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玲
(山西大学 音乐学院,山西 太原 100020)
中国农耕文化是在以小农经济为基础的传统农业社会形成的,是指导我们祖先从事农业生产实践活动的理论经验。从古至今,农耕文化延续数千年,中原地区也深深地烙上了农耕文化的印记。晋北踢鼓子秧歌作为山西民间舞的代表,已有高校对其进行了较系统的整理,也诞生了一些舞蹈作品。本文将理论与实践相结合,以作品《春耕秋拾》为例,进一步探讨晋北踢鼓子秧歌与农耕文化未来在传承和创新发展层面上的路径选择。
踢鼓子秧歌是流传于山西省晋北地区的一种民间艺术,其融拳术、舞蹈、戏曲等艺术形式于一体且具有浓郁地方特色。据史料记载,晋北踢鼓子秧歌形成于宋朝末期,到后来已逐渐发展成与当地民俗密切相关,以广场、街头小型表演为主的娱乐活动。其中的男角被称为“鼓子”,女角被称为“拉花”。在动作方面,传统踢鼓子秧歌形成于具有农耕文化特点的黄土高原,它的动作与劳作息息相关,拔泥步就是其典型代表。清朝之后,“鼓子”的动作受战乱影响,融入了大洪拳、小洪拳、二踢脚等武术套路。
在道具方面,最初的男角“鼓子”的道具有手鼓、腰鼓等。随着时代的发展,明清时期戏曲盛行,踢鼓子秧歌受戏曲影响,在道具上逐渐去掉了之前的手鼓,加入了戏曲中的髯口,鼓子便衍生出以髯口为主的流派。“拉花”的道具为小镲、手锣,在历史发展中,还出现了以扇子和手绢为主的流派,称作扇舞花,山西省目前整理的教材中的“拉花”就以扇绢为主。在风格特征方面,由于踢鼓子秧歌产生于蒙汉交界地,游牧文化与农耕文化长期交融,导致其在流传中形成了“鼓子”刚劲有力和“拉花”柔美轻盈的对比特点。就其服饰而言,当今踢鼓子秧歌的丑衣、大衫、彩鞋等与戏曲服饰有着十分密切的联系。
究其原因,除自然因素以外,人文因素对它的形成产生了重要影响。山西踢鼓子秧歌是民间的舞蹈。民间舞蹈是人民的艺术,它的发展受人民生活习惯、喜好的影响。这一艺术形式经过世代演练总结归纳而来,是当地人民智慧和艺术创作才能的结晶。
我国是一个农业大国,农耕文化是由农民在长期农业生产中形成的一种风俗文化,以为农业服务和农民自身娱乐为中心。农耕文化集儒家文化及各类宗教文化于一体,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文化内容和特征,包括语言、戏剧、民歌、风俗及各类祭祀活动等,是中国存在的最为广泛的文化类型。追溯农耕文化的起源,有“男耕女织”之说,它不仅是早期的劳动分工,也是农耕文化形成的基础。现如今,我国农业正处在从传统农业向现代农业转变的过程中,国家也出台了一系列惠农政策、发展绿色生态农业以及定秋分节气为中国农民丰收节等,与政策大背景相适应的就是文艺活动,比如一些地区会举办“农耕文化旅游节”,组织当地百姓进行文艺汇演或比赛,突出当地艺术特色,这不仅带动百姓了解本地非物质文化遗产,也丰富了一些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进一步促进其自身的发展。
因此,将农耕文化融入晋北踢鼓子秧歌,对于这一艺术形式本体来说,这是一个继承与发展的机会。通过观摩当代剧场民间舞蹈作品,可以发现,山西民间舞以主人公情感为主题的作品偏多。常规舞蹈作品以男女主人公的爱情或者与家人的亲情等为主题,后来也出现了结合其他艺术门类的意象式的创新作品,如《剪鱼儿花》等。晋北踢鼓子秧歌源于农耕,大家往往想跳脱本源去寻求更多可能性,其实追本溯源也不失为一种创作方式。在学习并了解晋北踢鼓子秧歌相关知识与日常训练的基础上,根据我们身处三晋大地得天独厚的优势,可以选取三晋农耕文化这一视角作为切入点,提取融入晋北踢鼓子秧歌的典型元素来表现三晋劳动人民年复一年辛勤劳作的场景,弘扬中华民族农事传统,营造敬农、爱农、助农的社会氛围。运用现当代的艺术创作手法来继承与发展传统民间艺术的精神内涵与文化特色,使其在剧场中焕发出新的艺术生命力,在当代社会中得到弘扬与传播。总体来说,作品《春耕秋拾》弘扬时代主旋律,紧扣当下国家重视农业劳动者的态势,是三晋人民劳作生活的真实写照。
作品《春耕秋拾》以“晋北踢鼓子秧歌”艺术本体为基础,选取三晋农耕文化这一视角来作为切入点,通过对“晋北踢鼓子秧歌”原生态形式的文化背景、表现风格、动作特征进行研究,从而进行大量的艺术实践,选取最合适的动作元素,运用现当代的编创手法,以衍生态艺术作品来拓展原生态艺术形式的发展空间,使“晋北踢鼓子秧歌”得到更好的传承与发展。
我们通过文献分析、访谈调查、田野调查以及比较分析,对黄河流域其他地区农耕文化的艺术现阶段发展状况进行观察和分析,找出其相对成功的因素,与之比较,并总结出“晋北踢鼓子秧歌”可借鉴的经验和模式。作品《春耕秋拾》在掌握了“晋北踢鼓子秧歌”的三大动作特征分类:模仿动物形象、再现生产劳作、围绕历史典故和民间传说的基础上,结合农耕文化一年四季进行播种、耕种、求雨、丰收的四大流程,将舞蹈动作与当地农耕文化所体现的原生态劳作动律进行提取结合。比如,我们会发现“晋北踢鼓子秧歌”中的拔泥步可用作播种时期,每到二月二,龙抬头,春雷惊醒,万物好梦,春风再回三晋大地,又是一年新生之时,人民准备开始一年的劳作。拔泥步快拔慢落慢踩,脚下干脆利落的特点与农耕文化中的踩土、培土环节高度相似。在耕种环节,我们可以采用点籽步的动律来表现撒种,以一行舞者倒退上场的方式来展现耕种场面,远看仿佛让现代化生活中的观者一秒回到原生态。除此之外,山西民间舞中男女性格的差异也能使得作品增添一份趣味性与故事性,比如男性舞者“勤奋老实”的耕种与女性舞者“娇羞”地为男性扇风擦汗,劳作间隙,一群青年男女嬉笑打闹的场景,用前挺后翘的动律来展现三晋农耕文化独有的风韵,体现出三晋儿女朴实、憨厚的性格。
在道具的运用上,《春耕秋拾》没有选择传统“晋北踢鼓子秧歌”的道具鼓与扇花,而是选择与农耕文化更接近的草帽来表现主题。要使得草帽这一带有典型农耕色彩的道具呈现出三晋地方特色的农耕文化,这就需要研究者将舞蹈编创技法中道具的使用与“晋北踢鼓子秧歌”很好地结合。在作品《春耕秋拾》中,舞蹈道具草帽贯穿播种、耕种、求雨和丰收四个阶段,在第一阶段播种中,将草帽作为劳动工具;在第二阶段耕种中,草帽成为男女劳作间互动传情的中介物;在第三阶段的求雨中,草帽作为祈求、祭祀时的道具,传达了农民对庄稼丰收、幸福生活的一种渴望;在第四阶段丰收中,草帽是庄稼的承载物、也是欢庆丰收时载歌载舞的舞蹈道具。道具草帽的一物多义运用到不同阶段,能够激发观众产生联想,增强舞蹈的观赏性与趣味性。道具在舞蹈作品中不仅起到了承上启下的作用,也在作品结构中发挥着相当关键的贯穿性功能。从整个作品的结构来看,其以点线结合、时间变迁为主,形成作品中虚拟性的空间构图和舞台调度方式,例如,在求雨环节,以舞蹈产生于古老的祭祀仪式这一历史信息为蓝本,再现了千百年来劳动人民对于自然的敬仰与纳祥转运、祈求丰收的美好希冀。
在作品形成初期,对中国农业影响最大的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先生逝世,笔者因此受到触动,《春耕秋拾》不光可以展现三晋儿女的劳作情景,更应该结合时事,纪念像袁隆平先生一样的辛勤奋斗的农业劳动者,歌颂勤俭节约的传统美德,向这群最朴实且可爱的人表达最崇高的敬意。因此,笔者后期对作品进行了大胆改编,在结构上进行调整,如舞蹈影子部分由主人公表现艰难曲折、直到绝望的探索过程,从而引出农民对祈求降雨、庄稼丰收的渴望,接着发现一株存活下来的稻子,由此整个舞蹈的情节开始发展。在道具上加入更写实的道具“麦穗”与“稻谷”,将画面变得更有流动感,在秋收时期展现袁老先生“禾下乘凉梦”的画面,充分体现主人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升华主题。
对于晋北踢鼓子秧歌的发展,我们要向前沿靠拢,有推陈出新的想法,打破固步自封的桎梏,但又不能过分超前,否则可能会变得不再接地气,要依托深厚的传统文化,站在农耕文化这片沃土上,打开研究的新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