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英译本中的翻译普遍性研究

◎李冰茹

（河北工业大学 天津 300130）

一、翻译普遍性的提出与发展

早期的翻译研究主要集中在语言学研究和理论研究，学者们更多关注的则是理论的提出与发展。在这一时期，涌现出一大批语言学家和翻译家。随着电子信息技术的发展，翻译学家的目光转向了语料库翻译研究。语料库翻译研究是 20世纪 90年代才兴起的一种全新的翻译研究范式。Vanderawera(1985)选取了五本丹麦语写成的小说的英译本作为语料库，经对比研究发现小说的英译本的语言特点与原文本的语言特点存在一些相似性，这主要表现在文体、选词、句子结构、篇章结构甚至标点等方面。Baker在Vanderawera的基础上进行语料库研究的。她于1993年发表了一篇名为“语料库语言学与翻译研究：启示与应用”的文章，这开启了语料库研究的新篇章，而语料库翻译研究的成果之一就是对翻译普遍性的研究。

Baker(1993/1996)提出翻译普遍性，她认为翻译文本具有自身的语言特征，这一特征不同于原文的语言特征。借助语料库的帮助，Baker认为翻译普遍性特征主要包含简略化、明晰化和规范化和整齐化。并且此后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简约化、明晰化和标准化三个方面，对整齐化的研究较少。胡显耀（2004）也对这一问题进行归纳总结，他认为翻译普遍性是“译文而非原文中的典型特征”, 主要表现在简略化、明确化、规范化、整齐化和集中化等几个方面。柯飞认为翻译普遍性是指译文中表现出的有别于原文的一些典型的、跨语言的和有一定代表性的特征。（柯飞，2005）

二、《水浒传》的英译

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到来，中国经济迅速崛起，国家软实力也稳步提高。典籍英译是对外文化传播的重要手段，它有助弘扬民族文化、促进东西方文化融合。《水浒传》是中国传统四大名著之一，先后被翻译成多个国家的文字版本。水浒传的英译本中比较有代表性的是赛珍珠和沙博理的译本。赛珍珠，美国著名作家，人权和女权活动家。她是第一位将《水浒传》全译成英文的作家。赛珍珠在中国生活多年，由于受中国文化的影响，她的译文则是尽可能原汁原味地传递原文中所蕴含的信息，整体翻译趋向于直译。直译就导致了译本中存在一些错误。沙伯理的译本晚于赛珍珠的译本。他的译本语言风格很接近目的语读者，语言简洁质朴，目的语读者的接受性更高。但他在翻译的过程中比较大胆地对原文进行了删改，所以原文中的有些信息并没有进行准确传达。

三、《水浒传》中的语言特点

《水浒传》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瑰宝，是我国历史上最早用白话文写成的章回小说之一。全文通过塑造108位梁山好汉，生动地展示了封建社会的阶级压迫和他们奋勇力争的大无畏精神。水浒传成书于元末明初，书中存在大量的特殊句式，文中用语也十分考究。在翻译的过程中对这些句式的处理也是一个关键点，不同译者的处理手段也有所区别。水浒传的用语具有以下特点：一、由于水浒传受众广泛，所以书中语言具有典型的口语化特点，文中不可避免地存在一些粗俗语的使用；二、水浒传属于长篇章回体小说，所以其用语也符合章回体小说固定用法；三、水浒传中掺杂一定的古文用法，用语复杂。这些特点导致水浒传在理解上也存在一定的难度。翻译时也需把握这一点。译者所做的只有针对书中的语言特点选取合适的翻译方法。

四、译本中的翻译普遍性特征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许多学者对翻译文本都存在一些偏见，根本原因是翻译文本中使用的语言是区别于源语言的，译语与源语的背景文化与语言结构间也存在很大的差异。因此我们常称译本为翻译体，对其认知也存在偏颇。但随着语料库研究的进展，人们通过对比研究发现译本中存在一些普遍特征。而这些普遍特征的发现是使译本的质量有所提高。

（一）第一个翻译普遍性特征为简约化。简约化也译为简化，指在翻译过程中译者下意识地用简化的语言进行再叙事或者对源语的内容进行去繁从简的处理，或者两者兼而有之。(Baker,1996:176) 翻译文本的简略化倾向主要表现为用上义词代替下义词，用常用词汇代替源语中的不常用词汇。所以简约化体现在句式的长度，词汇的选择等方面。

1.水浒传中武松与潘金莲的初次见面时展开了一次日常对话。对话中潘金莲问叔叔青春几何？两位译者都对句式进行了分析处理。古文中的青春一词可以得知为年龄的意思，但此处赛珍珠的译文中把“青春”二字直接翻译为green spring-times并且答语中的“武二”也通过插入语的形式进行翻译，拘泥于原文的语言格式 而沙博理的译文则简化为我们日常的用语。用How old are you?Twenty-five.这一简单问答来代替。更加简洁易懂。但在用语简单的同时则不利于原文文化信息的传递。忽略了当时叔嫂二人见面时那种紧张的氛围。而赛译的版本则更加具体地把信息表示出来，虽然青春一词翻译存在问题，但原文的句式结构更有利于整个环境的再现。

2.水浒传为了平衡句式 文中会出现一些语气词来平衡一下音节如“也好”“便了”等词汇。这类词汇并不具备其他的作用。在翻译过程中赛译则是尽量把这一内容都进行了展示，如“也好”赛译便译为“let that end it”，这一表达原汁原味，但读者可能并不是很清晰明了，而沙译则是简单地把基本内容进行翻译，省略语气词的翻译，译文读起来简洁明了。

（二）第二个翻译普遍性则体现在语言的明晰化。明晰化也称作显化，指翻译时用明确易懂的语言对源语中隐含、晦涩的意思进行再叙事（Baker，1996：180）。明晰化也通常发生在词汇，句式，语篇等方面。语言是文化的载体，文化的传播离不开语言的使用。《水浒传》的故事发生于宋朝，书中存在许多文化负载词，这些文化负载词往往带有一定的历史意义，给读者的理解造成了一定的困难。译者在翻译的过程中需重视这一类词汇的翻译策略，必要时要对这些语言要素进行明晰化处理。如以下几方面：

1.书名翻译。典籍英译中书名的翻译也引起了一部分人的关注。书名整体概括了全文中的主要内容，也可传递一部分中心思想。书名也具有典型的文化特征。英文的书译名往往体现一位译者的翻译风格。水浒传这一名称中“传”代表的就是一本人物传记，翻译的难点在于水浒二字。这一词汇不具有实际内涵。因此在翻译时需进行一定的明晰化处理。因此赛珍珠在此借用四海之内皆兄弟这一表达进行翻译，译为All Men are Brothers借此表达水浒传中的兄弟情。沙伯理在此译为Outlaws of the Marsh代表沼泽里的草莽英雄，这一表达更为直接。

2.社会文化负载词的翻译。在近代武侠小说中频繁出现“江湖”一词，江湖在中国文化中有多重引申的含义，在水浒传中这一词汇也常常出现在正文中，它通常指的是不受朝廷约束，行侠仗义的一个环境。水浒传中的江湖指的就是梁山好汉所生存的社会。文学作品中关于江湖的翻译也具有多个版本，在此沙博理将其译为“the gallant fraternity”代指这一群英雄好汉，通过这样的翻译可以使读者更好地理解江湖这一词汇的社会意义。赛珍珠选择直接翻译为江和湖“On rivers and lakes”这容易造成读者的理解错误。

3.绰号的翻译。水浒传中人物的塑造离不开绰号的使用。书中的典型人物都有其自身的绰号，颇具代表意义。绰号的使用可以使人物形象更加丰满。水浒传中的绰号往往根据其自身特点确定，十分具有代表性。水浒传中塑造了很多印象深刻的人物，如神行太保戴宗，及时雨宋江，花和尚鲁智深，豹子头林冲等。提起每个人的绰号这一形象也跃然纸上。如神行太保（戴宗）这一绰号则与其特长相关。戴宗因为学过道法，所以将神行甲马拴在腿上，可以日行八百里，因此称他为神行太保。赛译为“The Magic Messenger”虽没有将原文的意思完全传达出，但信使这一词汇至少体现了他的特长，而沙译将其翻译为“The Marvelous Traveler”戴宗的身份就定义为“traveler”这一词汇重点突出了他是一位旅行者，并不能生动形象概括这一人物特点，有失于原文。而花和尚（鲁智深）这一绰号十分符合他的身份。鲁智深他行伍出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后为躲避官府出家当和尚，迫于无奈逼上梁山。花和尚说明他首先是一个和尚，其次花和尚说明他与传统和尚不同，他不受清规戒律所束缚。赛译为“The Tattooed Priest” 沙则译为“The Tattooed Monk”，赛译对“和尚”翻译为“priest”，在西方并没有我们所指的和尚，“priest”通常指的是天主教的神父，职位等同于中国的和尚。沙译的僧人“monk”更符合中国和尚的表达。青面兽（杨志）为杨家将后人，此人武艺高强，孔武有力。因为他的脸上有一大块青色胎记，所以人称青面兽。赛译为“The Blue Faced Beast”沙译为“The Blue-Faced Beast”两位译者的翻译几乎相同，“beast”在西文化中代表野兽，十分凶猛的意思，所以这一词汇无明显问题。“青面”一词本因脸上胎记使面色发青，两位译者翻译成“bluefaced”这稍微有一点夸张，但目的语读者也可以准确理解此绰号的含义。

（三）第三个翻译普遍性原则为规范化，不同的学者对他的称呼也有所不同。它指翻译文本对目标语语法，表达和结构特征的顺应，译者在翻译过程中牺牲源语的创造性语言，代替以规范的表达。实现规范化的手段也多种多样，但整体是使得译文比原文可读性更强，组织结构更加清晰明了，如下文所示。

1.水浒传中塑造了108位英雄好汉，书中人物之间衔接紧密，人物关系复杂。在介绍文中典型人物时往往使用了大量的报道性动词。报道性动词的使用使成文更加紧密。报道动词代表的是语言和思维的连接,也暗示着作者对转述内容及观点的视角和态度。故报道动词的使用整个语篇更加连贯。水浒传中出现很多报道性动词。如林冲道，那妇人道等用法。第八回林冲道:“谢得照顾。”这一句在翻译的过程中赛译为Ling Chung said, “I thank you for this protection.”在翻译的过程中用said一词突出说的方式。沙伯理的译文中则直接翻译为“Thanks for your protection”， said Lin Chong.这一句中的said 位于句中隐含的进行表达，这也比较符合西方读者的英语习惯。

2.水浒传属于长篇章回体小说，在长篇章回体小说中，套语的存在必不可少。开始时，作者会使用“看官听说”这一类词汇，在每章结束时，作者会用“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这样的套语将故事引入到下一章节。对比赛珍珠和沙伯理的译文，两位译者关于套语的译文十分固定，其中赛珍珠将这一句统一译为“Pray hear it told in the next chapter.”而沙译则是译为“Read our next chapter if you would know.”两者的表达都体现了这一语言特点，但赛译版的“pray”一词使文中感情色彩更加浓厚。

五、总结

通过分析沙伯理和赛珍珠两位译者的译本，可以发现两位译者的语言风格存在很大的差异，这取决于译者所采取的翻译策略。两位译者的译文也都存在一些普遍性特征。明晰化特征的出现使整个译文所传递的信息更加详尽，我们往往在此对不明晰的表达进行补充说明，这有利于中国传统文化的传播。规范化则使整个译文的用语表达更加规范，译文可读性提高。简约化也是译文的一个普遍特征。但有时候不是非得进行简约化处理，简约化可能会把原文中隐含的信息删去，不利于文中信息的传达，所以译者在使用时需要考虑自己的翻译目的，选择合适的翻译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