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一个话题

刘进安

首都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教授

顺势而为，是事物发展的重要方式，在顺势中产生的变化则是事物的转折点，如能产生思想和观念之类的东西那就具有划时代的意义了，揭开新的一页也是有可能的。

艺术也一样，顺应时代，顺而为之，与时代同呼吸共命运，互相作用，互相补充，既是进步也是规律。

但是，中国画的这个规律就有不同，认为回到过去，逆势而为，继承古老才是中国画的正道和境界的最高处。有一阵子，回到过去成了中国画创作的潮流，那情形就好像找到了中国画创作的兴奋点，说到传统就亢奋不已，精神抖擞，只要是回到过去，什么东西都是好的。

亏得是一种画类，不影响人们的吃喝拉撒，如果生活也和中国画一样回到古时候，那还不得重新坐上木轮马车，住茅舍疏篱，穿长袍大褂，还要留上一条长长的辫子……但这些显然不是“回到过去者”们想要的，就像上面说的回到过去只是画类图式，不会让它影响到自己的生活。实际上，回到过去不但不能影响生活，还要用过去方式的画作换回好的生活，换车、电视、冰箱；用过去的图式换回面包、咖啡、烟酒，去大谈回归，谈传统，谈天人合一。在回归过去者看来，画归画，生活归生活，二者是没有关联的。

的确，无论是历史还是当下，中国画都是不参与社会和社会问题的，为了明哲保身，那些画的锋芒功能早已退化和逃避，躲得远远的，画些鸡、狗、茅草之类不相干的玩意儿，两手往前一摊，睁着无辜的眼神以示那些事儿与己无关。如果真是如此，也不枉费“淡泊名利”这个常用的称谓。可是，画家们是要入世的，是需要社会位置的，也就是说，以出世式的作品换取画家入世机会应该是“淡泊名利”背后的真实用意。

还不仅如此，为了那个用意，一旦涉及西方艺术的时候，又窜出来，挥挥拳头，把西方艺术骂得狗血淋头，什么西方强势文化对我们弱势文化的侵蚀，什么西方现代主义艺术对中国画的冲击，等等。那个无辜的眼神顿时变得狰狞和恐怖。

一方面，涉及自己的“丑陋”就抱着视而不见的态度，躲到家里做所谓“品格高尚的高人”；另一方面，针对另外的文化声嘶力竭，摇旗呐喊甚至失去常态大加鞭挞……说好听了是坚守民族主义，不好听的就是不好听的了，最起码其行为是不够文明的。

心理病态已经改变了艺术属性。在某种程度上，中国画的“学术”系统并不是艺术的，而是社会活动化的，假借艺术之名，或以艺术的名义来说艺术问题让艺术成为事态的玩意儿，这恐怕也是当下中国画的特别之处。

实际上，艺术传统是由现代社会和西方因素二者关系构成的结果，如果没有了现代和西方因素关系，过去的传统也就失去了意义。所以，被古今中外问题缠绕的中国画在无力摆正这种关系的时候，平庸与陈旧自然会成为学术的常态。

如果文化是平行的、平等的，心态是正常的，心理是健康的，有用则用之，无用则弃之，何故演变成使问题扭曲变形继而绝对化……一个西方因素，一个古今问题，又何至于反反复复地折磨得中国画没完没了，就好像中国画不知道如何表达似的。

刘进安/米脂秋韵 纸本水墨60cm×40cm 202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