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小学母语教材知识体系的构建及对我国的启示

王 娟，曲志强

（厦门大学嘉庚学院，福建漳州 363105）

引言：问题的提出

语文知识体系的构建问题影响到语文教学的全局，十分重要，但同时也是一个难题。语文学习和语文知识体系的关系应该如何处理，知识、技能和素养之间的关系应该如何处理等是我国基础教育研究领域长期争论的问题，不同阶段有不同的观点和处理结果。我国部编本主编温儒敏（2016）将其归纳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一二十年前，语文教学的知识体系比较清晰、相关知识点比较成体系；第二阶段是新课标出台之后，语文的知识体系被弱化，甚至被拆解；最新的部编本语文教材属于第三阶段，试图重建语文知识体系。温儒敏的观点是：“中小学语文的知识教学不要过分追求体系化，不能满足于让学生去反复操练，但也要有教学的知识体系，要有训练，有‘干货’。总之，使用‘部编本’语文教材，不要体系化，但要有体系。”①温儒敏《“统编本”语文教材的编写理念、特色与使用建议》，《课程·教材·教法》2016 年第11 期，第9 页。

近年来，同为汉字文化圈的邻国——日本也在对母语教育进行改革。日本的母语教育课程称为“国语科”，课程标准称为“学习指导要领”，由主管日本教育的文部科学省制定颁布。日本于2017 年开始推行新版的学习指导要领，这一版的学习指导要领与之前的2008 年版本相比有很大变动。2020 年日本在全国更换了所有版本的义务教育阶段的国语教材。这一系列的改革动向说明日本也在积极思考母语教育的问题。本文以日本小学国语教育的学习指导要领和使用覆盖面最广的光村图书出版株式会社（以下简称“光村图书”）出版的最新国语教材（以下简称“光村2020”）为主要分析对象，目的是分析日本在国家政策的层面上是如何定位和构建语言知识体系的、国语教材是如何呈现知识体系的，并在此基础上提出对我国语文教育教材知识体系构建的启示。

一、日本母语教育“知识体系”的内涵

由日本国语教育研究所编写的《国语教育研究大辞典》（普及版）（1991）将“国语知识”定义为：生活在现代日本的人们进行文化语言生活所必需的国语知识。该辞典指出“国语知识”的具体内容可按照以下三个部分来理解②国语教育研究所编《国语教育研究大辞典（普及版）》，日本明治图书出版株式会社，1991 年，第333 页。原文为日语，汉语翻译为作者所译，下同。：

表1 国语知识的三个部分

再看学习指导要领中的“国语知识”，其具体内涵并非一成不变，是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变化的。

日本现行的学习指导要领是2017 年3 月正式发布的，包括这一版日本共发布过十个版本的小学国语科学习指导要领③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教育研究信息数据：学习指导要领一览》，https://erid.nier.go.jp/guideline.html，访问日期：2021 年11月10 日。。对各阶段学习指导要领中的国语知识内涵进行梳理，我们可以发现以下三个特点：

（一）“知识”的概念从无到有

“知识”这一概念在1947 年版（第1 版）④以下使用简称，如“1947 年版（第1 版）”指的是相应的学习指导要领中国语科的内容。和1951 年版（第2 版）的学习指导要领中是有的，但并不明确，这两版的学习指导要领把国语知识具体内容用“文法”来标识，并且是将整个小学阶段的内容合并在一起；1958年（第3 版）至2007 年（第9 版）基本不提“知识”这一概念，但内容上有专门的模块对应国语知识，其中1958年版（第3 版）和1971 年版（第4 版）将国语知识称为“与语言相关的事项”，与每个学年应该掌握的语言技能相呼应，列出该学年应该掌握的具体内容。1980 年版（第5 版）至2003 年版（第8 版）将国语知识称为“语言事项”，分学年或学段列出具体内容。2007 年版（第9 版）将国语知识称为“与传统语言文化及国语特质有关的事项”，分学段进行描述。现行的2017 年版（第10 版）第一次出现了“知识与技能”的用词，每个学段的学习内容由“知识与技能”“思考力·判断力·表现力”两个部分构成。“知识与技能”的名称虽然包括“技能”两个字，但内容主要是国语知识，又分为三类：“与语言特征和用法相关的事项”“与说话和文章包含信息相关的事项”“与本国语言文化相关的事项”。“听说读写”等传统意义的语言技能的内容在“思考力·判断力·表现力”模块中。

（二）“知识”所指范畴不断扩大

1947 年版（第1 版）和1951 年版（第2 版）中整个小学阶段的“文法”内容包括音、词和假名使用等十个项目，描述十分笼统，具体如下：

1.国语的使用规律

2.正确的发音

3.正确的词语

4.词语的分类

5.词语的组合规范

6.句子中词语的作用

7.书写句子时词语的排列顺序

8.书写句子时的语法规则

9.汉字假名的使用习惯

10.日常生活中使用的汉字的范围和假名用法规则

1958 年版（第3 版）之后的“知识”是分学年、学段来标记的，对比一年级的内容，可以发现“知识”所指范畴不断扩大。1958 年（第3 版）的一年级语言知识增加了与标点符号相关的内容，要求学生“注意‘、’（逗号）①日语的逗号写作“、”，功能包括汉语的逗号和顿号的功能。的用法，并能使用句号”。1980 年版（第5 版）增加了与助词使用、句法、文体、书写相关的内容，要求学生能在句中正确使用助词“は”、“へ”和“を”，读、写时能注意句中主语与谓语的呼应关系，熟悉使用敬体书写的文章，口头表达时注意有俗语与正式用语的区分，书写时注意字形，能按照笔顺进行书写。2007 年版（第9 版）增加了与语言文化、语言功能相关的内容，要求学生听老师读传说、神话故事并讨论，关注语言有表达事物内容的功能和传递个人经历的功能。2017 年版（第10 版）还增加了传统文字游戏、信息、逻辑相关的内容，“语言知识”的具体内容不仅包括音、字、词、语法的知识，还包括文体、逻辑、信息处理、传统语言文化的很多内容，十分丰富，具有学科外延的特征。

（三）内容不断细化

以小学阶段第一学段对发音的要求为例，学习指导要领各个版本中提出的相关学习目标有如下变化：

1947 年版（第1 版）和1951 年版（第2 版）：仅要求掌握“正确的发音”②这两个版本的学习指导要领没有分学年具体描述语言知识，“正确的发音”是对整个小学阶段的总体要求。。

1958 年版（第3 版）和1971 年版（第4 版）：要求注意发音，不要使用婴幼儿的发音。并明确了对于平片假名以及汉字的读的要求。

1980 年版（第5 版）至2003 年版（第8 版）：与前一版相比增加了对发音时姿势、口形的要求。

2007 年版（第9 版）：与前一版相比增加了对声音大小、语速的要求。

2017 年版（第10 版）：与前一版相比增加了朗读时对音节与文字的关系、声调与语义关系的关注要求，并要求学生朗读时注意词语的完整性和发音的节奏感。

由这个例子我们可以看出，1947 年版（第1 版）和1951 年版（第2 版）对发音的要求只是笼统地指出整个小学阶段要做到正确的发音，但是何谓正确的发音却无从得知。后面发布的学习指导要领从姿势、口形、音量、语速等角度逐渐充实了对学习内容的要求，让学习者和指导者有了更加明确、可操作的目标。并且在最新的2017 年版（第10 版）中，我们还看到强调音与字、义关系的理念。可见，日本国语教育正在不断强化对语言知识的要求，不但增加了对每一项知识点的具体要求，而且还从知识体系的角度出发强调不同语言知识之间的关联性和整体性。

二、学习指导要领对知识体系的构建

日本小学阶段国语科学习指导要领构建的知识体系可以根据具体理念的不同分为五个阶段。

阶段一指使用1947 年版（第1 版）和1951 年版（第2 版）的时期。该阶段主要教育理念认为应该学习语言知识，但强调国语教育的目标首先是培养有效使用语言的习惯和态度，其次是磨练技能和语言能力，语言知识不是第一位的，甚至连第二位都排不上。

阶段二指使用1958 年版（第3 版）至1971 年版（第4 版）的时期。该阶段的教育理念是将语言能力的获得作为国语教育的首要目标，例如1958 年版（第3 版）列出的国语课程的第一条教育目标是“养成日常生活所需的国语能力，提高思考能力，丰富心情，努力提升语言生活的水平”，第二条和第三条是关于态度和技能的，第四条是关于对国语的兴趣，没有提到语言知识相关的内容。

阶段三指的是1980 年版（第5 版）和1992 年版（第6 版）对应的时期。这个时期的学习指导要领里说国语科的教学目标是“在培养正确理解和表达国语的能力的同时，加深对国语的兴趣，培养语感和尊重国语的态度”，描述虽然还是将“能力”摆在第一位，但是每个学年的学习内容出现了不同的导向，我们看不到按“听、说、读、写”四项语言技能分类的内容，有明显抛弃“语言能力”朝“语言知识”倾斜的转变，与前两个阶段的学习指导要领的理念有明显的不同。

阶段四指的是2002 年版（第7 版）、2003 年版（第8 版）和2008 年版（第9 版）对应的时期。这个阶段又回归到以语言能力为首要教育目的的立场，三个版本描述的国语课程总目标都是相同的，把能力放在第一位：“培养恰当表达和正确理解国语的能力，在提高交流能力的同时培养思考力、想象力和语感，加深对国语的兴趣，培养尊重国语的态度”。每个学年的学习目标和内容也回到第二阶段的思路，即以“听、说、读、写”四项语言能力作为编排学习内容的主线，语言知识是依附于、服务于语言能力的学习。

从语言知识的具体内容要求来看，也明显比阶段三的要求简化了。如第三阶段的学习指导要领对一年级和二年级的学生有关于词组和句子的学习要求，要求学生在二年级要注意句子中出现的用于表达对比或对立关系的语句，要注意语句的性质和作用；还要求二年级的学生要注意句子或文章中使用的指示词和接续词的作用及用法。但到了第四阶段，这些要求都被删除了。可见在这一阶段，日本的教育理念有全面重视语言能力、轻视语言知识的倾向。

阶段五即使用2017 年版（第10 版）的现在，体现出来的教育理念和第四阶段又有了明显的不同。首先国语课程的总目标第一条不再出现“能力”的关键词，改成“能够理解日常生活所需的国语特质并正确使用”，第二条目标是关于培养思考能力和想象力的，第三条目标是关于培养态度的。每个学段目标的第一条则都是关于语言知识的，如第一学段的目标一是“掌握日常生活所需的国语知识和技能，亲近并理解本国语言文化”。

同年文部科学省发布的《小学学习指导要领解说国语编》对这里提到的“知识与技能”的内涵进行了说明，指出“知识与技能”包括三个部分的内容：

1.语言的特征及用法

2.和信息处理相关的内容

3.本国的语言文化

由此可见，虽然“知识与技能”的内涵比较大，但相较传统概念的“听、说、读、写”四项语言能力明显指的主要是“语言知识”。2017 年版（第10 版）每个学段的学习内容第一次使用了“知识与技能”的名称，将语言知识提到语言能力的前面，内容十分详细，涉及领域也扩大了，而传统概念的语言能力的内容被整合到“思考力、判断力、表现力”模块中去。现行的2017 年版（第10 版）构建的语言知识体系具体如表2 所示：

表2 2017 年版（第10 版）构建的语言知识体系

重新确立并且提升语言知识的重要性是2017 年版（第10 版）与前一阶段相比所呈现出来的显著区别，是日本国语教育理念的重大转变。

综上所述，在日本国语教育的历史上，日本文部科学省对待语言知识的态度经过了几轮反复的摇摆。从总体趋势来看，是逐渐明确了语言知识的概念定义、提升了其地位和重要性、完善了其内涵体系。

三、小学国语教材中的语言知识

光村图书从1950 年开始编写、出版日本的国语教材，编写出版历史已经超过70 年，是目前日本五家编写出版国语教材的出版社之一。该出版社连同另外四家编写国语教材的出版社都在2020 年发行了新版的义务教育阶段国语教材。光村2020 一共10 册，一到四年级分上下两册，五年级和六年级一个年级一册，每一册除了“国语”的统一标题之外有独立的小标题，如一上是“风车”，一下是“蒲公英”。光村2020 的编写委员会由原国立国语研究所所长甲斐睦朗和横滨国立大学研究生院的高木まさき教授担任总负责，成员包括小学老师、大学教授、研究所教授、作家、诗人在内的40 名专家学者。2020 年全日本有70.80%、2021 年有71.23%的小学选用了光村图书出版的国语教材，该教材已连续多年成为日本国语教材使用覆盖面最广的版本。下面以光村2020 为例，看教材在编排语言知识时呈现出的特点。

（一）语言知识严格按照学习指导要领所要求的内容编排

光村图书为每个年级都制定了详细的《各学年指导事项与课时数安排》一览表①光村图书《年度指导计划·评价计划资料》，https://www.mitsumura-tosho.co.jp/kyokasho/s_kokugo/keikaku/index.html，访问日期：2021 年11 月10 日。，表格根据2017 年版（第10 版）里列出的语言知识详细标出每一册教材里每一部分内容呈现的具体项目，如一年级的一览表的部分中文翻译如图1 所示，图中笔者添加的黑色方框为具体语言项目在学习指导要领中的编号，例如课文《好天气》对应的项目是（1）ア的“关注语言有表达事物内容的功能，还有传递自己经历的功能等”。

像图1 这样有标注出具体对应语言知识的范围不仅仅是正式课文，还包括阅读文、专栏知识、课后练习、插页小短诗、语言活动，几乎覆盖教材的所有内容。如一年级上册第44 页是造句练习（图2），一览表标出对应的语言知识有两个，一个是“语言的特征及用法”中的“标点符号及标记方式”，另一个是“语言的特征及用法”中的“语法知识（关注主语和谓语的关系）”。图2 中标有序号的部分，教材用不同颜色标出了日文句子中的主语和谓语，要求刚上小学的学生仿照这种最简单的主谓结构造句，序号的部分是特意加了备注，提醒学生要学习句子末尾句号的用法。

图1 光村图书2020 一年级指导事项与课时数安排一览表（部分）

图2 光村2020 一年级上册第44 页①图中黑色方框和序号为笔者添加。左边是课文原图截图，右边是笔者制作的译文说明图。

（二）安排语言知识时有侧重点和节奏感

我们对光村图书发布的每个年级的 《各学年指导事项与课时数安排》一览表进行按年级、分项目统计，结果如表3 所示。

表3 每个年级各个语言知识要点的分配情况

由这张表我们可以看出两个特点：

1.光村2020 中呈现的语言知识有明显的侧重点。从表3 最后一列的统计数据我们可以看出，整个小学阶段呈现次数最多的五项语言知识是“词、短语”“发音及说话”“语言功能”“语法知识”和“字”。光村图书在教材编写说明的系列资料里一再强调新版教材的一个重要目标是提升学生的词汇量，实现“词汇指导的系统化”，目的是为了实现学习指导要领中列出的“知识与技能”的第一项内容--“语言的特征及用法”。光村图书提出在小学第一学段要让学生掌握表达身边事物的语句并会用于说话和写文章，第二学段要让学生掌握表达外观、行为、心情和性格的语句并会使用，第三学段要让学生掌握与思考相关的语句并会使用①光村图书《年度指导计划·评价计划资料》，https://www.mitsumura-tosho.co.jp/kyokasho/s_kokugo/newcs/index.html，访问日期：2021 年11 月10 日。。

2.光村2020 在每个年级的语言知识安排上有节奏感。从表3 最下一行的统计数据我们可以看出，语言知识的总数量有“大小年”的规律，一年级、三年级和五年级安排的语言知识比二年级、四年级和六年级要略多一些，并且相邻两个年级侧重的语言知识除了光村图书重点强化的“词、短语”是相同的之外，其余安排的学习重点有所不同。这种节奏感的处理能让师生在每个学期有重点地进行学习，例如一年级是“发音及说话”，二年级是“语言功能”，三年级和四年级是“和信息处理相关的内容”，五年级是“语言文化”，六年级是“语法知识”。

（三）多种方式呈现语言知识

光村2020 通过多种方式在教材中凸显语言知识的存在，主要出现的位置在目录、课文中、课后练习、单元间专栏、书后附录和包括教师用书在内的各类辅助资料等。

光村2020 的目录是根据“听说读写”四项语言技能为主线来编排的，以六年级的教材为例，第一单元是以“阅读”为主要学习内容，相当于我国语文课文中的精读课文，第二单元是以“说、听”为主要学习内容，第三单元是“读”，第四单元是“写”等等，目录会在每个单元的标题后面用不同颜色的文字标上具体对应的“听说读写”的语言技能项目，也会用不同颜色的文字标出“信息”“语言”等提示词，提示师生此处需要重点关注的语言知识项目。

光村2020 基本上每一页都会加上脚注或旁注，标出这一页中需要学生学习的词汇，标注的范围包括课文正文、课后练习活动、单元间主题专栏等。这些词语会根据具体情况有不同的符号提示，例如第一次出现的新词、有不同读音的汉字、特殊读音、需要特别注意的片假名词语等。以“读”为主要学习目的的单元，还会在课后使用一整页对相关课外阅读书籍的书目、梗概进行介绍。

光村2020 设计的单元间专栏丰富多彩，很有特色。有关于语言知识的专栏，有汉字广场和季节词汇专栏，还有与传统语言文化相关的文章的专栏。

每一册教材后的附录随着学习时间的递进内容不断增加、丰富，但大多数内容是和语言知识、特别是“词、短语”有关的，如六年级教材附录里有“语言的交流”（介绍日语中来自不同语言的外来语）、“敬语”（介绍日语敬语的分类）、“罗马字母表”（介绍日语发音的罗马字母标记法）、“跨越时代的古典”（介绍日本的经典文学著作）、“小学阶段学过的所有汉字”、“本教材中学习的汉字”、“词汇的百宝箱”（分主题进行词汇量的扩充学习）、“与学习相关的术语”等。

结语：对我国的若干启示

日本的国语教育自1947 年版（第一版）学习指导要领起，本质的指导思想是通过经验主义的教学方法实现能力主义的教学目的。最新的2017 年版（第10 版）指出国语课程的目标是“运用语言的看法和思考方法，通过语言活动，培养正确理解和表达国语的资质能力”，可见，目标是基于能力主义而设置的。但2017 年版（第10 版）的课程目标也告诉我们，要实现这一目标，应该通过语言活动的方式，即要达成能力主义目标的途径是经验主义的方法，为此，2017 年版（第10 版）对每个学段中应该进行的语言活动都进行了具体的设计。

2017 年版（第10 版）提出两个新的教育理念，一个是构建“向社会开放的教育课程”，另一个是培养学生的“生存力”。《小学学习指导要领解说国语编》里提到，所谓“生存力”的三大支柱体现在国语课程中首先就是“知识与技能”，其次是“思考力、判断力、表现力”和“积极学习的能力和人性”。该解说还指出，这一版修订的思路是为了应对无法预测的社会变化和重视培养通用能力的世界潮流，要提高知识理解的质量，培养扎实的学习能力，强调了语言知识的重要性①文部科学省《小学学习指导要领解说国语篇》，https://www.mext.go.jp/content/20210601-mxt_kyoiku01-100002607_002.pdf,第2-3 页，访问时间：2021 年11 月10 日。。

我们认为，日本的国语教育政策“通过经验主义的教学方法实现能力主义的教学目的”的主导思路没有改变，但不同的是，在为“经验主义教学”而进行的语言活动中语言知识的地位和重要性提高了，日本提倡的适应社会变化的国语课程是要以扎实的语言知识为基石的，尤其词汇的学习十分重要。

基于上述分析，我们可以有选择地从日本国语教育中借鉴某些好的做法：

（一）要敢于提升应用知识体系的学习难度

例如，中日在小学阶段都有古代诗歌的学习，但日本从五年级开始就在教材中引导学生创作简单的俳句，而在中国的小学教材中没有看到类似的内容。实际上，中国也有许多热爱古诗词并有极高创作欲望和创作潜力的学生，如果在教材中加入适当的引导，不但能让学生的才能得到正确的指导，同时也可以让中国传统语言文化的继承更有生命力。

（二）日本在小学阶段加入对信息处理的学习很有特色

信息处理的内容不但包括对“语、修、逻、文”中“逻”的学习，还包括通过图表等多样化的呈现方式对信息进行整理的方法，以及如何正确引用自己需要的信息等。反观我国，学生文章表达中逻辑思维的欠缺是许多大学教师为之苦恼的问题，并且有逐年严重化的趋势；对知识产权缺乏正确的认知意识，不知如何正确区分和标注信息出处也是中国学生常出现的问题。因此，有必要在教育的初期阶段就适当增加与逻辑和信息处理相关的学习。

（三）教材的编排技巧还可以再优化、改进

光村2020 有两个地方十分值得我们借鉴，一个是在教材的各个位置都用不同的符号和文字对语言知识、语言技能的学习目标进行标注、提示，十分清晰，让师生的教学活动目的性更加明确。另一个是教材之间的呼应，光村2020 会在新的学习内容附近备注出上一册教材中学习过的与该内容相关的知识，备注内容包括具体页码，每一本教材的附录部分也有上一册教材学过的字词表，方便学生构建知识的体系，也便于复习。

（四）除了知识内容的学习之外，还应注重学生对母语的情感培养

日本国语课程在导入新的语言知识时，注重从“亲近”“熟悉”的情感培养开始，逐渐到“掌握”。例如前文提到的日本在五年级开始让学生尝试俳句等古代诗歌的写作，为了达到这个目标，教材在五年级之前做了两个阶段的铺垫。首先，在二年级下册和三年级的两册教材中安排了三次“玩味古诗歌”“玩转俳句”的专题内容，精选了一些富有童趣的诗歌，旨在引导学生感受古代语言文化的乐趣；其次，在四年级的两册教材中安排了两次“亲近诗歌”“亲近俳句”的专题内容，阅读和自然景物相关的优美的诗歌，并让学生根据自己的喜好收集、制作自己的诗集。有了这两个阶段的以情感培养为主要目的的前提铺垫学习，五年级的诗歌写作应该就更易达到期望的学习效果。

总之，日本的国语教育还有许多值得我们分析、探讨的内容，我们还应该结合他们的评价体系进行更全面的考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