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级甲等综合医院规范化培训护士职业获益感的质性研究

荆 华，魏亚楠

2016年国家卫生和计划生育委员会[1]明确规定各医疗机构要高度重视新入职护士的培训工作，确立相应的培训制度和培训方案，以提高护理人才队伍整体素质和护理服务能力。全国三级综合医院积极响应，纷纷开展起新护士规范化培训(以下简称规培)工作。对新入职的护士进行为期2年的规培，对其职业道德和临床评判性思维的形成、理论知识与临床实际的结合、整体职业素养等方面的提升，将产生积极且深远的影响[2]。职业获益感(perceived professional benefit)是指个体在从业过程中感知到职业带给自身的益处与收获，认同所从事职业能促进自我的全面成长[3]。随着积极心理学兴起，有关职业获益感的研究应运而生。1983年Taylor[4]提出“益处发现”的概念，Tennen等[5]丰富了其内涵，认为“益处发现”是指个体在生活事件中感受到的个人、社会、心理及精神上的益处。Dibert等[6]在临床护理教师的研究中首次提出了“职业获益感”。护理领域有关职业获益感的研究主体是护士，研究显示护士的职业获益感与其留职意愿[7-8]、工作满意度[9]均呈正相关，与其职业倦怠感[10]呈负相关。目前量性研究发现，规培护士的职业获益感处于中等水平[11]，而且职业获益感在规培护士的心理弹性和职业认同间发挥中介作用[12]。由于目前国内外少有研究针对规培护士职业获益感的质性研究，故规培护士职业获益感的真实感受和来源尚有待探讨。因此，本研究将深度挖掘规培护士职业获益感特征及主题，以期为进一步优化规培方案及流程，促进规培护士职业健康发展，稳固护理人才队伍提供参考。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于2022年3月—2022年4月，采用目的抽样法选择郑州市某三级甲等综合医院正在进行规培的护士为访谈对象。纳入标准：①正在进行规培的护士；②应届毕业生；③已取得护士执业资格；④知情同意；⑤有良好的沟通能力。样本量以不出现新的主题，资料饱和为止[13]。共纳入15名规培护士，其中，年龄21～24(22.40±0.83)岁；男3人，女12人；专科3人，本科12人；2020年参加规培9人，2021年参加规培6人，其他资料详见表1。

表1 规培护士一般资料情况(n=15)

1.2 访谈方法 以现象学方法为指导，采用面对面、半结构式深度访谈与观察法收集资料，访谈前在广泛查阅相关文献的基础上，借鉴胡菁等[14]研究团队针对“护士职业获益感”的概念框架，作为本研究的范式，拟定本研究的访谈提纲，正式访谈前对3名规培护士进行预访谈，最终确定访谈提纲内容：①您为什么选择从事护理工作？②您觉得护理工作给您带来益处和收获了吗？来源于哪些方面？③您认为护士这一职业有它自身的优势吗？④您在工作过程中印象最为深刻的积极情感体验是什么？⑤请您说一下对目前工作最满意的方面是什么？为什么？访谈地点选择在医院示教室，提前告知规培护士本次研究的目的、意义、研究内容及方法。正式访谈录音前获得访谈对象的同意，并注重对其隐私的保护，正式访谈与录音同步开始。资料分析时用英文字母及编号代替病人的姓名，每名受访者均签署知情同意书。采取一对一访谈的形式，每名受访者的访谈时间为30～60 min。

1.3 资料分析法 将所有的访谈录音材料于访谈结束当日转录成文字。采用Colaizzi现象学资料7步分析法[15]对资料进行编码，提取主题等，最终提取的主题返回受访者处进行再次求证，以确保材料分析的准确性。

2 结果

从规培护士的工作体验及对职业获益感的表述中提炼出就业前景、专业价值、团队归属感、家庭或朋友获益、自我实现5个主题。

2.1 主题1：就业前景 教育部最新统计数据显示，2022届高校毕业生规模预计1 076万人，加之近两年受疫情的影响，高校毕业生就业形势日趋严峻。由于我国人口基数大，医疗需求大，为了应对人口老龄化问题，国家方面不断增扩医院等医疗基础设施，以至于出现护理专业人才短缺的局面。因此，护理专业毕业生的就业率较高。多数受访者均认为护理专业毕业后工作好找，工作性质稳定，工资待遇较佳。对大多数规培护士来说，经过2年规范化和专业化的培训，也意味着规培结束后在择业方面具备更多优势。N2：“我高中报考志愿时对专业不了解，我之所以报考护理专业，是因为我的堂姐告诉我护理专业毕业后工作好找，待遇也不错。我觉得她是为我着想，所以就选择了护士这个职业。”N5：“我姑姑专业就是护理，而且现在是护士长，我选择专业时也接受了她的指导，虽然参加规培意味着晚2年拿工资，但也意味着规培结束我将面临更多选择的机会，与应届毕业生相比也更有优势，相当于投资自己，结果肯定是值得的。”N8：“我听身边的老师说，干护理工作还是很有前途的，比如拿咱们所在的城市来说，护士虽然辛苦，但是护士的工资水平相对还是处于中等偏上的，毕业后经济压力会小一些。”N13：“我听带教老师说，我们护士有国家法定的6个月产假，而且生孩子医院还会有生育补贴，孩子还可以上医院的幼儿园，过生日医院工会还会给自己准备生日蛋糕等这些小细节，除了基本工资，各方面的待遇还是很不错的(竖起了大拇指)。”

2.2 主题2：专业价值 专业价值主要来源于职业认同、职业成就感、职业使命感、职业荣誉感及职业幸福感，对护理职业产生的积极正向的心理体验。规培期间，规培护士需要轮转内科、外科、急诊和ICU等科室，在这一轮转学习过程中专业技能得到有效提升。N1：“在规培过程中我觉得我的专业能力在不断提高，尤其是轮转到像急诊这样的科室，需要具备快速的反应能力及关键性的专业技术，刚来科室的时候比较忙乱，现在已经明显感觉心里不慌了，做事也更有条理了。”N4：“我觉得急诊和ICU特别锻炼人，在这些科室规培后提高了我各种突发情况下的应急处理能力。另外，对有重症病人的护理流程，去普通科室就会觉得上手很快，适应得会比较好。”N7：“我规培过程中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便是在急诊遇见1例心搏骤停的病人，这个病人才20多岁，经过科室老师轮流对他进行心肺复苏，我也参与其中，最后病人心脏恢复跳动，抢救成功。现在想起这件事，心中还是很自豪，感觉从事护士这个职业还是有满满的价值感与成就感。”N10：“我小时候身体比较弱，经常来医院看病，那时就觉得医生和护士的职业挺神圣的，所以大学选择专业的时候，我就选择了护理，有句话叫做‘德不近仙者不能为医’，护理工作也一样需要我们有崇高的道德操守，所以平时我也非常注重对病人的人文关怀。”N11：“记得在儿科遇见一个小朋友和年龄比较大的爷爷奶奶一起来看病，每次扎针他都要点名让我给他扎针，他用带着方言的话对我说‘感觉你就像俺妈妈一样，不过俺妈妈现在在外打工’。我很同情这个小朋友，每次治疗和他说话总很温柔，还会摸摸他的头，表扬他的表现。能被这么小的病人信任，我心里有着满满的幸福感(眼角微笑，眼眶泛红)。”N13：“尤其是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期间，我觉得医护人员这个职业被社会大众越来越认可，当有人问我从事什么职业时，我现在总会自豪地说我是一名护士，这种感受在之前是没有过的。”

2.3 主题3：团队归属感 护理工作是一个需要与医生紧密合作，与其他护理人员密切配合的工作类型。既需要与医生沟通病人病情变化，执行医嘱，又需要与当天班次的其他护士做好配合，与下个班次的护士做好交班工作。因此，从事护理工作需要具备较高的团队合作精神以及较强的沟通能力。N5：“我轮转了这么多个科室，最喜欢的科室就是急诊抢救间，我觉得这个科室特别强调团队合作，通常一旦病人进到抢救间，大家不论是医生、护士、实习生还是规培生大家都围过来，有的问诊，有的测量生命体征，有的连接心电监护仪和氧气装置……大家各司其职，忙而不乱。在这种工作氛围下让我有满满的归属感，所有人虽然做着不同的事情，但是都在为同一个病人服务，都是为了达到救治病人的目的，这种大家并肩作战的感觉很棒！”N8：“我很喜欢心脏重症监护室的带教老师，当我有问题的时候，不仅是我的带教老师，而且其他组的带教老师也会耐心地给我解答。他们科室的氛围很好，老师带教很负责，平时用餐都在一起，每个人有说有笑，感觉气氛很好很轻松，要是规培结束能留下来，真想在这个科室上班(双手交叉放在下巴下面)。” N11：“说心里话，我真的挺喜欢咱医院的，觉得这里的医护人员很注重对病人的人文关怀，很是为病人考虑，不仅医疗护理技术好，护士的人文综合素质也很高。所以，我要好好努力，认真学习，尽自己最大努力，争取规培后留院。”

2.4 主题4：家庭或朋友获益 当今社会，每个人都越来越注重健康，而护士无疑在疾病预防和健康促进过程中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因此，护士在给自身健康带来益处的同时，也使得其家庭和朋友在健康方面有所获益。所有的受访者均认为从事护士这一职业，给其家庭或者身边的朋友带来益处。N6：“自从学了护理这个专业，家里人谁要是生病住院或者各项检查报告啊，都会来咨询我的建议。身边的朋友也会询问我一些有关医学方面的知识，她们也总说有一个学医的朋友真好！”N9：“我妈妈有慢性病，她患的是冠心病，除了平时指导她吃药，每次打电话也会给她讲解关于日常生活方面的注意事项。我爸患有高血压和肩周炎，除了给他买电子血压计，肩周炎急性期还会通过阿里健康帮他买药直接寄到家里，爸妈都觉得有个女儿学医，感觉受益很多。”N14：“现在想想，我选择护理这个专业还真的挺好的，首先我掌握了一些医学知识，平时比较注重养生和调理身体。然后还能给家里人和身边的朋友普及一些健康知识，觉得很有用。”

2.5 主题5：自我实现 由于规培护士通过对护理专业知识和技能的深入系统学习，以及实习和规培经历对临床操作技能进行了充分磨炼，这使得规培护士对护士这一职业有了更为独到的见解。自我实现包含了自我成长、自我肯定、自我价值的实现等内部自我角色定位的升华以及优秀人格品质的养成。N3：“以前我也和大多数人的认识一样，觉得护士就是打针发药，可是经过实习和一年多以来的规培，我现在的想法完全不一样。我觉得护理是一门专业性、技术性要求很高的一个专业，除了要学习内外妇儿等专业理论知识，还要学习专科性等的技术操作。就像一位护理部主任说的，一个在重症监护室工作5～10年的护士，其经验、知识与技能基本上等同于一个主治医师。这也让我更深刻地体会到护理这门专业的价值。”N12：“我以前是一个特别毛躁和马虎的一个人，自从学习护理，进入医院以来，我觉得我做事越来有耐心，也越来越细心。除了做事方面，自我能力和自信心上也有很大的提升，由于我现在对大部分科室的工作任务基本上都能独立完成，所以现在心里面的底气很足，每天上班感觉也很有动力，完全不像刚来医院时的心态。”N15：“其实好多人都给我说过护士这一行不好干，很辛苦。但我觉得没有哪个行业不辛苦，各行都不容易。我们要试着去发现护理工作的价值与美好，我现在就觉得护士这个职业挺好的，我也算是有一技之长，而且以后如果努力，还可能在这个领域发展得很好，我现在的心态就挺积极的。”

3 讨论

3.1 规培护士职业获益感的特征分析 规培护士一般针对刚入职的护士，此类人群具有以下特点：①工作时间短、临床经验少；②对护理的认知尚不全面且职业价值观尚未完全形成；③容易接受新事物，易于培养。因此，规培护士的职业获益感会不同于一般护士。针对规培护士的职业获益感进行探讨，有助于帮助其形成正确的职业价值观，对未来从事的护理工作会有更深的职业认同感与归属感[16]。本次研究中15名规培护士对护理职业均有一定程度的职业认同感以及职业获益感。规培护士的职业获益感主要来源于就业前景、专业价值、团队归属感、家庭获益、自我成长五大方面。唐丽梅等[17]对三级医院250名护士进行调查研究发现，护士的职业获益感处于中等偏上水平，职业获益感每个维度得分从高到低依次是正向职业认知、良好护患关系、亲友认同、职业归属感和自身成长。其正向职业认知与本研究提炼的就业前景和专业价值主题不谋而合。研究显示护士的职业获益感可对其留职意愿起正向的预测作用[18]。护士的职业认同在其职业获益感和工作投入之间起中介作用，护理管理者可以通过提升护士的职业认同水平，进而提升其职业获益感，最后可提高护士的工作投入[19]。荆晓雷等[20]的研究发现护士职业获益感与其职业倦怠呈负相关，而且职业倦怠是职业获益感的影响因素。

3.2 规培护士职业获益感对其职业发展起正向作用 规培护士的职业获益感，是在其规培过程中对从事的护理职业所产生的一种正向的情感体验，对其职业发展起到内部激励的作用，因而其职业获益感水平的高低会影响其留职意愿的程度。兖锐等[21]通过对护士采用小组授课方式，由正念减压师进行为期8周的干预，包括介绍正念减压的知识、正念饮食、正念呼吸和心理疏导、增强职业认同、冥想、正念瑜伽练习、正念静坐、正念思维等内容，结果证实可以提升护士的职业获益感、降低其职业倦怠水平、提高其生活质量。续梅莹等[22]通过对护士实施益处发现干预，主要从护士职业回馈分享，病人和亲友对护士职业回馈分享；专题讲授有关职业认知、职业优势、职业规划帮助护士摆正职业心态；以及从个人角度出发开发潜能，在工作中寻找乐趣等方面，提升了护士的职业获益感、工作投入度，还提高了病人的满意度。目前国内外[23-24]应用积极心理学理念和技术，引导护士认识其自身职业价值，针对自身的情况设立职业发展规划等措施，可有效提升护士的职业获益感，降低离职率。

3.3 对规培的启示 研究显示提升规培护士的职业获益感，可以帮助其应对逆境与压力、改善身心健康、提高工作积极性，使其更好更快地融入群体[25]。提示护理管理者应高度重视规培护士的职业获益感，根据其职业获益感的特征，实施对应的提升职业获益感的策略。比如：引导规培护士对护理职业形成理性正向的职业认知，知晓护理就业前景及职业优势[26-27]；强化对护理专业价值的挖掘，增强护士的职业认同感、职业归属感、职业价值感和荣誉感[28]；营造友好轻松团结的科室氛围，增强其团队归属感；合理安排临床工作量[29]，帮助其平衡好家庭与工作的关系[30]；帮助其制订职业发展目标和计划[31]，适应好本职角色，激励其提升专业竞争力[32]。通过上述举措，有望提升规培护士的职业获益感，提升临床护理服务能力，留住更多护理专业人才。

4 小结

本研究通过对规培护士进行深入访谈，提炼出就业前景、专业价值、团队归属感、家庭或朋友获益、自我实现5个主题。规培护士有较好的职业获益感，护理管理者应关注规培护士的职业心理健康，营造良好的外部支持环境。今后可以根据规培护士的职业获益感特征及影响因素进行相应的干预措施，以期提升规培护士的职业获益感，稳固护理人才队伍，促进我国护理事业健康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