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 婧 周慧钰
华中科技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湖北,武汉,430074
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以来,我国坚持人民至上、生命至上,坚持外防输入、内防反弹,因时因势不断调整防控措施,不但及时有效地控制住了国内疫情的大规模扩散,还通过“动态清零”原则有效应对局部和零散疫情。世界多国采取“与疫共存”的态度,导致变种病毒频现,疫情持续并多次反弹。基于此种外部环境,境外病例输入已成为我国局部地区发生疫情的主要来源,不断影响我国抗疫成效。然而,严防境外输入并不意味着封锁国门。尽管人口流动会加速疫情传播[1],但物理阻断的“抗灾计”与高频流动的“空间术”之间始终存在悖论,物理隔离将极大阻碍社会的流动,诱发经济停摆与社会失序的风险。[2]随着疫情防控进入常态化,要从“战时举措”转变为“防备措施”[3]。
疫情暴发以来,我国国内防疫体系遵循“条块分割,属地为主”的管理原则,在疫情初期有效保证了属地疫情防控工作的快速响应,并在面向跨界流动的疫情防控常态化工作中起到了源头控制的重要作用。在防疫工作中,我国政府充分利用数字技术赋能疫情属地的防控管理,使局部范围内的流调工作日渐成熟,实现了信息的高效流动,并通过信息共享实现了区域间的防控互动。
在疫情防控常态化背景下,境外人员来华会加大政府部门管控难度,增加疫情蔓延的可能性。对境外输入病例,必须精准快速地获取确诊病例及其接触人群的行动轨迹,进而采取有效管控措施。然而,境外人员来华的“物理旅程”较长,因来华前人员来源无法精准追溯,多样化的交通工具具有不可控性,病毒的防控及溯源涉及多次跨越国界、省界、市界甚至县界的行动,这大大增加了国内外多部门(驻外使领馆和国内各级政府机关等)、防疫机构、企事业单位等的协同管控难度。在源头无法管控和多边界协同管控的情境下,记录人员旅程信息需要进一步保证完整性、精确性和时效性,这会给境内外多地区且跨越多个边界的协同管控带来更大挑战。
跨国人员流动涉及国际与国内多种边界,其中包括物理边界与管理边界。边界起源于由行动创造出的“不同的地点”[4],通常被概念化为组织、管辖范围、政治身份等实体的分割线。边界既可被视为动态和不稳定的管理障碍,也可被视为跨越身份、时间、知识和组织等各种差异的连接点。[5]
在跨境人员流动疫情防控中,需要以快速有效的信息流动辅助跨界管控。抗击疫情是持久战,常态化防控要保证联防联控机制时刻处于被激活状态,随时应对突发疫情。[6]首先,在旅程中各区域疫情防控管理主体须记录人员流动信息,做好数据基础准备。不完整的信息易导致决策的不确定性,影响疫情防控效果和响应能力。其次,流动人员每经过一个重要节点,防疫部门须核查流动人员信息,明确其流动轨迹,做好开启后续追踪的准备。经检查验证的数据是预防和抑制疫情扩散的关键所在。[7]最后,一旦出现感染病例,防疫部门须立即展开流行病学调查,回溯跨境流动人员旅程,并迅速找出密切接触者。流行病学调查在“去过哪儿”“见过谁”的人工调查基础上,广泛运用数据资源,借助数据技术手段,开展全方位信息统计。[7]流行病学调查报告传递出的病例行动轨迹、传染路径和接触人员等重要信息,有助于对确诊病例与无症状感染者的“社会性”展开全面调查分析与判断。[8]
疫情常态化防控需要面对人员的跨边界流动,因此,边界之间的媒介是助力疫情常态化防控的重要工具,这类媒介即典型的边界载体(boundary objects)。[9]边界载体是指推动跨越边界的客体,其存在于多个组织中,并具有不同身份和含义。边界载体灵活可塑,可以适应不同需求。[10]边界载体可以是抽象的概念,也可以是物理事物,但通常具有标准化结构,大致可分为3类:人工制品、话语和工作流程。人工制品对应标准化的形式、方法、对象、模型和地图;话语代表一种共同的语言,允许人们跨越国界交流协商;流程是指明确的常规程序。[11]此外,边界载体具有转移、翻译和转换功能,它携带信息和上下文情景,可在组织之间转移、翻译和转换信息。[12]疫情防控中的跨境旅程联动多个边界,存在一定的管理差异与数据壁垒,且前一边界的防疫举措会影响后续其他边界的防疫成果,需要多个边界载体联合行动。
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数字基础设施逐渐作为人力的补充来辅助跨越组织间的边界,因此,在信息系统(IS)开发领域,越来越多学者研究原始模型等边界载体如何有效促进项目团队跨多部门协作[13]。在组织管理领域,研究的重点是如何借助边界载体来促进两个组织之间的信息共享,如何将边界载体与边界跨越的动力机制相结合[14],实现信息的集成,保障组织间目标的一致[15]。
国内疫情防控相关的研究主要着眼于单一城市疫情防控,以及健康码等数字防疫工具的形成与发展[16],从边界载体视角研究疫情防控的文献较少。跨境人员来华旅程跨越多个边界,多个边界内部有其特定的管理方式,有必要从边界角度探讨疫情常态化防控问题。边界跨越是为解决复杂问题而出现的,但迄今为止,大多数关于边界跨越的文献都集中在边界跨越行为的功能作用上,如对团队绩效[17]、创新[18]、吸收能力[19]或网络绩效[20]的影响,对数字时代边界载体的研究仍处于初级阶段。如何使用数字化边界载体助力疫情防控,成为研究亟须解决的难题。
在疫情期间,跨境人员流动管理需要多边界间相互依存、联合行动。以往关于跨边界知识共享与协作、人工制品是如何作为边界载体的等研究,多关注使用通用词汇和标准协议的传输转移机制,建立共同理解的翻译形式,进而产生综合知识和边界载体的转换过程,聚焦对组织间信息共享与协作的促进作用。但这些研究都是为了消除边界间的差异以促进边界的统一。在疫情常态化防控背景下,虽然跨境人员的流动涉及全国多个省市,管理跨越多个边界,但边界间并不需要共享全部信息。只有当局部疫情大规模扩散时,全域的数据才需要联动起来,进行跨多个边界的回溯。现有边界载体相关研究尚未发现有针对动态条件下的全球性重大突发公共事件的,无法回答在常态化防控跨境人员的流动治理中,多个边界载体在各边界中的联动与作用机制问题。
基于全球数字化技术的日益成熟以及在疫情防控中的实践应用,业已出现一种将人员物理旅程数字化的新模式,笔者将这种物理旅程的数字镜像化定义为“数字旅程”。数字旅程与物理旅程的相关操作相匹配,对物理旅程的关键特征进行抽象。例如,自跨境人员登上来华航班开始,“数字旅程”就随之开启。跨境人员每进入一个管辖范围,就是进入一个“数字旅程”的节点。跨境人员需要在各个节点使用信息登记工具,填写个人身份和疫情相关信息。这些信息与收集记录信息的载体共同成为“数字旅程”的重要组成部分。作为原始系统的数字化镜像,数字旅程并不会尝试反映物理旅程的所有内容,正是这一点使得数字旅程在本质上与物理旅程不同。
笔者针对留学生与海外工作人员来华旅程开展多案例研究,出于可实现性、可操作性及抽样的准确性、方便性考虑,对多名国际入境人员及回国留学生进行数据收集与线上访谈。在此基础上,笔者通过政府官方网站与新媒体平台收集文本,经广泛浏览和人工筛选,提炼出境外人员来华所需填报的信息及数据结构,并且对种多媒体上的跨境案例进行总结,拓展样本范围,对境外人员来华旅程信息进行补充。基于此,笔者试图通过构建一个疫情跨境流动常态化防控的分析框架,来探索基于“数字旅程”的疫情输入常态化防控模式(见图1)。
疫情防控部门需要针对跨境人员流动旅程进行管控,其面对的治理问题极其复杂。由于跨境人员由世界各地汇入国内,具有源头不可控、人员跨越更多边界等特征,相较于国内疫情防控,跨境人员管控所需信息也更为庞杂,跨境流动旅程管控面临更大挑战。
自跨境人员登上来华航班开始,“数字旅程”就随之开启。跨境人员每进入一个管辖范围,就是进入一个“数字旅程”的节点。跨境人员需要在各个节点使用信息登记工具,填写个人身份信息、疫情病原检测信息、行程信息、目的地信息、重点风险地区旅居数据、接触确诊病例数据等信息。这些信息与收集记录信息的载体共同成为“数字旅程”的重要组成部分。
在“数字旅程”全过程中,跨境人员使用多种载体填写旅程数据,并在途经的多个重要节点,向该节点防疫部门出示相应的载体与数据信息。在此过程中,跨境人员有时会重复填写部分数据。跨境“数字旅程”途经的重要节点,各节点收集的载体和数据,以及节点边界两侧重复填写的冗余数据如上所示(见图2)。
跨境人员“数字旅程”呈现出以下3个特征。
1.多边界的跨越。跨境人员的“数字旅程”涉及多个节点,从到达新的地方到乘坐新的交通工具,包括国外出发机场、飞机上、国内入境处、专巴、入境省隔离点、解除隔离后所乘坐的交通工具,直到最后的国内居住地等。不同节点之间的区隔可以被视为一种边界,因此跨境人员也跨越了多个边界。
2.多载体的运用。除了边界繁多,跨境人员到每个节点需使用的边界载体也各不相同。这些载体包括传统的信息登记表格和数字化信息收集工具等。例如,跨境人员在飞机上填写的纸质健康申报表,在隔离时社区要求填写的行程登记表,过海关申领并出示的入境健康申明卡,还有海内外、各省市各种类型的健康码等。在数据登记方面,跨境人员在不同载体上登记数据。在国外出发机场,跨境人员登记入境地即可,但到了国内入境处时,跨境人员需要出示另一些信息,如登记国内详细居住地址等。
3.冗余信息的产生。跨境人员在流动过程中存在在不同地域填写相同信息的情况。
作为“数字旅程”的管理主体,每个节点的防疫部门通过对边界载体记录数据进行查验、回溯、追踪,串联起跨境人员流动旅程全链条,具体包括以下3个步骤。
1.查验跨境人员身份、健康情况等相关信息。在旅程的每个节点,该节点防疫人员均可通过查验跨境人员的海关健康申明卡、核酸及抗体结果、体温、流行病学史、目的地登记表等载体和数据,确认跨境人员的身份和健康情况。
2.回溯跨境人员在前一个节点的行程轨迹及接触人群。跨境人员每经过一个节点,防疫部门均需借助大数据技术梳理跨境人员过往行程轨迹及接触人员,以便发现风险时能迅速回溯。防疫部门通过回溯跨境人员过往行程轨迹、与确诊病例及其密切接触者的时空交集,来判定跨境人员的风险等级,判断该人员是高风险的密切接触者还是暂无风险人群。
3.追踪跨境人员的后续行动去向。防疫部门运用载体和大数据技术手段,追踪跨境人员的健康情况、行动轨迹等各种信息,如防疫部门通过健康码或通信基站定位技术获取跨境人员位置数据,追踪其与确诊病例或密切接触者有无时空交集。
在疫情常态化防控阶段,国内抗“疫”攻坚战取得了巨大胜利,实现“动态清零”,形成一个相对意义上的国家“真空罩”。而跨境流动人员入境时常突破这个“真空罩”,引发本土疫情,政府部门应采用有效的技术手段和管理机制,精准管控跨境流动。国内抗“疫”经验是利用数字技术实现物理旅程信息的数字化,形成“数字旅程”。然而,跨国人员流动涉及多边界,每个节点的旅程信息如果“过载”,会给跨越多个边界的协同管控带来挑战。因此,需要在构建“数字旅程”的基础上采用合理的管理机制,灵活应对多边界和多交通工具所带来的复杂性和多样性的挑战。
笔者构建了基于多边界载体协同的疫情输入常态化防控框架(见图3)。首先,在跨国流动疫情追踪需求的驱动下,产生了基于“数字旅程”的常态化防控模式,其解决了跨国人员连续跨越多边界,且边界管理主体相互独立等问题。其次,各级疫情防控部门采用不同边界载体形成多边界协同的工作模式,建立了基于“数字旅程”的疫情输入发现与追溯机制,即查验-回溯-追踪机制(Check-Trace-Track,简称“C-T-T机制”)。最后,在C-T-T机制实践中制定并实施指导性文件,同时,制度化的文件又进一步反馈到常态化防控工作中,用以指导边界载体的完善、重点数据格式的优化和C-T-T机制的具体运作,实现对输入疫情的快速发现与高效追溯。
跨境人员旅程跨多个边界,涉及多种交通工具,各边界疫情防控部门运用通信基站定位技术、GPS定位技术,依托大数据技术及其衍生的数字产物,收集、存储并传递跨境人员旅程信息,将“物理旅程”转化为“数字旅程”。各边界疫情防控部门运用边界载体记录冗余数据与专属数据,通过冗余数据来连接旅程中的其他边界,必要时调用或传递边界内专属数据,形成多边界间协同管理。跨境流动管理中的边界与边界载体及其记录的数据如下所示(见图4)。
在跨境人员流动的长链条中存在多个区域的跨越,区域之间不仅存在物理间隔还有管理边界,每个区域的数据采集项目繁多、结构复杂,如果为了追求数据链的完整而在每个节点都记录跨境人员的“全程数据”,则会造成数据量过载。因此,各节点的疫情防控部门可运用边界载体只记录本区域内专属数据,而用关键冗余数据来实现“数字旅程”多边界之间的连接,实现多边界协同。
各区域内的专属数据是在本节点独有的信息,如具体航程信息、交通工具座位号等,冗余数据则如同数据库管理中的“关键字”,是跨越边界两侧均会使用到的信息,也是联通整个“数字旅程”的关键,如跨境人员的身份信息、疫情检测信息、目的地等。如图4所示,区域1、2之间与区域2、3之间的部分冗余数据可能重复,即存在部分冗余数据在多个边界间的传递。至此,面向跨多边界和冗余数据管理的“数字旅程”最终形成。
专属数据与冗余数据的区分既确保了跨境人员“数字旅程”的完整性,又减少了数据的重复采集,进而保障疫情输入常态化防控的有效性。冗余数据之外均为各区域内部的专属数据,专属数据平时只需各边界内部防疫部门做好详细记录,当需要回溯旅程时才被调用,作为冗余数据的补充,构建跨境人员的“数字全旅程”。
各节点疫情防控部门运用边界载体及其承载的数据对跨境人员进行查验、回溯与追踪(Check-Trace-Track)。跨境人员跨边界流动时,各节点疫情防控部门当场进行信息查验(Check),并对跨境人员及其接触人员进行回溯(Trace)和追踪(Track),疫情防控指挥中心会利用旅程数据集成连接不同地区不同部门的信息(见图5)。
C-T-T机制具体流程包括3个步骤。查验(Check):在每个节点,疫情防控部门运用边界载体,直接查验跨境人员的身份信息、疫情病原检测信息、接触人员等信息,主要检查核心冗余数据,并确保其真实有效。回溯(Trace):疫情防控部门梳理边界载体记录的相关数据,回溯跨境人员及其接触人群的行程信息,通过数据回溯确定重点风险地区。追踪(Track):疫情防控部门继续追踪跨境人员与其密切接触人员的行程信息、健康信息。
C-T-T机制保障了跨境人员“数字旅程”回溯与追踪。来华全过程涉及多个国家、多个省市、多个管理主体,一旦在某个节点出现输入病例,各级防疫部门利用所收集的数据启动全链条回溯,追踪与此病例相关联的人员位置数据,将跨境数据与国内分段管理数据连接起来;回溯其入境过程,找出相关接触者,并追踪相关接触者行程轨迹,进行交叉验证、连接,循环推进追踪与回溯工作。
在整个基于“数字旅程”的疫情输入常态化模式中,除C-T-T机制的底层逻辑不变外,采集数据、边界载体、各节点执行C-T-T时具体查验和追溯的信息类型、指导性文件均随着新冠病毒变异、疫苗的产生与全球疫情防控形势的发展而进行动态变化。应急响应是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敏捷反应,常态化防控是对疫情持续发展与变化的灵活适应,从紧急响应到不断优化,从分段管理(无法统一)进而到分段的有效联结(无须统一),体现了疫情输入跨多边界防控的动态变化思维。
1.采集数据的改变。随着病毒的变异及人们对病毒的认识不断深入,数据属性发生变化,如变种病毒的病症特征。随着新冠疫苗接种普及,疫苗接种记录与抗体检测结果也成了关键冗余数据。同时,数据显示格式也可能随之改变,如近期的疫情防控中,部分地区个人健康码会展示核酸检测结果是否在48小时有效期内。
2.边界载体的改变。边界载体从应急响应时的纸质表格,发展到后续设计的数字工具—Excel表格、健康码和通信大数据行程卡等。一方面,各边界内部使用的载体逐渐数字化,防疫人员从手动发放纸质登记表,到借助社交平台下发电子登记表。另一方面,数字化载体也随着各地防疫实践发展而不断优化升级,如地方健康码的更新、国家平台防疫健康信息码的出台、场所到访人信息登记码的完善等。
3.规范性指导文件的持续修正。具体执行的指导性文件会随着实践认识的发展完善而不断调整,现今疫情防控指导性文件已经出台至第9版。例如,《新型冠状病毒肺炎防控方案》第6—8版关于境外输入数据信息的指导,第6版未涉及境外输入疫情信息沟通共享;第7版关于境外疫情输入防控对信息沟通与共享进行模糊处理,提出各部门共享信息建立一个全量数据库;第8版进一步明确,解除隔离前,第一入境地的省级联防联控机制工作组应及时将入境人员数据推送至目的地的省级联防联控机制工作组,包括姓名、身份证号或护照号、手机号码、来源国家和地区、入境时间、解除隔离时间、拟去向地址等。由于病毒变异与防控形势变化,病例个案调查表还新增是否施打疫苗、职业类别、基因测序等基础信息。
笔者关注疫情常态化防控中的境外人员流动问题,在时间跨度长达1年的案例分析基础上提出了“数字旅程”的概念,基于边界载体理论总结出基于“数字旅程”的疫情输入常态化防控机制,以期为解决新冠肺炎疫情常态化防控中同类跨多边界协同治理问题提供思路。
第一,提出“数字旅程”概念,关注疫情输入常态化防控中的数据管理机制。跨境流动管理涉及多个管理主体,跨越多个治理单元。数据在地理空间上聚集于属地政府,由于社会分工、复杂的部门关系与条块关系,全国统一的信息流动系统难以建立。新冠肺炎疫情是一个紧迫的“新情况”,尤其是跨区域的疫情防控,在紧迫性与精准性的双重考验下,判断风险失误的成本过高,因此笔者提出“数字旅程”概念,探索基于“数字旅程”的常态化疫情输入防控模式。
第二,区分冗余数据与专属数据,挖掘冗余信息在境外输入人员跨多边界追踪溯源实践中的积极作用。关于信息冗余的研究长期存在争议,许多研究视其为组织管理中的资源浪费。然而,在疫情输入常态化防控中,冗余数据在多边界载体互动和关联中有不可或缺的作用,在新冠肺炎疫情这种世界性的公共危机事件中,冗余数据可以减轻数据荷载,是协调不同管理组织、形成多边界联合行动的重要元素。
第三,构建一个整体性的分析框架,揭示了基于“数字旅程”的疫情输入防控常态化管理机制。新冠肺炎疫情的暴发具有突发性,是一个在应对时没有预案的复杂性“棘手议题”,各地疫情防控管理模式不一,边界的存在是合理形成的,多个边界间相互连接与依赖,需要依靠每个边界载体来关联。笔者拓展了边界载体理论的适用场域,借助边界载体记录数据并运用C-T-T机制解决多边界连续跨越问题,实现对跨多边界“数字旅程”的追踪溯源,建立与疫情跨界特征相适应的常态化人员跨界流动防控机制。
笔者试图基于我国新冠肺炎疫情跨境流动管理现状,总结出基于多边界载体协同的常态化疫情输入防控体系,提炼出“数字旅程”连接与管理机制。随着疫情防控管理方式变化,模型的变与不变仍需验证,其适用性仍需经时间与实践的考验。例如,多地境外输入引发本土疫情,多地健康码系统崩溃,国务院再次强调落实统一全国健康码,如此一来各边界内部边界载体结构将发生变化。模型变量的增减、边界载体的表现形式、C-T-T机制具体的执行步骤、核验数据等均可能随着疫情防控形势变化而动态发展,但边界载体的作用与查验-回溯-追踪机制不会改变,整体框架有待于进一步调整、补充或发展。为进一步验证该机制的适用性,后续可将案例样本及应用场景进一步扩展,探究跨多边界治理模式在其他重大突发事件中应用的可能性与可行性,以期形成适用于多个治理场景下跨多边界流动的分析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