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 兵
(广东省汉剧传承研究院 广东 梅州 514000)
中国的地域文化差异让中国的戏剧剧种呈现百花齐放的盛况,各地不同的戏剧班子、戏剧流派之间相互切磋、交流、学习,各剧目、剧种也有相互重叠的部分,唱腔则成为区别各种戏剧的主要特征。广东汉剧是广东省汉族客家戏剧剧种,曾被周恩来总理评价为“南国牡丹”。广东汉剧的基本唱腔属板腔体,分为二黄、西皮、大板和曲牌杂调四大类,伴奏乐器种类也非常多,二胡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种,多在文场中出现。
广东汉剧唱腔以西皮、二黄为主要声腔,兼有大板、小调等。“西皮”起源于甘肃腔,即秦腔。明末年间,由于战乱西秦戏流入湖北,经湖北黄陂当地的戏剧子弟将其与湖北民间曲调融合,演变成了西皮。“二黄”受徽剧的影响较大,经过广东汉剧人的吸纳、创新、融合之后,演变为二黄。
西皮和二黄的板式叫法一样,但是二者的“韵脚”和“行腔”不同。“韵脚”指唱段中每句唱腔最后的落音,“行腔”则是指演唱者对唱腔细节的处理和对各种唱法技巧的运用。比如大家非常熟悉的《空城计》,其中诸葛亮有一段西皮慢板唱腔,将诸葛亮安然自若、胸中自有丘壑的气质表现得淋漓尽致。而在《盘夫》中,严兰贞的唱段则运用了二黄慢板唱腔,娓娓道来,让观众深切地感受到严兰贞真挚浓烈的爱。因此,在一出广东汉剧中,不同的情节也需要运用不同的唱腔板式处理,才能将戏剧中人物的思想、灵魂淋漓尽致地展现给观众。
大板和小调等唱腔仅次于皮黄唱腔,也是广东汉剧中不可缺少的部分。具体的唱腔运用需要根据戏剧的剧情和人物来决定,比如《贵妃醉酒》,就以大板作为全剧的单一唱腔。又比如《打花鼓》则将大板与小调融合。这也体现了广东汉剧剧目众多,构成也灵活多变。
广东汉剧的行当分为生、旦、丑、公、婆、红净、乌净七大行,每个行当的行腔走韵各不相同。
生用男声假嗓行腔,潇洒风流、明亮飘逸,在行腔演唱时通过对各种拖腔的细腻处理,展现出小生角色柔中带刚的性格气质特点,比如《沥血上书》。旦用女声假嗓行腔,旦角又有细分,正旦一般扮演身世凄惨的角色,所以凄婉哀怨、苍凉悲壮,比如《宇宙锋》中的赵艳容;青衣的花腔比较多,温柔缠绵、空灵纤细,比如《百里奚认妻》中的杜氏;花旦则清脆活泼、悦耳灵动,腔调较为短促,比如《武松打虎》中的孙二娘。丑用男声原嗓行腔,非常经典的唱段就是《齐王求将》,其腔调变化繁多,一般是为了展现戏剧故事中小人物看似幽默滑稽、风趣诙谐,实则心酸的背景经历。公用男声原嗓行腔,公角的声音大气恢宏,掷地有声,响彻云霄,能展现出戏剧人物的苍劲之感。婆用女声原嗓行腔,婆角表演者一般用丹田发音,嗓音经过喉间,呈现出朴实之感,但因为其音较短,而且相对沉滞,所以更多是作为辅助,唱青衣、老生的混合旋律。
红净用男声原嗓和假嗓行腔,曲调多高亢洪亮、清脆悠扬、豪爽刚健,红净多扮演赤胆忠心的名臣宿将。值得一提的是,广东汉剧中的红净唱腔与其他剧种中的皮黄唱腔不一样,红净的曲调比之其他行当要高很多,原嗓行腔的汉剧演员较难胜任,而且对嗓音的损伤很大,所以到了清朝咸丰年间,红净艺人陈隆玉开始用假嗓发声,形成了其独特的风格,也深受观众赞赏,便从此流传了下来。经过后继红净艺人的传承和创新,改为了半假嗓行腔,使吐字更为清晰,这种发声方法也沿用至今。如《探楼》中的唱段《我辅尔做一个当朝帝王》。
乌净用男声原嗓带炸音行腔,高音粗犷如雷,低音则低沉稳缓,有雄浑壮阔、豪气干云的韵味。乌净扮演的角色相对较杂,有张飞、李逵等暴烈刚硬的角色,有曹操、董卓等奸诈枭雄的角色,也有窦尔墩等跋扈横行的角色,因此乌净行腔带有炸音,可以在表现戏剧故事中某些人物的气质、性格特征、背景经历时游刃有余。
广东汉剧唱腔的行腔一般取决于扮演的戏剧中角色的性别、年龄、性格特点、气质等。比如生角主要需要体现古代年方弱冠的才子,如果用原嗓会略显生硬,无法准确显露出青年书生潇洒俊逸、文采翩翩的神韵。而同样用假嗓行腔的旦角,则要侧重于表现待字闺中的年轻女子清扬婉兮、美目盼兮的韵味。虽然生角和旦角的用嗓行腔、唱腔旋律、落音等方面几乎相同,但广东汉剧演员仍然要拿捏住“柔中带刚、细中有粗”的特点,让生角的唱段富有刚毅有力的男子汉气魄。
二胡是一种中国传统的弓弦乐器,是我国民间乐器的代表之一,拥有1000 多年的历史,极具中国民族特色和韵味。很多人对二胡的了解仅限于那首广为人知的曲子——《二泉映月》,但其实二胡的音色清亮悠远、阴柔绵长、敦厚深邃。它既可以如《二泉映月》,诉说悲凉、抑郁、哀怨、愤怒等情绪,也可以如《赛马》,展现草原的苍茫悠远,让观众产生草原儿女策马奔腾、欢快激昂的共鸣。
二胡的演奏者在持弓时需要保持轻松自然的状态,握弓杆的手不能过于用力,避免对运弓造成影响,也不能过于松弛,投入一定的力度才能使二胡的音色更加响亮。在运弓时要将弓保持在一个水平面上进行直线运走,演奏者根据曲子的情绪,张弛有度地运弓。除了运弓之外,弓弦类乐器大多都有一种重要的演奏技巧,叫揉弦,比如琵琶、二胡,可以使气氛变得更加柔和,缓解紧张感。当二胡运用到戏剧伴奏中时,也可以通过揉弦指法的加快和变慢,呈现节奏较快的紧张和温柔舒缓的情节气氛,增强戏剧表演效果。
广东汉剧唱腔音乐的伴奏乐器众多,二胡作为弓弦乐器是不可或缺的。在戏剧艺术表演中,各种乐器的伴奏都有其独特的音色和美感,应该充分发挥不同乐器的特色与长处,将其与戏剧情节相结合,让戏剧伴奏的编曲和创作有更多创新发展的空间,不断改进戏剧伴奏的编排。广东汉剧作为一种有着强烈地域风格的中国传统戏剧剧种,当戏剧演员一开口或音乐一响,观众就能感受到它浓郁的本土气息和独特的韵律习惯,这不仅是因为唱腔音乐,伴奏音乐也起到了不容忽视的作用。
广东汉剧唱腔音乐的伴奏主要是随腔伴奏,讲究“托”“保”“带”“送”。“托”是指烘托,在戏剧唱段中,当戏剧演员唱腔进行到关键处,伴奏会在节奏速度、演奏力度上变化,或者是配合鼓板加强伴奏音乐对剧情的推动。“保”是指在唱词的间歇或者情节转换的时候,用伴奏来填补戏剧表演者在演唱上的空缺,也叫“小过门”,这样就可以给戏剧表演者保留运气的时间。“带”就是俗话说的“过门”,起到定腔、定板、定曲、定调的作用。“送”是指当演员唱段句落,但可能出现声气不足、现场气氛达不到戏剧情节对应的热烈程度时,便用乐队伴奏来带动观众的情感共鸣。
广东汉剧唱腔音乐以西皮、二黄为主,同时兼容很多其他唱腔的组成结构,它们的伴奏也以头弦为领奏的乐器,再根据剧目搭配其他乐器,形成了每个剧目不同的主旋律。
广东汉剧唱腔音乐吸纳了其他地方戏剧的精华部分,经过不断的糅杂融合,最终形成了自己的戏剧特色,不仅有多种唱腔特色,其伴奏的乐器也非常多,如琵琶的音色低音厚重、高音明亮,古筝的音色古朴风雅,板胡的音色铿锵坚实,箜篌的音色圆润温和。二胡作为广东汉剧唱腔音乐伴奏乐器的其中一种,音色独特,不仅可以呈现出凄婉哀怨、悲凉伤感的内容,也可以烘托壮阔激昂、振奋人心的氛围,而且其音色更加接近人声,具有丰富的情趣特点。
戏剧是我国特有的传统文化,它需要戏剧表演者通过唱和演,即通过戏剧表演者的唱词和肢体语言进行配合,更立体地表达戏剧的情节内容,同时也需要种类繁多的乐器进行现场伴奏,其在推进戏剧情节的发展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中国传统乐器种类繁多,而且因为制作和演奏技巧不同,每个乐器都有自己独特的魅力。有一些乐器放在一起演奏会让人产生貌合神离之感,而这么多乐器中,二胡却能与其他乐器巧妙地融合,这种融合不仅仅是共性上的融合,还能够充分突出二胡自身的音色特点。所以在广东汉剧唱腔音乐的伴奏中,二胡既能跟其他乐器相互辅助,又能够让观众比较容易抓住二胡的声音。
广东汉剧主要是通过演唱来讲述故事,通过不同的唱腔和行当展现不同的人物情节,相对应地,不同的乐器伴奏对于气氛的烘托、情绪的表达也有不同的作用。在做戏剧编排时,也要根据戏剧故事中的人物性格特征和情节,选择合适的乐器进行伴奏。二胡发出来的音无论音调高低,都缠绵悠扬,在抒发中国式含蓄细腻的情感上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因此在广东汉剧唱腔音乐的伴奏里,二胡是不可缺少的一种伴奏乐器,甚至在有些剧目里还将二胡作为主要的伴奏乐器,比如广东汉剧名作《过江龙》,就是以二胡演奏为主。
二胡的包腔演奏主要用的是中位音,这非常考验二胡演奏者的演奏技巧,左右手配合需要非常灵活,而且演奏者还需要非常熟悉演员的台词,把二胡包腔演奏的技巧融合到戏剧情节中,将演员的唱词通过二胡的包腔演奏表达出来,这样使得广东汉剧唱腔音乐的表现更加丰富多变,更好地带动观众的情绪,使观众沉浸在戏剧情节中,提高观众的观赏体验感。
广东汉剧是粤东地区客家戏剧的代表剧种,将当地的政治、经济、文化、生活等各方面通过传统艺术表现形式展现出来,二胡伴奏和声腔的合作就像广东汉剧的发展一样,吸取各方经验并创新,最终融合成了自己独特的艺术特色,在中国传统戏剧文化中占据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