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崛起与媒介民主:互联网时代中的参与式新闻

2022-10-31 06:39关倩邱添
声屏世界 2022年12期
关键词:媒介公众受众

□ 关倩 邱添

“参与式新闻”这一概念源起于美国,简单指提供参与的机会,供人分享,在这里指普通公众可以借助现代网络技术主动地加入到传播活动中。具体来讲,在新闻信息的采集、写作、发布等流程中,新闻生产的主体不再是专业的媒体工作者,而是完全由受众作为“记者”来独立完成的。这种全新的新闻生产方式强调的是分众化和个性化新闻体验,不仅改写了传统新闻的传播模式,而且是对媒介生态的一种颠覆。

此外,参与式新闻常以开放性、共享性、强互动性的自媒体平台为依托,对社会上发生的各种公共事件进行实时记录和报道,并在网络平台上自由发表意见和观点,带有强烈的非专业化和非体制化色彩。网民可以在新媒体提供的各大平台上发布自己独立掌握和挖掘的新闻信息,使得很多专业媒体没有报道或是没来得及报道但公众十分关心的内容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中,这些公共事件的报道常常会引发社会公众的深度讨论,聚合群体意见,对社会舆论的发展产生重要作用,从而促进社会议题的充分解决。

互联网思维下的参与式新闻

科学技术是历史和社会发展的根本动力,渗透在社会的各行各业,而互联网作为技术发展的时代产物,给现代社会的人们带来了无限的可能和发展空间。在互联网的各个节点上,中心节点已不复存在,每一个交汇点都是平等共生的,每一个点作为一个个体都是其他点潜在的资源,话语权下放使得人人都有了自己的麦克风。互联网思维赋予了参与式新闻全新的解读方式,人人都是他人潜在的新闻资源,专业媒体机构和个人有了划时代的平等意义,“传者垄断”的格局逐渐消失,个人的意志得以充分体现,普通公民在新闻传播中的地位得以提高,在一定程度上让传受双方的角色得以互换,从而实现新闻生产主体和传播主体的双重位移。

在互联网纵深发展的语境下,个人的个性被强调,个人的创造力被尊重,个体的创作欲望和个人意识被激发,没有强制的权力和明确的支配者,所有人都是服务者和创造者。此外,在新平台上,新媒介技术的发展打破了资源之间的壁垒,当垄断的渠道消失以后各种资源在互联网平台上登陆并不断下沉,使得资源的获取更为便捷,受众只要接触互联网就能够拥有互联网上的资源,新媒介技术让普通人拥有了获取更多资源的权利。与此同时,互联网强大的互动性使得个人所掌握的各领域资源实现直接对接,社会资源利用率大幅提升,从而更好地应用于新闻传播领域的具体实践,促进参与式新闻的发展。

互联网时代的参与式新闻:个体价值被充分强调

面对新闻同质化、信息表象化等一系列传播窘境,公众开始主动寻找信息、了解事件真相,而互联网的成熟发展使得受众在社会中转变为“记者”的角色成为可能,尤其是在一些重大突发性事件上,专业媒体工作者无法及时赶到事发现场,这就需要在场的民众进行实时报道。议程设置功能理论指出:“大众传播具有一种为公众设置‘议事日程’的功能,传媒的新闻报道和信息传达活动以赋予各种‘议题’不同程度的显著性的方式,影响着人们对周围世界的‘大事’及其重要性的判断。”参与式新闻的出现促进了民众之间的对话和交流,层级式的新闻生产过程被打破,群体智慧的力量空前强大,公众的传媒接近权得以实现,这也为主流媒体选择新闻报道提供了全新思路。

层级式的新闻生产过程被打破。参与式新闻中的内容通常被称作“用户生产内容”(User-generated Content,缩写为UGC),包含在线调查、用户评论、用户讨论、编读互动、读者博客、自媒体等多种形式。在互联网纵深发展的背景下,参与式新闻承载了社会民主、社会公平、新闻改革等一系列期望,相较于以往专业新闻机构生产的专业新闻,它更多强调的是受众作为独立个体在新闻生产领域的话语权,突破了以往紧闭的、权威的、单向的新闻采写和编发流程,用透明的、共享的、开放的多向对话完成新闻建构,原先由资本和技术的双重介入所带来的专业媒体机构的信息特权早已不复存在,塑造社会和生活的权力逐渐被公众所享有。

在互联网技术赋能之下,参与式新闻并不仅仅是草根主义的代表,而更是对个人话语权意识的唤醒和个人力量的点燃,专业化和组织化的新闻逐渐向个人化发展,早期封闭的、集权的、量产的专业新闻生产范式已经被互联网技术所改写,受众的个人力量破坏了媒介精英主义辛苦搭建的理想国,互联网背景下的参与式新闻实际上是对媒介专业主义和精英主义的一种颠覆。

群体智慧的力量空前强大。由于互联网的对等性和开放性,个体的言论自由逐步实现,新闻生产和传播的权力更加强调以受众为中心,在此基础上汇聚的群体智慧得以彰显,其所带来的多元观点的交流能够形成多样视角的能量聚合,实现个体间的互补,还能够通过互动激发利他行为,观点的查缺补漏能够有效还原新闻事实的全貌,从而使群体聚合从混沌走向秩序,更好地推动参与式新闻的全面发展。

随着新媒体平台的快速发展和媒介资源的充分下沉,受众对新闻事件的参与变得更加主动,积极充当“记者”的角色,甚至成为民间意见领袖,而且会以不同的视角关注新闻热点,不断用时代所要求的新知识武装自己,提高个人公信力和自我价值。与此同时,由于广大群众的支持和参与,主流媒体的报道会更加认真,有些权威媒体也会从参与式新闻上获取信息素材,最后的新闻发布并不是某家或者几家新闻机构的单向信息传播,而是在群体智慧的推动下成为了全社会共同的声音以及价值期待。如InnoCentive网站利用技术创新突破了时空的限制,给广大网民提供了一种参与和贡献群体智慧的平台,有效推动了社会公共议题的高效解决。

公众的传媒接近权得以实现。传媒接近权(The right of access to mass media)是公民的一项基本权利,它是指“一般社会成员利用传播媒介阐述主张、发表言论及开展各种社会和文化活动的权利,同时,这项权利也赋予了传媒应该向受众开放的义务和责任”。

参与式新闻的出现和发展使得受众和传播者拥有了几乎相同的地位,受众主动进行新闻生产与传播的积极性增强,使得以往点对面的传播模式逐渐消亡,取而代之的是网络上的每一个节点都能代表个体进行意见交流与整合,在舆论形成的过程中打破了传统媒体对于话语的空前垄断格局,在互联网提供的新媒体平台上借助网络的开放性、匿名性、互动性等特点进行新闻信息的发布,传媒接近权也在此过程中得以充分实现。

互联网时代的参与式新闻:媒介民主的必然趋势

媒介民主是随着互联网的发展而逐渐打破精英阶层对媒体资源垄断的一种民主现象。根据科里斯·安德森的“长尾理论”,互联网时代的海量信息促进了用户无限个性化需求的形成,头部的权威人士地位下降,而尾部数量众多的群体受到重视,形成“信息资源长尾”与“用户长尾”的独特力量。在互联网技术赋能的现代社会,受过专业培训、被社会委任的新闻记者对信息的垄断和掌控权已经逐步消失,媒介形态的开放性、自由性、民主性愈来愈凸显,这里的“民主”并非传统政治意义上的民主,而是人们生产、发行、放映的能力和权力。

民间话语体系迅速崛起。建立在双向基础上的参与式新闻促进了民间话语体系的崛起,颠覆了“舆论一律”的传播格局,是一种民主化的媒体形式。互联网的迅猛发展使得新媒体的渠道愈来愈多,当更多的渠道涌入新闻界,新闻消息不再因专业机构的垄断而变得神秘,广大人民群众对于媒介的接触更加紧密,媒介民主也就得以形成。

大众传播模式是“点对面”式的传播,这种模式下会形成天然的垄断新闻,而参与式新闻的出现带有浓厚的“个人化”印记,在个人化之后新闻生产的主体更加多元,冲击了传统媒体的权威地位,专业与非专业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甚至消失,新闻话语权的接力棒传到了广大“记者”的手中。公众可以根据自己对于社会公共事件的观察形成自己的独特报道,其意见表达不再经过加工和筛选,这种零距离的新闻采写和编发能够反映社会最底层人民的生活境遇和最真实的社会现象,而公众在表达自身观点或意见时也逐渐建构了一个全新的舆论场。民间话语体系迅速崛起,并最大化、最深刻地体现出公众的民主意识。

社会公共领域得以重构。参与式新闻的出现使得社情民意的表达和整合逐步系列化和自由化,公众的个人意见形成了观点的交流碰撞,这种“百家争鸣”的结果真正反映出民意,并借助互联网的优势以极快的速度发布和传播,甚至会就某些议题对权威机构施压,对公共权力的监督起着重要的制约作用,进而打破了权威机构的舆论引导特权,丰富了公共论述的多样性,构筑起属于每个人的全新公共话语空间。例如2021年11月28日,互联网各大平台上流传着一则网民拍摄的“佳木斯市一女儿殴打母亲”的视频,尤其是在得知当事女子是公职人员时,公众的愤怒情绪持续蔓延,并在各大平台争相讨论,发表意见,迫使佳木斯市政府迅速作出反应,依照法律法规给予其应有的惩罚。

此外,信息生产工具的普及使公众成为生产者,授予了公众表达权和监督权,从而形成了“表达的长尾”;信息传播工具的普及使民意得到广泛的集合,公共领域的建构实现了公众的狂欢,从而形成了“智慧的长尾”和“影响力的长尾”;供需的相连则利用这些长尾使公众得以突破信息的垄断,实现了对信息的个性化需求。社会公共领域的重构是民主化的重要外在表现形式,参与式新闻突破了精英领域的壁垒,在互联网提供的多维度和多层次的信息传播平台上进行思想和观点的交锋,甚至是个人情绪情感的表露。公众不仅有对公共事务的知情权,还能够自由评论并拥有对公共事务的深度参与权,个人的观点得到强有力的传播,从而形成多元思想的公共空间,社会公共领域不再被精英阶层和专业机构所垄断,它为普通民众架构的是平等开放的话语空间,媒介民主化迅速发展,成为推动我国民主化进程的重要力量。

新闻报道的视野更加开阔。在互联网技术还未成熟之前,以往的新闻现场是经过专业机构的层层审批才能到达的,且是有所延迟的第一现场,而当新闻生产个人化时代来临时,其所带来的参与式新闻使得人人都是事件的亲临者或目击者,人人都在现场,人人都是现场,而且是每时每刻都有目击者的现场。此外,由于用户贯穿于社会的各个阶层和各个领域,他们的消息来源渠道十分广泛,有关新闻的第一手消息也能轻易得到,而且是不加后期和篡改的即时性信息,时效性和真实性得以彰显。如2021年发生的河南“7·20暴雨”事件,公众除了被动接受官方媒体的报道之外,还会主动提供现场新闻,他们成为了迅速深入第一现场的“记者”,大大延伸了“新闻现场”和“记者”的内涵与外延。

传统新闻的视野和视角是记者赶到之后对事件现场的描述,记者很容易以一种“个人视角”进行新闻报道,新闻视野受到了极大的限制,个人主观色彩较为浓厚。而在互联网时代,新技术的出现例如传感器、无人机等,再加上参与式新闻的不断发展,公众能够跨越时空的局限,通过网络来实时发布自己的所见所闻,打破了新闻机构之前所面临的现场延迟、报道延迟等一系列困境,极大开拓了新闻报道的视野,实现了媒介民主的同时也收获了极佳的传播效果。

总结

在中国的文化土壤里,与启蒙思考和理性研判相关的内容少之又少,参与式新闻作为个人力量崛起和媒介民主的贴切表现形式,它能够充分激发公民的主人翁意识。精英阶层不再是社会资源的独享者,传统金字塔式的传播格局轰然倒塌,取而代之的是民间话语权的崛起和个人力量的空前强大,打破了专业传媒机构对主流意识形态的引领和掌控,民众的传媒接近权得以实现。个体力量在自发组织机制的引领下汇聚成群体智慧,改写了社会公共领域和媒介生态,新闻报道的视野大大开阔。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参与式新闻在纵深发展中也存在些许问题,如何在新的价值坐标下全面发挥个人力量来构建健康良性的媒介生仍有待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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