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小能量大

文／王充闾

一蚊

赵翼

六尺匡床障皂罗，

偶留微罅失讥诃。

一蚊便搅一终夕，

宵小原来不在多。

作者说，为了对付蚊虫叮咬，本来挂上了蚊帐，严格加以防范，只因偶然的疏失，留下了缝隙，所谓“百密一疏”，使得一只蚊子乘隙钻了进来，结果终夜遭到骚扰，不得安眠。看来，坏人或者小人，能量都是蛮大的，即使只有一个，也会闹得你不得安宁。诗人小中见大，通过生活中一件细微的疏忽所造成的失误，悟出两个重要经验教训，或者说人生哲理。

一是，小和大的关系。对于“六尺匡床”上满挂着的蚊帐来说，一个“微罅”，确是很小的漏洞。但是，正是由于这个很小的漏洞，使得整个蚊帐失去了防范的效力而成为废物。中国古籍《韩非子》有“千丈之堤，溃于蚁穴”之语。在外国也有同样内涵的谣谚：“少了一枚铁钉，掉了一只马掌。掉了一只马掌，失去一匹战马。失去一匹战马，败了一场战役。败了一场战役，毁了一个王朝。”说的是，英王理查三世与亨利伯爵展开决战，决定英国王位归于谁手，结果是英王失败了——作为前线总指挥，他的战马由于马掌脱落，在关键时刻跌倒了。

二是，多和少的关系。向来，“宵小”的能量都是很大的，所以不在多少。南宋诗人杨万里到潮州去，夜宿海阳馆，由于蚊子作祟，终夜不能入睡，因作七绝：“腊前蚊子已能歌，挥去还来奈尔何。一只搅人终夕睡，此声原自不须多。”赵翼此诗，当是受此影响。

加之，“小人无耻，重利轻死。不畏人诛，岂顾物议”。正由于“无耻”，他便可以无所不用其极。而且，他在暗处，使你防不胜防。赵翼所面对的只是“一蚊”，并非成群结阵、轰轰喧闹的蚊蝇，那就已经“终夕”无法入睡，看得出它破坏作用的巨大。“宵小原来不在多”之句，警示意义尤为深刻。

本诗运用比喻手法，即事明理，寄怀深远。诚如当代诗评家沈金浩所分析的：“比喻常常可以造成形象生动的效果。它的基础是本体与喻体之间的相似性。巧妙的比喻往往还能带来一个联想空间，增强本体的可感效应，使读者在理性的认知之外，又感觉到许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