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理论视角下“开放式”老年教育体系的路径构建——以T市老年开放大学实践为例*

邢丽婷

（太原开放大学，山西 太原 030024）

一、引言

老年教育是我国教育事业和老龄事业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丰富老年人精神文化生活和促进老年人积极融入社会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1]。2021年11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关于加强新时代老龄工作的意见》，明确提出要不断扩大老年教育资源供给，研究制定老年教育发展政策，推动老年大学面向社会开放办学，切实促进老年人自身发展和社会参与[2]。《意见》的出台，为进一步推动老年教育工作指明了方向，同时也对老年教育的全面化、深入化、系统化发展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在人口老龄化程度不断加深的时代背景下，如何充分挖掘和扩展老年教育自身内涵，促进老年教育工作与老年群体需求深度融合，持续提升老年群体的自身发展多元性和社会治理嵌入性，是应该继续深入探讨的问题。

目前关于老年教育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体系优化、模式完善、中外对比等方面，如张红霞认为老年教育应体现内容多元化和人文关怀，提出了终身教育视阈下的社区老年教育服务体系构建策略[3]；刘丽凤认为老年教育要充分以老年人为主体，逐步构建“探究式”教学模式[4]；马良生认为开放大学应聚焦于社会服务职能，探索远程教育新模式[5]；李洁对德国、美国、英国的老年教育发展进行了分析探讨[6]；谭琨等总结了日本老年教育模式中的典型成功案例经验，从加强顶层设计、丰富课程体系、探索“互联网+”新模式等方面进行了研究[7]。通过梳理已有文献可以发现，关于老年教育的研究始终保持较高热度，且趋向于立体式、融合式的研究维度，但仍需要在系统性和实践性方面下功夫。本文试图以T市老年开放大学实践为例，从系统理论视角探讨如何聚焦“老年”和“教育”，构建起“开放式”的老年教育体系，从而推动老年教育在积极老龄化战略实施中发挥有效作用。

二、系统理论与老年教育

系统理论由美籍奥地利理论生物学家贝塔朗菲（L.Von.Bertalanffy）首创，是处于具体科学与哲学之间的一种基本理论。该理论认为，系统是相互作用的各种元素的统一体，是处在一定相互联系状态下，并与外界环境发生能量交换的子系统的总体[8]。系统具有整体性、结构性、关联性、时序性、动态性等基本特征[9]，在某个完整的系统内部，个人和所处的环境互关互联、相互依赖、彼此补充，并在不断的多重互动中，持续调适系统、构建系统。

在系统理论视角下，老年教育本身即是一个整体系统，其不再局限于传统的单向教学手段和封闭式的教学管理，而是更加注重如何将“教育主体”“教学手段”“组织形式”“支持环境”等关键要素进行统筹考虑和整体优化，更加聚焦系统与要素、要素与要素之间的相互联系，更加重视老年教育在终身教育和老龄事业整体框架中的基础性作用，从而实现老年教育本身的体系化建设、系统化发展。因此，系统理论视角与老年教育本身具有高度的内在契合性，从系统理论的视角来看待和考虑老年教育的发展，可以为老年教育提供科学而有力的理论支撑。一方面，从系统的结构性和关联性角度来看，老年教育需要探索形成“内部协同”“外部链接”“内外相促”的发展路径，即在系统内部设置多类型、多层次的教育形态，在系统外部寻求包容式、开放式的教育环境，在不断强化系统内部联动和加强系统外部链接的过程中，给予系统更多的成长可能性。另一方面，从系统的整体性和动态性角度来看，老年教育需要充分发挥办学机构的功能作用，紧紧围绕“开放式”的系统理念，紧密关注群体需求和社会环境的关联变化、动态变化，持续优化改进教育本身的方式和方法，以课堂、社区、机构和游学等不同空间形式为基础，以全面的专业、课程和师资体系为依托，以线上线下等相结合的授课方式，为不同身体状况、不同学历层次、不同学习需求的老年人提供多样化、契合化的老年教育服务，以此确保老年教育赋能精准、赋能全面、赋能有效。

三、T市老年开放大学老年教育实践现状分析

拖恩斯戴姆等人认为“老年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生命发展时期”[10]，拥有特定的自我认知和发展需求。T市老年开放大学经过多年的探索和发展，已经取得了良好的教学成效，但还存在一定的局限性。通过审视T市老年开放大学老年教育的实践现状，可以为“开放式”老年教育体系的构建提供一定现实基础。

（一）教育对象的覆盖面还不够广

应教尽教、应学尽学是确保老年教育成效的基础。T市老年开放大学老年教育整体上呈现“精英教育”“熟人教育”“城区教育”的特征，人群覆盖的广度还不够足。一是招生有“门槛”。T市老年开放大学主要面向50至70周岁且身体健康、有完全行为能力的人群招生，通过初级、中级、提高、研修四个层次分级教学。受年龄、身体、收费、课程和办学场地等因素的限制，学员主要是身体健康、闲暇时间充足、有一定经济基础的城区老年人，一些生活在农村、身体不便或者是在养老院等养老服务机构中的老年人就无法享受到正常的线下教育服务。二是学员“固定化”。受信息渠道影响，学员大多为掌握情况主动报名或熟人朋友介绍，存在一定的“圈子”现象。同时，很多学员爱好广泛、时间充足，会一次性报名多个不同课程学习。还有一些学员在毕业后仍希望继续加强基础，会选择初级班再次开展新一轮的学习，这就导致很多学员都是在校多年的老学员。

（二）教学体系的层次性还不够深

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问题并服务经济社会发展是新时代老年教育的应有之义。T市老年开放大学老年教育当前仍主要以满足老年人“休闲、娱乐、康养”的学习需求为主要目标，教育资源供给的多样化和层次化还存在短板。一是课程内容相对传统。T市老年开放大学的课程设置主要聚焦于老年人的兴趣培养和休闲娱乐，书法、舞蹈、声乐、绘画、太极、中医养生等传统课程招生稳定。近年来，虽然结合热点需求陆续开设了智能手机操作、游学实践等课程，但整体教学内容形式仍较为单一，老年人技能培养、心理疏导、生活适应、社会参与、代际沟通、生命教育等方面的内容还处于空白状态。二是教学管理不够系统。T市老年开放大学教学模式以“教—学”关系为主体，采取一名主讲教师负责课程讲授，两名助教配合进行课程辅导和学员管理的教学模式，但仍是以传统课堂式、教师主导式教学为主，线上教学和游学等特色性教育的内涵挖掘不够深，实践较为表层化，缺乏对“老有所为”价值理念的引导和树立。同时，支持服务模式比较欠缺，在结合学员的学习需求和满意度进行针对性教学设计方面还有差距，学习环境建设和学习资源提供还未能充分满足学员内在需求。

（三）师资队伍的专业化还不够强

建设高素质专业化教师队伍是发展老年教育事业的关键内容。T市老年开放大学目前共有23名授课教师，其中9名本校教师、14名外聘教师。T市老年开放大学老年教育教师队伍整体素质较高，能够认真负责地完成各项教学任务，但综合来看，教师队伍的建设还有一定提升空间。一是专业化素养需要再加强。T市老年开放大学老年教育教师大多为学历教育转型，自身专业多为艺术类、技术类、设计类等，专业为老年教育的极少。虽然现有教师基本具备教授本课程的专业能力，但是缺乏对老年教育本质内涵的认知和认同，对老年教育理论知识掌握不够透彻，还未能完全理解和把握老年教育教学的规律和特点。二是队伍稳定性需要再提高。T市老年开放大学老年教育外聘教师占比一半以上，均为省市艺术类院校或者艺术类专业教师。外聘教师自由度较大，一般只负责完成规定的教育教学任务，对学校的归属感不强，流动性相对较大，未能做到对老年教育事业发展的全身心投入。

（四）社会环境的支持度还不够大

教育支持环境是促进老年教育深入发展的重要一环。T市老年开放大学高度重视老年教育的社会氛围营造，组织开展了公益课活动周、老年电台课程、老年教育发展云论坛等多项活动，但整体上仍趋向于“技术教育”，深层次的意识引导做得还不够。一是宣传引导方面还有差距。老年教育工作宣传的对象不够全面、方式不够有力，仍主要局限于老年群体，缺乏针对成年人和青少年人的定向宣传，未能有效结合乡村振兴、社区教育、新时代文明实践等基层工作。特别是一些基层单位，对老年教育工作重视不够，未能及时将相关政策传达给有需求的人群，导致老年教育“最后一公里”受阻。二是社会认知偏差仍然存在。很多市民对老年教育认识存在误区，认为老年教育等同于休闲和娱乐，即“老有所乐”，认为老年教育是“有闲人群”的专属，在一定程度上忽视了老年人“老有所为”的价值追求，未能给予老年人群必要的教育支持和心理支持。同时，部分市民认为老年人是弱势群体，对老年人的社会参与持消极态度，忽视了老年人的潜在社会价值。

四、立体兼容:“开放式”老年教育体系的路径构建

实现健康老龄化和积极老龄化是应对老龄化高速发展态势的必由之路，而发展老年教育则是应对老龄化问题的有力举措。随着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老年群体的本质需求已经逐步由“老有所依”向“老有所乐”进而向“老有所为”转型，并由于群体的内部差异性，呈现出“有依、有乐、有为”的共存状态和层次化表现。通过分析T市老年开放大学老年教育实践现状，我们可以发现，教育对象、教学体系、师资队伍和社会环境等方面的不足，是影响老年教育成效发挥的重要因素。从系统理论的视角审视老年教育，笔者认为，构建“开放式”老年教育体系是适应新时代社会发展的必要手段，从教育机会、服务模式、增权赋能、师资队伍、多元参与、氛围营造六个维度构建“开放式”老年教育体系框架，六个维度相辅相成、有机统一，从而实现老年教育的立体兼容化发展。

图1 “开放式”老年教育体系构建释义图

（一）教育机会：显隐皆教、老少共育

以“全覆盖”为目标，充分做好老年教育链条延伸，确保需要接受老年教育的各类人群享有同等的教育机会。一是坚持显隐皆教。一方面，继续做好老年开放大学现有学员等“显性群体”的教育维护，拓展其亲友或同类群体接受老年教育。另一方面，全力加大对农村老年人、残疾老年人、贫困老年人、养老机构老年人等“隐性群体”的教育保障，扩大基层老年教育的覆盖面，通过开办乡镇（街道）分校、社区（村）教学点、远程教育教学点等方式，保障教育资源无差别供给，切实促进教育对象由以“有闲群体”为主体的“精英式”到面向全体老年人的“普适式”发展。二是坚持老少共育。聚焦不同年龄段人群，开展各个生命阶段的老年教育，如退休准备教育、退休后教育和死亡教育等等。特别是学校应适当开展老化教育相关的课程，引导学生消除年龄歧视主义、老化恐惧感和对老年群体的刻板印象。加强老年学或护理学专业的学生以及老年机构护理人士的老年教育，切实提升其专业素养。

（二）服务模式：场所多样、方式多元

以老年人需求为导向，组织开展场所多样、方式多元的教育服务。一是拓展融合式服务形式。突破传统课堂教学，构建课堂、社区、机构、游学等为一体的教育空间体系。比如，结合社区教育，开办社区老年课堂，增强老年人社区归属感；结合机构养老，针对入住各类养老机构的老年人，开设养老专项课程；结合游学实践，充分挖掘景点和高校等教育场所，以学习共同体的方式开展体验式游学活动。二是打造数字化学习空间。通过移动终端设备和移动互联网技术，持续创新远程教育服务模式。培育老年教育线上精品课程，制作符合老年人学习需求和学习特点的学习视频，建设“网上老年大学”。开展线上互动教育，为老年群体创造更多学习交流的机会，形成良好的互动学习氛围，推动老年人拓展社交场景。三是探索点对点资源供给。聚焦特需群体，如独居老人、特困老人、残障老人以及退役老兵、高知老人等，组建专项服务团队，争取专项服务经费，个性化开展点对点老年教育服务，进一步提升老年教育的社会兼容度和人文关怀性。

（三）增权赋能：聚焦需求、靶向施教

充分考虑老年群体的学习特点和个体差异，以学习者需求靶向增权赋能，是老年教育体系建构的基本依据。一是聚焦心理认知。老年人在退出工作岗位后，容易出现心理认知衰退、角色不适应等问题。老年教育应积极开展心理认知相关课程，加强人文关怀和心理疏导，引导老年人树立“主动健康”的生活观念，持续强化老年人心理建设。同时，帮助老年人做好角色调适转换，提升角色认知和社会适应能力，实现良好的再社会化。二是聚焦能力提升。时代的快速发展，也需要给老年群体搭上快车。老年教育应紧跟时代发展，根据实际需要，探索各种适老化教育课程，组织开展新技能发展教育，切实提升老年人适应新时代的智慧生活能力，为实现“老有所为”奠定坚实基础。三是聚焦社会参与。社会参与是助力老年人实现个人价值的重要途径，是促进老年人发挥个人潜能的有效举措，是践行积极老龄化理念的关键着力点。老年教育应不断拓展教育服务内涵和外延，着力搭建广泛的社会参与平台，引导老年群体参与社会、回馈社会、实现自我价值。应持续强化学员间、代际间、群体间积极的人际交往，持续拓宽社会资源渠道，促进老年群体构建新的社交关系链。

（四）师资队伍：团队建设、人才培养

建立健全老年教育服务队伍，持续强化队伍能力建设，是开展老年教育工作的基础。一是组建精良的教师队伍。充分利用教育系统和社会行业的优质资源，吸收有专业特长、热爱老年教育的年轻教师加入老年教育师资队伍，鼓励普通高校、职业院校的相关专业毕业生到老年教育办学机构工作，加强老年教育志愿者队伍建设，充实老年教育专职和兼职教师队伍。二是提升教育服务水平。面向老年教育授课教师、老年教育管理人员展开相关教育培训服务。针对老年教育授课教师，开展定期教师岗位培训，组织开展教科研活动，定期开展教学研讨交流；针对老年教育管理人员，适当开展理论培训和情感教育，提升其对老年教育工作的管理能力和感性水平。三是加强专业人才培养。加快构建老年教育专业人才培养工作体系，加强职业教育发展，深化复合型养老服务行业人才培养，提升学校与市场的匹配和契合度。制定老年教育专业人才特殊扶持政策，进一步提升老年教育专业人才从事本行业的积极性。

（五）多元参与：资源链接、协同联动

老年教育工作的推进离不开政府、市场和公益组织等主体的共同参与，充分整合资源、调动资源，是老年教育发展的关键。一是发挥政府主导作用。各级政府应加强对老年教育工作的组织领导，把老年教育工作纳入重要议事日程。科学制定实施本辖区老年教育工作规划，完善政府购买服务机制，拓展老年教育多元供给渠道，有效整合利用各类师资、场地、课程等老年教育资源[11]。二是发挥市场推动作用。鼓励和引导非营利性民非组织或者营利性企业积极参与到老年教育事业发展当中，运用市场思维开展老年教育有关活动。特别是利用市场优势，拓展互联网教育空间，进一步挖掘科技助老、智慧养老发展潜力，为老年教育持续注入发展动能。三是发挥公益引导作用。建立健全老年教育协会机制，发挥“指导、协调、服务”的功能作用。组织老年大学、老年教育工作者及社会各界老年教育从业人士，开展全方位的经验交流、信息沟通以及老年教育理论和教学研究，协调链接各方力量，努力提升老年教育工作水平。

（六）氛围营造：以宣促教、理念先行

老年教育要持续健康快速高质量发展，必须努力得到全社会的关注与支持。一是强化主阵地作用。作为老年教育的主阵地，老年开放大学要充分发挥社会职能，严格贯彻“把大学办在社会中”的战略目标。要充分利用各种舆论媒体，广泛宣传老年开放大学、老年教育的办学成果，有效提升老年开放大学的知名度和社会地位，为老年教育的发展营造良好的社会氛围。二是激发受教育动力。将老年教育工作与社区治理、乡村振兴、全科网格等工作充分结合起来，打通宣传“最后一公里”，确保宣传进社区、到家门。一方面，改变老年人传统养老观念，积极倡导终身化老年教育理念，引导“显性”和“隐性”老年群体主动接受老年教育，积极参与老年教育发展进程。另一方面，积极引导老年人群家庭成员，鼓励家庭成员引导老年人主动接受老年教育，重新评估和认识自身社会价值，积极了解新事物、掌握新方法，促进教育目标的实现。

五、结语

人口老龄化是社会发展的重要趋势，也是我国今后较长时期的基本国情。如何充分发挥老年教育的功能和作用，帮助老年群体获得更加高质量的生活状态，从而为应对人口老龄化作出积极贡献，是老年教育学科本身和从事老年教育工作的人员应该不断考虑的问题。多年以来，老年教育工作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但目前还存在很多薄弱环节，还有很多难题需要破解，很多空白需要填补。本文从系统理论视角提出“开放式”老年教育体系的构建路径，也仅是为老年教育工作提供了一些发展思路。总之，新时代的老年教育，重任在肩且潜力巨大，我们必须坚持将教育实践与社会发展的宏大理想融为一体，坚持创新思维和融合导向，不断推进老年教育的现代化进程，为实现老龄事业跨越式发展提供坚强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