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亦轲,胡求光,2
(1.宁波大学 商学院,浙江 宁波 315211;2.宁波大学 东海战略研究院,浙江 宁波 315211)
共同富裕是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的远期目标,更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是千百年来中国人民的共同夙愿。2021 年5 月20 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了《关于支持浙江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的意见》,支持在基础条件较好的浙江省先行先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相应地,浙江省制定《浙江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实施方案(2021—2025 年)》(以下简称《方案》),明确提出具体发展目标,为实现共同富裕提供了政策评价引导。从中央到地方,政府都始终把改善人民生活、实现全体共同富裕作为时代重任,从具体行动出发建设现代化社会。
学界对于共同富裕的研究以理论层面为主,大多聚焦于其历史脉络、现实路径[1-2],仍有许多疑问尚未解决。首先,共同富裕的内涵尚未形成共识。部分学者认为共同富裕是通过经济增长和收入分配模式的改善来实现居民收入层面的差距缩小,除了物质层面的财富共享,精神层面的“共富”更加凸出其重要意义[3]。其次,中国各省份共同富裕水平有待于测度。习近平总书记提出,要建立一套科学可行、符合国情的指标体系和评估方法[4]。过去学界在这方面的研究较少且存在一定缺陷,如万海远依据“总体富裕”与“共享富裕”两个维度来衡量共同富裕水平[5],但是仅采用人均国民收入和可支配收入的基尼系数两个细分指标不足以反映真正的“共同富裕”内涵。此外,中国各地区共同富裕水平存在怎样的差异等待回答。中国各地区共同富裕水平参差不齐,发展不平衡,这与各地差异巨大直接相关[7],从掌握各地区差异情况为出发点,因地制宜制定政策,能够为未来各地实现共同富裕提供参考。最后,截至2022 年共同富裕建设是否取得实际成效亟待研究。2020 年中国取得了脱贫攻坚的决定性胜利,种种研究都表明在收入分配领域中国取得的成果斐然[6],然而将此概念外延至多领域、全方位的共同富裕后,则缺少对过去取得成果经过量化衡量后的相关评价。且从另一方面分析,仅比较各地区的共同富裕水平指数不足以反映其现实差距,因此本文通过收敛性分析的方法回答了各地区是否正在走向共同富裕。
陈丽君等(2021)[7]曾经从发展性、共享性与可持续性的维度构建了包含81 个三级指标的系统性指数模型,但未进行实际测度。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本文在以下两个方面做出边际贡献:(1)建立数据切实可得的指标体系,同时利用熵权法进行客观赋权,实际测度中国整体、省级以及四大地区层面的共同富裕水平;(2)利用Dagum 基尼系数、σ 收敛和β 收敛法进一步分析地区差异来源与收敛性特征。
关于共同富裕,早期的研究大多只是聚焦于收入领域,通过经济增长和收入分配方式的改善以实现“穷人受益性”的“亲贫式增长”[8-11]。大量研究以居民收入差距为核心讨论了改革开放后中国居民贫困特征的变化。如有学者研究发现改革开放初期农村居民的收入增加,但农村居民收入的不平等程度加大[12];以全体居民为样本的研究发现收入分配不均导致经济增长的减贫效应在下降[13];2007 年后,城乡内部收入差距扩大,但得益于城乡融合发展与惠农政策发力,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持续缩小,“先富带后富”取得初步成效[14-15]。然而,近年来中国收入差距缩小的主要原因是经济快速增长而非收入分配方式的改善。在初次分配方面,城乡劳动力之间、不同时期进入劳动力市场的农村劳动力之间职业差异与受教育机会的不平等导致了工资收入的不平等[16];在再分配方面,转移支付取得了90%以上的再分配效应,然而其对于缩小收入差距的作用较为有限[17-18]。
事实上,收入差距只是衡量共同富裕的一个方面。李实指出除了财产、收入之外,共同富裕的基本特征还应该包括实现社会公共服务水平的高水平和高度共享[19];在此基础上,杨文胜进行了进一步拓展,认为共同富裕要求实现五大文明建设所有成果的共享,精神文明与生态文明建设尤为重要[20]。比起“亲贫式增长”,亚洲开发银行提出的“包容性增长”的理念与此更为贴切,即更加关注社会的机会公平;除了货币收入以外,民众的教育、社会保障等权利同样重要。综上,本文认为共同富裕的关键是实现富裕与共享,包括经济不断发展,贫富差距缩小,公共服务完善,精神生活富足,生态环境文明,社会和谐稳定六个方面,通过动态、分阶段性、先局部后全部的过程,使得人人都全面发展[21]。
浙江省是共同富裕先行地区,无论是在理论还是实践方面都做了一定的探索,对于如何实现共同富裕,浙江给出了一份实质性的行动纲要。如表1所示,借鉴《方案》对于共同富裕的解析与其他学者提出的指标体系[5][7],本文从经济发展、贫富差距、公共服务、精神富足、生态文明、社会和谐六个维度构建共同富裕评价指标体系。
表1 共同富裕指标体系
1.经济发展。维持经济中高速增长、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是创造社会财富,进而实现共同富裕的先决条件。本文使用人均GDP 反映经济发展规模,GDP 增速反映经济发展速度,财政支出占GDP 的比重体现经济发展结构,专利授权数反映经济发展质量。
2.贫富差距。消除绝对贫困是实现共同富裕的关键一步,缩小城乡差距、收入差距体现了共同富裕的中心理念。因此,本文选取城乡收入差距的泰尔指数[22]和居民基尼系数[23]分别衡量城乡居民间和居民间的收入不平等水平,通过各省与全国居民消费水平之比间接反应贫富差距,并采用农村绝对贫困人口占农村人口的比重衡量农村贫困发生率。
3.公共服务。公共服务均等化是政府进行二次分配的重要组成部分,包含公共医疗、公共文化、公共交通、公共教育、公共安全、公共保障六个基本方面,本文分别采用万人拥有的医疗卫生机构床位数、万人拥有的博物馆数、万人拥有的公路、铁路里程数之和、普通小学生师比、每万人发生的交通事故、参加失业保险人数占比进行衡量。失业保险人数占比具体为年末参保人数与该省常住人口数之比。
4.精神富足。促进人民精神生活共同富裕,要求强化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引领,不断满足人民群众多样化、多层次、多方面的精神文化需求。本文通过人均拥有藏书量、互联网普及率和人均受教育年限三个指标,分别体现阅读普及水平、网络普及水平以及教育普及水平。
5.生态文明。生态文明制度体系的建立能使得每个公众生态环境获得感显著增强,包括生态生活、生态空间、生态经济、生态环境四个方面。本文通过废水废气治理设施当年运行费用之和与GDP 的比值、建成区绿地覆盖率、单位产出能耗比、环境规制强度综合指数进行衡量。其中,单位产出能耗比是将各类能源投入量折合成万吨煤后与当年GDP 进行比较,反映了经济结构与能源利用效率;通过单位产值工业废水排放量、单位产值工业SO2排放量以及单位产值工业烟尘排放量,运用熵权法计算环境规制强度综合指数[24],指数越大表示污染排放越多,环境规制强度越弱。
6.社会和谐。社会和谐可以分为个人与自身的和谐、个人与他人的和谐、个人与社会的和谐三个层面。具体来说,本文用就业率、犯罪率与不良贷款率分别反映以上三个层面。相较于社会登记失业率,使用就业人口与总人口的占比进行衡量的就业率更加真实客观。此外,犯罪率具体为每万人被刑事逮捕数。
1.Dagum 基尼系数及其分解
Dagum(1997)[25]提出的基尼系数计算与分解方法有效反映了地区差异的来源。本文通过Dagum 基尼系数及其分解测算了我国四大区域共同富裕水平的地区差异。
总体基尼系数G 可分解为区域内差异贡献Gw、区域间差异贡献Gnb与超变密度贡献Gl三部分之和,它们之间满足G=Gw+Gnb+Gl的关系。其中,i、j 为不同区域下标,m、n 为不同省份下标,k 为区域个数,h(ihj)表示(ij)区域中省份个数,y(ijymn)表示(ij)区域内任意一个省份的共同富裕水平,y 表示所有省份共同富裕水平的均值。式(2)与式(3)分别表示区域内的基尼系数与区域内差异的贡献;式(4)与式(5)分别表示i 和j 区域间基尼系数与区域间差异的贡献;式(6)表示超变密度贡献;Dij为区域i 和区域j 之间共同富裕水平的相对影响,其计算公式如式(7)所示。
式(8)与式(9)中dij和pij分别表示区域j 和区域i 中符合yij-ymn>0 以及ymn-yij>0 的所有样本值加总的数学期望,F(iFj)表示区域(ij)内累积密度分布函数。
2.收敛机制
(1)σ 收敛。本文采用 收敛反映了地区共同富裕水平偏离整体平均水平的差异及其动态变化趋势。具体来说,本文采用常用的变异系数法来反映收敛水平。
在式(10)中,σt表示t 时期的σ 收敛系数,GTit为i 时期 省份的共同富裕水平。当存在σt<σt-1情况时,说明在t 年共同富裕水平较t-1 年趋于收敛,反之则趋于发散。
(2)β 收敛。β 收敛是针对于共同富裕水平增量变化的考察,即考察初期共同富裕水平较差的地区是否能够以更快的速度进行发展,随着时间的推移,初始共同富裕水平不同的地区能否最终趋于一致稳态水平。根据是否考虑收敛条件,β 收敛又可分为绝对β 收敛和条件β 收敛。在现代社会中,随着各地区经济活动交流日益频繁,样本地区之间可能存在经济空间的依赖性。因此,参考刘帅将空间效应引入传统收敛模型的做法[26],本文构建空间面板杜宾模型(SDM)下的β 绝对收敛与β 条件收敛模型。
式(11)为β 绝对收敛模型。其中,空间权重矩阵Wij为考虑了地区人均GDP 与经纬度的空间经济距离矩阵;ηt表示时间效应,λi表示地区效应,εit为随机误差项,β 为收敛常数,如果β 显著为负则表明各地区共同富裕水平存在收敛的现象。
如果将外界因素纳入考虑范围内,则原模型变更为条件β 收敛模型。如式(12)所示,条件β 收敛模型额外考虑了控制变量Control,在本文中具体为:城镇化率,使用城镇年末常住人口占地区总人口比重表示;外贸依存度,使用地区进出口贸易额与GDP比值衡量;市场化水平,参照樊纲所使用的市场化指数构建方法进行构建[27];产业结构高级化,使用地区第三产业与第二产业的比值进行构建;产业结构合理化,参照干春晖构建的泰尔指数进行衡量[28]。
本文研究的时间区间是2001—2018 年,样本为除了西藏、港澳台地区以外的中国30 个省、自治区、直辖市①西藏、港澳台地区因数据缺失故予以剔除。。
在经济发展方面,财政支出数据来源于《中国财政年鉴》;在贫困差距方面,农村贫困人口数来自《中国农村贫困监测报告》,由于部分省份2001—2008年数据缺失,采用报告中提及的历年东、中、西、东北地区农村贫困发生率进行缺失值替代;在公共服务方面,年末参保人数来自《中国劳动统计年鉴》;在精神富足方面,其中,互联网普及率数据来自《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人均受教育年限=(小学人口*6+初中人口*9+高中人口*12+大专以上人口*16)/六岁及以上总人口;在生态文明方面,各类能源投入量数据来自《中国能源统计年鉴》,污染物排放数据和治理设施当年运行费用数据来源于《中国环境统计年鉴》;在社会和谐方面,每万人被刑事逮捕数数据来源于《中国检察年鉴》和各省市检察院工作报告,不良贷款率数据来源于Wind数据库。
其余数据均来自各省统计年鉴与国家统计局,个别缺失值采用插值法进行补充。为了消除价格波动的影响,将地区生产总值、居民收入水平折算成以2001 年为基期的实际值。
首先,依据熵权法,本文测度出2001—2018 年各省份的共同富裕水平。限于文章篇幅限制,本文仅展示测度初年2001 年与末年2018 年的共同富裕水平。表2 报告了测度结果并根据大小对各省份进行排名,同时展示了相较于2001 年共同富裕排名,各省2018 年共同富裕排名发生的变化。从总体来看,在18 年间各省份共同富裕水平普遍上升,说明共同富裕的政策取得明显成效。针对具体省份的变化而言,本文将其分为三个异质性组:(1)共同富裕水平进步组。江苏、重庆和宁夏是最典型的在此期间取得较快发展的省份。江苏与重庆分别是沿海地区与内陆地区承接产业转移的代表省份,产业集聚带动了科技、人才的集聚,推动当地经济发展,从而进一步带动共同富裕水平提升;宁夏进步较快,可能是由于宁夏在此期间注重生态环境保护,以发展生态文明的方式为实现共同富裕提供重要支撑。(2)共同富裕水平落后组。吉林、江西、云南、广西在此期间共同富裕水平退步明显。原因是多方面的,可能是由于地理、政策制约而缺少对高新产业的吸引力,加之对于生态保护、精神文明、公共服务、社会和谐建设的不重视,从而导致共同富裕水平的相对落后。(3)共同富裕水平无明显变化组。该组包含省份范围广泛,既包含以北京、上海、浙江为代表的传统意义上经济发达省市,也包含河南、山西、四川等经济欠发达省份。
表2 2001 年和2018 年各省共同富裕水平
其次,为了更加直观地展现共同富裕水平的变化特征与区域差异,本文绘制了四大地区(东部、中部、西部、东北部)共同富裕水平变动趋势的折线图。如图1 所示,就地区间差异而言,东部地区共同富裕水平始终领先于其他地区;东北地区始终位居第二,但与中西部地区的差距逐渐缩小,与东部地区的差距逐渐扩大;西部地区在2009 年左右实现了对中部地区的反超,但两者间差距并不大。区域间的共同富裕水平差异与各地区资源禀赋、经济社会发展等现实情况基本相符。从增速上来看,在2005—2012 年期间各地区进入腾飞阶段,表现为普遍性的高增速,很可能是由于期间中国高速的经济增长带动了公共服务、社会文化等各领域蓬勃发展,由此产生共同富裕水平的普遍高增速。
图1 四大地区共同富裕水平的变动趋势
另外,相比于2001 年,东部地区与西部地区的绝对差距由0.093 缩小为0.073,幅度为21.5%;东部地区与中部地区的绝对差距由0.085 缩小为0.082,幅度为3.5%;东北地区虽然与东部地区差距有所扩大,但与中部地区和西部地区差距持续缩小。由此我们可以初步得出结论,各地区之间共同富裕水平的差距正在逐步缩小。
最后,本文使用Moran's I 指数和Geary's c 指数来考虑空间因素的影响。如表3 所示,在2001—2018年期间,Moran's I 指数大于0 且Geary's c 指数小于1,同时无论是Moran's I 指数还是Geary's c 指数均在1%的显著性水平内显著,这说明在全局范围内各省共同富裕水平具有显著的空间正相关性。需要注意的是,Moran's I 指数呈现逐渐下降的趋势,这说明这种空间正相关性正在逐渐减弱,地区集聚的现象在被打破,同样印证了各地区之间共同富裕水平的差距逐渐减小的结论。
表3 中国Moran's I 指数和Geary's C 指数报告表
由图2 可知,就总体差异与区域内差异而言,中国各省份共同富裕水平的总体基尼系数呈现逐年下降的趋势,大致经历了“平缓—下降—平缓”的三个阶段,直接反映了各省份间共同富裕水平逐渐趋向平衡。另外,从四大地区共同富裕水平的基尼系数来看,东部地区的走势大体与全国总体水平保持平行,但始终超出全国平均水平;中部地区和西部地区曲线总体均呈现下降趋势,但是在2012 年之前多处出现交叉纠缠的情况,在2012—2018 年之间西部地区曲线缓慢有所抬升,而中部地区曲线继续下降;东北地区曲线尽管在2009—2011 年期间缓慢抬升,但总体仍然呈现波动下降的趋势。
图2 共同富裕水平的总体差异与区域内差异
因此,就区域内差异而言,东部地区最为突出,其次为西部地区、中部地区、东北地区;就2001—2018 年期间差异变化而言,东部地区呈现快速缩小的特点,而其余三大地区呈现波动中缩小的特点。这证明了无论从全国的角度还是从各地区自身的角度来看,共同富裕水平的差异在逐渐缩小。
如图3 所示,就区域间差异而言,整体上图中的六条曲线均呈现波动下降的趋势,说明在宏观层面上各地区区域间差异同样呈现缩小的趋势。其中,东—中、东—西与东—东北地区曲线的下降幅度分别达到44.2%、51.6%、38.1%,而中—西、中—东北、西—东北曲线在经历2010—2011 年期间短暂的上扬后最终趋于同一点,下降幅度分别高达到48.1%、65.8%、70.8%。
此外,结合图2 与图3 可以发现,东部地区不但地区间差异始终大于与其他地区之间的差异,地区内差异同样大于全国平均水平,这一方面反映了经济建设层面东部地区与中西部地区间的差距与共同富裕水平层面地区间的差距紧密相关,虽然差距正在缩小,但这种不协调仍值得注意;在另一方面这也反映了东部地区内部各省市间社会文化、公共设施建设、社会财富分配等领域的差异巨大,一味重视经济发展而忽视其他领域对共同富裕水平的提升有限。
图3 共同富裕水平的区域间差异
如图4 所示,就总体差异来源而言,区域间贡献率占据主导地位,贡献率先增后减,在58.9%至68.7%的范围内变动;区域内贡献率大致在23%左右平稳波动;相对而言,超变密度贡献率最小,区域间交叉样本的情况对于共同富裕水平的总体差异影响很小。这证明了地区间的差异是中国共同富裕水平总体差异的主要来源。
图4 共同富裕总体差异来源
图5 报告了基于变异系数法的2001—2018 年全国及四大地区的σ 收敛趋势。从全国层面看,在2001—2002 年期间曲线出现略微上升,而自2002—2015 年曲线持续下降,2015—2018 年曲线平稳震荡,这说明出现了全国层面上共同富裕水平的σ 收敛。从地区层面看,东部地区的曲线略低于全国曲线,其变化趋势也与全国保持一致,说明东部地区存在σ 收敛;中部地区、西部地区与东北地区的曲线在出现波动中下降的趋势,2018 年变异系数相比2001 年分别下降54.3%、42.8%、66.9%,这说明说明中部地区、西部地区和东北地区同样存在σ 收敛。综上所述,在2001—2018 年期间无论是全国还是分地区都出现了σ 收敛趋势。
图5 全国总体与四大地区σ 收敛演变趋势
表4 是全国总体与四大地区绝对β 收敛估计结果。在假定使用空间杜宾模型的情况下,无论是全国还是各地区的β 收敛系数都显著为负,且除东北地区外都通过1%显著性水平检验,而东北地区的估计结果通过5%显著性水平检验,这说明存在全国性的绝对β 收敛机制。从β 收敛系数大小的绝对值可以判断各地区收敛速度的快慢,东北、中部地区收敛速度最快,其次为西部地区,而东部地区收敛速度最慢。以上分析证实了共同富裕水平较差的地区正在以较快的速度迎头赶上共同富裕水平更好的地区,即各地区正在走向共同富裕。
表4 全国总体与四大地区绝对β收敛估计结果
为了考虑经济社会发展异质性因素对于收敛的影响,本文考虑了引入控制变量后的全国总体与四大地区条件β 收敛。如表5 所示,无论是全国还是各地区的β 收敛系数都显著为负且通过1%显著性水平检验,东北、中部地区共同富裕水平增长速度继续领先全国,而东部、中部地区稍显落后。这再次证明了各地区正在走向共同富裕。
表5 全国总体与四大地区条件β 收敛估计结果
从共同富裕的概念内涵角度出发,本文认为收入领域是衡量共同富裕的关键一环,但并不能够体现其全部内涵,由此本文从经济发展、贫富差距、公共服务、精神富足、生态文明、社会和谐六个维度建立指标体系,运用熵权法对2001—2018 年中国各省份的共同富裕水平进行测算,然后通过Dagum 基尼系数及其分解分析了中国四大地区共同富裕水平存在的地区差异来源,最后本文运用σ 收敛、空间绝对β 收敛、空间条件β 收敛对各地区存在的收敛特征进行分析。得到的结论如下:(1)从总体来看,各省份共同富裕水平普遍提升。其中,江苏、重庆和宁夏发展较快,而吉林、江西、云南、广西发展较慢;(2)从地区差异来看,地区内部差异与地区间差异都在不断减小,其中东部地区的地区间差异和地区内差异最为突出。从差异来源来看,地区间的差异是中国共同富裕水平总体差异的主要来源。(3)从收敛性来看,σ 收敛、绝对β 收敛、条件β 收敛在全国层面和四大地区层面均显著存在,这说明各地区共同富裕水平的增速开始趋同。
为了进一步解决民生领域一系列矛盾,提升中国整体与地区共同富裕水平,本文给出以下建议:首先,地方政府应扬长避短,发挥优势。当下许多地方政府实现共同富裕的进度与其经济实力不匹配,很大程度上源于其仍存在“唯GDP 论”的思想,未深入贯彻新发展理念。新时代下地方政府更应该把握社会发展矛盾中心,转变发展模式,因地制宜开拓公共服务、生态保护等领域;其次,建设共同富裕应补齐地区内短板,不能忽视地区内的极端落后省份。如河北省等东部地区的共同富裕水平落后省份常年位于帮扶机制的盲区,与周边地区差距明显。因此必须从国家层面出台协调政策,鼓励产业转移,优化地区内资源配置;最后,地方之间应破除行政壁垒,鼓励开放合作。虽然收敛性分析结果表明各地共同富裕水平差异呈现缩小趋势,但目前地方间差异仍然巨大,这很大程度上源于地方之间的行政壁垒。因此,在一方面应通过“一带一路”政策连接各地区,在开放中实现各地区之间的合作共赢,另一方面应加强跨行政区一体化建设,通过合理的规划分工从而避免过度竞争和无效投资,最终实现中国地区间全面共同富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