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储江顺
1968 年,我和3 位同学一道乘车转船,来到宿迁市泗洪县陈圩公社陈圩大队第十小队插队。十队在西陈庄(现为宿迁市泗洪县陈圩乡西陈村),庄上有七、八、九、十4 个队,人口约1500人。
刚到,我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房屋由黄泥打垒砌成,屋顶由芦苇或麦秸铺盖。家家窗户都很小,屋内光线黑暗,除正门是木板门,其余多由芦苇或高粱秆替代。屋内陈设十分简单,除了土制的灶台,就是简易低矮的桌凳,有的人家,大人小孩都挤在一张床上。人们穿戴简陋,老人和孩子用绳子在腰间一扎,站在远处,怯生生地望着我们。
村中有口井,得用绳子系着小桶打水倒入大桶,再挑回倒入家里的水缸。旱季水少,则需到村西头几公里外的井中去打,雨天或冬天更加辛苦。因为是湖底地,沙土为多,土地贫瘠,因而农作物大多以旱地的小麦、玉米、高粱、大豆为主,广种薄收。譬如种小麦,入冬前人们将土地耕作平整后播撒麦种,驾耙覆盖,等雨后出苗,来年收获。麻雀吃不吃、牲口踩不踩,人们全不当回事,而且由于肥料、管理都跟不上,小麦产量很低。
到收获季节,一人持镶有长刀片的弓在前,一人拉网紧跟在后,利用惯性将割下的麦秸整齐甩入网中,到田头进行扎捆。熟练的,一天能收割10 至15 亩。麦子收回后,人们肩挑背扛到自家打麦场存放,待天气好时摊晒,用牛拉磙子碾压,再用草杈将麦秸、麦粒分离,干净后装袋。收获玉米、黄豆基本都按这种程序打理。
原始的体力劳动,不仅身累,而且不能保证颗粒归仓。如遇连日阴雨,更会损失严重。人们平常以面粉、玉米粉、山芋或山芋干为主食,哪怕要干重活,吃的仍然是这些东西。作为知青,我们每月有24 斤口粮和8 元生活补贴,日子过得比他们好些,但年轻人消化快,定量远远不够吃,经常吃队里分到的玉米、山芋充饥。
当时物价低,但口袋里没什么钱,很少有人买吃的,不过想吃鱼是容易的。西陈庄离洪泽湖仅十来里路,麦收时节如果下雨,鱼儿就逆水上来甩籽,拿上罩和手电筒,一晚上可逮百十斤。有次我们两位知青和另两位当地人的孩子带着一副筐和4 把镰刀来到湖里,边割水草,边用其围鱼,一两个小时就逮到了鲫鱼、鳊鱼、黑鱼和不知名的小野鱼,共100多斤。良好的天然生态,构成我们最美好的回忆。
西陈庄的人们勤劳俭朴、忠厚善良,经常给我们送自制的小菜、大饼,干活时也尽量照顾我们。他们的孩子经常到我们的住处走动,下棋、谈心、听故事,我们如师生,如兄弟。
1974 年,我回城了。西陈庄发展得怎样?那里的人们还好吗?这些一直萦绕在我心头。2018 年6 月3 日,正值插队50 周年,我约了当年一起插队的同学一同回到西陈庄。本以为轻车熟路,谁知一到陈圩,就四顾茫茫——原先泥泞的马路现在变得又宽又直;路两边建起青砖瓦房,如果不是有一望无垠的庄稼地和阵阵飘来的麦香,和城市没有两样。
诧异之余,我只得打电话给当年留有电话的小伙子——他现已60 多岁了。他一听我们来,喜出望外,开着小手扶拖拉机“突突突”地赶过来,指着靠路边较近的房子说:“这就是现在的西陈村,原来的西陈庄。”我们一看,一排排整齐划一的楼房,与过去相比有天壤之别。真让人不敢想象!交谈中得知,西陈庄在几年前搬迁到现址,建成宽敞明亮的楼房。现在大多楼上住人,楼下作厨房,客厅堆放粮食、农具,院子里养着家禽家畜,家家户户用上自来水,告别手提肩挑之苦。
目前,村里的田地大多由种植大户耕作,田主人仅收取租金。种地有拖拉机,收获有收割机,机械化程度不断提高。我们抽空看望了另外几户人家,虽然大家的眉宇间都不同程度地留下了岁月的印记,但服饰穿戴、精神面貌都远远优于过去。谈及村落和生活的巨大变化,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而真诚的笑,异口同声地感谢党的好政策。他们说,在党的领导下,西陈庄旧貌换新颜,不仅实现历史性的整体搬迁,而且人民生活有了质的飞跃。
过去人们故地重游,大多是“物是人非”的感慨。但重回40余年未见的西陈庄,我却有“人是物非”的欣喜。人,还是熟悉的那些人,但他们的工具先进了,信息灵通了,收入提高了,生活大大改善了。
西陈庄是中国当代农村发展的一个缩影。从本质上说,村庄通过大演进、大调整,不断朝城镇化、现代化迈进,广大农村正呈现着飞速发展的大好局面。新时代的农村正迎来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相信在党的领导下,只要我们充分发扬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坚持以共同富裕为目标,把握三农政策的科学性、全局性、长期性、稳定性,扬长避短、兴利除弊,加速推进乡村振兴,我们就一定能迎来农村的更大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