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世界三大戏剧节的管理经验及对我国的借鉴意义

刘诗韵

（上海戏剧学院 上海 200040）

从我国提出要大力加强文化建设，提升文化软实力开始，各地都着手推进当地文化产业及相关产业的发展。尤其是，近年来国内涌现很多戏剧节，举办戏剧节似乎成了我国的一种新“潮流”。在政府大力倡导“文旅结合”的当下，举办戏剧节成了很多城市的选择。那么，这些城市为何都选择举办戏剧节而不是音乐节、音乐会、电影节？相比于“演出一次性”的戏剧节，音乐节等类型的文化活动更容易传播，也不依赖于现场表演，策划制作成本也比戏剧节低得多。其中或许有巧合存在，但无论是为了响应“文旅结合”的号召，还是为了拉动当地的经济发展，举办戏剧节都不是最优选择。戏剧节的举办的确有利于树立较高的文化形象，因为戏剧对于我国而言实属“舶来品”，并且，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戏剧是知识分子和有钱人才能“享受”的，以至于即使在当下，戏剧对于大部分人仍不属于唾手可得的日常消遣，人们自然而然地认为戏剧是一种高层次的艺术形式。现在，“满足人民精神文化生活新期待”是国家发展文化产业的重要目标，这反映了我国社会发展水平的进步。戏剧也不再是“权贵专享”，各地新型演艺空间的出现更让戏剧在不远的未来变得“随处可见”。但就目前而言，无论是走进剧场看戏，还是走进一个会发生戏剧性故事的地方，都不是大多数中国人的生活方式。在对外文化传播方面，选择用戏剧这一形式说出中国的故事会有不一样的效果，我们可以通过戏剧节呈现中国近现代社会的历史变迁和民俗风貌。德国戏剧学者汉斯蒂斯·雷曼先生在采访中表示：“观看《两只狗的生活意见》之前，我对中国戏剧的认识主要还是中国传统戏剧和样板戏，因此，这可以说是我第一次真正接触中国戏剧。”走向世界的国际戏剧节能够让其他国家更好地了解中国戏剧，更好地认识中国，但要想在西方语境下为中国戏剧争得一席之位，需要长时间的积累和沉淀，还需要一代又一代戏剧人付出心血，因此，我们要在对戏剧节进行前期规划的时候，加深对戏剧节的认知，做好心理准备。

戏剧节的盈利能力甚微，远不如吃喝玩乐的买卖好做。从本文举例的这三大戏剧节来看，虽然它们闻名遐迩、享誉国际，但其发展也并非一帆风顺，它们都经历过风雨飘摇的历史动荡期，也曾濒临破产边缘，可谓是命途多舛，能熬到现在实属不易。

当前，我国的戏剧节呈现一种遍地开花的繁荣景象，数量逐年增加，从1988 年“中国戏剧节”的创办开始，到2013 年“乌镇戏剧节”的开幕，中国戏剧节蓬勃发展。“乌镇效应”让我们看见戏剧节在一夜之间将一个以旅游知名的江南小镇转变为文艺高端的戏剧小镇。我们不难发现，“乌镇效应”并非偶然，大型国资企业注资，专业的运营团队，颇有名头的戏剧艺术家……一时间，乌镇成了一众文艺青年和走在时尚前沿的弄潮儿们争相前往之地。但在此繁荣景象的背后，国内戏剧演艺行业仍存在不可忽视的问题：许多戏剧节夭折，黄牛猖獗、漫天要价，戏剧节的质量良莠不齐，行业规范缺乏，恶意竞价频出……本文尝试从爱丁堡国际艺术节、阿维尼翁戏剧节和柏林戏剧节入手，讨论这三大国际戏剧节的运营发展策略和饱受赞誉之处，由此探讨其对我国戏剧节的运营管理的借鉴意义。

一、戏剧节需要复合型的筹资模式

一场声势浩大的国际性戏剧节的成功举办离不开国家、各级政府和社会的重视与支持。英、法、德三国对文化艺术建设都十分重视，对戏剧等舞台表演艺术都设有专项资金供艺术从业者申请。2021年，法国文化部为艺术节规划了3000 万欧元的专项资助预算，民资戏剧项目以及民办戏剧节可提交最多不超过40 万欧元的补助申请。根据德意志联邦政府文化与通讯部今年的财务预算报告显示，联邦政府2021 年在文化方面将投入21.4 亿欧元，同时，联邦政府制定并出台了文化专项救援计划NEUSTART KULTUR，此项计划设有独立于文化预算之外的10 亿欧元的专项资金，戏剧（含舞蹈）预计从这项计划中得到约1.5 亿欧元的资助。2019年爱丁堡国际戏剧节收到的政府相关资助占总收入的43%，约595 万英镑。政府的大额补助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帮助戏剧节度过财务危机。2020 年，阿维尼翁戏剧节因疫情原因遭受重创，但戏剧节主办方仍收到了各级政府共计811.5 万欧元的补助资金，占比高达80%。

除了政府的赞助之外，来自社会各界和各个基金会的捐助也是戏剧节收入的主要来源之一。爱丁堡国际戏剧节2017 年—2019 年的财报显示，各大基金会的资助超过其每年总收入的25%，2020 年阿维尼翁戏剧节也收到了46 万欧元的捐助。这与欧洲各大企业和集团的捐助习惯有关，除了品牌方和企业投资艺术的意愿，这种与戏剧节之间长期的合作关系也需要戏剧节的主办方与各大基金会保持持续的联络和友好的关系。

其次，戏剧节通过等级会员制来募集以个人为单位的捐赠。爱丁堡国际艺术节将会员分为六个等级，按年收取会费，等级不同会费也不同，享受的会员服务和权益也不同。最低60 英镑每年的“Friend”会员享有提前订票、会员折扣、定期资讯（平邮或E-mail）、艺术节节目册邮寄以及免手续费换票等权益，同时拥有一些艺术节会员活动的参与资格。只要资助金额超过300 英镑，艺术节主办方便会将会员的名字写在每年的回顾手册上。捐助金额达到1002 英镑，主办方便会把会员的名字写在艺术节目册上公开鸣谢。“Ambassador+”会员的年费高达3000 英镑，所有“Ambassador+”会员还将受邀参加由艺术节总监主持的庆功午宴，并可携一名伴侣参加。像爱丁堡国际艺术节这样高水准的艺术盛会每年都吸引着无数艺术家、商界名流、政务要员，对于参加艺术节的各方而言，这都是一次绝佳的交流机会。

爱丁堡国际艺术节在2019 年和2018 年通过政府注资、基金会捐款、各路赞助取得超过总收入70%的资金，这对于艺术节或者戏剧节的需要大量资金投入的前期策划和落地执行阶段来说，是强有力的支撑和依靠。

阿维尼翁戏剧节在最初的时候举步维艰，让·维拉尔为了让戏剧节能够持续地进行下去负债累累。直至法国国家和各级政府大力支持国家文化事业的建设和发展，以及阿维尼翁整座城市被列为“世界文化遗产”，阿维尼翁戏剧节才得到喘息机会。政府的支持意味着大量国家资金和社会资金的注入，这无疑能在很大程度上解决戏剧节在运营时的高成本问题。但社会各方的关注和支持也不会仅仅带来好处和解决办法，也会带来一些新问题：各方在提供资金支持的同时，会不可避免地对戏剧节本身的策划和运营产生不同程度的干扰。“投桃报李”的道理古今中外都适用，既然干预无可避免，只能将其影响程度降到较低水平。戏剧节的赞助方可以通过达到一定份额的赞助换取对等的宣传曝光，比如艺术总监公开鸣谢、节目册登名感谢、官网公示合作方等形式。只有一条，不能干涉戏剧节的内容策划和整体运营。而我国戏剧节的主办方大多是民营性质的股份有限公司，虽有国资企业作为大股东，但仍会吸纳大量的社会资本，这就需要戏剧节在这方面多加留心。

二、独具特色且高质量的舞台表演艺术

一个戏剧节能够长久地举办下去的根本原因一定是其拥有优秀的剧目。世界三大国际戏剧节的舞台表演艺术是每年的重头戏，来自世界各地的戏剧爱好者和戏剧专业人士每年夏天都会选择共赴这一具有世界级水准的艺术盛会，对于他们而言，无论是官方邀请的演出，还是满怀期望和憧憬的竞赛作品，或者是自由的街头表演，都是独具魅力和吸引力的，但无疑那些经过官方认证，以及经过竞赛脱颖而出的作品相对更具艺术水准。三大戏剧节官方工作人员每年都会在欧洲各国观看演出并依据自己独有的选拔标准和流程进行筛选。柏林戏剧节每年都会票选出德语国家中“十大最值得关注的剧目”，由若干官方认证的剧评人在近400 部德语戏剧作品中各自进行提名、选择并投票，选出十部最能反映当下社会问题的剧目作为第二年戏剧节展演的主要内容。也就是说，作品符合当下社会发展的需要，反映普遍存在且难以解决的问题，题材运用和表现手法相得益彰，就有可能登上柏林戏剧节的舞台。相比于柏林戏剧节对社会和人类的关注，阿维尼翁戏剧节更注重戏剧的艺术性和创新性。阿维尼翁戏剧节的in 单元每年都会上演许多令人眼前一亮的表演艺术，这与其每年更换艺术总监有一定的关系。因为每年负责in 单元的“总规划师”对当年的主题和表演的设计有主观上的个体差异性，这使得戏剧节每年在剧目的策划上都与往年不同。如此一来，阿维尼翁每年都能给戏剧节的观众带来新鲜感。

除了戏剧节官方邀请的艺术家和艺术团体所带来的精彩且高水准的演出，三大戏剧节还致力于通过剧本投稿和竞赛单元来发掘那些具有艺术创作潜力的戏剧人和已经初具锋芒的青年艺术“新星”。阿维尼翁戏剧节在前期策划阶段就会通过各种方式发掘那些“潜在”的优秀作品，有可能是一位导演不经意间透露出的一个想法，也有可能是一位学生打磨了很多遍的好剧本，也可能是一个剧团从未公开表演过的剧目……如果是还未完成的作品，一经选中，戏剧节官方就会帮助提供主创人员完成作品所需要的一切，包括资金、食宿、设备等，当然，所提供的一切只是为作品服务的，并且，在创作过程中，戏剧节官方并不会过分干涉作品的创作过程，会尽量保证作品的独创性和完整性。这保证了阿维尼翁戏剧节高质量的精彩演出。

除了官方邀约以外，很多戏剧节都会有青年竞演单元。柏林戏剧节除了“十大值得关注的剧目”之外，还有名为“Stückemarkt”的戏剧竞演单元。德语单词“Stückemarkt”原意为“碎片集市”，把它作为竞演单元的名字颇有通过这种竞赛的形式寻得沧海遗珠的意味。柏林戏剧节每年都会从这些年轻的作品中挑选5 部在戏剧节举办期间展演，为这些有志戏剧的青年提供一个国际性的展示平台。

当然，无论戏剧节以何种形式和标准挑选剧目并演出，其创作水准、整体质量、宣扬主题都是最受到重视的要素。我国戏剧节在剧目的挑选和委约创作上，也是眼光独到并广受好评的。但各个戏剧节应该找到自身的独特之处，这里的独特之处就是指观众去某座城市看某个戏剧节的充分且必要条件。比如，戏剧节就好比是商场货架上可供观众或消费者挑选的商品，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把戏剧节打造成爆款商品，使其在剧目演出的质量上和整体策划上的独特性和不可替代性区别于且优于其他戏剧节。

首先，中国的戏剧节自然应该聚焦并大力培养华语戏剧，如此一来，外语戏剧的数量与占比也需要进行相应的调整。邀请外国名导、名团来中国演出固然很好，也是宣传和吸引观众的重要方式。但是，从培养和扶持华语戏剧的角度来看，我们还是应以华语戏剧为主。

其次，要聚集专业的戏剧资源培养中青年戏剧艺术工作者。那些急需外界注入资源和提供帮助的新锐中青年艺术家们具备独到的阅读社会的角度和方式，可能在戏剧的表达手法上他们不如那些成熟的艺术家老练和辛辣，但相应的，他们会发现并发掘一些新的方式并勇于尝试。戏剧节光有青年竞演单元是远远不够的，这意味着没有一个完整的戏剧培养过程。竞演结束后，优秀的剧目获奖，那么，那些不那么“成熟”的剧目的问题又在哪？又应该从何处入手调整？或许，创作者本身是知道问题所在的，但也需要那些专业的过来人进行批评和指正，他们才能真正地在戏剧实践中成长。因此，我们可以邀请外国的戏剧家与中国的中青年创作者们合作：即兴演出、工作坊、大师班……在丰富戏剧节的演出形式之外，也能让中青年一代迅速成长。

再次，戏剧节的主题应当立意明确。乌镇戏剧节每年的单字主题的确有一种独特的中国意境之美，但这也意味着，主办方每年的剧目规划没有一个比较统一的标准。戏剧节每年关注的点到底在何处？贯穿戏剧节所有策划的演出内容的宗旨和精神是什么？这些都应该在其公布的主题中体现出来，然后通过其所上演的节目传递给观众。这是当下我们的戏剧节和一些其他的表演艺术集合活动的通病。观众不能从内容和定位上明确区分各个戏剧节，这些戏剧节在他们看来大同小异，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看戏而已，看到的戏差不多都一样。我国戏剧节的主题表达完全可以用中国人容易看懂的一些典故和成语，这样既便于传播，也能够表现中国文化的博大精深。

最后，戏剧节应当把每个表演板块在内容上进行明确区分。“中青年艺术家尚未成为主流，风格与主题也不尽统一。把他们的作品与国内的孟京辉、田沁鑫、林兆华等代表人物放在一起，又加剧了这一问题”。将出色的中青年戏剧艺术家的作品与国内名导创作的作品放在一起，甚至打包出售，确实能够吸引许多观众买单，这也是当今众多剧院售票的常用手段，但回归戏剧节的策划本身，这种做法会使戏剧节本身的主题和各个表演板块的内容不明晰。这种打包的行为也使观众失去了部分选择的自由。不难发现，前文所述的三大戏剧节在本身的板块立意和规划上都十分明晰，并且，其内容与营销宣传有机结合、相得益彰。

各地的戏剧节主办方完全可以结合优秀的中国传统文化或当地民族的艺术特色制定戏剧节独具特色的策划内容和演出形式。像乌镇、大凉山这样极具独特城市特色的地方，戏剧节在策划之时也要好好地挖掘其独具一格的城市魅力，并使其与戏剧节相融合，这会大大增添戏剧节的吸引力，进而带来更大的人流量。尤其是对于地理位置偏远和经济发展单一的地区，这种方式可以提升其整体的经济发展水平，也符合当今“精准扶贫”“脱贫致富”的时代主题。“只有河南·戏剧幻城”就是典型的成功案例，虽然它不是一个戏剧节，但其与戏剧节的差别不过是它不是周期性举办的。戏剧幻城上演的剧目大多是驻场演出，这意味着这些剧目只能在这里看到，并且，其浩浩荡荡的21 座剧场以及结合当地地理特征的建筑风格更是一大卖点。2021 年的国庆假期，“戏剧幻城”共接待了十数万名游客观众，其中，50%是从外地来到郑州的。如此看来，只要找到区别于其他戏剧演出的独特卖点，做好演出策划和营销，是不愁没有观众捧场的。

三、有条不紊且规范的运营管理模式

对于一场大型活动来说，除了规划出优秀的戏剧剧目作为戏剧节整体的内容支撑之外，戏剧节整体的运营规划和工作管理是其能否生存下来的关键所在。世界三大戏剧节都始于二战后（爱丁堡国际戏剧节和阿维尼翁戏剧节都成立于1947 年。柏林戏剧节稍晚，但也在1964 年后拉开了帷幕），到今天，都已然至少走过了58 个春秋。虽然三大戏剧节都是非营利性质的组织，运营方面的成本要尽量缩减，官方的长期工作人员自然也不似营利性组织那样达到数百名，但进行日常工作和戏剧节前期筹备时都需要他们各司其职，以一抵十。

要想让前期的准备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就需要科学有效的组织设计。国外非营利性质的艺术组织机构通常由董事会、艺术总监/行政总监及各分管部门组成，管理层次较少，管理者对手下每一个工作人员的工作都能进行及时的监管，有任何临时情况也能及时向上级汇报反馈进行解决。爱丁堡国际戏剧节的常驻工作人员只有数十名，分散在项目部、市场部、财务部和技术部四个部门，分别负责戏剧节在前期的演出企划、运营统筹、营销宣传、媒体联络、财务管理、基金管理、舞台技术督导等繁琐且重要的工作，这些工作完成得成功与否将直接关系到戏剧节能否正常举行。像爱丁堡国际艺术节和阿维尼翁戏剧节会在举办的前两到三年由艺术总监敲定主题，并根据这一主题观摩不同的演出，划出一个大概符合这一主题的邀请范围，项目部的工作人员再向这些符合艺术总监预期的团体、剧院或个人发出邀请并进行积极沟通，与演出人员协调并最终确定档期之后，市场部的工作人员接手进行包装宣传，包括挑选宣传照、制作标语，为一些十分具有特色的表演设计专门的宣传方案，以及制作和递送后续艺术节的节目册等宣传物料。当然，像戏剧节这种大型的艺术活动的前期组织策划工作其实都大同小异，与一般活动策划公司相差无几，但其中的工作细节、常见的问题和可能存在的风险都需要时间去体会。

大型表演艺术活动项目的正常运行和观众接待不能只靠主办方的数十名“精兵强将”。到了节庆活动拉开大幕的前半年，主办方会提前聘请和招募短期的工作人员和志愿者以补充人手，包括翻译、导览、接待、舞台技术人员等。每年爱丁堡国际艺术节在举行期间的工作人员都会达到数百名，对于管理者来说，临时工作人员的管理也是其每年必经的“难题”。虽然这些临时工作人员当中不乏具有丰富经验的老手，但大量新人的涌入仍然需要管理者进行相关的业务培训和工作指导。即使是实战经验丰富的老熟人，每年要做的工作也会根据具体工作安排和人员需求发生不同程度的变化，所以，人事管理和工作调度需要管理者格外重视。

虽然三大国际戏剧节的成功案例我们无法原样照搬。但他们在运营戏剧节方面各自具有的特色或许能给我们不同的启发。国外的戏剧节大多是非营利性质的，所以，对于戏剧节来说，赚钱并不是头等大事，为观众提供优质的剧目和为艺术从业者提供优质的服务平台才是最重要的，即强调戏剧节的社会服务功能。在国内，对于是否营利，相关的资质认定和行业规范都不完备，这便埋下了隐患，造成问题频发。

从1999 年第一届上海国际艺术节举办算起，到今天，艺术相关的国际性节庆活动在中国还处于发展阶段。因此，首先，我们应大力促进演艺行业相关法律法规的拟定和落实。中国现在还没有专门的管理文化艺术或者娱乐行业的法律部门，相关单行法也不够完备，我们应当大力促进相关立法工作的落实，明确演艺活动的资质许可认证，树立良好的行业规范，规范市场乱象。其次，应适当减免舞台表演艺术等演出的税率。我国对营利性和非营利性的艺术组织的区分和相关政策明确规定，统一按照一般娱乐型企业进行收税：5%的营业税和按照收入水平的15%-25%不等的所得税。在促进文旅产业发展的大环境下，国内多数大型戏剧节相对都是“营利性”的，戏剧节的主办方虽是民营文化公司，但大多数大股东都是资金雄厚的大型国资企业，并且，举办地也以风景名胜区和适宜旅游之地为主。无论是以旅游为依托发展文化产业，还是用文化艺术来拉动旅游业，文化和旅游是相辅相成的黄金拍档。然而，以营利为目的，加上戏剧节本身高昂的固定成本，随着戏剧节等类似文化艺术演出的热度持续增长，就意味着票价只涨不跌。当高昂的票价对应的却是相似的演出内容和不尽如人意的体验时，戏剧节等类型的文艺演出所带来的也只会是一时的热度。抛开戏剧节本身的内容问题，高昂的运营成本可以通过一级一级的政府补贴、减免税收、裁减非必要劳动资源、增加演出场次等措施予以解决。以阿维尼翁戏剧节为例，从2020 年的预算表来看，国家文化部门、大区政府、市州政府等政府组织的补助就占其总收入的80%。再看“总支出”“演出营收赞助”以及“投资理财收入”这三项，就算是阿维尼翁戏剧节也无法自负盈亏。法国文化演出行业所需缴纳的税金在全国各行业中是最低的，演出140 场以下，税点在2.1%；演出超过140 场，税点是5.5%。如果税收过高，会让一些民资戏剧节出现剧目质量良莠不齐的现象。但如果不以营利为目的，更注重艺术品质，在国内等同于没饭吃，会四处欠债、疲于奔命。

其次，各大演艺集团和艺术节主办方相互之间应当积极交流。2019 年夏，中演院线组织赴法国阿维尼翁与戏剧节现场制作团队等核心成员进行交流学习，通过实地调查了解戏剧节的风格特征和运营方式。像中青旅这样的大型国资企业可以尝试牵头与那些享誉国际的戏剧节主办方接洽，并与其达成友好合作关系，这对于发展其资助的乌镇戏剧节和大凉山国际戏剧节都颇有益处。疫情当前，双方也可以在线上进行艺术交流，当然，交流不局限于与外方进行讨论与学习。国内的各个戏剧节的主办方也应该多加交流与碰撞，互相借鉴、互相学习，同处于国内的市场环境和文化背景下，这样的交流会更有效率。

国内的戏剧节在规模和影响力虽不能与以上三大戏剧节相比，但随着国内戏剧人经年累月的努力耕耘，国内的戏剧节也开始朝着蓬勃发展之路前进。我国戏剧节现仍处于“探索发现”阶段，在不断探索和尝试的过程中，必然会遇到大大小小的困境和无可避免的问题，但办法总比困难多。决心发展一项事业一定会经历种种问题和磨难，我们相信，在众多热情且满怀希望的戏剧人的不懈努力下，我国的戏剧节一定会有在世界舞台上大放异彩的一天。

①法国文化部官方网站：https://www.culture.gouv.fr/

②德国文化与媒体部官方网站：https://www.bundesregierung.de/breg-de/bundesregierung/staatsministerin-fuer-kultur-und-medien

③爱丁堡国际艺术节官方网站：https://www.eif.co.uk/

④“只有河南·戏剧幻城”官方微信公众号，文章“为一座城，远赴千里”，2021 年10 月。

⑤法国阿维尼翁戏剧节官网：https://festivalavigno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