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让学生获得终身就业技能——英国T-Level职业资格项目实施动因及策略探析

潘 静 易红郡

2021年召开的全国职业教育大会提出了建设“技能型社会”的理念和战略。技能型社会强调从一种更广泛的视角看待技能问题，即不能仅仅从正式的教育与培训及资格发展的视角进行技能人才培养，而要从学习者一生技能获得、利用、维持的视角来看待技能问题[1]。因此，整个职业教育体系需要统筹设计，为学习者构建一种终身就业技能的制度框架。在职业教育体系中，资历框架具有衔接教育系统与劳动力市场、提升职业教育地位、制定基于学习成果的统一标准等作用，因而被诸多国家与国际组织作为重要政策工具[2]。在世界各国中，英国较早建立了资历框架制度，但其最新的国家资历框架（Qualification Regulated Framework,RQF）仍然存在过程复杂、忽视雇主需求、无法满足技能要求等问题。为了给完成义务教育的16岁后学生提供高质量的技术教育，使他们获得满足社会需求的终身就业技能，英国教育部于2017年10月发布了《16岁后技术教育改革——T级行动计划》（Post-16 Technical Education Reforms: T-Level Action Plan）。该计划决定在16～19岁教育系统中引入T-Level职业资格，以此为核心推动英国技术教育与普通教育以及更高阶段教育的衔接，为学生终身化技能的形成提供制度保障。同时，英国教育部将T-Level定位于与普通教育的高水平资格A-Level相当的第三级职业教育资格，以吸引学生选择技术教育并使他们获得高水平的职业资格。T-Level职业资格项目从2020年9月开始实施，这项改革被时任教育大臣达米安·海因兹（Damian Hinds）视为70年来英国技术教育最大规模改革的里程碑[3]。

一、英国T-Level职业资格项目实施的动因

技术教育体系改革与人们的生活和经济发展密切相关。T-Level职业资格项目是英国商务、创新和技能部（Department for Business Innovation and Skills）与教育部于2016年7月联合发布的《16岁后技能计划》（Post-16 Skills Plan）白皮书的一部分，旨在为16～19岁学生提供高质量的技术教育，使他们获得终身就业技能，以满足不断增长和迅速变化的经济需求，同时为提高个人的社会流动性和劳动生产率作出贡献。具体而言，促使英国实施T-Level职业资格项目的动因主要有以下四个方面。

（一）英国劳动技能水平不能满足国际竞争及国内企业的需求

劳动技能水平既决定着个人的就业能力和收入情况，也影响着一个国家的生产力发展水平及其在国际竞争中的地位。2015年，英国就业和技能委员会（UK Commission for Employment and Skills）发布的《2014年英国技能水平和国际竞争力》报告显示，在参与评估的33个经合组织（OECD）成员国中，英国国民的低级技能水平（职业资格等级在2级以下）排名第20，中级技能水平（职业资格等级为2～3级）排名第25，高级技能水平（职业资格等级为4级以上）排名第7。该报告指出，预计到2020年英国国民的中级技能水平排名会降至第28位[4]。这一调查结果表明，英国国民的低级和中级技能水平缺乏国际竞争力。另一项调查也显示，尽管英国成年人的技能水平高于国际水平，但年轻人的表现不尽如人意。其中，16～24岁年轻人的读写算技能在OECD成员国中排名靠后[5]。读写算等基本技能的缺失，将不利于他们完成信息提取、书面沟通等日常工作，进而影响其工作效率。不仅如此，2016年“脱欧”公投以后，英国经济出现下滑趋势，其经济表现从七国集团的“最佳”变为“最差”[6]。为确保英国“脱欧”后的未来发展，通过改革技术教育体系发掘年轻人的潜力，使其掌握世界领先的技术知识与技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显得更为重要。

就英国国内而言，年轻人的劳动技能水平难以满足企业雇主的需求。2015年的一份调查显示，有1/3的企业雇主难以招聘到满足其岗位需求的劳动力，而造成这一问题的主要原因在于应聘者缺乏岗位所需的技能、资历或经验[7]。由于满足岗位需求的劳动力缺乏，导致企业出现该岗位其他职工的工作负担过重、运行成本增加、竞争力减弱等一系列不良后果。总体而言，这些应聘者所缺乏的技能大致分为两类：一是岗位所需的技术或实践技能；二是岗位所需的个人能力，如时间管理、团队合作、制订计划等[8]。随着第四次工业革命带来的行业变化与发展，英国在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领域面临技能人才短缺的现象更加突出。一项调查显示，有40%的企业雇主认为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领域的毕业生缺失，是他们在招聘合适员工时面临的主要障碍[9]。造成这一问题的主要原因在于英国技术教育体系存在诸多问题，无法提供高质量的技术教育，因此未能在家长及学生心中成为有吸引力的选择。此外，据估计，到2046年英国65岁以上的老龄人口比例将由1976年的14.2%增至24.8%[10]。老龄人口的增多可能会促进与之相关的产品和服务进行创新，但如果不采取恰当的应对措施，人口老龄化可能造成劳动力规模减小，进而导致生产力下降。未来如果要为大龄员工提供支持，不仅需要企业雇主在工作场所方面进行相应的调整，也对年轻人的终身化就业技能提出了要求。

（二）英国适应未来的产业战略需要高质量的技术教育做支撑

20世纪末，以人工智能、物联网和机器人使用为标志的第四次工业革命的兴起，使各国的生产方式、劳动分工状态及产业竞争格局都发生了变化。为应对第四次工业革命的挑战，英国政府于2017年11月发布了《产业战略：建设适应未来的英国》白皮书。时任英国首相特蕾莎·梅在白皮书中指出：“产业战略的核心是劳动者的水平、基础设施的质量以及公平和可预测的商业环境。”[11]为此，该产业战略将“创新思想”“人力资源”“基础设施”“商业环境”和“社区经济”作为提升国家未来生产力的五大要素，其中“人力资源”方面的愿景是为所有人创造良好的就业机会。但由于长期以来英国政府对技术教育重视不够，导致英国缺乏足够精通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方面的人才；同样，技术教育不能满足学生的技能需求，弱势群体劳动者在实现其潜能方面也面临困难。为此，英国政府拟建立一套与英国一流高等教育平行的技术教育体系，以帮助年轻人掌握他们所需要的技能，使他们能够在未来从事高技能工作。

在引入T-Level职业资格项目之前，英国的普通教育和技术教育是两个分立的体系，二者之间缺乏有效的衔接。对于学生而言，在完成普通中等教育证书考试后，通过A-Level的学术选拔（academic option）升入大学是一条走向成功的路径。但大部分学生（尤其是处于社会底层的学生）不仅无法升入大学，还由于没有接受高质量或合适的教育，而失去了通过就业改变生活的机会。因此，设置与学术选拔平行的高水平技术选择（technical option）路径，既能够为学生提供普通教育之外走向成功的机会，也有助于通过职业资格标准的提高，使年轻人掌握现代工业社会所需的知识和技能。T-Level职业资格的引入是英国16～19岁教育体系改革的核心，其将与“高级学徒制”（advanced apprenticeship）一起成为16岁后学生的技术教育路径选择。但T-Level职业资格与高级学徒制有所不同，前者是基于课堂的学习项目，后者是基于工作场所的学习项目，并且前者更加强调“高质量”。在设计中，T-Level职业资格项目与普通教育相贯通，并且与更高阶段的技术教育及普通教育相衔接，为学习者获得更高水平的知识与技能提供了路径，有助于满足产业变革背景下学习者个人、企业雇主及英国经济发展的需求。

（三）英国现有的职业资格证书种类繁多且质量不高

英国的资历框架中有数千种资格证书，颁发资格证书的机构也非常多。数据显示，到2015年9月，经过“资格认证和考试管理办公室”（the Office of Qualifications and Examinations Regulation,Ofqual）注册的职业资格超过2.1万种，提供资格培训的机构达158家[12]。很多资格证书存在重叠或价值不高现象，学习者也很难在100多家培训机构和数万种资格证书中选择适合的机构和证书类型。为此，《16岁后技能计划》白皮书决定在英国的技术教育领域引入由15个专业组成的通用资格框架，每个专业之下分设几种职业，如在“教育与保育”专业下设保育员、早教师、助教和青年工作者几种职业[13]。为了精简职业资格种类，每个职业或职业群只设立一种职业水平资格。为了确保职业资格的质量，这些专业聚焦于对技术知识和实践技能要求很高的技能型职业，涉及农业、环境与动物保护，商业与管理，餐饮服务和酒店业，教育与保育，建筑、创意和设计，数字、工程与制造，美容美发等15个行业。白皮书还规定，所有专业的技术教育都应包括读写、计算、数字三种“通用核心”技能，以及工作所需的协调沟通、团队合作和解决问题等就业能力的培养。在英国政府精简职业资格证书种类、提升职业资格质量的计划出台后，T-Level职业资格项目作为《16岁后技能计划》白皮书的具体实施项目应运而生。

（四）英国院校和企业雇主开展技术教育的动力不足

英国院校开展技术教育的动力不足，主要是由不合理的拨款制度和缺乏有效的监管机制所导致。开展职业资格培训的院校主要依靠政府拨款，并且由政府直接将款项划拨给院校，这种方式使得院校与雇主和学习者之间无法建立有效的联系，而且下一年的拨款数量主要基于上一年拨款的基数，这种不合理的“激励”机制使得院校忽视了培训质量。由于缺乏有效的激励和有力的监管，导致院校内部缺乏活力与动力。就技术教育而言，企业雇主的参与至关重要，但调查表明企业雇主参与技术教育的动力并不足。2014年《雇主视角的调查报告》（Employer Skills Survey 2014: UK Results）显示，在参与调查的1.8万家企业雇主中，为个人提供实习场所的仅有38%，为学生提供模拟面试、实地参观等工作启蒙活动的仅有18%，企业雇主愿意与学校、继续教育学院和大学合作提供实习场地的仅有30%[14]。而且，企业雇主在员工培训方面也较少与英国的院校合作。调查显示，大部分企业雇主选择企业内训的方式培训员工，仅有45%的企业雇主选择企业外部培训。在企业外部培训中，与继续教育学院等公立院校合作开展培训的企业雇主仅占11%，大部分企业雇主选择与私立培训机构合作[15]。鉴于此，英国政府拟将促进企业雇主参与职业资格培训作为技术教育改革的核心内容，通过让企业雇主更多地参与职业资格培训的设计与实施，提升职业培训对雇主的吸引力，同时使技术教育满足雇主对高水平技能型人才的需求。

二、英国T-Level职业资格项目实施的策略

一般说来，T-Level职业资格项目提供至少为期2年的课程，其主要由课堂教学和行业实习两部分构成。虽然英国教育部于2017年起每年发布“T-Level行动计划”，但该项目实际上于2020年9月才正式实施。为了保障学生获得终身化的就业技能，T-Level职业资格项目主要采取了以下四个策略。

（一）统筹设计职业技术教育体系

在英国，无论是对于打算直接就业还是接受继续教育的年轻人而言，获得第三级别的教育资格如A-Level、高级学徒制和第三级文凭（level 3 diploma）等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条件。第三级别教育资格的价值在于为学生提供相关的技能或知识，为他们在迈向下一步时奠定基础。T-Level属于职业资格的第三级，其不仅要保障第三级职业资格具有与A-Level同样的质量，还要与更高阶段的技术教育及普通教育相衔接，为学生成长为高水平技能型人才提供途径。T-Level职业资格项目是“以学院为本位”的技术教育（College-based technical education）形式，它与“以工作为本位”（Employment-based）的高级学徒制不同，有80%的课程需要在教室完成，只有20%的课程（不少于315学时）需要在实习场所完成。每门T-Level职业资格课程至少包括三方面内容：一是技术资格（technical qualification）课程，这是T-Level课程的核心部分，以确保学习者掌握相关领域的概念、原则和理论，以及从事未来职业或进入更高学习阶段所需的知识与技能；二是行业实习，旨在让学生将课堂所学的知识和技能应用于实践；三是实用技能（functional skills），包括英语、数学与数字技能，旨在培养学生可迁移的就业能力[16]。T-Level职业资格项目以课堂学习为主，强调掌握相关领域的专业知识和实用技能，这表明它并非要使学生迅速走向就业，而是希望他们掌握扎实的技术知识和技能，为以后实现高水平就业作好准备。

资料来源：Department for Business Innovation and Skills,Department for Education.Post-16 Skills Plan[EB/OL].2016-07-08;Department for Education.Review of post-16 qualifications at level 3 in England: Policy Statement[EB/OL].2021-07-14.

如图1所示，在教育路径设计上，学生完成“普通中等教育证书考试”或获得“技术证书”后，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选择通往T-level职业资格的“过渡项目”（Transition Programme），也可以直接选择加入T-level职业资格项目。获得T-level职业资格后，学生可以通过一些“过渡课程”进入普通教育路径中的“高等教育（学士学位）”阶段学习，也可以选择进入“第四级或第五级的技术教育”阶段学习，进而成为高水平的“技能型”人才。T-level职业资格项目一方面与普通教育的A-level贯通并与高等教育的学士学位相衔接；另一方面，其不仅向上与更高阶段的技术教育相衔接，也向下与通往T-level的过渡项目相衔接。这种设计从制度上为选择T-level职业资格项目的学生提供了升学保障；同时，它也体现了对学生学习能力、学习意愿和未来选择的关注。在“T-level过渡项目”的设计上，这一理念体现得尤为明显。T-level过渡项目旨在为以后选择T-level职业资格项目的学生提供多方面准备，但加入过渡项目并不意味着以后必须进行T-level职业资格项目的学习。考虑到学生可能出现的直接就业或进入更高阶段技术教育院校学习，T-level过渡项目特别注重学生可迁移知识和技能的掌握[17]。总之，在整体设计上，T-level职业资格项目体现了英国政府统筹构建技术教育体系的意愿，旨在促进学生的可持续发展和培养他们终身化的就业能力。

图1 T-level职业资格与普通教育及其他阶段教育的沟通与衔接

（二）提高培养院校的资质和教师专业水平

由于T-Level职业资格项目是以院校为基础开展的技术教育，因此院校的水平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T-Level职业资格的培养质量。2017年10月《16岁后技术教育改革——T级行动计划》出台后，如何选择优质院校就被纳入议程。2018年英国教育和技能资助机构向包括继续教育学院、第六级学院和大学技术学院（University Technical Colleges,UTCs）等在内的多所开展16岁后技术教育的院校发放了一份调查问卷，以获得关于院校开展T-Level职业资格项目的意愿[18]。最终，43所技术院校成为首批在2020年9月开展T-Level职业资格项目的院校。预计到2023年9月，符合要求并有意愿开展T-Level职业资格项目的技术院校将超过400所[19]。在教育标准局评估中获得“优秀”和“良好”等级，是一所院校注册成为T-Level职业资格培养基地的标准，如果在教育标准局的后续评估中失去“优秀”或“良好”等级，该院校将无法继续参与T-Level职业资格的培养。为了给院校提供良好的培养条件，到2021年英国教育部已经资助了75项教学设施改善项目，之后教育部还将提供更多的拨款，用于支持院校购买新型的专业设备，为学生能够在未来从事高水平的技能型工作做好准备[20]。

就培养院校而言，高水平的教师和领导者是T-Level职业资格项目成功实施的关键。为此，英国教育部于2019年5月启动了“T-Level专业发展”（T-Level Professional Development,TLPD）项目，旨在为教师和领导者增强专业技能、发展专业知识提供支持。该项目由“教育与培训基金会”（Education and Training Foundation）设计与实施。其中，第一阶段主要帮助相关院校评估引入T-Level职业资格项目的条件，以及教师的专业发展需求；第二阶段主要增进教师对T-Level项目及其自身角色的理解；第三阶段通过设立一些“教师发展项目”为教师提供教学法、学科知识、专业知识等方面的支持；第四阶段通过构建知识枢纽以实现教师与教师、教师与企业雇主之间的协作和共享；第五阶段则聚焦于教育领导与管理的变革，旨在通过治理能力的提升以协调课程与时间规划、雇主参与和学校领导文化之间的关系[21]。总之，通过提升培养院校的资质与院校的领导和师资水平，能够为T-Level职业资格的高质量提供保障。

（三）充分发挥企业雇主的主体性作用

技术教育的性质决定了雇主参与的重要性。为了获得企业雇主对技术教育的大力支持，2016年英国政府发布的《16岁后技能计划》白皮书确立了“雇主起主要作用”的原则。该白皮书指出：“技术教育改革的一个基本原则，是雇主在教育专家的支持下制定技术教育所需的标准。”[22]为了践行这一原则，2017年11月，英国教育部组建了由雇主、相关领域专家、从业者和培养院校教师组成的“T-Level工作组”。到2021年2月，包括农业、环境与动物保护，商业与管理，教育与保育等在内的11个专业的“T-Level工作组”都已经组建完毕。以“教育与保育”专业的T-Level工作组为例，其设组长1名、组员17名。这些成员包括技术院校的教师和管理者、大学教授、课程顾问、小学校长、儿童中心的负责人和早教顾问等[23]。

“T-Level工作组”主要负责T-Level教学大纲的编制、职业资格标准的制定，以及T-Level职业资格课程的开发。在具体操作上，不同专业的T-Level教学大纲由相关行业的雇主与培养院校联合编制。例如，在制订法律、金融与监管，工程与制造，商业与管理三个专业的T-Level教学大纲时，欧特克公司、天然气和电力市场办公室、英格兰银行、皇家检查署、毕马威会计事务所，以及英国人力资源协会等机构都是参与者。除了明确T-Level教学大纲的内容外，雇主还要参与T-Level职业资格等级标准的制定，并确保最低等级的职业资格标准也能够满足雇主的需要。在对学生的“核心技能”进行评估时，也要由雇主设计一个真实的环境，以考核学生在真实情境中处理复杂问题的能力。在课程开发与实施中，院校与雇主共同参与有助于了解当前以及未来企业的需求，增加教学过程中学生与雇主的互动，并有助于确立与课程教学相结合的行业实习模式。具体而言，雇主参与课程的形式包括院校与雇主组建课程工作小组、课程负责人与雇主建立一对一关系，以及邀请雇主参与学生的课堂教学等。为吸引有经验的行业人员参与T-Level职业资格项目的教学，英国教育部还于2018年6月启动了“深度教学”（Taking Teaching Further）试验项目[24]，这无疑彰显了英国政府打造高质量T-Level职业资格项目的决心。

（四）部门协同监管以确保职业资格的高质量

为确保T-Level职业资格的高质量，并增强企业雇主和学习者加入T-Level 项目的信心，英国教育部确立了由“学徒制与技术教育管理局”（Institute for Apprenticeships and Technical Education）与“资格认证和考试管理办公室”联合监管T-Level项目的制度。“学徒制与技术教育管理局”由成立于2017年4月的“学徒制研究所”（Institute for Apprenticeships）更名而来。作为独立于英国政府的专业机构，其主要职能是制定学徒制发展的质量标准和评估标准，审核相关项目的申报和实施，并保障项目实施的质量。在T-Level项目中，“学徒制与技术教育管理局”负责T-Level资格大纲内容的审批，并通过与“资格授予机构”（Awarding Organization,AO）签订合同的方式，确保其不断更新职业资格的内容，以满足不断变化的行业需求。

“资格认证和考试管理办公室”作为法定的资格认证监管机构，主要负责遴选、审批和监管“资格授予机构”。在“资格认证和考试管理办公室”发布的《关于规范职业资格的规定》中，要求“资格授予机构”制订职业资格评估方案，既对职业资格的核心知识进行评估，也对职业技能进行评估，并且要求核心知识和职业技能的评估分开进行[25]。T-Level职业资格的最终等级由核心知识和职业技能两部分成绩决定，其中核心知识分为A*、A、B、C、D、E和“不合格”七个等级，职业技能分为“通过”“良好”“优秀”和“不合格”四个等级。学习者至少在核心知识考核中得到“E级”评价，并且在技能考核中取得“通过”等级，才能获得T-Level职业资格证书。通过对职业“资格授予机构”的宏观指导和监管，“资格认证和考试管理办公室”确保了英国各地T-Level职业资格认证标准的一致性。总之，“学徒制与技术教育管理局”与“资格认证和考试管理办公室”通过合同、监管及合作等方式保障了T-Level职业资格的高质量。

三、英国T-Level职业资格项目的实施特征

T-Level职业资格项目在设计之初，就被定位为独特、卓越高质量且供学生自由选择的项目，并被视为英国职业教育改革的里程碑。2020年是T-Level职业资格项目的启动年，当年就有1300名学生参加了该项目，另有950名学生参与了“T-Level过渡项目”。据统计，共有43所院校向第一批学生提供了T-Level职业资格课程，其中32所还提供了T-Level过渡课程。到2021年9月，新加入T-Level职业资格项目的学生达5450人，提供T-Level职业资格课程的院校也增加到102所[26]。综合看来，英国实施T-Level职业资格项目的特征可归纳为以下三个方面。

（一）以职业资格证书制度为核心推动技术教育体系的整体改革

技术教育因立足于技术而具有应用型特征，职业资格证书制度则在很大程度上彰显了技术教育的特征和价值。英国T-Level职业资格项目从表面上看是引入一种新的职业资格，但实际上它是以职业资格证书改革为核心，进而优化英国技术教育体系的整体改革。随着T-Level职业资格的引入，与之相关的技术人才培养体系、职业资格认证体系、技术教育治理体系以及技术教育经费保障体系等都进行了配套改革。例如，为确保T-Level课程与A-Level课程具有同等地位，T-Level课程注重实现职业技能、可迁移技能和核心技能的融合。T-Level职业资格的引入，从制度和人才培养质量方面提升了技术教育的地位。从整个教育体系而言，T-Level职业资格的引入体现了普通教育与技术教育之间保持贯通和衔接的统筹设计。引入T-Level职业资格之后的教育体系具有开放性和融通性，既可以让选择直接就业的学生具备较强的就业能力，也可以让继续接受技术教育或普通教育的学生具有上升和转学的路径，从而为实现高水平的就业积累知识与技能。

（二）以雇主需求为导向培养学生面向社会实际的就业能力

技术教育能够为经济发展提供有力的人才和智力支撑。作为教育世界与职业世界之间的重要桥梁，技术教育的独特性在于立足技能的形成规律，依靠企业雇主建构起与职业世界相互沟通的知识体系、证书体系和培训体系[27]。2010年，英国联合政府执政后，企业雇主参与技术教育和培训的重要性越来越引起政府的重视。例如，2010年发布的《为可持续发展而提高技能》（Skill for Sustainable Growth）这一战略性文件提出：职业资格要反映雇主的需求；英国现代学徒制改革应充分体现雇主导向的价值理念；2016年7月发布的《16岁后技能计划》白皮书也明确指出，技术教育改革的一个基本原则是由雇主在教育专家支持下制定技术教育所需的标准。在T-Level职业资格项目中，企业雇主积极参与T-Level课程开发。T-Level职业资格中的专项能力考核，也在由雇主设计的现实工作场景中完成，充分体现了院校与企业雇主在技术教育的知识体系、培训体系以及证书体系方面的深度合作。这样不仅有利于缓解劳动力市场存在的技能水平与雇主需求之间差距过大的矛盾；同时，由企业雇主参与开发的课程与职业资格标准更加科学和符合社会实际，也有利于提高学生面向社会实际的就业能力。

（三）以高质量为保障吸引学生积极自主选择技术教育

T-Level职业资格项目旨在以高质量、卓越性和独特性吸引16～19岁的学生，从而为他们开创一条与学术选拔平行的高水平职业选择路径。为了给学生提供充足的考虑时间，T-Level职业资格项目还设计了1年的过渡项目，学生可以通过1年过渡项目的学习决定是否参加正式的T-Level项目。在设计理念及实施上，T-Level职业资格项目体现了技术教育由原来的忽视学生个体需求与选择权，向考虑学生个体需求及关注学生选择权的转变。就技术教育而言，重视学生的需求和选择权，有利于增强技术教育的适应性，进而更好地发挥技术教育的功能；对于学生而言，主动向学的意愿及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有利于增强学习的成效，形成技术教育与学生选择间的良性互动。此外，在英国现代学徒制已经发展比较成熟的背景下，英国政府建立了基于学院的技术教育体系，反映了政府在面向未来时强调技术教育的前瞻性，即技术教育不是要为转瞬即逝的当下培训技术工人，而是要为未来社会发展培养技能型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