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电视新闻报道的空间叙事研究——以央视《战疫情特别报道》节目为例

□ 林思静

在突发公共事件中新闻媒体扮演着“准确信息的报道者”“不当（错误）言行的监督者”“公共利益的维护者”等角色。因此，如何报道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是每一个媒体从业人员都需要面对的重要命题。相较于其他新闻报道形式，电视新闻具有传播迅速、生动真实、传播内容丰富、涵盖空间辽阔、共时空效应等特点，强调现场感、临场感、空间重构，用于报道突发公共事件更具有直观性和冲击性。因此，从新闻报道角度关注电视对于新闻事件的空间呈现，对我国电视新闻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本文借鉴学者罗卫光对电视新闻空间要素的划分，以央视《战疫情特别报道》节目为例，分析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在电视新闻中的空间建构活动。

事件空间

新闻五要素包括何时（when）、何地（where）、何事（what）、何因（why）、何人（who），这是新闻中不可缺少的五个方面，是对新闻报道的基本要求。新闻五要素中的where，即新闻发生的具体地点构成了新闻报道空间要素中的事件空间。作为新闻事件发生的地理背景，事件空间最能突显出事件的新闻价值，它涵盖了空间要素中的其他一切要素，包括地理环境、人文环境、现场气氛等，共同构成了事件空间。

武汉新冠肺炎疫情大面积爆发后，我国各电视媒体纷纷推出有关疫情的特别报道。央视在此次新冠疫情报道活动中对事件空间的开拓表现为报道的广泛性和连续性。疫情发生后，央视新闻频道快速进行布局，迅速部署并进入重大社会公共事件应急响应状态，增加电视新闻直播比重，调整新闻编播策略，实时跟进和播报新闻热点，努力扩展新闻的事件空间，以体系化的机制对疫情信息的变动进行全方位报道。央视《战疫情特别报道》节目在事件空间的构建跟随疫情在中国境内和全世界范围内的发展情况而变化。从疫情中心湖北武汉到全国各地以及疫情在全球爆发后对国际疫情的广泛报道和关注，都展现出央视《战疫情特别报道》节目在此次新冠疫情报道活动中报道范围的广泛性。

据统计，央视《战疫情特别报道》的报道重点主要集中在华东地区，其次为华中地区。华东地区包括山东省、江苏省、安徽省、浙江省、福建省、江西省和上海市，由此可以看出，《战疫情特别报道》节目的报道倾向于我国经济发展水平较高的地区。疫情期间人们的日常生活活动和企业的经济生产活动都受到了巨大的影响，因此节目重点关注华东经济发展水平较高的地区，而对经济发展水平较低的西北、东北地区的报道明显少于华东地区。除华东地区外，《战疫情特别报道》节目的报道重点还集中在华中地区，这是由于疫情的爆发中心湖北省处于华中地区。在疫情最为严重的时期，《战疫情特别报道》每天都会报道湖北省的疫情相关信息，而对华中地区的报道也多集中在疫情中心湖北省。

除了关注国内疫情以外，央视《战疫情特别报道》节目还关注报道了海外疫情情况。经统计，其报道关联涉及海外国家的地区包括美国、英国、墨西哥、西班牙、意大利、德国、法国、日本、韩国、新加坡、马来西亚、柬埔寨、老挝、缅甸、尼泊尔、泰国、尼日利亚、澳大利亚、委内瑞拉等20多个国家和地区，涉及范围辽阔，涵盖了全球六大洲。由此可以看出，《战疫情特别报道》的报道范围异常广泛，包括中国和世界各地，覆盖信息面广，为受众描绘出一张疫情蔓延的地图。

报道空间

报道空间是指新闻媒体对事件空间的主观经营。不同的新闻媒体具有不同的报道立场，因此报道空间是“建立在新闻本身所包含的事实空间与报道者所置身的社会语境空间基础上”的空间，它的构建“直接为受众接触与理解事实服务”。

报道空间在宏观上体现为新闻媒体的报道视域。《战疫情特别报道》节目除了报道每日疫情信息外，还会邀请专家学者做客直播间，对疫情现状、未来发展趋势和防控措施等进行科学详细的解读。在新冠疫情爆发之初，各种信息鱼龙混杂，信息传播环境复杂，极易引起社会恐慌和公众焦虑。央视作为国家级主流新闻媒体，在此时发表专家意见，可以起到消除意见冲突和凝聚社会共识的作用，能够有效抚平社会情绪，同时增强电视新闻报道的权威性。此外，节目还十分注重“官方硬新闻”和“社会暖新闻”相结合的报道方式，既传递了官方权威信息，解决公众疑问，安抚社会情绪；又通过讲述暖心抗疫故事，拉近了与受众之间的距离，凝聚了抗击疫情的强大正能量。

在中观层面上，《战疫情特别报道》节目对报道空间的拓展还通过连线不同直播间和现场记者完成。节目在疫情中心武汉设有“武汉直播间”，并派驻记者和播音员。节目在即将转换至武汉直播间时，北京直播间的主持人通常会搭配一句“让我们一起进入武汉直播间”。主持人的这一解说词配合直播画面的切换，使得受众瞬间从北京直播间进入到武汉直播间，实现了报道空间的转换。《战疫情特别报道》节目通过总演播室与武汉演播室连线的方式，将受众带入疫情中心武汉，实现了不同播报空间之间的切换，同时传递了来自一线的最新信息。

除了通过各演播室之间的切换实现空间转换外，央视《战疫情特别报道》节目在对新冠疫情的电视新闻报道中还多采用现场直播连线采访的方式实现空间并置。比如在“每日疫情分析”和“每日疫情应对”环节中，主持人通过连线一线专家、医务工作者以及相关机构负责人、社会服务保障者等，对其进行采访提问。这时候画面通常被分割为两个并置的小窗口，一边为主持人，另一边为直播连线采访的对象。当主持人提问时，两个窗口位于同一个画面，当采访对象回答问题时，采访对象所处的小窗口被放大到整个画面。两个窗口之间形成了信息的传递和对流，极大拓展了新闻的报道空间。

此外，节目在此次新冠疫情报道活动中坚持让记者深入一线，以第一人称的视角报道疫情，更加增强了受众“我在场”的空间临场感。这种让记者在相关地点进行出境报道的报道方式形成了一个特殊的报道语境，暗示受众“我在新闻现场”，传达了记者在现场空间的所有感知，增强了新闻的现场感、可信度和权威性。

在微观层面上，报道空间体现为新闻媒体对屏幕空间的设计和经营。央视《战疫情特别报道》节目多采用图表的形式来直观展现当日疫情新增病例和各项数据，并搭配同期声对当日的数据进行解读。图表的展现在视觉上让受众更加清晰直观地了解到疫情相关数据，同期声的讲解也丰富了信息内容，视听符号和语言符号相互搭配的报道方式使得受众更加全面且深入的接收和理解信息。

除此之外，《战疫情特别报道》节目作为疫情期间央视推出的特别节目，节目的片头也经过精心制作。短短20秒钟的节目片头由各个奋战在抗疫一线人员的画面片段组成，配上斗志昂扬的背景音乐，奠定了整个节目的报道基调。节目开始之后，主持人背后的背景画面选取了医务人员穿着防护服的图像，中央配有“战疫情”三个大字突出节目报道主题。节目下方的字幕排列整齐有序。画面左下角为实时时间显示和节目抬头，最下方有实时新闻滚动，最上方是报道标题，且每个部分用不同颜色背景加以区分，让人一目了然。

心理空间

新闻作为受众获取信息的重要渠道，电视新闻又以其空间感和临场感为受众带来更加真实和生动的信息体验和感知，空间在这其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从新闻传播的动态角度来看，“它（报道空间）的或明或暗的存在与出场，以及在实态（新闻存在的实际空间）、拟态（新闻报道营造的感知空间）中的能动转换不仅是着眼现场的还原选择，最终还是通过事实来满足受众信息需求从而完成其心灵空间建构的审美路径，更是新闻叙事的人文关怀的体验与超越”。电视新闻报道中的心理空间是受众在收看电视节目时产生的主观感受，是对报道空间的主观重构与组合。

《战疫情特别报道》节目作为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央视推出的特别节目，在提供官方信息、消除大众疑虑、表达官方态度、坚定抗疫立场以及在讲述抗疫故事、传递人文关怀方面都起到了强大的作用。节目通过围绕“抗击新冠肺炎情”的报道主题和新闻核心事实，带领受众游走在不同地点和空间之下，在时空交织的报道空间中营造出一线抗疫的艰苦与全民抗疫决心的共鸣空间，通过对抗疫时空中横切面的选取，讲述一个个感人且温暖的抗疫故事，使抗疫有关新闻的价值得到了进一步的感知与深化，进一步传递出人文关怀的主题思想。同时，受众也在央视《战疫情特别报道》节目的报道空间中得以建构与之报道主题相契合的心理空间，从而加强了全民抗疫的信心，稳定了坚决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社会舆论基础。

在倾诉人文关怀方面，央视《战疫情特别报道》节目选择对时空流动中不同抗疫故事的描写和报道，将镜头对准疫情下的中国人民，通过对不同空间地点的拼贴与置换，讲述从专家、医护人员、志愿者到每一名普通老百姓朴素且暖心的抗疫故事，凸显出即使是在疫情之下人性的光辉也依旧在闪烁，表现出中国人民万众齐心、共克时艰的顽强精神。

在加强抗疫信心方面，央视《战疫情特别报道》节目通过对话官方空间不同主体，并直播国务院新闻办公室新闻发布会、国家卫健委新闻发布会、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新闻发布会等，将防疫政策、疫情实情公之于众。同时，《战疫情特别报道》节目的报道视角在官方与民间抗疫一线之间不断游走，既能表达官方立场和声音，又能传递来自民间抗疫一线的暖心故事，并通过其构建的报道空间搭建起政府、专家与民众，抗疫一线与非一线疫区乃至社会不同个体之间的沟通桥梁，有效消除了社会公众的焦虑和疑虑，增强了抗疫多方之间的信任与联系。此外，《战疫情特别报道》节目还承担起明确意见和凝聚社会共识的作用，通过其报道空间的建构与信息的传递同电视机前的受众建立了强烈的心理联系，凝聚社会共识，为打好这场抗疫持久战奠定了良好的舆论基础，增强了全民共同抗疫的信心。

《战疫情特别报道》节目中的空间叙事技巧

任何叙事作品都依赖于一定的叙事技巧。空间维度的叙事依赖于时间维度的推进，而时间维度的叙事则得益于空间维度的变化。学者龙迪勇从空间维度入手，总结了空间叙事的几类叙事技巧与策略：空间长卷、空间拼图、空间比照以及空间杂耍。而在央视《战疫情特别报道》节目中，运用最多的空间叙事技巧就是空间的并置与拼贴。

空间拼贴作为一种常见的空间叙事策略，源自于现代小说的“橘瓣式”空间叙事模式，即所谓的并置叙事。并置叙事的构成文本的“所有故事或情节都是围绕着一个确定的主题或观念展开，这些故事或情节线索之间既没有特定的因果关联，也没有明确的时间顺序，它们之所以被罗列或并置在一起，仅仅是因为它们共同说明着同一个主题或观念”。在内容或思想层面，可以把这类叙事称作为“观念叙事”；而在形式或结构方面，这类叙事结构由多个“子叙事”并置构成，因此也可以称之为“并置叙事”。有学者兼顾内容层面与结构层面，将这类叙事策略命名为“主题-并置叙事”。这类空间叙事策略以主题为中心，在结构上以多个故事或线索进行并置。这些故事与线索之间也没有明确的时间顺序，相互之间的顺序甚至可以进行调换。

在央视《战疫情特别报道》节目所播出的电视新闻中，“主题-并置”叙事的策略十分多见。节目组常常会制定一个报道主题，围绕这个主题选择不同时间、空间下发生的新闻事实进行报道，将碎片化的空间整合在统一的主题架构和固定的叙事逻辑之下。例如，“志愿者在行动”系列主题报道就以“志愿者”为核心主题，将不同空间下的志愿者的抗疫行动进行了整合报道；“我的治愈故事”系列主题报道以“新冠肺炎治愈”为主题，整合报道了不同时间、不同空间、不同主人公的治愈故事；“武汉有我”系列主题报道也以不同人物的抗疫故事为主题，报道了来自不同职业、不同背景的普通中国百姓的抗疫故事；“家门口战疫”系列报道聚焦社区基层工作人员，讲述他们在家门口、奋战在抗疫一线的战疫故事；“复工复产”系列主题报道以“复工”为主题，展示了不同地点、不同时间、不同企业的复工故事。另外，在重要的节日节点，如“三八”妇女节和清明节，《战疫情特别报道》节目也推出了特别系列报道。在“三八”妇女节时节目推出“最美的你”系列报道，致敬在抗疫一线的女性医护人员和其他基层工作者；清明节推出了“深切悼念新冠肺炎疫情牺牲烈士和逝世同胞”系列报道，采用新闻特写的报道方式报道了各地开展的悼念活动。

这些报道都很好运用了空间拼贴的叙事策略，这些空间的选择以某个既定的主题为基准，将不同时空中发生的新闻整合进一个具体的主题框架，围绕统一的主题向受众展示了不同空间之下的抗疫故事。

结语

通过对《战疫情特别报道》节目中的空间要素进行分析后可以发现，节目报道涵盖的地理区域相当广泛。节目通过直播连线的方式实现了不同报道空间之间的转换和并置。此外，还通过对不同空间下抗疫故事的报道，为受众展现了中国人民同医护人员一同抗疫、共克时艰的感人场面，同时通过空间拉近了与受众之间的距离，建立了强烈的心理联系。节目还善于运用“主题-并置”的空间叙事技巧，将不同空间下的新闻事实和抗疫故事，经过主题设置整合进统一的叙事逻辑之下。此外，节目通过运用空间讲述抗疫故事表现出其人文关怀的报道主题，且通过报道海外疫情，展现出在人类命运共同体之下，我国携手海外共同抗疫的大国担当，增强了全民抗疫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