4 经验药对

药物配伍乃中医之精华，精于方者，必精于药之配伍。姚魁武教授临证时擅用药对，疗效久经临床验证，体现了其独特的用药风格。

4.1 白术与泽泻白术甘、苦、温，归脾、胃经，具有健脾益气、燥湿利水的功效。脾喜燥恶湿，炒白术不仅能健脾气，还能祛湿邪，为“补气健脾第一要药”[18]。现代研究表明，白术能调节脂代谢，改善血脂异常，具有良好的降血脂作用[19-20]。泽泻甘、淡、寒，归肾、膀胱经，具有利水渗湿、化浊降脂的功效。可以泻水湿、行痰饮，用于治疗痰饮停聚、清阳不升之头目昏眩等。现代药理研究表明，泽泻提取物降脂作用明显，降血脂原理可能与抑制三酰甘油吸收及改善微循环等相关[21]。姚魁武教授认为，脾胃运化失司、升降失常、清浊不分是高脂血症发生的关键病机，治疗时要以健旺脾胃运化、利湿降浊为要。因此，在临证处方用药时，多用具有健脾益气功效的炒白术和化浊降脂的泽泻配伍，助脾胃升降之功。

4.2 柴胡与黄芪姚魁武教授重视“气以行为补”，认为在恢复中焦脾胃功能的同时，应该注重调畅全身气机以助脾胃升降。肝主疏泄，调畅气机，故治疗高脂血症应肝脾同调。柴胡味辛、苦，性微寒，能疏肝解郁，升举阳气，认为柴胡必须与补气药合用，才能更好地帮助脾胃升举清阳之气[22]。黄芪味甘微温，入脾、肺两经，能够补气升阳、利水消肿，陈士铎《本草新编》言：“黄芪乃补气之圣药。”黄芪是治疗脾气亏虚，升降失常的首选药[23]。现代研究表明，柴胡能通过减轻血液黏滞状态改善血液流变学异常[24]。黄芪能通过调节血脂代谢和提高抗氧化能力，达到降低血脂的作用[25]。两药配伍应用，相辅相成，疗效确切。

4.3 川芎与苍术川芎辛、温，归肝、胆、心包经，为血中之气药，辛香行散，能活血祛瘀，行气疏肝，具有上行头目、中开郁结、下调津液等作用，对气郁、血郁、湿郁等均有治疗效果，有一定的抗动脉粥样硬化作用[26]。苍术辛、苦、温，归肝、胆、心包经，有良好的健脾燥湿功效，是治疗中焦湿阻的要药，可作为调节脂质代谢的基本药物[27]。两药合用，能燥痰湿，益气血，解瘀郁，则湿化、浊清、痰消、瘀散。姚魁武教授认为，临床上许多高脂血症患者表现出头昏、眩晕、头痛等不适，多是由于中焦脾胃运化失常，清浊升降失司所导致。川芎与苍术合用对上述症状具有针对性的治疗作用。临床上可根据具体症状加炒白术实脾土，加山楂、神曲化浊降脂，加葛根升清阳、降浊逆。

5 结语

高脂血症的基本病机是脾胃升降失常，痰浊湿邪瘀阻脉道。姚魁武教授重视脾胃为气机升降枢纽的重要性，以健脾胃、利痰浊、畅气机、复升降为治疗大法。处方用药时，注重升清降浊，兼顾他脏以整体恢复人体气化功能，选药甘苦辛同用，擅用白术与泽泻、柴胡与黄芪、川芎与苍术等药对，体现了寒温并调、升降协调、气血兼顾的用药特点。临证时注重辨病与辨证相结合，在中医学整体观念的指导下，根据具体临床症状，因人、因地、因时制宜，以调理脾胃为主，兼顾他脏，使清浊分明、气机通畅，机体恢复阴阳和调的健康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