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礼貌策略及语料库的日语拒绝话语表达策略分析

2022-11-01 06:08李润泽
文化创新比较研究 2022年25期
关键词:礼貌语义威胁

李润泽

(大连外国语大学,辽宁大连 116044)

学习资源匮乏曾是过去困扰日语学习者们的难题之一,而随着信息化社会的发展,日语学习者能够通过网络入手更多的学习资源,接触到日语母语者的机会也愈来愈多。这同时又带来了一个新的问题:日语学习者在与日籍教师或日籍同龄人沟通的过程中因担心冒犯对方而不敢开口。如此一来,了解中日母语者语言使用差异的语用学研究显得愈发重要;而在我们日常使用的诸多语言表达中,拒绝对方时的语言表达尤为容易招致对方的不满甚至反感。在以往基于语义程序的拒绝话语研究中,通常将视点放在句子层面而非对话层面。因此,该文采用宇佐美まゆみ监修的《BTSJ日语自然会话语料库》中的部分语料,利用Brown 和Levinson 的礼貌策略(politeness strategies) 以考察日语请求场景下拒绝话语的使用倾向。

1 文献回顾和理论框架

1.1 文献回顾

作为拒绝话语表达研究的先驱,Beebe 等人(1990)通过语篇补全测试(DCT)收集语料,分析对比了日语母语者、日本英语学习者和英语母语者所使用的拒绝话语。在分析过程中,Beebe 等人采用了“语义程序”这一因素对拒绝话语进行分析,此后的拒绝话语相关研究也多语义程序为基础。随后,森山卓郎采用问卷调查的方法,从“方略”的角度分析了日语母语者在第一次拒绝和第二次拒绝时体现出的特征[1];此后,加纳陆人、梅晓莲(2002)、文钟莲(2007)、姚赢(2008)等研究都采用问卷调查或DCT的方法对日语中的拒绝话语进行了独到的分析。这些分析通常是将说话人的表达按照各自的定义进行归类,通过各类话语的出现频率得到表达中存在的共性。但是,日常生活中的拒绝话语通常是以对话的形式出现,而这类研究通过问卷调查及DCT 等文字上的形式对拒绝表达进行分析,得到的结论显然是片面的。施信余(2005)的研究通过收集日语母语者和中文母语者的自然对话资料对比分析了中日母语者拒绝表达的区别,但仍然是从句子的角度对拒绝话语的语义功能进行对比,没有从整体对话层面分析拒绝话语对听话人造成的威胁[2]。

1.2 礼貌策略理论及语义程序

Brown P.和Levinson S.(以下略称B&L)(1987)提出了礼貌现象研究的泛用理论,即礼貌策略理论(politeness strategies),将Goffman(1967)主张的“面子”分为积极面子和消极面子。B&L 认为人与人之间的交际行为是对积极消极两种面子的威胁,并将其称为“FTA(face-threatening act)”,即面子威胁行为[3]。并提出,人们在日常交流中一般使用以下5 种礼貌策略:(1)直来直去;(2)使用积极礼貌策略(顾及对方的积极面子);(3)使用消极礼貌策略(顾及对方的消极面子);(4)非公开FTA;(5)不实施FTA。

在日常交流中,说话人要传达的信息对听话人的面子威胁性越大,越倾向于使用礼貌策略(5);面子威胁性越低,越倾向于使用礼貌策略(1)。因此,当我们需要传达的信息一致时,由策略(1)到策略(5)对听话人面子造成的威胁逐渐大。在Beebe 等(1990)提出的语义程序理论中,将语义程序分为“直接拒绝”“间接拒绝”和“附加表达”三大类,基于以上分类,文钟莲(2018)将拒绝话语的语义程序细化,分为 “拒绝”“说明理由”“道歉”“另寻方案”“共鸣”“感谢”“遗憾”“下次再约”“寒暄”“反问信息”“玩笑”“欲言又止”“回避正面回答”“称呼”“要求对方的理解”及“其他”,共16 种。

2 研究概要

宇佐美まゆみ监修的《BTSJ日本语自然会话语料库》中,基于“请求对方代替自己参加志愿活动”的条件收集了若干女大学生之间发生的对话录音。鉴于该文的目的是从对话资料中分析拒绝话语,因此笔者从中抽取了18 组对话作为研究对象。该文借鉴施信余(2005)对拒绝话语的定义,将“请求者表达请求内容后到相关对话结束之前被请求者进行的话语行为”作为“拒绝话语”的界定范围。根据语义功能将18 组对话中的拒绝话语按语义程序分类,以语义程序为单位对拒绝话语进行分析,分析中所使用的语义程序以“{}”作为标记。

文钟莲(2007,2018)中使用的语义程序{称呼}、{寒暄}{下次再约}{遗憾}在该文考察的对话资料中没有使用迹象,因此该文不对这4 种语义程序进行考察[4]。此外,在对话资料的拒绝话语中出现了“がんばって”(加油)“大丈夫?”(没事吧?)“ちょっときついね”(有点难啊)“ほかにあたってみて、全然だめだったら、私も考えてみるんだけど (你再去问问别人,真的没人的话我再考虑考虑)等语句。由于这些语句的语义功能在文钟莲(2007)所提及的16 种语义程序中未见对应,因此在该文中将其分别命名为{鼓励}{安慰}{消极表达}及{保留}[5]。

为了能够更直观地观察在一场对话中拒绝语句对请求者面子上的威胁,该文采取了在分析股价及营业额走势时常用的折线图,将拒绝语句的威胁变化进行量化[6]。如上文所述,当传达的信息一致时,B&L(1990)所提出的5 种礼貌策略对听话人造成的威胁有高低关系,而其中,“不实施FTA”意味着不实施语言行为,因此不在该文的研究范围内。对于其他4 种礼貌策略,设立“威胁度”这一单位将其对请求者面子威胁程度的高低进行量化,分别对其赋予4(直来直去)、3(积极礼貌策略)、2(消极礼貌策略)、1(非公开FTA)的威胁度。根据B&L(1990)的解释,综合4 种礼貌策略的定义及解释,将其作为上级分类,把该文中使用的语义程序按照礼貌策略进行分类如下:(1)直来直去(威胁度4;{拒绝}{负面表达});(2)积极礼貌策略(威胁度3;{另寻方案}{共鸣}{感谢}{玩笑}{反向信息}{鼓励}{保留});(3)消极礼貌策略 (威胁度2;{说明理由}{要求理解}{道歉}{安慰});(4)非公开FTA(威胁度1;{回避}{欲言又止})。

3 结果和考察

对于该文中选取的18 组对话中出现的拒绝语句分别利用语义程序进行功能定义,并形成表格。利用上述所示的对拒绝话语的语义分析,首先从语义程序的出现频率层面进行考察。统计18 组对话中拒绝话语语义程序的出现频率,统计结果如表1所示。

在关于语义功能的研究中,通常将出现频率高于50%的功能认定为基本用法,因此由表1可以得出,{反问信息}{说明理由}{道歉}及{欲言又止}这4种语义程序是日本女大学生拒绝同级生请求时最常用的话语策略。该次研究的对话资料中{感谢}{保留}{玩笑}的使用比例较少,但考虑到请求情景本身带给拒绝者的压力偏高,因此以上3 种语义程序的出现频率不高也情有可原。而{鼓励}{要求对方理解}的出现频率低于20%,且这两种语义程序与压力的关联较低,因此可以认为日本女大学生拒绝同级生请求时不常使用{鼓励}及{要求对方理解}。

表1 语义程序的出现频率

由于拒绝表达建立在请求者与被请求者双方之间的“博弈”之上,因此在考察拒绝话语时,还可以从对话整体角度分析拒绝话语对请求者面子造成的威胁。为了更直观地分析面子威胁的动态变化,依照上文所述的分类方法,将对话分解为语义程序后,再根据威胁度绘制成折线图。对于由对话绘制成的折线图,笔者提出上升形式、下降形式以及威胁度持平3种需要分析的线段形式。将每一组对话资料形成如图1所示反映威胁度变化的折线图。

计算每一组对话资料中拒绝话语的平均威胁度后,得出所有资料的平均威胁度范围在1.8 ~2.8,由18 组平均威胁度计算得出的总平均威胁度为2.34,而4 种礼貌策略的平均威胁度为2.5,因此可以大致推测出日本女大学生间使用的拒绝话语对请求方面子造成的威胁整体偏低。这其中,威胁度为1 的话语共计出现21 次,威胁度为2 的话语与威胁度为3 的话语均出现49 次,威胁度为4 的话语共计出现11次,可见从对话的整体过程来看,拒绝者使用的拒绝策略以“消极礼貌策略”和“积极礼貌策略”为主,且两种策略的使用呈均衡状态。此外,由图1中的折线图可以得出,在拒绝对话的开始阶段,首先使用威胁度为1 的话语进行拒绝的对话有4 例,以威胁度2的话语为始的对话有5 例,威胁度为3 的有7 例,威胁度4 为始仅1 例。可见在初步得知具体请求内容时,日本女大学生更倾向于使用“积极礼貌策略”打开话题,极少出现在得知情况后立即使用“直来直去”毫不避讳地表达自己拒绝意图的情况。

图1 威胁度变化折线图

在对话的开始部分中,呈现上升形式的折线图共有6 例,呈现下降形式的折线图有7 例。因此可以得出,在对话的开始阶段,上升形式、下降形式及威胁度持平三者的出现频率大致相同,但下降形式的情况相对较多。而对话开始部分的下降形式意味着拒绝者在对话的开始阶段便有准备地向对方做出补偿行为,如在用“えっ、何時? ”(啊,几点?)向对方询问信息并得到回答后,立刻使用“あー、そっか”(啊,这样啊)缓和对话气氛,以防之前的话题对请求者的面子造成的威胁影响整体对话的进行,甚至影响两人的人际关系;相对的,在对话使用上升形式的情况是为自己的拒绝行为做铺垫,如通过“あ、なんかバイト?”(啊,是什么打工吗?)向对方询问相关信息后,再用“じゃちょっとそれは、なんかだめかもしれない”(那可能就不行了)进行较为直接的拒绝。因此,可以大致推测出,日本女大学生拒绝同级生的请求时,在对话的开始阶段更容易考虑对对方的情感进行补偿,而非为自己的拒绝行为做铺垫。

在对话的终止部分中,使用威胁度为1 的话语终止整场对话的资料仅1 例,威胁度为3 的话语终止对话的资料有3 例,未见以威胁度为4 的话语做结尾的对话,而使用威胁度为2 的话语做结尾的对话共有14 例。可见日本女大学生在拒绝同级生的请求后更倾向于使用“消极礼貌策略”向对方表达情感上的补偿。而在14 例以消极礼貌策略做结尾的对话中,有12 组对话以{道歉}作为结尾,如,“役に立てなくてごめんね”(没能帮上忙真抱歉)及“すみません、あの、お役に立てなくて”(抱歉,没帮上忙)都是侧面强调自己希望为对方提供帮助却没能帮上忙,担心对方情绪有波动而向对方表达歉意。在18 组对话中,以“下降形式”或“下降形式+威胁度持平”的状态结束对话的资料共12 组,可见在对话结尾的话语主要承担着缓和威胁的作用。综上,通过向对方表达歉意以补偿对方情感、缓和对对方造成的威胁是对话结尾部分最常用的拒绝方法。

4 结语

该文通过调查宇佐美まゆみ监修的《BTSJ日本语自然会话语料库》中的女大学生间的拒绝话语,首先,从语义程序的出现频率对拒绝话语的使用特征进行了分析总结;其次,基于B&L 提出的礼貌策略,将对话中拒绝者对请求者面子造成的威胁量化并形成折线图,对威胁程度的变化进行了分析总结。由语义程序的出现频率得出,日本女大学生间拒绝话语使用的基本特征为:经常使用道歉、向对方反问信息、向对方说明理由及减缓对话节奏的策略来帮助自己拒绝对方的请求,而较少使用鼓励对方及要求对方理解的策略;由对话资料的威胁度表现得出,日本女大学生间使用的拒绝话语对请求方面子造成的威胁整体偏低;从对话的整体过程来看,拒绝者使用的拒绝策略以“消极礼貌策略”和“积极礼貌策略”为主,且两种策略的使用呈均衡状态;由对折线图的分析得出,在拒绝的初始阶段,日本女大学生更倾向于使用较易对对方面子造成威胁的“积极礼貌策略”,极少毫不避讳地向对方表达自己的拒绝意图,且容易在初始阶段考虑情感补偿问题;在拒绝的结束阶段,向对方表达歉意以补偿对方情感、缓和对对方造成的威胁是最常见的拒绝话语策略。

综上所述,日本女大学生在拒绝同级生的请求时以委婉、威胁度较低的策略为主,且经常在给对方高压力的情况下迅速减少压力。然而,该文的研究对象仅仅是同级女大学生之间的会话信息,今后应更加注重对其他性别、其他亲疏关系的日语母语者之间对话的研究。该文所使用的折线图分析方法能够相对清晰地看出礼貌侧裂的威胁程度变化,但在少量对话样本的实验中得出的结论不够明显,今后应扩大对话样本的收集量。同时,在今后的研究中应注意设计请求者使用的语言策略,尽量保证请求者话语的共性,以期更加明显地体现出拒绝话语的特征;并且应在实验的基础上对请求者进行意识调查,分析对比拒绝者的话语对请求者造成的威胁是否与礼貌策略体现出的威胁程度相匹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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