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 芳 曲 娜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之所以能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其根本原因在于马克思主义行,概而言之,“中国共产党为什么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为什么好,归根到底是因为马克思主义行!”马克思主义为什么行,学术界已做了诸多探讨,而经典著作的传播维度却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生成的一个不可忽视的视角。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大众化是中国共产党“思想先行”的重要理论法宝。传播经典著作是创新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基本路径,宣传、出版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是理论“说服”群众的前提,读原著、学原文、悟原理是群众掌握理论的重要手段。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的传播是撬动中国共产党“认识世界”的宏大叙事与“改造世界”的微观逻辑之间张力的重要杠杆。
马克思主义在近现代中国成为主流意识形态具有历史必然性。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生成逻辑看,理论的“社会需要”是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传播的现实动力。马克思认为:“理论在一个国家实现的程度,总是取决于理论满足这个国家的需要的程度。”中国人民选择马克思主义具有必然性,是因为马克思主义满足了中国社会的需要,宣传、出版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是中国共产党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的重要载体。选取考察列宁于1902年出版的著作《怎么办?(我们运动中的迫切问题)》(以下简称《怎么办?》)在中国的传播与影响,有两点缘由:一是验证中国社会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的需要是经典著作传播的现实动力。与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成熟期作品相比,列宁早期著作《怎么办?》的宣传、出版情况则更能彰显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时代特性,因为那些熟知的作品在各个时期都会被反复修订,而作为某个专门问题领域的经典著作则会根据社会需要而被选择,因而更具有代表性。二是纪念活动是经典传播的重要时间节点。2022年是《怎么办?》出版120周年,作为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奠基之作,《怎么办?》在中国得到了广泛传播,深刻增强了中国共产党对历史自觉性的把握,影响了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百余年的发展,极具守正创新的纪念价值。梳理列宁的著作《怎么办?》及其思想在中国的传播情况,可以概览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生成的历史图景。
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在中国的传播充分彰显了历史与逻辑、理论与实践的内在张力。俄国十月社会主义革命的胜利是20世纪的世界大事,马克思主义成为被压迫民族的“批判的武器”,中国共产党从这个世界大势中产生,走在了时代前列,成为时代“武器的批判”的弄潮儿。“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中国送来了马克思列宁主义。中国先进分子从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科学真理中看到了解决中国问题的出路。”随着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发生和1914年至1918年的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人们对“理性至上”和“科技万能”的资产阶级意识形态产生了怀疑,也对资本主义制度提出了质疑,而俄国十月革命的胜利让落后的东方国家看到了民族解放的新希望,“走俄国人的路”成为中国民族解放运动的风向标。中国先进知识分子开始将救亡图存的目光转向科学社会主义,他们或通过纸质媒体自发宣传俄国社会主义革命胜利消息,或积极撰写文章介绍俄国十月革命胜利经验,宣传无产阶级革命与无产阶级专政,列宁的著作成为中国先进革命志士学习和宣传马克思主义真理的重要载体。1917年11月,上海《民国日报》报道了俄国十月革命胜利的消息,并刊载了有关国际工人运动的材料。此后介绍列宁本人生平事迹和社会主义思想的报纸刊物逐渐增多,比如《广东中华新报》、《劳动》月刊、《晨报》副刊等。作为译介和传播马克思列宁主义思想的先驱,李大钊撰写的《法俄革命之比较观》《庶民的胜利》《布尔什维主义的胜利》《新纪元》等文章代表了当时先进知识分子对马克思主义的思想认识,并开始把马克思主义作为自己信仰的真理。但是,直到五四运动前夕,还没有出现列宁著作的中文译文。
五四运动以后,包括《怎么办?》在内的与马克思主义相关的文献陆续在中国翻译、出版、发行,并一直持续到今天。1919年五四运动后学习、宣传列宁思想由“自发”转向“自觉”,一些先进知识分子提出走社会主义道路的救国方案,有意识地传播列宁思想,以觉醒国人头脑、振奋民众精神,促进了包括毛泽东、周恩来在内的先进青年知识分子的马克思主义思想启蒙,为无产阶级革命运动培育了一批具有共产主义理想的革命家。1919年9月,由金侣琴根据列宁《俄国的政党和无产阶级的任务》的英文版编译的《鲍尔雪维克之所要求与排斥》在北京《解放与改造》报刊上刊登发表,此后,刊载列宁思想和相关著作的报纸刊物渐增。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宣传又促进了中国共产党组织的形成,1920年3月李大钊在北京大学成立了“马克思学说研究会”,在此基础上,于10月成立了“北京共产党小组”。早期共产主义者缔造的共产主义小组和马克思主义研究团体,助推了马克思主义思想的传播。党的进步刊物和专门的出版发行机构成为宣传和研究列宁思想的主阵地。五四运动后《新青年》杂志创刊方向向社会主义转向,创设“马克思主义研究专号”,积极宣传马克思列宁主义思想,从第8卷第1号起,杂志封面绘制了东西两半球伸手相握的地球标识暗示中国同革命后的苏维埃以及全球无产者的联合,杂志还增设“俄罗斯研究专栏”介绍列宁生平、著作和苏俄相关情况,译文多译自纽约宣传刊物《苏俄》周报。1920年11月,上海共产主义小组创办红色党刊《共产党》,它刊载的《列宁的著作一览表》将《怎么办?》翻译为“要做什么”,这是《怎么办?》出现在中国刊物上的最早记载。中国的社会主义革命宣传活动引起了列宁领导下成立的第三共产国际的关注,他们派出代表与中国早期马克思主义者共同讨论筹备建立共产党的事宜。在第三共产国际的帮助下,中国共产党于1921年7月正式成立,这个先进的马克思主义政党的成立是开天辟地的大事件,因为它一经成立就举起马克思主义思想旗帜,为中国的前途指明了方向。为适应革命发展需要、扩大马克思主义的影响力,党的第一个出版发行机构——人民出版社于1921年9月在上海成立,负责组织马克思主义著作的翻译出版,在《新青年》第9卷第5号上刊载计划出版14种《列宁全书》的相关公告。关于计划出版的《列宁全书》主要包括:张亮译《列宁传》,康明烈译《国家与革命》,李立译《劳农会之建设》,张空明译《无产阶级革命》和《共产主义左派的幼稚病》,成则人译《现在的重要工作》、《劳工专政与宪法会议选举》和《讨论进行计划书》,孔剑明译《写给美国工人的一封信》、《第二国际之崩坏》和《列宁文集》,李墨耕(梅羹)节译《劳农政府之效果与困难》,罗慕敢译《帝国主义、资本主义之末局》,王崇译《共产党星期六》(即《共产主义星期六》)。但因环境险恶和资金短缺,并未全部出版。其中,《列宁全书》只出版了张亮译《列宁传》、李立译《劳农会之建设》、成则人译《现在的重要工作》、李墨耕(梅羹)译《劳农政府之效果与困难》、王崇译《共产党礼拜六》5种。因孔剑明译的《列宁文集》未见出版,故不清楚该文集里是否含有《怎么办?》。
随着国民革命运动的不断发展,为澄清各革命阶级意识形态误区、扩大马克思主义政党的影响力,马克思主义著作翻译研究工作有条不紊地开展。这一时期,列宁著作中译文内容选取同革命运动现实息息相关,译文质量较之前有大幅提升,译文范围较之前也有一定程度的拓宽,部分主要著作的翻译出版工作是在这一时期完成的。1924年5月,上海《民国日报》副刊《觉悟》以“帝国主义”为题名连载列宁的《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部分译文;另一经典著作《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左派”幼稚病》部分译文于1926年发表,这为澄清革命军战士思想、巩固共产党员的马克思主义信仰提供了思想武器。但1927年大革命的失败对列宁著作的出版发行带来极大的挑战,国民党反动派打着“清党”和“分共”的旗号大肆屠杀残害文字和宣传工作者,查禁马克思列宁主义著作和相关报刊,封锁出版发行机构。为了摆脱国民党反动派的文化围剿和排查,国统区的地下党员往往通过半秘密的印刷社出版伪装本马列著作,比如河北保定的北方人民出版社、上海的华兴书局、浦江书店、春潮书局等进步出版社曾以变换作者姓名、出版伪装书、伪装出版社等方式继续宣传马克思主义思想。在革命根据地,列宁著作的编译工作也没有停滞,出版了《国家与革命》《二月革命至十月革命》等多种单行本,机关刊物《斗争》也刊载了大量与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相关的材料。
随着抗日战争的全面爆发,党中央不仅没有轻视意识形态战线斗争,反而更加注重马克思主义著作的编译工作。这一时期,以延安为出版发行马克思主义著作的大本营,对马克思主义著作的译介涉及经济、政治、教育、军事、哲学、文艺等诸多方面。党中央还成立专门的“翻译校阅委员会”以保证翻译的准确性,《列宁选集》的刊印以及其他相关丛书和专题集的出版极大地鼓舞了人民抗战胜利的信心。其中包括了《怎么办?》一文,全文收录于1933年莫斯科苏联外国工人出版社出版的中文版《列宁选集》第三卷(由“列宁选集中译本校订委员会”成员负责译校),此时书名译为《做什么?》。1938年5月5日,为纪念马克思诞辰120周年,延安解放社在此基础上保留原书译名,编译出版了《怎么办?》第一个中文版,收录于《列宁选集》第三卷。同年,在延安设立马克思列宁主义学院并配备专门的马克思列宁主义著作编译部和中共中央出版发行部,负责领导开展马克思列宁主义著作的翻译校订工作。此外,延安的一些报刊,如《解放日报》《中国工人》杂志等也发表过数量较多的列宁著作中译本和汇编文献。在国统区和沦陷区,一些进步的印刷社、报刊都多次翻印马克思主义著作,例如生活书店、读书出版社和新知书店出版过《列宁家书集》《帝国主义论》《二月革命到十月革命》《社会主义与战争》《克劳塞维兹<战争论>笔记》《列宁战争论》等多种列宁著作中译本。
解放战争时期,我国翻译出版列宁著作的工作主要是在解放区进行的。各解放区纷纷响应党中央号召多次刊印或翻印马克思主义著作中译文,为剔除敌人糖衣炮弹的攻击,坚定马克思主义理论自觉,赢得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彻底胜利奠定思想基础。1949年2月,党中央推荐设立一套“干部必读”书目作为研习马克思主义思想的必备材料,这对于提高全党政治思想水平大有裨益,其中涉及列宁的《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国家与革命》《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左派”幼稚病》等著作。
新中国的成立开辟了系统化普及、传播马克思主义思想的新阶段。中国共产党作为执政党,牢牢掌握意识形态的领导权、管理权和话语权,实现了马克思主义的意识形态建设制度化。1950年12月在北京重建的人民出版社是出版发行党和国家政治类读物的综合出版社,它继续负责付印、校对、发行马克思主义著作,承担宣传社会主义思想的任务。1953年1月成立的中央直属机构——中央马恩列斯著作编译局专门负责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的翻译和对外传播工作,为马克思主义思想的中国化、时代化、大众化作出贡献。在这一时期,重印解放社出版的《列宁选集》并定名为《列宁文集》(竖排本),翻印苏联1946年版的《列宁选集》并定名为《列宁文选》(两卷本),其中“《怎么办?》有8次以收入选集、文选的形式或单行本出版,还有2次节译出版”。《列宁全集》和《列宁选集》中文版第1版的编译工作也正式启动并陆续出版,《怎么办?》全文以及1902年俄文版《怎么办?》一书的封面收录于《列宁全集》第1版(第五卷),由人民出版社1959年出版。1960年出版的《列宁选集》第1版(第一卷)也将《怎么办?》收录其中。《怎么办?》的多次出版,对社会主义建设时期党的意识形态工作起到了重要的指导作用,党坚持向群众灌输社会主义意识,“人民当家作主”的口号宣传极大地提高了人民群众参与社会主义建设的主人翁意识,“劳动光荣”的精神充分彰显了人民群众的劳动积极性,爱党爱国爱人民爱集体更是激发了人民群众的集体主义精神和爱国主义精神。“文化大革命”发生后,意识形态主导由社会主义建设转向了“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极左路线,虽然马克思主义著作的翻译出版工作遭到重创,但这一时期对列宁中文版译著进行的相关校订对于列宁思想的传播普及仍具有一定的促进作用。《怎么办?》收录于《列宁选集》第2版(第一卷),由人民出版社1972年出版。随后,《怎么办?》作为列宁坚持马克思主义、批判修正主义的光辉典范,被各大工厂党组织较为广泛地研读。这些研读主要集中在坚持斗争哲学、抵制和铲除资产阶级思想体系的影响、反对修正主义、增强对机会主义批判的自觉性等方面,但内容被片面化了,缺少完整性和对社会主义意识的历史唯物主义阐述,因而需要“回到列宁”,对其进行辩证唯物主义的全面剖析。
改革开放后,党扭转了马克思主义著作编译出版的被动局面,从而回归正轨。由中央马恩列斯著作编译局编译、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列宁全集》第2版,于1990年全部出齐。其中《怎么办?》全文收录于1986年出版的《列宁全集》第2版(第六卷)。较之第一版,第二版内容更加充实完善、译文更加精确明晰,附有手稿图片以及中国出版列宁著作相关资料的图片,更加生动活泼、突显中国特色。1995年编辑出版的《列宁选集》第3版(第一卷)也将《怎么办?》全文收录其中,强调在价值取向多元化的社会坚持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一元化的指导地位的重要性。此外,为适应改革开放后现代化建设的需要,列宁关于社会主义建设论述的译文明显增多,比如由杨春华、星华编译,新华出版社于1983年出版的《列宁论报刊与新闻写作》收录了《怎么办?》的节录,这对于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领域宣传工作的开展、坚持报纸刊物的社会主义办刊方向以及大众传媒的党性原则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跨入新世纪,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解读中国治国理政模式、解密中国奇迹内在逻辑成为党必须回答的理论难题。为深入分析研判“中国之治”的理论源头,党中央实施“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和建设工程”助推马克思主义理论创新走向深化。作为理论创新工程的重点项目以五个专题形式选编的《列宁专题文集》于2009年由人民出版社出版,其中《怎么办?》的节选编入《列宁专题文集·论无产阶级政党》之中。为保证译文的统一性、增强理论研究的系统性和科学性,人民出版社于2012年再次对《列宁选集》第3版进行重新修订,《怎么办?》全文编入《列宁选集》第3版(第一卷)之中。
党的十八大以来,党对意识形态工作更为主动、更加作为,列宁的“政治领导权”“哲学的党性”“灌输论”等意识形态理论再次成为研究的热点。新时代赋予列宁思想新内涵,对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的研究力度不断加强,坚持翻译与研究、理论创新与文本研习、理论研究深度与宣传广度并重,统合时代资源,挖掘时代价值。2013年12月,人民出版社出版了《列宁全集》第2版增订版,《怎么办?》全文收录于第六卷。2017年9月,人民出版社出版了《列宁全集》第3版,共60卷,《怎么办?》全文收录于《列宁全集》第六卷。2018年12月,列宁《怎么办?》作为中共中央马恩列斯著作编译局主编的《马列主义经典作家文库》第四批书目之一,由人民出版社作为单行本出版发行。2022年3月,新时代马克思主义经典文献精学导读丛书(第二批)成功入选国家出版基金项目,《怎么办?精学导读》被列入其中,由科学出版社出版。至此,研读《怎么办?》的单行本正式发行。这一系列传播活动也印证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以来,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的翻译、出版得到了高度重视,意识形态工作取得了重大成就。但总体而言,相对于解读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系列著作来说,关于列宁《怎么办?》的解读是比较少的,因此,对其进行深刻的阐释和当代解读是非常必要的,并且具有重要意义。
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自觉来说,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彰显经典著作“解释世界”的思想伟力,《怎么办?》的传播源于它对中国革命、建设、改革和新时代的理论指导。自从进入阶级社会以来,自发性的革命数不胜数,但推动历史实质性进步的却寥寥无几,一个重要的原因在于它们因缺乏先进的理论指导而陷入盲动主义或历史虚无主义。列宁领导的十月革命取得成功的重要原因在于揭示并激发了无产阶级政党的历史自觉意识和先进性,《怎么办?》就是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理论的奠基之作。随着它在中国的传播、普及,其所蕴含的思想伟力、真理品格对于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具有借鉴意义。“无产阶级在建设新制度的进程中,面对新出现的问题必须勇于‘自己来找出路’,并推进理论的发展”,由此催生一系列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继承性地发展了列宁的意识形态理论和建党学说,创造性地构建了马克思主义政党的意识形态原则。
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历来重视“解释世界”的科学真理对“改变世界”的实践行动的撬动作用,列宁在《怎么办?》中强调“没有革命的理论,就不会有革命的运动”,揭露“反对思想僵化”等口号本质是对工人运动中存在的折中主义、机会主义倾向的遮蔽,凸显革命理论对于革命运动的先导性。
近代民族危亡的时代境遇触发仁人志士以西方为师的救国思路,于是有关无政府主义、自由主义等各种社会思潮的著作被译介、传播。而只有马克思主义经受住理论和实践的检验,在思想混乱的时代脱颖而出,马克思主义本身的自洽性、对现实的解释力和指导力、同中华民族精神气质的内在契合性成为时代和人民选择它的历史必然。“自从中国人学会了马克思列宁主义以后,中国人在精神上就由被动转入主动”。精神主动性的获得不是一蹴而就、一劳永逸的。历史经验明示任何理论上的妥协与让步都伴随走向改旗易帜的邪路的可能性和风险性,中国共产党人在一次次同历史虚无主义、马克思主义“过时论”、新自由主义、“普世价值论”等各种错误思潮的斗争中捍卫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真理性、夯实理论信仰的坚定性。精神主动性的获得也不能仅仅局限于马克思主义经典文本,还要从以现实问题为动力源的理论创新成果中寻找答案。“马克思主义是随着实践、科学发展而不断发展的开放的理论体系,它并没有结束真理,而是开辟了通向真理的道路”。在理论一般与实践具体的双向互动中,生成了毛泽东思想以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这些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成果为“认识世界”的理性自觉和“改造世界”的行动自觉提供创新引擎。
以科学真理武装头脑是无产阶级由个体自发走向集体自觉的必备条件,作为阶级的先锋队,无产阶级政党是否以科学的理论为指导关系着社会主义事业的成败。列宁在《怎么办?》中驳斥经济派打着“反对正统”“批评自由”的幌子否定马克思主义对社会主义运动的指导作用,强调“只有以先进理论为指南的党,才能实现先进战士的作用”。
中国共产党自诞生之日就将马克思主义先进真理视为翻身求解放的思想武器,在澄清对马克思主义庸俗化、教条化的片面理解中坚定政治信仰,壮大政治力量。革命战争时期,随着无产阶级革命队伍壮大,党内成分的复杂性为非无产阶级思想的泛滥提供了温床。针对党内思想混乱的状况,党中央在延安开展了一次全党范围的马克思主义学习运动,用马克思主义理论统一思想认识、凝聚全党信念,从而保证党的无产阶级属性。进入新时代,我们仍处于马克思主义所指明的历史时代,背离马克思主义就意味着党丢掉灵魂和方向。为此,党中央推动“两学一做”等理论学习活动常态化制度化,用坚定的理想信念补共产党人精神之钙。马克思主义不是刻板的理论,而是“活”的指导方法,以“活的马克思主义”为理论武装是共产党人获得历史主动精神的必要条件。1938年,毛泽东提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命题,点明先进理论效用的发挥必须以历史条件为转移,以民族的形式实现。邓小平澄清“两个凡是”的思想误区,达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全党共识。面对“四大考验”“四大危险”等新的境况,习近平强调“理论创新每前进一步,理论武装就要跟进一步”,阐明建设马克思主义学习型政党要求共产党人培育学习马克思主义基础理论的自觉性和阅读经典文本的主动性,“从一定意义上说,掌握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深度,决定着政治敏感的程度、思维视野的广度、思想境界的高度”。此外,将研习“四史”作为意识形态建设的重要抓手。坚持用唯物史观的基本观点把握世界,同历史虚无主义作斗争,强调“要把学习贯彻党的创新理论作为思想武装的重中之重,同学习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贯通起来,同学习党史、新中国史、改革开放史、社会主义发展史结合起来”。
理论批判必须依托于现实批判才能发挥其应有的效能,理论只有掌握群众才能实现自我价值,但理论无法自发被群众内化吸收,群众也不能自发形成社会主义意识。列宁就如何将理论的现实批判性落实为人民群众的自觉行动,提出了重要的途径和方法。他认为“阶级政治意识只能从外面灌输给工人,即只能从经济斗争外面,从工人同厂主的关系范围外面灌输给工人”,那么觉醒人民、教化群众的任务则落到无产阶级政党肩上,强调无产阶级政党“应当既以理论家的身份,又以宣传员的身份,既以鼓动员的身份,又以组织者的身份‘到居民的一切阶级中去’”。
毛泽东秉承社会主义意识不可能自发产生的观点,强调“没有正确的政治观点,就等于没有灵魂”,用中国老百姓通俗易懂的语言为马克思主义及党的理论创新指明了方向。在《新民主主义论》中强调理论灌输工作应深入农民阶级甚至全体人民群众中,全方位提高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的感染力和感召力,以促使人民群众摆脱剥削阶级思想藩篱,防止价值观畸变,进而唤醒人民群众的社会主义意识自觉,达到政治启蒙的目的;在《论持久战》中毛泽东强调理论灌输的方式应与各个具体阶段的革命现状相结合,要同被灌输者的实际情况接轨,采取灵活多样的灌输方式以促进群众内化吸收;为了同党内包括主观主义、宗派主义在内的非无产阶级思想作斗争,毛泽东撰写的《实践论》《矛盾论》等文章为无产阶级革命提供科学世界观和方法论的指导。进入新时代,理论灌输教育的主体、客体、环体、载体都发生了新的变化,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直面思想政治工作面临的现实难题,一方面,强调理论武装要紧跟理论创新的步伐。党的十八大之后,全国高校思想政治工作会议、全国教育大会从坚持党对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话语主导权、遵循社会主义办学方向、保持教育内容科学性、师资队伍建设、实现受教育者参与、善于运用新闻舆论媒介等方面分别对理论武装的方向、内容、主体、客体、载体、方法、强度等做出科学规定和要求。另一方面,引经据典阐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有力助推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生根发芽”,促使人民群众在社会实践和价值追问中自觉把握马克思主义的人民立场,从而生成对科学理论的理性认同以及对人民政党的自觉拥护。
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方法论自觉来说,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见证经典著作“改变世界”的实践伟力。《怎么办?》的传播历程充分体现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生成的辩证法智慧,“在历史发展过程中表现为政党主导与人民主体相结合、理论创新与实践创新良性互动、普遍性与特殊性相统一的方法论自觉”。中国共产党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进程中将理论的解释力转化为“改变世界”的具体行动,在理论与实践的双向赋能行动中守正创新,建立了人民政党,通过理论斗争捍卫了马克思主义指导地位,坚持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和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全面领导,从而推进党和国家的事业不断从胜利走向胜利。
马克思主义创始人阐明无产阶级运动是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的运动,而且作为运动领导者的共产党人没有任何同整个无产阶级利益不同的利益。与之一脉相承,列宁在《怎么办?》中阐发“任何革命运动,如果没有一种稳定的和能够保持继承性的领导者组织,就不能持久”的“职业革命家”思想。他戳穿“经济派”寄希望于以“手工业方式”的组织形式进行合法纯粹的经济斗争以实现自由解放的“乌托邦”式幻想,强调“我们首要的最迫切的实际任务是要建立一个能使政治斗争具有力量、具有稳定性和继承性的革命家组织”。他们具有“能够把整个一生贡献给革命”的个人品质,以强大的勇气和坚定的革命信仰跳出统治阶级“合法化”的陷阱,成长为“既会锄今天的莠草,又会割明天的小麦的人”,深刻揭露沙皇俄国的专制残暴,在群众中进行最广泛的政治动员,承担工人运动中教化者、领导者的角色。
马克思主义政党坚守人民立场,“一个政党,一个政权,其前途和命运最终取决于人心向背”,从“为人民服务”到“立党为公、执政为民”再到“以人民为中心”,“人民性”作为“职业革命家”的精神底色贯穿于从严管党治党的伟大实践中,有力确保“权为民所谋”的“红色政权”不变质,增进人民性的阶级归属和身份认同。一是“人民性”在中国共产党回答如何跳出朝代更迭、循环往复的历史之问中得以彰显。1945年,毛泽东提出“让人民监督政府”的应对之策作为跳出治乱兴衰的历史周期率的民主出路。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强调批评与自我批评是党的优良作风,勇于自我革命才能赢得历史主动。二是“人民性”贯穿于党的廉政建设,彰显党性和人民性的一致性。新中国成立后确立的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为反腐倡廉提供根本制度保证,此后发布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惩治贪污条例》等一系列法律法规,建立中央监察委员会加强党内监督,建立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加强民主监督,建立信访举报制度加强对权力的监督,这些举措推动反腐倡廉工作法制化、制度化。邓小平要求反对腐败要靠法制,着力完善预防和严惩腐败的法律制度建设,此后审计署、反贪总局、国家预防腐败局等组织机构也相继成立。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将反腐败斗争和制度建设纳入政治建设、思想建设、组织建设、作风建设、纪律建设全过程。一方面强调“关键少数”视为反腐败斗争的重要抓手,指出“领导干部是党和国家事业发展的‘关键少数’,对全党全社会都具有风向标作用”。另一方面,推进纪律监督、监察监督、派驻监督、巡视监督协同衔接,坚持“打虎”“拍蝇”“猎狐”,严惩腐败。
理论斗争是无产阶级进行革命斗争的形式之一,如何让马克思主义真理扎根中国,成为中国共产党人揭露各种非马克思主义、打赢意识形态斗争的关键。19世纪末,为摆脱政治反动势力严苛的书报审查,俄国涌现出一批在沙皇允许的合法刊物上宣传马克思个别观点为资本主义合理性进行辩护的“合法马克思主义”者,这种打着马克思主义旗号行反马克思主义之实的荒唐行径具有极大的迷惑性。列宁在《怎么办?》中批判“合法马克思主义”将马克思主义理论庸俗化的狭隘性,揭露合法的“批评”本质是披着马克思主义外衣的小资产阶级的话语表达,在同“合法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斗争中澄清了马克思主义的无产阶级立场。
巩固和捍卫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的指导地位,是我们党在不同历史时期都要面对的重要任务。一是在理论斗争中坚持对主流意识形态的正向肯定和正面宣传。1941年,毛泽东在《改造我们的学习》中指出马克思列宁主义是“最好的真理”。1979年,邓小平在党的理论工作务虚会上发表《坚持四项基本原则》的讲话,将坚持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列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过程中必须坚持的四项基本原则之一。2019年,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将坚持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指导地位上升为根本制度,为打赢意识形态斗争提供制度的刚性约束和保障。二是在同新自由主义、消费主义、新民粹主义等社会思潮的斗争中壮大主流意识形态。一方面,互联网成为信息获取的最大平台,建构线上线下联动的舆情预警机制,守好网络意识形态阵地;另一方面,从理论上正本清源,实施“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和建设工程”,打造精品教材。2012年教育部发布《关于进一步加强高校马克思主义理论学科建设的意见》强调学科建设的功能性、时代化,2015年中宣部、教育部联合印发的《普通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建设体系创新计划》宣布建设全国重点马克思主义学院工程,建构中国自主学术话语体系,推动知识传授与价值协同,为思想政治教育工作提供基本遵循。
列宁高度重视无产阶级政党对革命运动的领导作用,在《怎么办?》中揭露经济派盲目崇拜革命运动的自发性、否定党对社会主义运动的领导,强调无产阶级政党“应当到居民的一切阶级中去,应当派出自己的队伍分赴各个方面”,这是坚持党的“政治领导权”思想的萌芽,这一思想在指导党和国家事业不断发展的伟大实践中得到确证和深化。
党对人民军队的绝对领导是坚持党的政治领导权的重要保障,也是同旧的武装力量的根本性区别。面对革命队伍中农民和旧军人占多数的现实情况,毛泽东在古田会议上阐明“党指挥枪”的基本建军原则,强调建立连以上的各级党组织,“厉行集中指导下的民主生活”,同国民党旧军队等武装力量划清界限。新时代,习近平强调“坚持党指挥枪、建设自己的人民军队,是党在血与火的斗争中得出的颠扑不破的真理”。党的十九大将“坚持党对人民军队的绝对领导”上升到新时代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战略高度,落实到制度上就是坚持军委主席负责制、党委制等以保证党对人民军队的统一领导和高效指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从胜利走向胜利、中华民族迎来伟大复兴的光明前景离不开党的全面统一领导,这是对党的百年奋斗取得的历史成就的经验总结,也是对列宁坚持党的“政治领导权”思想的进一步深化。习近平多次强调中国共产党在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事业中发挥着领导一切的核心作用,这体现在党是统筹推进“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和“四个全面”战略布局的政治领导力量,体现在党的理论创新、理论武装、理论传播的思想引领力上,体现在党动员人民群众、凝聚人才的群众组织力和社会号召力上。
纵观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演进历程,马克思主义经典传播的情况与社会需要成正相关。历经百余年,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事业进入新时代的历史方位下,列宁的《怎么办?》价值仍历久弥新。面临“拜金主义、享乐主义、极端个人主义和历史虚无主义等错误思潮不时出现,网络舆论乱象丛生,一些领导干部政治立场模糊、缺乏斗争精神,严重影响人们思想和社会舆论环境”,用“行”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武装头脑,不断将经典文本中国化、时代化、大众化,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和人民的美好幸福生活的前进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