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燕 郭旭宏 张 琳 首都师范大学文学院
提 要 声调偏误问题历来是国际汉语教学中备受关注的问题,但多集中在汉语单字调和双字调偏误研究上。本文重点研究汉语三字组声调偏误问题,用语音实验的方法对比考察美国留学生汉语三字组声调表现与汉语母语者的差异,探讨汉语四个调类在三字组的首字、中字、末字不同位置的音高表现差异,探究哪些因素导致了三字组中声调偏误的出现,以及如何在学习和教学中避免这些偏误。
汉语普通话的声调可以分为静态声调和动态声调两类。一般来说,单字调是声调研究的基础,属于静态声调。正像石锋等(2010)所指出的那样:“广义的声调格局应该包括两字组及多字组连读的声调表现,那就成为声调的动态分析。”
对于留学生来说,声调习得是难点。但毕竟普通话单字调只有四个调类,且调形稳定,通过一定的练习是可以较好掌握的。进入动态声调阶段,音节与音节结合,除了连读变调外,还会发生语流音变,声调走势会发生改变,以便相互适应。同时,这种改变又不能超出该调类所属的调域空间范围和基本的曲拱走势,这对于留学生来说,出现偏误的概率就大多了。正如林焘(1996)所说:“洋腔洋调形成的关键不在声母和韵母,而在声调和比声调更高的语音层次。”
可见,解决“洋腔洋调”问题的难点应放在多字组声调组合上。显然,音节数越多,声调的不可预测性越大,况且进入表达层面后还会有语调、节律等问题,影响音高走势的因素更多。
汉语以双音节词为主,四个调类两两组合可以形成16类双音节声调组合模式。结合一些双音节常用词练习,难度虽然比单字调大,但毕竟还是有规律可循的。多音节结构可以拆解为若干双音节组合,但凑不成双音节的时候,各音节的声调如何调节以构造和谐的音高关系呢?比如三个音节的组合,因为有些是词,有些是词组,为了方便起见,下文直接以“三字组”来指称这一类结构。吴宗济先生早在1984年发表的《普通话三字组变调规律》一文,对三字组声调组合问题做过系统的实验研究(吴宗济,2004),这是本文声调偏误研究的基础。
三字组打破了两字组声调组合的状态,但因为还没有进入表达层面,所以可以排除语调等更高韵律层级的因素,能够比较单纯地抽离出多音节声调组合问题来观察。
已有的声调偏误研究多集中于静态声调,两字组声调偏误问题的研究也远远比研究三字组声调偏误的文章多。就已有的实验观察来看,留学生在两字组声调发音正确率很高的情况下,三字组声调的发音偏误率依然相对较高。因此,本文特别关注三字组中的声调偏误问题,以美国留学生为例,在实证研究的基础上,探究美国留学生三字组中的声调偏误问题及解决办法。
根据汉语普通话三字组的内部结构,可以将其分为三种类型:①“单+双”型,如“花衬衫、弹钢琴”等;②“双+单”型,如“幼儿园、火车票”等;③“单+单+单”型(并列结构),如“短平快、白富美”等。由于“单+单+单”型和“双+单”型的音步组合类型基本一致(邓丹等,2008),所以本文只考察“单+双”型和“双+单”型两类三字组。语料在设计时除了考虑韵律组合类型外,还考虑了语法结构、是否常用以及声调搭配等因素。要求所选语料既是常用搭配,又要涵盖各种语法结构,同时包含所有四个调类在三字组中可能有的64种声调组合类型。按照调类的排列组合关系,“阴平+阴平+阴平”简称111,“阴平+阴平+阳平”简称112,以此类推。所设语料“单+双”型和“双+单”型各64个,合计128个三字组语料。具体语料及声调组合类型可参见文末附录“三字组语料”。此外,为了实验中提取的各音节基频曲线能自然断开,以便相互区分,所选语料的前字、中字和后字的声母尽量避免半元音和浊辅音。
因为语料的调类是严格按照排列组合的方式均匀搭配的,因此在128个三字组中,共有128×3=384个字,其中阴平、阳平、上声、去声每类各占384÷4=96个字。又因为观察组和对照组各有两个发音人,因此,本实验四个调类观察组和对照组各包含96×2=192个字,四个调类四个发音人合计(192+192)×4=1536个字。
为了对比汉语母语者与汉语学习者的声调表现,发音人分两组,一组是汉语母语者,作为对照组出现,一男一女,他们都通过了普通话水平测试,成绩二级甲等,北方方言背景,平均年龄25岁。另一组是美国留学生,作为观察组,一男一女,汉语水平考试(HSK)尚未达到五级。
将设计好的语料用Praat语音分析软件录音,实验设备包括笔记本电脑、外置声卡、动圈话筒。录音环境为安静的室内。每个发音人发128个三字组语料一遍,每两个语料之间间隔至少3秒,录音文件以WAV格式保存,再用Praat语音分析软件提取每个音节10个点的基频数据(单位:赫兹)。这个过程相当于时长的归一化处理,因为提取音高数据后,不同时长的声调曲线都由10个点的基频连线代表。再将每个音高数据的绝对值通过T值公式(石锋,1986)进行转换,换算得到每个点音高数据的相对值,即五度值,然后将观察组和对照组每个三字组声调组合的基频曲线画在同一个调域空间内,进行比较观察,参考听辨的结果,找出与母语者的音高差异。
图1为汉语母语者与汉语学习者(美)三字组音高曲线对比图。图例中以“男外”代表男留学生的音高曲线,“女外”代表女留学生的音高曲线;“男中”和“女中”分别代表“男母语者的音高曲线”和“女母语者的音高曲线”。图示抬头中出现偏误的字以加下划线突显,下同。
图1 汉语母语者与汉语学习者(美)三字组音高曲线对比(身体好)
对于四个调类的掌握情况来说,一般我们认为阴平是最容易习得的调类。因为阴平调不升不降,只要控制声带维持比较紧的状态就能形成持续的高平调。在汉语教学中,本着先易后难的原则,声调教学通常从先教阴平开始。根据实验统计,美国留学生学习汉语阴平出现的偏误率虽然比较低,但跟阳平比差距并不大。观察组发音人男女两位美国留学生,阴平总偏误共发生了16人次,偏误率为16÷192×100%≈8.333%,很接近阳平总偏误率9.896%。下面分别考察阴平出现在三字组不同位置时的偏误情况。
1.阴平在首字位置的偏误
语料中以阴平为首字的三字组有32个,两位发音人共有64份语料,共出现了4处偏误,分别是女留学生(以下简称“女外”)发的“身体好”和男留学生(以下简称“男外”)发的“西北部”“开空调”“插线板”。偏误率为4÷64×100%=6.250%,是比较低的。
阴平为高平调,需要基本维持音高曲线在整个调域空间的高处,只允许略有升降。而留学生在四个首字为阴平调的发音偏误中,三次发成了降调,一次发成了升调。
从图1能看到,女外把“身体好”中的“身”读成了降调,她从一开始就偏离了高位,一路下降,在基频曲线的中部才开始维持住音高走势,不再下降,但此时“降”的主体已经完成,听者已经建立了第四声(音同“肾”)的听感印象。
但是,在另外一个三字组“西北部”里,女外的首音节“西”虽然也没能维持高平走势,但整条音高曲线的主体部分降的程度很低,在听感上是一个音阶比较低的阴平调。也就是说,女外发的“西”音还属于阴平调域空间内,并未形成偏误。而男外发的“西”音则是完整的升调,整个音节听起来成了阳平(音同“习”),见图2。
图2 汉语母语者与汉语学习者(美)三字组音高曲线对比(西北部)
2.阴平在中字位置的偏误
阴平音节在中字位置共出现了8人次偏误,涉及5个三字组语料(年轻时、外星球、退休前、这张表、汽车站),其中在“年轻时”“外星球”“这张表”的发音过程中,男外、女外都出现了偏误。中字阴平调偏误率为8÷64×100%=12.500%,几乎是首字偏误率的两倍。
中字偏误比较多的是把高平调发成了降调,8人次中有6人次都是如此。另外两例偏误是男外把中字阴平发成了升调(两例分别是“年轻时”“这张表”)。中字阴平偏误尤其集中发生在前字为去声调时,412(单双型)、412(双单型)、413、414组合的中字阴平都发成了降调。可能是中字受了前字下降调形的同化影响,同时也说明,在前字经历了声带由紧张到松弛,音高由高到低的变化后,紧接着的中字声带持续紧张,音高维持在高位,这对留学生来说是很不容易的。
由于篇幅所限,本文只展示“年轻时”的音高对比图(见图3),因为这个三字组的中字恰好包含了男外和女外一升、一降两种偏误走势。
图3 汉语母语者与汉语学习者(美)三字组音高曲线对比(年轻时)
3.阴平在末字位置的偏误
末字位置阴平共出现了4人次偏误(真喜欢、下星期、自行车),偏误率为6.250%,与首字位置偏误率相同。其中女外把“下星期”中的“期”字发成了升调,而男外把“自行车”中的末字“车”读成了升调。“真喜欢”中的“欢”字,男外女外不约而同地读成了标准的降调,此处略去对比图。
留学生“欢”字的读音可能是受到轻声教学的影响。实际上,对照组两位汉语母语者都没有把“欢”字读成轻声,而是读成了时长足够长的标准高平调。即使把“欢”字读为轻声,因为与之相连的前字“喜”是上声低调,后接的轻声“欢”还是应该读为高平调。
阳平调发音偏误在所有语料中共发生了19人次:学军事、图书馆、才回家、实习前、即使他、全世界、实践中、只读书、几十回、大城市、化肥厂、来回答、请假条、几百条、商品房,共涉及15个三字组语料,其中“来回答、即使他、几十回”三例,男女都出现了不同的阳平调发音偏误。因此,阳平调总的偏误率为19÷192×100%≈9.896%,略高于阴平。这与其他学者在单字调或双字组中对声调偏误的发现有差别。例如,王韫佳(1995)通过对美国留学生双字组声调表现的研究认为,阳平是正确率最低的调类。
阳平偏误有8人次发生在首字,5人次发生在中字,6人次发生在末字。偏误表现还是以降调为主,共9人次将阳平调发为降调,近一半。其他5人次误读成了高平调,4人次误读成了上声低调1。
我们以“几十回”为例呈现阳平的偏误情况(见图4),“几十回”的中字“十”,女外误读成高平调,男外误读成上声;末字“回”,女外误读成高降调,甚至末尾还发生了嘎裂。
图4 汉语母语者与汉语学习者(美)三字组音高曲线对比(几十回)
先来说说男外中字“十”、末字“回”的发音。从图4来看,都像是上声曲折调,先降后升,但实际上却有不同的听感:“十”从第4个点开始都处于调域空间的低处。也就是说,整条音高曲线的主体部分满足上声“低”的特征,听感上像“使”,末字“回”的开头部分也有下降,从第5个点才开始急速上升,但音高曲线的主体稳态段是升的,因此男外发的“回”音,听感上没有出现偏误。
女外的中字发音完全是高平调,而末字则完全发成了降调。按照赵元任(1979)的观点,三音节中字常常读成平调。为什么此处女外把中字“十”读成平调却属于洋腔洋调呢?因为按照赵元任的观点,中字弱读,音长较短,三字组中字轻读成为首字和末字之间的过渡存在。但本实验中语速都比较慢,每个音节的时长都很饱满,三字组中字并未发生弱读。中字在未发生弱化的情况下变读高平调会很不自然,此处两位对照组母语者也未发生弱化,都发的是阳平本调——升调。
根据以往的研究,有的学者认为在单字调学习中,上声的偏误率是最高的(余霭芹,1985),上声被认为是最难习得的调类。也有学者认为阳平偏误率最高(王韫佳,1995;张鹏、周云翊,2011)。据笔者对三字组的实验统计,在所有观察组所发的192个上声字语料中,有53个词中的62个上声字发生了偏误。其中有些三字组,两位发音人都发生了偏误,合计83人次,偏误率占83÷192×100%≈43.229%,是发生偏误最高的调类,远远超过了阳平。
发生上声偏误的83人次中,首字偏误有24人次,其中男外11次,女外13次;中字偏误有25人次,其中男外15次,女外10次;末字位置是发生上声偏误最多的,其中男外21次,女外13次,合计34人次,约占上声偏误的40.964%。
上声的基本特征是低(石锋、王萍,2006;石锋、冉启斌,2011),美国留学生汉语上声偏误一般都发成了升调,尤其是末字处的上声,他们一般都发得比较长,对于美国留学生来说,长时间控制声带保持低频振动很难。由于起点就很低,音高走势不约而同地由低走向了高,于是与阳平调发生了混淆。图5以“不平等”为例展示上声的偏误表现。
图5 汉语母语者与汉语学习者(美)三字组音高曲线对比(不平等)
上声还有一类典型的偏误是以全上取代半上。男外的上声偏误中,有38次为升调,6次为降调,2次为全上,2次为高平调;女外的上声偏误中也是升调最多,27次为升调,4次为降调,2次为全上,2次为高平调。由于上声偏误主要误读为升调,因此本文对误读为全上、降调和高平的情况不再画图展示。
在所有包含去声的语料中,有21个三字组中的23个去声发生了偏误,其中女外去声发音偏误大大高于男外,再加上有些词男外、女外都发生了偏误,合计女外去声有19次偏误,男外10次,因此去声偏误率为29÷192×100%≈15.104%。去声偏误主要发生在以下三字组中:自行车、更喜欢、这笔钱、大总统、作曲家、造纸厂、代表作、退休金、退休前、练气功;比较多、请假条、看教材、去上海、世界上、吵过架;汽车站、新政治、充电器、遥控器。其中,女外有 14次将去声发成高平调,5次发成低调;男外则有 6次将去声发为高平调,3次发为低调,1次发为升调。
去声偏误在三字组中发生的位置主要集中在首字和中字位置,首字位置14人次,中字位置10人次,末字位置5人次。
去声主要的偏误类型是把高降调发成高平调,也就是“降不下来”,无论男外、女外,无论首字、中字还是末字位置,都容易发生去声降不下来的情况。也有个别把去声发成升调或低调的情况。下面以最典型的“吵过架”“汽车站”为例展示美国留学生去声偏误“降不下来”的情况(见图6、图7)。
图6 汉语母语者与汉语学习者(美)三字组音高曲线对比(吵过架)
“吵过架”的声调组合是上声+去声+去声,上声的特点是“低”,女外跟两位汉语母语者首字“吵”的发音都处于调域空间的低位置,末字位置女外跟两位汉语母语者相同,都是高降。由于他们三人的发音都产生了音节末尾嘎裂,所以末字“架”的尾部都呈现为急速下降。但是男外的末字发音却“降不下来”。中字作为首、末字之间的过渡,汉语母语者“降”的幅度不大,男外发“过”“架”两个去声基本上处于五度值的4—3.5度之间,降的程度很弱。
“汽车站”的末字去声,男外和汉语母语者发音都能呈现降调走势,女外却发成了平调,听感上成了“汽车沾”(见图7)。
图7 汉语母语者与汉语学习者(美)三字组音高曲线对比(汽车站)
实验之初我们的预设是三字组“首、中、末”位置发生声调偏误的情况会有较大差异,因为三字组中字位置早就被观察到会发生语流音变(赵元任,1979),因此预设中字位置发生偏误的概率会大大多于首字和末字。但事实上,偏误数量上的差异并未体现在位置上,而是表现在调类上(见表1)。
表1 美国留学生汉语三字组声调发生偏误的数量(单位:人次)
当然,有些调类偏误出现的位置有明显的差异,比如去声,末字出现偏误明显比首字、中字少。降调是美国留学生出现偏误后最容易用来代替应发声调的调类。也就是说,美国留学生本来就倾向于以降调代替其他调类。尤其是在整个三字组的结尾位置,作为一个韵律单元的结束,降调是他们容易把握的音高走势,因此末字去声的偏误率很低。
上声作为偏误率最高的调类,末字位置出现偏误的情况更加突出。
阴平偏误率最低,但在位置上表现出中间偏误高于首、尾的倾向,说明在三字组中间的过渡位置保持高平调难度比较大。
就出现偏误的声调类型来说,偏误数量由多到少依次排列为:上声>去声>阳平>阴平。其中上声出现的偏误数最多,比其他三个调类加起来的总和还要多。
汉语声调偏误主要分为调型偏误、调域偏误、调型兼调域偏误三种类型。主流偏误是哪一种尚无定论(易斌、梁洁,2010)。据我们对美国留学生汉语三字组声调偏误的考察来看,偏误主要体现在调型上,每类声调都有主要的偏误类型。比如上声偏误率最高,主要是与阳平发生混淆,读为升调;去声偏误率次之,主要表现为“降不下来”,与阴平混淆;阴平和阳平的偏误率相差不大,阴平主要偏误表现为发成降调;阳平或者与上声混淆,发成低调,或者发成降调。
美国留学生也会出现调域问题,比如本实验中男外的发音常常与其他三位发音人存在较大差异,调域大大低于其他发音人。但这种调域上的差异并未造成实际上的听辨偏差,带来听感上偏误的还是调型。比如图1所示“身体好”中的“体”字,男外的发音调型没问题,调域低于其他发音人,但听感上并没有什么偏误。图2、图3、图4、图6也都有类似的体现。
由此,我们认为引起听感变化的偏误类型以调型偏误为主。
针对上述调型偏误,汉语学习者应采取相应的解决办法,把重点放在阳平和上声的区分上,把握阳平和上声各自的特征点。
阳平的特征是“升”,需要练习控制声带从一个不算低的位置持续增强声带紧张度,声带的拉“紧”会导致声带振动加快,音高升高,找到阳平的发音规律之后,通过反复练习,将其与阳平调类对应起来,建立阳平“升”调位。
相应的,上声的特征是“低”,只要抓住“低”这个特征就能避免偏误。声带的松弛会使得振动变慢,从而导致音高降低。汉语母语者发上声时常常因为声带振动过慢而出现嘎裂音。美国留学生在发上声时不必担心音高太低而出现偏误,即使低到嘎裂的程度也是正常的。只要把上声调类与“低”特征建立联系就可以避免偏误。
阴平偏误是发音人不能控制声带维持在较高水平的振动导致的。阴平训练的重点应放在持续性上,因为发音人一般可以找到高调域,只是不能维持住,所以出现了把阴平发成降调的问题。
去声偏误主要是与阴平相混淆。从四个调类的整体偏误情况来看,降调是美国留学生比较容易发的调型,阴平、阳平和上声的偏误多呈现为降调,只是调位建立不够稳定才会出现读错的情况。应将去声的“高降”与阴平的“高平”建立对应练习:同样是“高”,去声的“高”是不需要维持住的,让留学生反复练习诸如“公路”“坐车”等阴平和去声相对的例子,进而推广到“修公路”“去坐车”这样的三字组合,熟练掌握“高降”和“高平”之间的对应关系,建立这两类音高表现对应的调位,解决去声“降不下来”的问题。
三字组发音出现的某些声调偏误跟音长有关系。三字组的中字发音时长较短时,调形才容易表现出过渡调特征。赵元任先生在《汉语口语语法》中指出:“……不论是一个短语还是复合词,词尾音节最重,其次是第一个音节,中间的音节最轻。”而且“在一般会话速度的语流中,三音节组中第二声变成第一声……如‘西洋参’‘好几种’等”。
三字组的中字发音要轻,使之成为三字组前字和后字的过渡调。中字如果发得过长,势必导致重音,音高容易受到强化,反而容易偏离母语者中字发音的过渡特征。据此,可训练留学生把三字组“打包”成一个整体,便于将首、中、末三个位置的音高和音长相互调节,使之更贴近汉语母语者的自然发音。
当然,不同母语背景的学习者在学习汉语声调时出现偏误的现象会有不同。本文从较小的(三字组)动态声调组合角度考察了母语为英语的汉语学习者声调偏误情况,并提出相应的教学策略。针对当下动态声调习得研究较少、理论研究与教学实践联系不够紧密的现状,进行了探讨和分析。
附录
三字组语料(语料右侧所标数字代表调类,比如“111”代表“阴平+阴平+阴平”)
附注
1 还有1人次读成了其他调形,因不成规模,也可能是误读,故此处未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