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晓艳 韩萍
1南阳医学高等专科学校第一附属医院心血管内科三病区,南阳 473003;2南阳市第六人民医院护理部,南阳 473003
随着社会环境改变及生活节奏的加快,我国冠心病的发病率逐年递增,且发病年龄日趋年轻化[1]。经皮冠状动脉介入术(percutaneous coronary inter vention,PCI)已成为治疗冠心病的重要方式,中青年人群接受PCI治疗的人数逐年增加。中青年男性正处于人生的黄金时期,承担重要的社会和家庭责任,冠心病及其治疗不仅降低患者的躯体和心理幸福感,同时对其家庭成员也形成一种强烈的压力应激,尤其是患者的配偶[2]。将中青年男性冠心病患者及其配偶视作一个整体,促进夫妻双方的共同积极应对,是帮助夫妻双方解决心理及社会困扰,提高双方生活质量的新途径。二元应对模式由德国学者Bodenmann等提出,其认为个体不同的压力应对方式会对家庭环境产生差异性影响,故二元应对指夫妻双方在处理日常家庭生活中压力事件时的共同反应与策略,强调伴侣双方在疾病压力应对过程中应相互支持和帮助,共同适应疾病的压力[3]。国内外已有研究表明,肿瘤患者及配偶的积极二元应对,对帮助患者良好适应疾病,减轻配偶感知压力,促进婚姻关系均具有积极效应[4]。目前国外对二元应对研究较为成熟[5],但是国内相关研究尚处于起始阶段,尚无针对中青年冠心病患者的研究。因此本研究拟调查南阳地区中青年男性冠心病PCI术后患者及其配偶二元应对现状及其影响因素,探究二元应对对夫妻生活质量的影响,以期为临床制订夫妻共同应对冠心病的干预措施提供依据,报道如下。
1、研究对象
采用便利抽样法,选取2020年1月1日至2021年1月31日在南阳医学高等专科学校第一附属医院及南阳市第六人民医院门诊复查的中青年男性冠心病PCI术后患者及其配偶共220对。患者纳入标准:符合中华医学会相关诊断标准[6],经冠脉造影确诊至少1支主要分支管腔狭窄超过50%;年龄18~59岁;已婚且与配偶共同生活;距首次支架植入时间不低于3个月;有一定的理解能力和人际沟通能力。患者排除标准:躯体残疾或合并其他重大疾病(心源性休克、严重肺部疾病等);既往存在抑郁、躁狂等精神疾病史;调查中拒绝配合。配偶纳入标准:为患者的主要照顾者;有较好的沟通交流能力;近期6个月内未发生创伤性事件。配偶排除标准:往有精神疾病史;合并严重躯体疾病或其他慢性疾病。
本研究已分别报南阳医学高等专科学校第一附属医院及南阳市第六人民医院的医学伦理委员会批准(编号20200216、nyly20200013)。患者及配偶均知情同意且愿意配合,并签署知情同意书。
2、样本量计算
根据样本量粗略估计方法,样本量取变量个数的10倍。本研究涉及的变量为18个,考虑20%的失访率,故所需样本量至少为216例,即216对夫妻。本研究最终调查220例中青年男性冠心病PCI术后患者及其配偶。
3、调查工具
3.1、一般资料调查表自行设计,包括夫妻双方社会人口学资料以及患者的疾病相关资料。
3.2、二元应对问卷(Dyadic Coping Inventory,DCI)由Bodenmann等编制,用于评价伴侣面对压力事件时应对行为及相互支持的程度[7]。该量表共计37个条目,包括4个积极应对维度(压力沟通、相互支持应对、授权应对、共同应对)和1个消极应对维度。每个条目采用Likert 5级评分法,从很少(1分)到非常频繁(5分)。积极或消极应对维度得分越高,表明夫妻之间积极或消极支持的程度越高。量表总分<111分表示水平偏低;111~145分为中等水平;>145分为较高水平。本研究中,该问卷在患者及其配偶的Cronbach'sα系数分别为0.754和0.763。
3.3、简明健康状况调查问卷(Short-Form 36 Health Survey Scale,SF-36)由李鲁等[8]编制,主要用于评价健康相关生活质量。共36个条目,8个维度。各维度总分均为0~100分。得分越高表明生活质量越高。本研究中,该量表在冠心病患者及其配偶的Cronbach'sα系数分别为0.923和0.867,信效度较好。
4、质量控制
本研究采取问卷调查法。由研究人员在患者就诊时,对其和配偶现场发放问卷开展调查。研究人员使用统一指导语向患者及配偶讲解调查的目的及问卷填写方法,征得同意后,指导双方现场填写,并回答相关疑问。双方在问卷填写过程中,互不干扰,直至填写结束。无法独自完成问卷者,由研究人员逐条阅读后,根据其答案据实填写。结束后,研究人员及时剔除无效问卷,确保问卷质量。本研究共发放问卷220份,回收220份,有效回收率为100%。
5、统计学方法
运用SPSS 23.0统计软件进行数据分析。计数资料采用频数、百分率、构成比表示。计量资料符合正态分布,采用(±s)描述,组间比较采用独立样本t检验,多组比较采用方差分析。Pearson相关分析患者及其配偶二元应对与生活质量之间的相关性。利用SPSS 23.0线性混合模型建立主-客体互倚模型,通过Bootstrap法检验患者和配偶二元应对对生活质量的影响。本研究中220个对子,共建立440行数据,分析其存在主体效应(患者自变量对因变量的影响)和客体效应(患者自变量对配偶因变量的影响),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1、中青年男性冠心病PCI术后患者及其配偶的社会人口学资料
文化程度、婚姻状况、家庭平均月收入、婚龄、夫妻关系是影响患者和配偶二元应对水平的主要因素(均P<0.05),见表1。
表1 220例中青年男性冠心病PCI术后患者及其配偶的社会人口学资料及二元应对的单因素分析
2、中青年男性冠心病PCI术后患者及其配偶二元应对水平得分及其单因素分析
患者二元应对总分为(104.06±8.34)分,配偶二元应对总分为(104.13±7.80)分,差异无统计学意义(t=0.091,P=0.927),均处于中等偏下水平,见表2。
表2 220例中青年男性冠心病PCI术后患者及其配偶二元应对得分情况(分,±s)
表2 220例中青年男性冠心病PCI术后患者及其配偶二元应对得分情况(分,±s)
注:PCI为经皮冠状动脉介入术;“-”表示无数据
项目二元应对总分自我压力沟通感知配偶压力沟通自我支持应对感知配偶支持应对自我授权应对感知配偶授权应对自我消极应对感知配偶消极应对共同应对患者得分104.06±8.34 11.46±1.01 11.38±1.56 17.30±1.65 17.50±2.14 6.28±0.88 7.06±0.82 7.28±1.74 7.26±1.50 16.68±2.70患者条目均分-2.80±0.21 2.77±0.39 3.40±0.28 3.43±0.41 3.14±0.42 3.52±0.47 1.64±0.30 1.70±0.39 3.31±0.53配偶得分104.13±7.80 12.43±1.62 11.63±1.55 16.98±2.01 17.09±1.94 7.54±0.97 7.08±0.89 7.31±1.52 7.30±1.72 16.39±2.56配偶条目均分-3.12±0.32 2.89±0.38 3.38±0.38 3.40±0.36 3.73±0.49 3.53±0.46 1.80±0.41 1.83±0.42 3.27±0.43
3、中青年男性冠心病PCI术后患者和配偶二元应对、生活质量的差异性
患者生活质量总分(100.98±8.12)分,配偶总分为(100.12±7.58)分,两者均处于中等偏低水平,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其中配偶精神健康评分、社会功能评分均高于患者(均P<0.05),其他维度的评分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均P>0.05)。在二元应对方面,患者和配偶的压力沟通、授权应对评分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均P<0.05)。见表3。
表3 220例中青年男性冠心病PCI术后患者及其配偶二元应对、生活质量的差异性分析
4、中青年男性冠心病PCI术后患者和配偶二元应对和生活质量的相关性分析
经Pearson相关分析表明,患者二元应对总分与配偶二元应对总分呈正相关(r=0.326,P<0.001);患者的生活质量总分与配偶生活质量总分呈正相关(r=0.357,P<0.001)。患者的二元应对总分与自身及配偶的生活质量总分均呈正相关(r=0.570、0.465,均P<0.05);配偶的二元应对总分与自身及患者的生活质量总分均为正相关(r=0.601、0.348,均
P<0.05)。
5、中青年男性冠心病PCI术后患者和配偶生活质量与二元应对的主-客体互倚模型分析
以二元应对作为预测变量,生活质量作为结果变量建立主-客体互倚模型。采用最大似然法分析初始模型参数,结果表明该模型整体拟合良好,拟合指数评价见表4。主体效应方面,患者及配偶的二元应对均对其自身生活质量有正向预测作用(β=0.623、0.710,P<0.05)。客体效应方面,患者的积极二元应对对配偶的生活质量有正向影响(β=0.342,P<0.05),配偶的积极二元应对对患者的生活质量有正向影响(β=0.431,P<0.05)。路径系数见表5。
表4 中青年男性冠心病PCI术后患者和配偶二元应对与生活质量的模型拟合指标结果
表5 220例中青年男性冠心病患者及其配偶二元应对与生活质量的主客体效应分析
1、中青年男性冠心病PCI术后患者及其配偶二元应对水平现状及其单因素分析
本研究结果表明,患者及其配偶的二元应对水平均为中等偏下,夫妻之间的二元应对总分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表明受传统相濡以沫的夫妻文化影响,患者及其配偶在应对疾病的过程中,夫妻间应对压力的能力及心态都大致相当,双方均能相互扶持,较多实施积极二元应对方式处理相关压力,但仍存在应对能力不足的风险,其二元应对水平均待提高,与胡舒楠等[9]研究结果相似。单因素分析
结果表明,文化程度、婚姻状况、家庭平均月收入、婚龄、夫妻关系是影响患者及其配偶二元应对水平的主要因素(均P<0.05)。吴幸娜等[10]研究表明,文化程度是影响慢性病患者二元水平的独立性预测因素,与本研究结果一致。文化程度高的夫妻,患者及配偶对疾病的认知度均较高[11],其在处理疾病和家庭关系的过程中,更能理解彼此的付出和不易,对对方的非理性行为更易理解包容,从而更愿意通过夫妻互助方式积极应对压力,处理压力方法更理智,故二元应对水平越高。与家庭月收入较高者相比,收入低的夫妻其二元应对能力越差。原因可能为,疾病的发生对患者的躯体和社会功能均有不同程度的影响,患者无法较病前一样正常工作和生活,医疗费用支出高,家庭收入减少,社会支持水平低,抗压能力低,进而加重自我负担感[12],减少或回避与其配偶的沟通。而配偶在照顾患者的同时,还要费心筹集治病及生活费用,家庭经济及心理压力剧增,照护负担增重,负性情绪突出,进一步加重其消极应对行为,继而导致配偶自身及患者感知的配偶积极支持应对水平较低。婚龄较长、关系良好的夫妻,其二元应对水平较高,这与孙海
燕等[13]对肿瘤患者研究结果相似。长时间的婚姻生活,促使患者和配偶建立亲密、信任的情感联系。关系良好的夫妻,婚姻满意度更高,在面对疾病过程中双方更注重伴侣对疾病压力事件的共同反应与策略,夫妻间能互相支持和理解使双方获益[14],从而提高患者的应对能力,降低配偶的疾病相关痛苦,促进夫妻双方有效二元应对和适应疾病。婚姻状况也是影响夫妻二元应对水平的重要因素[15]。相比于初婚,再婚夫妻在经历过失败的婚姻后,对婚姻的认知更成熟,彼此更珍惜现存的婚姻关系,家庭幸福的共性认知使夫妻双方在应对生活压力时更有经验和预判,夫妻之间更愿意以积极乐观的应对方式与对方沟通并解决问题,二元应对水平相对较高。由此,建议医护人员应重点关注患者及配偶的身心需求,通过心理教育、技能培训等途径加强夫妻双方的疾病信息支持和压力性沟通技巧,提升双方对疾病认知度。充分挖掘患者家庭内部资源,鼓励双方通过目标决策制定、身体功能管理、感情沟通支持等方法促进夫妻间的良性互动和积极应对[16],发现存在的应对问题,了解对方的应对需求并及时满足,从而促进夫妻亲密关系,提高夫妻双方的二元应对技能。对于经济状况紧张的家庭,应为其提供科学化的治疗方案,并帮助其建立积极社交沟通平台,动员可利用的社会资源为其减轻个人负担及经济负担,继而给予患者及配偶更多的希望感,增加夫妻双方共同支持应对行为,将其消极支持应对行为降至最低。
2、中青年男性冠心病PCI术后患者与配偶的二元应对存在差异
本研究结果表明,二元应对各维度得分中,患者的压力沟通、授权应对得分均低于配偶,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均P<0.05)。压力沟通指夫妻主动将自我感知的压力通过多种形式传达给对方。男女群体在压力的关注和表达能力方面本就存在一定差异[17],中青年男性患者性格更为内敛,遭受疾病打击后为了不增加配偶的心理负担,更倾向于独自承受不良情绪,不愿多向配偶表露自己的压力感受,故患者的压力沟通得分低于其配偶。授权应对指一方承担缓解对方压力的责任。中国传统家庭文化是“夫唱妇随”,男性主权的意识和男人自尊,使患者不愿将自身的责任授权于配偶代办[18],而配偶作为其最主要的照顾者,在考虑到患者因病致使自理能力下降后,会自觉承担丈夫病前的角色和任务,主动为其提供更多的帮助和代办行为,故配偶的授权应对得分相对较高。提示医护人员应加强患者压力沟通策略和技巧的训练,鼓励患者在从配偶处获得积极支持同时,也要主动给予配偶物质与情感的正向反馈,减轻配偶的家庭照护负担,从而降低配偶代办应对水平,提高双方的积极二元应对水平[19]。
3、中青年男性冠心病PCI术后患者和配偶的生活质量水平总体偏低且存在一定差异性
本研究结果表明,患者和配偶的生活质量总分均处于中等偏低水平,两者之间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表明夫妻间通常存在共同的情感单元,疾病对伴侣的生活质量会从一方扩散到另一方。中青年冠心病PCI术后患者仍需长期服用抗栓药物、定期康复检查,日常生活能力和精力较病前明显降低,社会功能受限[20],并潜存再次发生心脏不良事件的风险,致使其在承受较重的身心痛苦及经济压力,生理和心理极易依赖他人,负性情绪明显,生活质量水平不高。患者疾病的突发,同样带给配偶沉重打击,随着照顾任务的增加,配偶面临身体消耗、经济消耗、家庭支持消耗等一系列压力,会感到心身俱疲,加之其个人生活、现有工作状态及社交活动也会因长期照护被限制[21],由此导致其生活质量水平显著降低。患者精神健康评分、社会功能评分均低于配偶(均P<0.05),原因可能为患者经历手术创伤后,体力和身体功能恢复较慢,且对疾病认知度、接受度较低,因此身心困扰增加,对配偶的依赖性较强,精神健康程度低于配偶。此外,由于心脏功能受限、身体形象缺失等原因,致使患者被迫降低工作量和工作强度[22],减少社交与娱乐活动,甚至放弃之前工作,继而导致其社会功能严重降低。
4、中青年男性冠心病PCI术后患者及其配偶二元应对和生活质量间存在交互作用
配偶是患者的首要照顾者,也是患者情感和实践关键支持者[23]。其在承担治疗决策、促进患者恢复方面,多存在较重的心理社会困扰,继而导致婚姻亲密关系降低,家庭适应性差,影响夫妻双方的生活质量。主-客体互倚模型分析结果显示,中青年男性冠心病患者及配偶的积极二元应对均对患者生活质量有正向促进作用且作用效果相同(P<0.05)。在患者主体效应方面,患者的积极应对行为越高,其自身生活质量就越高。当患者能坦然接受自己的病情,勇于向配偶倾诉内心的压力与情绪,并采取主动的应对行为调整身心适应能力,这既利于缓解自身心理压力,又能取得配偶的支持和帮助,实现与配偶共同应对压力的目的,从而重新掌握对自身生活事件的控制,重燃信心,提高生活质量[24]。从客体效应看,配偶的积极应对行为对患者生活质量有正向影响,与任立威和薛伟男[25]的研究结果相似。支持性应对行为较高的配偶能充分发挥家庭成员间的纽带力量,潜移默化地使患者也多采取正向的应对方式去处理疾病相关压力,继而强化患者应对疾病的能力,提高其心理适应能力,促进其生活质量[26]。本研究结果表明,患者及配偶的二元应对对配偶生活质量具有正向影响(P<0.05)。在配偶主体效应方面,配偶在疾病管理中实施更多的压力沟通、授权应对及共同应对行为,这有助于夫妻之间的沟通、分担和支持[27],从而强化夫妻亲密关系,促使配偶在应对压力性事件后获得更多的积极性心理体验,最终提高生活幸福感[28]。在配偶客体效应方面,患者的积极二元应对能力越高,其配偶生活质量越好。患者应对疾病不良事件的积极二元应对行为,可使配偶感受到被关爱、被肯定,促使家庭成员之间形成良好的关系互动,利于缓解夫妻双方的身心疲惫和情绪耗竭,继而有效提高配偶对疾病事件的应对力,促进夫妻双方从压力中快速恢复并改善夫妻生活质量[29]。
综上所述,中青年男性冠心病PCI术后患者及其配偶的二元应对水平、生活质量水平均有待提高。患者的二元应对、生活质量与配偶的二元应对、生活质量紧密相关。建议将配偶纳入到疾病管理中,围绕夫妻为中心制定针对性的二元应对干预方案,如理性情绪疗法、夫妻应对培训强化讲座等,帮助双方掌握在逆境中积极应对和快速复原的技巧,促使双方在应对压力过程中情感共鸣和有效沟通,从而有效提高患者、配偶以及整个家庭的健康和生活质量[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