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光者

2022-10-28 08:35朱明明深圳
金沙江文艺 2022年9期

◎朱明明(深圳)

房间里乱糟糟的,地面上散落着玻璃花瓶的碎片,被太阳照得闪闪发光,梅子蜷缩在墙角的地板上,凝视着晦暗空间的那散落的光点,随着太阳慢慢沉下,光点也渐渐减弱,然后消失,整个空间暗了,然后又被窗边淡淡的月光照亮,就像一个循环,不死的循环。

门铃响了,梅子没有起身,手机响了,梅子也没有去碰触,接着又是一阵当当当的敲门声,随后是一阵阵哐哐哐的凿门声……

梅子仍旧没有回应,她只是紧紧地握着双手,嘴唇颤抖着,每一声敲击都仿佛是在她的头上敲了一棒,震得她头痛欲裂,然后安静了,仿佛世界都沉睡了,梅子也就在这恐惧中睡了。

晨光温暖地落在脸上,窗边树枝上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叫着,唤醒了沉睡的世界。梅子揉揉痛得要炸裂的头,捋了捋因昨天被撕扯而杂乱的头发,拽了拽褶皱的上衣,起身缓缓地走进洗手间。

镜子里的梅子,像冬天飞雪里的枣子,干瘪得毫无生气,那干涸的血迹却又红得耀眼。梅子的手轻抚着面颊的血痕,略青的眼眶,然后对着镜子微微翘了翘嘴角,至少还能活着看到今天的自己,值得欣慰吧。

梅子打开水龙头,任水肆意地流着,她把脸深深地埋进水里,好冷,但可以让自己更加清醒。

梅子涂了大红色的口红,是的,她需要用最鲜艳的颜色来映衬自己,映衬昨日那垂死般的恐惧。

梅子走在往日的路上,依旧是步履匆匆,她没有迟疑的时间,她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办公室,要第一时间看到她的新闻稿。

“梅子,你的新闻稿……”还没等小雅继续说下去,梅子已经猜到了。

“被撤下来了?”梅子问,“谁的决定?”

小雅张了张嘴,没发出声。

梅子径直走进主编办公室。

“为什么?”梅子质问。

主编看着情绪激动的梅子,风轻云淡地说了句:“去写点积极向上的东西吧!”

梅子怒吼道:“我们做新闻为什么,为什么?”

主编看了看她,轻声说:“先想着怎么活下去!”

梅子咬着牙,狠狠地摔了主编的门。转身出来,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她不知道要怎么表达,她心中的新闻是神圣的,是不可侵犯的,是真相的集中地,是战友们浴血奋战的集结号。然而,现在新闻带给她的是绝望,是超越昨日被殴打、被恐吓的绝望。

“梅子,给!”小雅递过行程单,“社里派咱俩去参加省里的新闻研讨会。”

梅子瞥了一眼,“我不去!谁爱去谁去!”说完拎着包,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给我一杯咖啡。”梅子走进那间常去的书吧,萦绕着咖啡香味的空间里,书也会更有吸引力。

梅子没有什么爱好,除了看书,就是新闻。这篇用血泪拼出来的新闻,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被撤下了,着实成了她心里难以承受的伤。

梅子翻了几页书,吸了口咖啡,然后咬咬嘴唇,凝神注视着杯子里咖啡的波动,漩涡,浓烈而深厚的漩涡,她自知沉迷,却又无可逃避。

此时,店里响起了岑宁儿的追光者:“如果说你是遥远的星河,耀眼得让人想哭,我是追逐着你的眼眸,总在孤单时候眺望夜空,我可以跟在你身后,像影子追着光梦游,我可以等在这路口,不管你会不会经过,每当我为你抬起头,连眼泪都觉得自由,有的爱像大雨滂沱,却依然相信彩虹……”

梅子翻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郑重地写道:“逐光而行,我愿做黯黑世界的追光者!”

“我们聊聊!”梅子再一次推开主编办公室的门。

主编叹了口气说:“别纠结了好吗?”

“你是知道的,不只是我一个人,而是我们整个团队,为了这篇报道付出了多少!”

主编双肘支撑着桌面,双手交叉顶住低下的额头,脸躲避在两手臂之间,沉默着。

“我们说好的道义担当呢,我们说好的赤子情怀呢,你都忘了吗?”梅子看着没有做出任何回应的主编,再一次摔门而去。

梅子想不明白主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当初来都市报实习的时候,她跟的人就是主编。那时候的他还不是主编,大家都叫他浩楠哥,偶尔也会有人开玩笑地问他还混不混江湖了。浩楠哥总是笑着说:“怎么,要跟我?”

那个时候的主编,意气风发,总是跑在第一线,从不畏强权,不惧恐吓,坚守记者的责任与使命。那个时候的浩楠哥,是梅子心里的英雄、是楷模,是前行的希望与动力。而现在,梅子越来越不懂他了,她不明白几年的岁月,竟这样悄无声息地偷走了浩楠哥的情怀,主编这个岗位就这样容易腐蚀与同化一个人的灵魂吗?

“我提交了我们的参会信息!”小雅走到梅子身旁悄声说,生怕又一次刺激到梅子的神经。

梅子低着头,单手扶着额头,轻声回了句:“好!”

她不是妥协,只是想逃离,此刻的办公室让她觉得压抑,甚至有种窒息感。她想找到一个突破口,呼吸一下不同的空气。

梅子走在铺满金黄色落叶的路上,松软得让她略感舒服,风轻抚着她的脸,她就这样慢慢地向前走着。

“一起吧!”主编的车在梅子旁边缓缓地开着。

梅子转头看他,没有说话,继续向前走着。

曾经的她是那么喜欢搭他的车,总是缠着他问他要不要回家,能不能带她一起。那时候他们住同一个小区。

但现在,她已经好久没有搭主编的车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住在原来的单元。从他第一次退她稿开始,从她觉得他丢弃了记者的使命开始,他就再也不是她的浩楠哥了,在她的心里对他是有几分鄙视的。

梅子转身走进了街边的小巷,主编的车没办法跟进去。

梅子走了一段,突然觉得眼前一黑,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等她再次醒来,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绑住,眼睛也被蒙住了,什么都看不见,只是一团漆黑。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发现嘴被毛巾塞满了,什么都喊不出来。梅子扭动着手脚,想要挣脱却只是徒劳。

是谁,难道是昨天那些人?还是为了那篇报道?

梅子闭上眼睛,静静地听周边的一切声响,有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鼓鼓的蛙声和清脆的蝉鸣。这是哪里?郊外,山林?

梅子开始恐惧了,她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但她真实地感觉到了身体的颤抖。她用舌头使劲顶塞着嘴巴的毛巾,使劲扭动身体,直到身体连同椅子一齐摔倒在地上,她像一条蚯蚓一样,不停地向前蠕动着身体,虽然她不知道前方有什么,但她感觉前方就是希望。

她在地面上蹭着,能感觉到水泥的寒凉。这是一间房子,梅子心里想着。一直向前,直到碰到墙壁才停下来。费尽千辛,终究被一堵墙阻隔了,像极了她的新闻稿和她的人生。

梅子靠着墙大哭起来,但却只能流着泪发不出一丝声响。

她想着如果就这么死了,会带走多少遗憾,她还没有好好享受人生,还没来得及照料父母,还没有好好谈场恋爱……

在此之前的她,满身心地投在新闻中,哪里有线索,哪里就是她的战场,她自豪于自己像个勇士,即便是被威胁与恐吓,也毫不退缩。可此刻,她真的怕了,她怕至此消失在人间,再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一声门响把梅子拉回现实,她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着周边的一切。

“梅子,梅子……”一个熟悉的声音轻轻地呼唤她。

是主编,真的是他吗?

梅子用头撞了一下墙,发出了声响。

浩楠迅速跑过来,拉出梅子嘴里塞着的毛巾,关切地问,“还好吗?”

梅子透过月光,看见浩楠那熟悉的脸,泪瞬间涌了出来。

“你怎么会来这里?”梅子问。

浩楠边解着梅子手脚上的绳子,边说:“志勋通知我的。”

“志勋?”

浩楠边拉着梅子往外走边说,“出去再和你解释。”

梅子和浩楠绕过地上睡熟的两人,走出房门。

那是一排三间的低矮平房,院子里杂草丛生,显然是荒废很久了。梅子来不及多看,紧随着浩楠的脚步往外跑。

“站住,别跑!”突然有人喊,还传出从其他房间陆续有人出来的声音。

梅子和浩楠来不及回头看,只是手拉着手一直往前跑。

梅子突然被树根绊倒,脚扭了不敢动,后面追逐的声音越来越近,梅子说:“你先走!”

“不行,一起走!”

“去把警察带来!”

“等带警察回来,都不知道你还在不在这了!”说着浩楠背起坐在地上不能动的梅子继续往前跑。

“你们跑不掉了!”后面的人已经追了上来。

浩楠看着山下,狠了狠心,对梅子说,“闭上眼睛,抱紧我。”

梅子闭上眼睛的瞬间,就随着浩楠一起跳了下去。

梅子只觉得山石在身下翻滚,树枝在脸上擦划,疼痛撕扯着每一寸肌肤,直至昏死过去。

等梅子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

护士看见梅子醒了,赶紧去叫医生进来。梅子想问问浩楠怎么样,却发现自己已经没办法发出声音了。

梅子拼尽全力呼喊,却仍旧一丝声响都没有。梅子恐惧地向医生比画着,想知道自己怎么了。

医生们聊着梅子的病情,只是外表的磕碰伤,身体并无大碍,至于为何无法发声,也还没明确,要等专家会诊再下定论。

警察看梅子的状态恢复得还可以,便对她进行了简单的询问,梅子用手机答复着。警察告诉梅子,他们坠山后滚到了山下的公路旁,好心司机路过拨打了110和120他们才得以及时被送往医院救治。浩楠在坠落的过程中,脑部受到重击,大量出血,目前还没有脱离危险,在ICU观察。

警察根据梅子的描述,对那三间房进行了搜查,可早已人去屋空。初步判定是报复行为,警方已通过天眼全力追查。但那些人故意躲在监控盲区行动,查找非常困难,或许找到志勋能为警方提供更多的线索,但志勋是谁,梅子也不清楚。

梅子坐在浩楠床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想和他说些什么,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有泪水静静地流着,仿佛想要流尽太平洋的海水。

梅子一遍遍地呼喊着浩楠,可却只能在心里。

梅子再一次想起他们的过往,那个时候的她像是他的小尾巴,跟前跑后的追随着他。只要是浩楠的喜好,梅子都会记在心里,她的浩楠哥就是她的神话。

在浩楠面前的梅子,总是天真烂漫的,仿佛人世间的所有美好都在此。

梅子曾一万次对浩楠表白,但却都是偷偷地在心里,她知道,浩楠只把她当妹妹,听说浩楠的女朋友是他的大学同学,两人志同道合,同进共退。

梅子一直觉得自己在浩楠哥女友的阴影里,却又总是忍不住偷偷看自己和浩楠的合照。更确切地说,是部门的合照。只是碰巧她站在浩楠的旁边,梅子PS这照片后,便成了他们俩的合照,而且一直保存在手机里,此后便不肯让任何人碰她的手机。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浩楠变了,变成了一个她看不懂的人了,甚至对他的行为开始鄙视了,但内心对他的喜欢却一直都没变,在他面前依旧像个孩子一样我行我素,或许她知道,浩楠一直把她当妹妹,所以一直肆无忌惮地发泄着对他的不满。

直到现在,他的浩楠哥为了救她而生命垂危,她的心很痛,她怕就此失去。等浩楠醒来,她一定要真正告白,即便知道会被拒绝也要试一次。

一个星期后,梅子出院了,而浩楠还是没有度过危险期。

“有没有通知主编的女朋友?”梅子发信息问来接她出院的小雅。

“你不知道吗?”小雅瞪大眼睛问。

梅子双手摊在面前,显然什么都不知道。

“哦,对,你当时在国外进修。”小雅自顾自地说着。

梅子焦急地拍着小雅的肩膀,示意她快点告诉自己。

“五年前,主编和女友去民政局登记的路上,出了车祸,女友当场死亡。”小雅略显悲伤地说:“警方核定不是单纯的车祸,有人为因素,全力追查,但至今没出结果。”

梅子瞬间愣住了,她终于懂了主编的那句话,“先想着怎么活下去!”泪水不由得再一次涌出来,这句话里,倾注了浩楠哥对她的关爱。

小雅担心梅子回家有危险,强烈要求梅子去她家住一段时间。

梅子不想打扰小雅,虽然她真的有些害怕孤单,但她明白,人生的路还很漫长,还是要靠自己的努力去成就的。

梅子仍旧照常上班,社长考虑她的情况,给她放个长假,让她多休息一段时间。

梅子明白,现在的她,已经不能再冲上一线了,无法开口说话,又怎么能做记者呢?索性放个长假,有更多的时间照顾浩楠哥。

现在的梅子,反倒看开了很多,或许经历过生死的人,才更能懂得生命的可贵之处,虽然她的心依然是那个追光者,但内心的伤还是需要时间去修复的。

当梅子再一次来到ICU时,病床空了,梅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昨天还在的,怎么一早来就没有了。梅子颤抖的双手扶着ICU的玻璃窗,一声声地呼唤着浩楠的名字,可回应她的只有墙壁那惨白的灯光。

身后经过的小护士看到梅子,暖心地告诉她,“病人在抢救室。”

梅子比画着想问,可小护士终究看不懂她的意思,只是半猜着说:“医院请来北京脑科专家来为患者做手术。”

梅子提着的心略微放松了一些,小护士又接着说,“听说成功率不是百分百,曾经有患者在手术台上没下来,家属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

梅子的心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腿抖得厉害,一步步地挪到了手术室外。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术室门上的灯,期待着手术快点结束,又害怕手术结束。她焦虑地扣着手指,流血了都不自知。

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梅子紧紧盯着门口,生怕错过什么。医生出来了,对梅子点点头,“手术很成功,血块基本清除,目前还处于昏迷状态,不知道对脑神经的损伤到了何种程度,要等他醒来再进一步检查!”

浩楠在梅子的期盼中醒来了,只是他眼神迷茫,开口问梅子:“这是哪?我是谁?”梅子用力按着墙壁上的呼叫铃,却无法回答。

医生用灯照了照浩楠的眼睛,检查了一下各个部位,确定没问题后,叫梅子到办公室。

“病人受伤的过程中可能伤了脑部神经,现在看起来处于失忆状态,是短暂性失忆还是永久目前还不好判断,只能在恢复的过程中进一步观察。”

梅子的头突然间痛了起来,很痛,炸裂般的痛。

她把出院后的浩楠领回家,像照顾小孩子一样照顾着他。

浩楠会像曾经的梅子一样,乱发脾气。但梅子从不生气,只是微笑着拍拍他的头,送一些他喜欢的零食到他面前。

梅子欣慰的是,浩楠虽然失忆了,但他的喜好没有变,还是爱喝不加糖不加奶的苦咖啡,还是爱吃报社转角那家店的三明治,还是爱哼唱那首十年,还是会在看电影时睡着……

“浩楠哥,你还好吗?”浩楠接起电话不知所措,他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特别是来自陌生号码的问候。

会不会是志勋,梅子想着,但她又无法讲话。梅子在手机上打了两个字“志勋”。

浩楠看到后,说了句“志勋”。

只听到电话那头轻微的抽泣声,“浩楠哥,你没事就好,我下次再和你联系。”

梅子马上把电话号码报告给核查案情的陈警官,然而,这是一个太空卡,打完就销毁了,无法进一步追查。

梅子有些失望,原本以为离真相近了,却又遥远了。

梅子想尽办法帮浩楠找回忆,带他去他们从一起潜伏的地方,回报社,去他的家。

浩楠的家,还是原来的单元。

打开门,房间里弥漫着阳光,那是久违的温暖。

迎面的墙壁上依然挂着浩楠与女友的婚纱照,浩楠看着照片,转身问梅子:“那男的不是我吗?那女的是谁?”

梅子的血液瞬间凝固了,她这样做,真的对吗?真的要再一次撕开他的伤口吗?

梅子随意地比画了一下,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浩楠就更看不懂了,转身去开里屋的房门。

房间里堆满了书,都没有下脚的地方,梅子终于懂了,在女友离去的这五年里,浩楠的日子是怎样度过的。

梅子从书中捡到一个笔记本,翻开是浩楠的笔迹。

笔记本里清晰地记载着他对女友的思念与爱,记载着他们的过往,他们的甜蜜与悲伤,他们为新闻做的所有奉献,这一刻,梅子才再一次相信,浩楠哥依旧是他的浩楠哥,依旧是那个用生命做新闻的人。

笔记本里还记载着梅子没有发出的每一篇文稿,这些没有公开的文稿,并没有像梅子想的那样石沉大海,而是被浩楠交给了警方,每一篇文稿背后的故事都清晰可见。

梅子的眼睛湿润了,模糊了,她错怪了他。浩楠哥仍旧是那个执着的追光者,只是他的脚步变换了方式,但却从未改变过前行的方向。

浩楠看着落泪的梅子,拍拍她的肩膀说,“梅子姐姐你在干吗?”

梅子赶紧把手背到身后,她不想让浩楠看到笔记本里的内容,就让他这样一直简单下去吧,一直快乐地生活着。

一年后的一天,陈警官通知梅子和浩楠到公安局,梅子终于见到了志勋。

志勋激动地说:“梅子姐,谢谢你!”

看着穿警服的志勋,梅子有些疑惑。

志勋说:“梅子姐,也许你不记得我了,但你还记得八年前的齐琪吗?”

梅子清楚地记得,那是她和浩楠出的第一个新闻。各大报社争相报道“某高校女生吸毒过量致幻,从学校顶楼坠落。”只有浩楠和梅子不相信,女孩一脸清秀,怎么看也不像那种乱七八糟的孩子。

经过多方调查,终于查明女孩是因为撞见毒贩贩毒,惨遭毒手。

“齐琪是我妹妹,我真心地感谢你和浩楠哥为我妹妹说的公道话。”说着,志勋轻轻拭去眼角的泪。

“毕业后,我成了一名刑警,并潜伏在贩毒团伙内部,浩楠哥为我提供了很多帮助,浩楠哥的女友也因此而惨遭报复。”志勋说着,看看远处的浩楠,接着说,“你被恐吓乃至绑走,也是因为那篇涉黑报道触怒了他们而遭到的报复。现在这个团伙已被警方彻底摧毁,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付出。”

梅子眼里的泪再也抑制不住了,她伸手握住志勋的手,表示着感谢。

浩楠虽然失忆了,但学东西依旧很快,他回到了新闻一线,重新开启了出生入死的追光生活,记忆已逝,情怀依旧。

梅子仍旧不会说话,或许这一生都不能再说话了,但她不后悔,她要把浩楠的采访稿整理好、编辑好。

他们共同践行着记者的职责与使命,坚贞不屈,义无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