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铁 郝成文
雍和宫是清帝胤禛继位前的王府所在,也是清帝乾隆出生之潜龙府邸,其最初称“祯贝勒府”,胤禛在康熙四十八年(1709)被封为“和硕雍亲王”,随后按照亲王府规制扩建府邸并改称“雍亲王府”。胤禛继位后,于雍正三年(1725)将其改为行宫,赐名“雍和宫”。雍正十三年(1735),乾隆下旨将雍正梓宫移奉雍和宫。乾隆九年(1744),雍和宫改为庙宇,隶属内务府。因其属于皇家寺院,每年元旦等重要节令以及皇帝和皇太后万寿圣诞都要在这里举行宗教法事活动,在长期的管理活动中形成了大量的档案文献,为后人了解当时的相关情况提供了宝贵的第一手资料。
2004年,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受雍和宫管理处委托,收集整理了雍正九年(1731年)至宣统三年(1911年)雍和宫相关的满蒙汉文字档案三千多件,结集出版为《清代雍和宫档案史料》[1]。“按清代之定制,凡关涉理藩院、内务府、宗人府、八旗、民族、军事、边疆、陵寝等事务者,必须以满语折奏,因而清代雍和宫的档案,绝大多数是满文档案。”[2]这批出版的档案中,有四分之三以上为满文档案,故而能够利用者有限。2012年,应雍和宫管理处之邀,赵令志等满文专家对这些满文档案进行了翻译整理,是为《雍和宫满文档案译编》。
笔者翻阅过程中,发现其中有涉及乾隆、嘉庆、道光三朝的零散演戏史料,具体时间上自乾隆四年(1739),下至道光元年(1821)。此前,研究者在探讨清代内廷演戏相关问题时,以所见材料不足之故,对于道光以前的内廷演剧情况未能深入探究。近来,随着一众学者对清代《内阁大库“宫廷用度类”题本》[3]、《乾隆添减底账》[4]、《活计档》[5]、《内务府呈稿》[6]等清宫档案的发现和挖掘,使得我们对于康熙、乾隆、雍正、嘉庆等朝的内廷演剧情况有了进一步了解。与上述新发现的材料相比,这批雍和宫满文档案中对演戏具体情形的相关记载颇为简略,在触及的深度和广度上有所不及,但是在目前所见相关史料仍不算丰赡的情况下,借以增进对于当时清宫内廷演戏状况的了解,亦有一定之助。故此,笔者将翻阅《雍和宫满文档案译编》所得相关演戏资料,按照其大体所涉,约略从元旦(正月初一日)演戏、浴佛节(四月初八日)演戏、燃灯节(十月二十五日)演戏、雍和宫戏台修缮等方面加以梳理汇总,以便于今后研究者参考和利用。
在这批雍和宫满文档案里面,关于演戏的记载首见乾隆十一年十二月初四日内务府总管衙门发往各该处的饬札:“和硕和亲王饬曰,本月初五日在雍和宫唱戏一日。派包衣弗拉浑、明玉等与郎中永保等一同办理雍和宫事宜。另交付都虞司,照例派护军统领、章京、护军校、护军等、骁骑营章京、骁骑校、领催、披甲等,分别妥善管理各自地方。亦派番役等巡查。为此札付。”[7]同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内务府总管衙门再次向各该处传下和硕和亲王饬札:“明年正月初一日,于雍和宫演戏一日。”此条,为其中所见有关雍和宫元旦(正月初一日)演戏的最早记载。据乾隆十二年内务府所发饬札来看,“和硕和亲王饬曰,明年正月初一于雍和宫既演戏一日,派内管领富勒浑、明玉等,与办理雍和宫事务员外郎永岱等一同酌办”,乾隆十三年元旦(正月初一日)亦在雍和宫唱戏一日。
乾隆十五年十二月二十六日,“总管内务府衙门谨奏:为奏闻事。查得,每年元旦于雍和宫、弘仁寺演戏一日。明年元旦于雍和宫、弘仁寺照例演戏一日。为此恭谨奏闻”[8]。在此后每年的十二月份,基本可见内务府总管衙门奏报皇帝或札付各该处的档案,对于明年元旦(正月初一日)雍和宫、弘仁寺的演戏安排及相关协办事务进行部署。总体看来,每年饬札关于演戏的安排,和乾隆十五年此条内容相同;关于相关协办事务的部署,与乾隆十一年对于都虞司的要求基本一致。
为便于观览,现据所见档案记载,对每年元旦(正月初一日)雍和宫、弘仁寺演戏的相关情况整理如下。同时,在同一年内有时会有主体内容相同的演戏档案,但因文种、文移不同,其所包含的具体内容彼此存在些微不同,本处综合其中包含信息使用。
元旦(正月初一日)雍和宫、弘仁寺演戏情况一览表
奏报(●)/札付(○)时间 演戏地点 承应演戏者 页码●乾隆三十二年十二月二十二日 雍和宫 和硕和亲王府演戏 603弘仁寺 和硕诚亲王府演戏●乾隆三十三年十二月十九日 雍和宫 和硕和亲王府演戏 615弘仁寺 和硕诚亲王府演戏●乾隆三十四年十二月十七日 雍和宫 和硕和亲王府演戏 629弘仁寺 和硕诚亲王府演戏●乾隆三十五年十二月二十四日 雍和宫 和硕和亲王府演戏 681弘仁寺 和硕诚亲王府演戏●乾隆三十六年十二月十八日 雍和宫 和硕和亲王府演戏 713弘仁寺 和硕诚亲王府演戏●乾隆三十七年十二月十八日 雍和宫 和硕和亲王府演戏 788弘仁寺 和硕诚亲王府演戏●乾隆三十八年十二月二十二日 雍和宫 和硕和亲王府演戏 813弘仁寺 和硕诚亲王府演戏●乾隆三十九年十二月二十四日 雍和宫 845弘仁寺●乾隆四十年十二月二十日 雍和宫 和硕怡亲王府演戏 867弘仁寺 和硕庄亲王府演戏●乾隆四十年十二月二十日 雍和宫 多罗和郡王府演戏 887弘仁寺 和硕裕亲王府演戏●乾隆四十四年十二月十六日 雍和宫 和硕诚亲王府演戏 930弘仁寺 和硕庄亲王府演戏●乾隆四十五年十二月十八日 雍和宫 和硕庄亲王府演戏 950弘仁寺 和硕诚亲王府演戏●乾隆四十六年十二月二十四日 雍和宫 和硕诚亲王府演戏 981 982弘仁寺 和硕庄亲王府演戏●乾隆四十七年十二月十九日 雍和宫 和硕诚亲王府演戏 1007弘仁寺 和硕庄亲王府演戏●乾隆四十八年十二月二十六日 雍和宫 和硕庄亲王府演戏 1044-1045弘仁寺 多罗诚郡王府演戏●乾隆四十九年十二月十九日 雍和宫 多罗诚郡王府演戏 1061-1062弘仁寺 和硕庄亲王府演戏●乾隆五十年十二月初九日 雍和宫 多罗诚郡王府演戏 1069-1070弘仁寺 和硕庄亲王府演戏●乾隆五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二日 雍和宫 多罗诚郡王府演戏 1090弘仁寺 和硕庄亲王府演戏●乾隆五十二年十二月十六日 雍和宫 多罗诚郡王府演戏 1196-1197弘仁寺 和硕庄亲王府演戏●乾隆五十三年十二月十六日 雍和宫 多罗诚郡王府演戏 1216-1217弘仁寺 和硕庄亲王府演戏●乾隆五十四年十二月十八日 雍和宫 多罗诚郡王府演戏 1231弘仁寺 和硕庄亲王府演戏●乾隆五十六年十二月十八日 雍和宫 多罗诚郡王府演戏 1272弘仁寺 和硕庄亲王府演戏●乾隆五十七年十二月十八日 雍和宫 多罗诚郡王府演戏 1301弘仁寺 和硕庄亲王府演戏●乾隆五十八年十二月十八日 雍和宫 和硕豫亲王府演戏 1365弘仁寺 多罗诚郡王府演戏
在上述档案奏报/札付中,均明确演戏的时间为“明年正月初一日”,由上面的记录可知乾隆十二年、十三年、十六年至二十二年、二十四年至四十一年、四十五年至五十五年、五十七年至五十九年,除乾隆十二年、十三年仅记录正月初一日在雍和宫演戏一日之外,其余各年均记录在雍和宫、弘仁寺各演戏一日。而且,从总管内务府衙门乾隆十五年奏报所言“查得,每年元旦于雍和宫、弘仁寺演戏一日”,以及乾隆三十四年二月十四日札饬各该处所言“查得,乾隆五年十二月编成《则例》”[9]等语综合来看,正月初一日在雍和宫、弘仁寺演戏一日的这一惯例,有可能始于乾隆五年。
就承应演戏者而言,虽然目前所见档案并非每年都予以记载,但是从上述各条记录大体可以看出,大抵乾隆三十九年以前,每年正月初一日,雍和宫由和硕和亲王府演戏,弘仁寺由和硕诚亲王府演戏。乾隆四十年十二月二十日,总管内务府奏报的两条记录则出现矛盾情况,一条记录“明年元旦,雍和宫由和硕怡亲王府演戏,弘仁寺由和硕庄亲王府演戏”[10],一条记录“明年元旦,雍和宫由多罗和郡王府演戏,弘仁寺由和硕裕亲王府演戏”[11]。后期,在多数情况下,每年正月初一日,雍和宫由多罗诚郡王府演戏,弘仁寺由和硕庄亲王府演戏。
按照惯例规定,每年演戏如何进行安排,总管内务府都要例行上奏,这里面也包含停止演戏的安排,如乾隆四十三年十二月二十二日:“总管内务府衙门谨奏:为奏闻事。本年元旦,照例于雍和宫、弘仁寺演戏一日之事,已于去年十二月具奏请旨,奉旨:著停止演戏。钦此,钦遵在案。来年元旦,请亦如去年,停止于雍和宫、弘仁寺演戏。等因,为此恭谨奏闻。等因缮片,奏入,奉旨:知道了。钦此。”[12]除上述所见,明确记载演戏和停止演戏的年份外,其余各年因未见档案记载,不得确知。但是,作为沿袭多年的惯例而言,如若不出意外,每年雍和宫、弘仁寺两处都会演戏一日。
从嘉庆年间的相关档案记载来看,也沿袭了这样的惯例安排。如嘉庆七年十二月十九日:“总管内务府谨奏:为奏闻事。查得,每年元旦,雍和宫、弘仁寺各演戏一日。明年元旦,拟于雍和宫、弘仁寺照例各演戏一日。为此谨具奏闻。奉旨:知道了。钦此。”[13]从嘉庆八年至十四年、十七年、十九年至二十四年,年年元旦(正月初一日)按此例在雍和宫、弘仁寺各演戏一日。嘉庆二十五年十二月十七日:“总管内务府谨奏:为奏闻事。查得,每年元旦,雍和宫、弘仁寺各演戏一日。查得,嘉庆五年元旦未演戏,记录在案。明年元旦照例停止于雍和宫、弘仁寺演戏。为此谨具奏闻。等因,嘉庆二十五年十二月十七日奏入,奉旨:知道了。钦此。”[14]
这批档案中关于道光朝的演戏记载仅见一条,道光元年十二月十七日:“总管内务府谨奏:为奏闻事。查得,嘉庆二十五年臣处衙门具奏,道光元年停止于雍和宫、弘仁寺演戏。记录在案。明年元旦仍停止于雍和宫、弘仁寺演戏。为此谨具奏闻。等因,道光元年十二月十七日奏入,奉上谕:各处停止演戏。钦此。”[15]道光元年的这条记录和上面嘉庆二十五年的记录,实则前后相承,皆因嘉庆二十五年(1820年)七月二十五日嘉庆帝驾崩,遵循清宫定制有二十七个月的服期,期间不能演戏。根据道光二年《恩赏日记档》记载,十月二十三日如喜、禄喜、陆福寿为“释服毕例应伺候戏”请旨教导,道光帝下旨于十二月初十日在重华宫祭台承应戏,而后敬事房于十月二十五日传旨“十二月初十日重华宫承应戏,改为十一月初一日重华宫承应戏”[16]。嘉庆五年、六年元旦未演戏,亦系因乾隆帝服期所致。
四月初八日,相传为佛祖释迦牟尼圣诞日,佛教以此日为浴佛节。在这批雍和宫满文档案里面,关于浴佛节(四月初八日)演戏的记载首见乾隆十四年四月初七日:“内务府总管衙门札付各该处。王、大臣等饬曰,本月初八日,于雍和宫、广慈寺各演戏一日,著派内管领富拉浑、明玉等至雍和宫,与办理彼处事务之郎中永保等一同照料。广慈寺派郎中色勒哲库讷、内管领穆隆阿庆泰等料理。另交付都虞司,照例派遣护军统领、章京、护军校、护军、骁骑参领、骁骑校、领催、披甲等,分于各自地方,妥善看护。再札付管辖番役处,亦派人巡查。为此札付。”[17]
此后,乾隆朝关于浴佛节(四月初八日)演戏的档案记载,虽然不如元旦(正月初一日)演戏那般相对连续完整,但亦见于多个年度。以移文不同,相关档案记载大体可以分为两类。
其中一类,为总管内务府发下各该处之饬札记载。如乾隆十九年四月初五日总管内务府札付各该处“定于四月初八日在雍和宫演戏一天”[18];乾隆二十七年四月初八日饬札文中道“初八日,于弘仁寺、雍和宫、永宁寺演戏一日”[19];乾隆二十九年四月初八日、乾隆三十二年四月初六日、七日和乾隆三十五年四月初八日,总管内务府札饬都虞司文中皆道“本月初八日,于弘仁寺、雍和宫、永宁寺演戏一日”[20]等。
另外一类,为办理雍和宫事务处咨行总管内务府文书记载。如乾隆三十五年四月初一日,办理雍和宫事务处咨文总管内务府:“为咨行事。查得,据原奏定例载,每年四月初八日,于雍和宫举办大道场演戏。等因。故于此一日演戏时,于台上挂彩带、铺黑毡,后台搭棚,门内两侧栅栏外围以木栅之处,咨行尔等衙门照先前备办之例备办,派照料演戏之内管领二人备办应备之处外,亦照例遣派照管内外之章京、护军、披甲等。为此,和硕和亲王[弘昼]、多罗履郡王[永珹]、总管内务府大臣英廉咨行。”[21]乾隆四十七年三月二十三日:“查得,据原奏定例载,每年四月初八日,于雍和宫举办大道场时演戏一日。等因。故将本年四月初八日演戏一日。”[22]乾隆四十八年三月十七日:“查得,从前奏准,每岁四月初八日雍和宫举办道场时演戏一日。等因,照此本年四月初八日演戏一日。”[23]乾隆五十二年三月二十二日:“查得,原曾奏定,每年四月初八日于雍和宫做大道场时,演戏一日。相应于今年四月初八日,演戏一日。”[24]
除上述乾隆朝档案记载之外,仅见嘉庆十一年三月有一条相类记载:“办理雍和宫事务处咨呈内务府,为咨行事。查得,每年四月初八日在雍和宫做佛诞道场,演戏一日。等因,相应本年四月初八日仍查照成例演戏一日,将置办戏台上张挂之彩帘、铺用黑毡、后面支搭席棚,正门内两侧栅栏外门外鹿角状木架之处咨呈内务府,祈饬各处照例备办。再,照管演戏需派内管领二名预备外,管理内外之护军参领、护军校、护军人等请一并查照成例办理。咨行掌仪司将演戏之事传宣可也。办理雍和宫事务和硕仪亲王、内务府总管緼 [布]、尚书博兴为此咨呈。”[25]
关于永宁寺、弘仁寺的演戏史料,《京剧历史文献汇编(清代卷)》中摘录有两则清内务府无朝年杂项档案,有专家学者认为“此内务府总管的奏折很可能出自嘉庆年间”[26]。其中一则记载,每年四月初八日著南府学生在永宁寺演戏一日之例,始于雍正六年四月初二日所下旨意;每年四月初八日著南府学生在弘仁寺演戏一日之例,始于乾隆四年三月十三日所下旨意。另外一则记载,按照每年四月初八日皇上所在地方不同,对由谁在该日献戏予以明确:“如遇皇上在圆明园、永宁寺系南府学生承应,弘仁寺系怡亲王之戏承应。皇上在宫内,弘仁寺系南府学生承应,永宁寺系怡亲王之戏承应。”[27]将雍和宫满文档案所载,与此内务府档案两相比照,可以看出每年浴佛节(四月初八日)于弘仁寺、雍和宫、永宁寺演戏一日,也是雍正、乾隆、嘉庆等朝的惯例。
十月二十五日,为藏传佛教格鲁派(黄教)创始人宗喀巴大师的圆寂日,藏传佛教以此日为燃灯节。雍和宫作为藏传佛教格鲁派寺庙和宗教活动中心,每年都会在燃灯节举行盛大的庆祝仪式,同时伴随有演戏活动。
在这批雍和宫满文档案里面,关于燃灯节(十月二十五日)演戏的记载首见乾隆三十一年:“中正殿念经处咨行总管内务府,为咨行诵经应用物件事。据员外郎德泰、永泰等呈称:本处奏称,为奏闻事。查得,每年自本月二十四日起至二十六日,于阐福寺举办道场时,在大殿召集一百零八名喇嘛念甘珠尔经三日,中间一日念杜咱拜古拉呼经绕寺庙,诵喇嘛塔奇勒经时,于白希库尔特依佛殿前丹陛中间置桌供奉释迦牟尼、宗喀巴、观音菩萨佛神位,供献塔奔塔奇勒巴苓等。举办道场时供佛之供品、应用物件,皆由各该处备办外,旨令于二十五日唱内府戏一日。等因定为年例在案。本年自十月二十四日起至二十六日,于阐福寺举办道场三日,其供佛之供品、应用物件,仍照前例交付该处备办外,二十五日照例令唱内府戏一日之处,拟交该处唱戏。为此谨具奏闻。等因,于乾隆三十一年十月初八日奏入,奉旨:知道了。钦此。”[28]
此后,据乾隆四十一年十月初一日、乾隆四十六年十月初五日、乾隆四十九年九月二十八日、乾隆五十一年九月二十八日[29],中正殿念经处咨行总管内务府衙门文档记载,每年都照此例在燃灯节(十月二十五日)唱内府戏一日,各年文档内容与乾隆三十一年基本一致。期间,乾隆四十三年九月三十日文档记载:“本年自十月二十四日起至二十六日,于阐福寺举办道场三日,其供佛之供品、应用物项、铺设毡垫,仍照前例交付该处备办外,二十五日照例令唱内府戏一日之处,仍如去年暂停。为此恭谨奏闻。等因,于乾隆四十三年九月二十九日具奏,奉旨:知道了。二十五日朕亲往。钦此。钦遵。”[30]据此,乾隆四十三年、四十四年这两年的燃灯节(十月二十五日)则未演戏。
另外,还见有一则有关于演戏的相关记载,见于乾隆二十八年三月初四日中正殿念经处咨行总管内务府的文书档案中:“为咨取念经所用物什事。据员外郎讷尔逊、德泰呈称:遵旨自三月初七日起至十五日于雍和宫讽念时轮王佛经、演戏九日,将所用物件缮具汉字清单开后,拟咨行总管内务府令该处抄录。等因具呈。管理中正殿事务和硕庄亲王[允禄],御前侍卫、领侍卫内大臣、果毅公阿里衮为此咨行。”[31]这批雍和宫满文档案中,并未发现其他类似记载,三月演戏的文书仅此一处。
通过上面的梳理,我们可以看出在浴佛节(四月初八日)和燃灯节(十月二十五日)演戏,已经成为当时的惯例。根据道光二年《恩赏日记档》记载:“十月十六日,内务府大臣英和面奉谕旨:嗣后,每年正月初一日、四月初八日、八月初十日、十月二十五日等日,各寺庙均着停止献戏。钦此。”[32]据此可知,这些沿袭了许久的惯例,在道光帝继位的第二年被废止。
在这批雍和宫满文档案里面,关于雍和宫戏台修缮方面的记载,其中所见最早的为乾隆四年四月初九日和硕和亲王臣弘昼所奏:“查雍和宫殿宇三四年未经修理,是致楼亭头停瓦片脱落、墙垣落灰之处甚多,且有渗漏,并所挂竹、毡布帘内,亦有糟旧破坏者。将此交营造司查勘料估得,雍和宫殿宇房屋共二百零八间,楼九十五间,戏台一座,八角亭一座,平台一座,牌楼三座。奉旨:著修理房屋,其帘子铺设等项不必修理。钦此。”[33]
此后,有关戏台修缮的奏报,时见档案记载。如乾隆十七年七月十六日,海望、三和、德保、四格奏请粘修雍和宫殿宇、房间约估银两一折中的“大块文章戏台一座(九年头停夹陇捉节,十四年头停夹陇捉节,今后檐粘补天沟)”[34];乾隆二十年九月二十四日,雍和宫知会修理后佛楼栏杆事所附粘单中的“雍和宫戏台周围栏杆损坏油饰粘补,后台隔扇损坏照式粘补”[35];乾隆二十一年七月初十日,总理雍和宫事务处为修葺事咨文总管内务府所附粘单中的“大戏台天沟渗漏二处”[36],乾隆二十三年八月所附粘单中的“雍和宫戏台上,前后坡布甬瓦短十二块,前坡寿头破坏四个,布瓦滴水短七个”[37];乾隆二十五年九月初六日所附粘单中的“大戏台天井上套头板子口糟坏,收什。戏台东边随墙门木头糟坏,油漆脱落,粘补收什”[38];乾隆三十年十二月二十日三和、英廉奏闻约估银两数目事中提到的“各座殿宇、戏台、牌楼脱落仙人剑靶背兽并僧房墙垣内倒塌闪裂处所,俱如旧式粘补”[39];乾隆三十三年二月二十二日所附粘单中的“东书院五福堂戏台上天井套头盖板刮坏二块”[40];乾隆三十四年十二月初一日所附粘单中的“大戏台西南角铺板脱樑,年久糟烂”[41];乾隆三十六年二月二十四日被风刮坏处所开粘单中的“扮戏房东大墙灰片脱落一处”[42];乾隆五十四年十月二十六日,扎萨克达喇嘛噶尔丹锡勒图萨麻第巴克什等报称,雍和宫戏台等“头停渗漏,瓦片多有脱节……呈请修理”[43]。
与上面所列简单记录相比,乾隆二十九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奴才三和、英廉在奏报销算用过银两事一折中,对于雍和宫戏台相关情况提及的相对较多:“乾隆二十七年闰五月内,经和硕和亲王折奏,雍和宫东书房殿宇、房座、游廊并后佛楼房屋以及雍和宫庙宇、钟鼓楼、戏台、旗杆、栅栏等项,俱经久应及时修理等因一折,奉旨:着交三和、英廉。钦此。钦尊,奴才等随率员详细踏勘得雍和宫等处殿宇、房座、游廊、值房共二百七十一座,计一千五百三十间,内拆瓦者一百五十九间,夹陇捉节者二百十四间,粘修者一千一百五十七间,拆砌大墙、院墙凑长一百五十二丈四尺五寸,粘修大墙、院墙凑长五百四丈,拆砌暗沟凑长二百二十六丈,并牌楼、戏台、旗杆、栅栏粘补油饰见新。再延宁阁上架大木、挑牮拨正、飞迁游廊三间,拆换承重以及裱糊找补油饰等项工程,约需物料工价银一万六千六百十九两五钱三分二厘,请向广储司银库支领应用,等因。于乾隆二十七年十月初九日具奏,奉旨:知道了。钦此。钦尊。”[44]此折后之附件二《粘修雍和宫遵例销算物料工价银两通总黄册》,详细开列了雍和宫各处修补情况,其中“戏台一座、四面各显三间扮戏房一座……俱头停夹陇捉节”,“扮戏房一座计五间,大块文章戏台一座、四面各显三间……俱拆换椽望”,“以上统计殿宇、房屋、游廊、净房二百八十一座计一千五百四十七间,牌楼三座、戏台二座、栅栏三道……并中路牌楼、戏台、延宁阁西飞仙游廊、旗杆、栅栏、角门、诸旗房油画见新……实查销算所有用过物料、匠夫工价银两数目逐款分析开列于后”。[45]
《京剧历史文献汇编(清代卷)续编》中摘录有乾隆四十三年(1788)正月十三日英廉、和珅、刘浩所奏雍和宫戏台、殿宇修缮档,其中提及有关戏台修缮的共有两处,“戏台一座,扮戏房七间俱系头停夹陇”,“戏台一座,扮戏房五间,前正房五间,西看戏房九间……俱系头停、拆瓦”,“东看戏房九间俱系拆盖、拨正”。[46]综合上引乾隆二十九年的档案记载,可知雍和宫内有戏台二座,戏台的规模不小,四周有扮戏房和看戏房,以供演员装扮和观众观看使用。
除了上述四个方面内容相对集中的演戏史料外,所见档案中还有两则演戏史料。其中一条,与演员租住房屋有关,见于乾隆五年十月十一日郎中钟绅保、普福所传和硕和亲王饬札:“查得,雍和宫之把首儿处现有房屋八座内,除取租房四座外,戏子毕玉之弟宗文租住房屋五间、宗文赁住取租房屋六间,戏子金司达之子金奎租住房屋五间、出租房屋四间。唯此项房屋虽令伊等居住,然并无赏赐之处。伊等本身居住尚可,将官房出租,且不缴租,实属不合。将此交官房收租处,宗文、金奎所住房屋两座十间仍令伊等居住,令伊不住时,亦收取租银外,将赁住取租之房屋两座十间即交该佐领、管领,收取租银上缴。等语。王、大臣饬曰,交官房收租处。”[47]另外一条,与兴建戏台有关,见于乾隆二十年五月十六日大臣三[和]所传饬札:“遵旨于避暑山庄新增建之三样庙戏台所用一切物品,按寿康宫戏台所用物品例。即刻在避暑山庄建一个使用,将此派出员外郎硕而霍监造,将需用之花绢、绢、布、线、高丽纸、山西纸、杉木等物品预算,仍按前之例从各该处领用。将应买者动用工程银两购买。将此交付各该处。等语。王、大臣等饬曰,交付各该处。”[48]
通过上面的梳理,据清内务府那则无朝年杂项档案记载显示,每年四月初八日在永宁寺演戏一日始于雍正六年,在弘仁寺演戏一日始于乾隆四年。虽然据现有材料无法确知演戏惯例始于何时,但是从所见雍和宫满文档案记载来看,我们不难发现,在乾隆时期,于元旦(正月初一日)、浴佛节(四月初八日)、燃灯节(十月二十五日)等特定日子演戏,已经俨然成为了每年必行之例。除非遇到皇帝驾崩(如乾隆、嘉庆驾崩),受服期影响二十七个月内不能演戏等特殊原因影响外,每年都会循例在各日演戏。同时,也正因为有规律且频繁的演戏活动,才要对雍和宫内的戏台进行不断修缮,以确保演戏活动能够正常进行。
注释:
[1]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雍和宫管理处编:《清代雍和宫档案史料》,北京:中国民族摄影艺术出版社,2004年版
[2]赵令志等译:《雍和宫满文档案译编》(前言),北京:北京出版社,2016年版,第3页
[3]郝成文:《康熙朝南府、景山机构的设立与演变》,《戏曲研究》,2020年第1期,第186~204页
[4]王岩:《〈乾隆添减底账〉涉及南府演剧史料探微》,《兰台世界》,2017年第8期,第115~118页
[5]彭秋溪:《雍正、乾隆两朝内府〈活计档〉所见戏曲史料选辑》,《戏曲与俗文学研究》,2019年第1期,第240~280页
[6]郝成文,李飞杭:《嘉庆朝南府、景山机构之沿革》,《戏剧》,2020年第5期,第99~111页
[7]赵令志等译:《雍和宫满文档案译编》,北京:北京出版社,2016年版,第241页
[8]赵令志等译:《雍和宫满文档案译编》,北京:北京出版社,2016年版,第328页
[9]赵令志等译:《雍和宫满文档案译编》,北京:北京出版社,2016年版,第328、616页
[10]赵令志等译:《雍和宫满文档案译编》,北京:北京出版社,2016年版,第867页
[11]赵令志等译:《雍和宫满文档案译编》,北京:北京出版社,2016年版,第887页
[12]赵令志等译:《雍和宫满文档案译编》,北京:北京出版社,2016年版,第918页
[13]赵令志等译:《雍和宫满文档案译编》,北京:北京出版社,2016年版,第1421页
[14]赵令志等译:《雍和宫满文档案译编》,北京:北京出版社,2016年版,第1568页
[15]赵令志等译:《雍和宫满文档案译编》,北京:北京出版社,2016年版,第1571页
[16]中国国家图书馆编:《清宫昇平署档案集成》,北京:中华书局,2011年,第425~426页
[17]赵令志等译:《雍和宫满文档案译编》,北京:北京出版社,2016年版,第303页
[18]赵令志等译:《雍和宫满文档案译编》,北京:北京出版社,2016年版,第383页
[19]赵令志等译:《雍和宫满文档案译编》,北京:北京出版社,2016年版,第508页
[20]赵令志等译:《雍和宫满文档案译编》,北京:北京出版社,2016年版,第541、592、593、647页
[21]赵令志等译:《雍和宫满文档案译编》,北京:北京出版社,2016年版,第645页
[22]赵令志等译:《雍和宫满文档案译编》,北京:北京出版社,2016年版,第989页
[23]赵令志等译:《雍和宫满文档案译编》,北京:北京出版社,2016年版,第1012页
[24]赵令志等译:《雍和宫满文档案译编》,北京:北京出版社,2016年版,第1117页
[25]赵令志等译:《雍和宫满文档案译编》,北京:北京出版社,2016年版,第1441页
[26]朱家溍,丁汝芹:《清代内廷演剧始末考》,北京:中国书店出版社,2007年版,第22页
[27]傅谨主编:《京剧历史文献汇编 清代卷 3 清宫文献》,南京:凤凰出版社,2011年版,第77页
[28]赵令志等译:《雍和宫满文档案译编》,北京:北京出版社,2016年版,第583~584页。
[29]赵令志等译:《雍和宫满文档案译编》,北京:北京出版社,2016年版,第875、973、1056、1082页
[30]赵令志等译:《雍和宫满文档案译编》,北京:北京出版社,2016年版,第910页
[31]赵令志等译:《雍和宫满文档案译编》,北京:北京出版社,2016年版,第518页
[32]中国国家图书馆编:《清宫昇平署档案集成》,北京:中华书局,2011年,第424页
[33]赵令志等译:《雍和宫满文档案译编》,北京:北京出版社,2016年版,第105页
[34]赵令志等译:《雍和宫满文档案译编》,北京:北京出版社,2016年版,第370页
[35]赵令志等译:《雍和宫满文档案译编》,北京:北京出版社,2016年版,第400页
[36]赵令志等译:《雍和宫满文档案译编》,北京:北京出版社,2016年版,第411页
[37]赵令志等译:《雍和宫满文档案译编》,北京:北京出版社,2016年版,第436页
[38]赵令志等译:《雍和宫满文档案译编》,北京:北京出版社,2016年版,第571页
[39]赵令志等译:《雍和宫满文档案译编》,北京:北京出版社,2016年版,第461页
[40]赵令志等译:《雍和宫满文档案译编》,北京:北京出版社,2016年版,第605页
[41]赵令志等译:《雍和宫满文档案译编》,北京:北京出版社,2016年版,第644页
[42]赵令志等译:《雍和宫满文档案译编》,北京:北京出版社,2016年版,第683页
[43]赵令志等译:《雍和宫满文档案译编》,北京:北京出版社,2016年版,第1233页
[44]赵令志等译:《雍和宫满文档案译编》,北京:北京出版社,2016年版,第554页
[45]赵令志等译:《雍和宫满文档案译编》,北京:北京出版社,2016年版,第556~557页
[46]傅谨主编:《京剧历史文献汇编 清代卷 续编 1 清宫文献 上》,南京:凤凰出版社,2013年版,第377~378页
[47]赵令志等译《雍和宫满文档案译编》,北京:北京出版社,2016年版,第136页
[48]赵令志等译《雍和宫满文档案译编》,北京:北京出版社,2016年版,第39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