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发现的癸未字本《四时纂要》与重刻本《四时纂要》的比较研究

2022-09-07 03:26王星光
复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22年4期
关键词:刻本朝鲜研究

王星光 李 勇

(郑州大学 历史学院,郑州 450001)

《四时纂要》,唐代韩鄂撰(1)关于《四时纂要》的成书年代,学界存在一定的争议。万国鼎、缪启愉诸先生认为成书于唐代;王毓瑚、董恺忱、范楚玉诸先生认为成书于五代末期。梁家勉先生认为成书年代是唐末五代。文献中“韩鄂”、“韩谔”、“韩锷”均存在,《四时纂要》著者为韩鄂已成共识,后文中出现“谔”“锷”均保留文献中的原字,不做改动,特此说明。,是按照月份列举应做事项的月令式农书,“采诸家农书,纪风云之候,录种殖之法,下及方书畜产之事皆载”(2)[日]守屋美都雄:《〈四时纂要〉影印本题解》,东京:山本书店,1961年,第3页。,它广泛集中了农副业生产和日常生活所需的各方面的知识,是一部内容广泛、叙述详细的“农家实用大全”。(3)缪启愉:《四时纂要校释》,北京:农业出版社,1981年,第10页。《四时纂要》原书在我国早已散佚,1960年在日本发现朝鲜万历十八年(1590年)的重刻本,经缪启愉先生校释出版。近年,在韩国醴泉郡发现了用“癸未字”刊印的《四时纂要》(称为《四时纂要》朝鲜癸未字本,简称为“癸未字本《四时纂要》”),这比在日本发现的重刻本《四时纂要》早了180余年,是目前世界上《四时纂要》最早的版本。

目前对“癸未字本《四时纂要》”研究的有韩国学者南权熙、崔德卿等人。南权熙教授对癸未字本《四时纂要》的研究集中在“书志学”,主要包括癸未字本的字体形态、书写体系等,通过字体大小对比,将癸未字本字样分为大字、小字、特小字、极小字四种类别,加之对印本的版口、鱼尾分析,认为癸未字本与重刻本《四时纂要》的不同,是印刷技术所导致的,并以癸未字本《四时纂要》的新材料,为研究韩国金属活字印刷发展史提供依据。(4)[韩]南权熙:《癸未字本〈四时纂要〉的书志研究》,《韩国图书馆信息杂志》2018年第2期。崔德卿教授的研究主要是在将《四时纂要》翻译成韩文时利用了新发现的癸未字本《四时纂要》,通过不同版本的内容对比,使他的《四时纂要译注》更为全面精确,该书已由韩国世昌出版社出版。(5)[韩]崔德卿:《四时纂要译注》,首尔:世昌出版社,2017年。《四时纂要译注》中除了使用“癸未字本”、“重刻本”,还提及“手抄本”,因“手抄本”无任何来源可考,故本文对“手抄本”不做涉及。另外他还对癸未字本《四时纂要》文字形态上的差异进行对比,认为这种差异是底本不同所致。(6)[韩]崔德卿:《癸未字本〈四时纂要〉与朝鲜农业的关系——以气候环境和节令为中心》,《中国史研究》(韩)2018年第6期。醴泉博物馆出版的《癸未字本〈四时纂要〉研究》(7)[韩]裴永东、裴贤淑、金荣镇、金在浩、权三文:《癸未字本〈四时纂要〉研究》,醴泉:醴泉博物馆,2018年。将癸未字本全文以附图形式出版,这也是本文研究的主要资料来源。《癸未字本〈四时纂要〉研究》对《四时纂要》的作者、年代、适用地区进行了探讨,通过对《四时纂要》内容的分析,肯定了该书在朝鲜农学史上的价值,但是并未对癸未字本与重刻本展开对比研究。癸未字本和重刻本《四时纂要》的不同,南权熙教授只是从印刷技术的角度进行考察,而没有对两个版本的内容进行细致对比。崔德卿教授在翻译过程中,对比了不同版本的《四时纂要》,将两个版本不同的原因说成是底本不同所致,也没有对两个版本不同的原因进行细致分析。南权熙、崔德卿两位教授的观点都有一定的局限性,并没有说明导致两个版本内容不同的实质性原因。

与韩国学者相比,本文主要研究内容是将《四时纂要》的癸未字本与重刻本做细致对比,逐一找出其中的不同,并且进行了两个版本的歧义分析,这与韩国研究癸未字本《四时纂要》的侧重点有很大区别。而我国学术界关于《四时纂要》的研究均以重刻本为对象(8)相关研究著作主要有缪启愉:《四时纂要校释》;[日]守屋美都雄:《〈四时纂要〉影印本题解》;[日]渡部武:《四时纂要译注稿》,日本安田学园,1982年。研究论文有王毓瑚:《一部新发现的古农书——〈四时纂要〉的几个问题》,《文汇报》1962年7月3日;胡道静:《读〈四时纂要〉札记》,《中华文史论丛》(第二辑),北京:中华书局,1962年;万国鼎:《韩鄂〈四时纂要〉》,《中国农报》1962年5月10日;[日]天野元之助:《关于唐韩鄂〈四时纂要〉》,《东洋史研究》1965年第2期;倪根金:《〈四时纂要〉研究二题》,《南都学刊》2000年第4期;张鑫、李建平:《唐代农书〈四时纂要〉释读札记六题》,《农业考古》2013年第6期;王星光、郑言午:《〈四时纂要〉所见唐代乡村疾病防治》,《青海民族研究》2018年第2期;伍国强:《从我国古农书〈四时纂要〉看唐代棉花生产技术》,《江西棉花》2001年第5期;李浩:《〈四时纂要〉所见唐代农业生产习俗》,《民俗研究》2003年第1期;林政忠:《从〈四时纂要〉一书看唐代的肥料使用》,《史学汇刊》2009年第1期;邓文宽:《敦煌具注历日与〈四时纂要〉的比较研究》,《敦煌研究》2004年第1期;王传超:《古代农书中天文及术数内容的来源及流变——以〈四时纂要〉为中心的考察》,《中国科技史杂志》2009年第4期;贾身茂:《〈四时纂要〉“三月·种菌子”篇几个问题的探讨》,《食药用菌》2019年第5期;刘芳:《〈四时纂要〉的道教倾向研究》,《管子学刊》2015年第1期;张媛媛:《〈四时纂要〉农业俗语词研究》,南京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6年。,癸未字本《四时纂要》还未见文章介绍。癸未字本的发现,与现行重刻本形成了较大区别,也是值得关注的新版本,将两者加以对比研究才能发现癸未字本《四时纂要》的主要内容及其与重刻本的区别和价值,因此显得很有必要。本文以癸未字本《四时纂要》的全文照片为依据(9)本文“癸未字本《四时纂要》”所用底本是《癸未字本〈四时纂要〉研究》中刊印发行的“癸未字本《四时纂要》”全文照片。,向国内学术界介绍《四时纂要》的新版本,以期引起海内外学术界对《四时纂要》这一新版本的关注。

一、 癸未字本《四时纂要》

癸未字本《四时纂要》是2017年底发现的。韩国庆北大学南权熙教授在整理韩国庆北醴泉郡南岳宗家古图书的时候,意外发现了用1403年(朝鲜太宗3年)铸造的金属活字印刷的《四时纂要》,因铸刻字体为癸未字,故该版本被称为“癸未字本《四时纂要》”。

癸未字是朝鲜太宗李芳远(1367—1422年)在1403年下令设立铸字所时铸造的金属活字。李芳远十分推崇中华文化,旨在向本国传播中华经典及先进技术,所铸活字主要以古朝鲜经延厅收藏的古注本《诗》《书》《左传》为依据(10)[韩]南权熙:《癸未字本〈四时纂要〉的书志研究》,《韩国图书馆信息杂志》2018年第2期。,这是朝鲜时代最早的铜活字,也被认为是现存最早的金属活字(11)张秀民:《朝鲜的古印刷》,《历史研究》1957年第3期。,根据铸造时的干支年份,命名为“癸未字”。癸未字本《四时纂要》是最早用金属活字印刷的中国古籍之一,也是最早用金属活字印刷的农业科技典籍。

古朝鲜国推崇中华文化,使用明朝年号,癸未年恰是明朝皇帝朱棣登基的永乐元年,也是朝鲜立国的第11年,朝鲜太宗登基的第3年。朝鲜立国之初,国内图书典籍很少,参与铸造的官员及工匠汉文化水平参差不齐,铸造技术也相对粗陋。在参与铸造癸未字的众多人员中,有判司平府事李稷、知申事朴锡命、军资监姜天霔、骊城君闵无疾、右代言李膺和、长兴库使金荘侃、寿宁府丞金为民等。太宗要求“多出内府铜铁,又命大小臣僚自愿出铁以支其用”(12)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太宗实录》卷5,东京:锦印刷株式会社,1954年,第271页。,即拿出宫廷内府所用的铜铁,并号召王族宗亲和大小官吏募捐铜铁,供铸字使用。“癸未字”的铸造历时数月,铸字10余万枚。

尽管朝鲜统治阶层对铸字十分重视,但由于当时客观条件的限制,铸造金属活字未有先例,导致活字印刷方面还存在很多障碍和不足。为解决活字印刷所遇到的问题,铸字所也不断努力,其中就有“以蜡固字”的方法,“每当印书,必先以蜡布于板底,而植字于其上……蜡性本柔,植字未固,才印数纸,字有迁动,多数偏倚,随即均正,印者病之”(13)学习院东洋文化研究所:《世宗实录》卷65,东京:锦印刷株式会社,1956年,第370页。,将蜡溶于印板中用以固定活字,保证活字排列整齐。但这种处理效率很低,并且在印刷数次之后印板中的活字会发生偏斜。这种偏斜正是“癸未字”印刷古本的判别方式。后来由于活字印刷的种种弊端,李蕆受命改进印刷技术,将铸字版进行改进,印出平整、板正、稳定的文字,克服了字体的偏斜。在逐渐改善铸造和排版技术的过程中,癸未字的大小和形状都不均匀,所铸活字的高低也有差异,因此排版的难度很大。当时朝鲜王朝处于立国之初,经济拮据,铸字技术也较为粗陋,故铸造的癸未字多有弊端。时至今日,这些弊端正是癸未字古籍的珍贵之所在。根据癸未字印本现存的文献来看,癸未字从出现到消失,是由大字、小字、极小字和特小字构成,本文所讲“癸未字本《四时纂要》”同样是由这几种字号构成。癸未字字体主要以欧阳询的楷体字为母版,也有人说是由蜀本方笔的率更体为基础,添加了颜真卿和柳公权的圆笔。(14)[韩]南权熙:《癸未字本〈四时纂要〉的书志研究》,《韩国图书馆信息杂志》2018年第2期。

1420年在制作庚子字时将癸未字全部熔化,癸未字由此被毁、消失。因此用癸未字印刷的书籍非常珍贵,目前所发现的癸未字书籍有《陶隐先生诗集》、《新刊类编历学三场文轩对策》、《地理全书洞林照胆经》和《四时纂要》等。除了个人收藏的书籍之外,多被认定为韩国国宝。首尔大学奎章阁收藏的《十七史纂古今通要》和涧松美术馆收藏的《东莱先生校正北史详节》等均为癸未字印刷,已被视为国宝。(15)中华网:《中国唐代农书最古老版本现韩国或成国宝》,2017年6月16日,链接:https://culture.china.com/history2014/11159882/20170616/30747716.html。

二、 重刻本《四时纂要》

国内现行《四时纂要》是缪启愉先生编著的《四时纂要校释》(16)缪启愉:《四时纂要校释》,第1页。,其底本是1960年山本敬太朗在日本东京发现,次年由守屋美都雄解读影印出版的朝鲜重刻本。该版本为明代万历十八年(1590年)的朝鲜刻本,是根据宋太宗至道二年(996年)杭州民间刻本的重刻本。万国鼎先生曾介绍该版本:“全书约四万三千字,分为五卷,体例略同《四民月令》,也是逐月列举应做的事情,有三个重要的不同点:(1)叙述具体的农业技术,更像‘农家历’的性质;(2)占卜禁忌等内容占全书篇幅的十分之四,迷信的成分大为发展;(3)不像《四民月令》那样具有浓厚的地主经营色彩。”(17)万国鼎:《韩鄂〈四时纂要〉》,《中国农报》1962年5月10日。关于该版本的真伪,诸家学者都认为是史书中记载的《四时纂要》,但其内容还待商榷。缪启愉先生认为:“影印本卷首有作者自序,但没有韩鄂的署名。但是从各方面考察,认为是韩鄂的书,不过其中可能有后人加添的资料。”(18)缪启愉:《四时纂要校释》,第1页。王毓瑚先生认为:“本书的体裁是以时令为纲,所以《崇文总目》列入岁时类中,但既然宋代很多藏书家都视为农书,内容似乎不应如此。朝鲜这个刻本的底稿是明代前期出现的,但并未提到撰人。是否传录的人杂入了一些糟粕进去,值得怀疑。”(19)王毓瑚:《中国农学书录》,台北:明文书局,1964年,第48页。日本学者天野元之助认为:“在朝鲜本中可以看到明显是后人掺入的东西。”(20)[日]天野元之助著,彭世奖译:《中国古农书考》,北京:农业出版社,1992年,第51页。不过诸家普遍认为该版本确是韩鄂所著的《四时纂要》。

关于重刻本《四时纂要》的内容,以上诸家都持怀疑态度,其中关于三月末的“种木绵法”是怀疑的焦点。万国鼎先生认为:“‘种木绵法’特别惹人注意,唐时两广、云南、四川已种棉织布,北方还没有棉花,此条又是排在三月的最后一条,和一般的排列次序不合,像是后添的。但是元明书中已写作木‘棉’,这里还是写作木‘绵’,所说栽培技术也比《农桑辑要》的水平低,而且说到‘七月十五日于木绵田四隅掴金铮,终日吹角,则青桃不殒’,这种迷信的说法,倒是和这书的迷信精神一贯的,因此又不像是后人加入的,至少北宋初年的刻本上已有此条。”(21)万国鼎:《韩鄂〈四时纂要〉》,《中国农报》1962年5月10日。对此王毓瑚先生认为:“特别是书中有一段‘种木绵法’更不应当是五代以前时期的人的手笔,说不定还许是朝鲜人加进去的。”(22)王毓瑚:《中国农学书录》,第48页。天野元之助认为:“三月条末尾的‘种木绵法’一段明显是后人掺入的东西。”(23)[日]天野元之助著,彭世奖译:《中国古农书考》,第51页。守屋美都雄注本题解时写道:“从技术史研究的角度提出来的,但即使从书的体例方面考虑,《四时纂要》中其他各月末尾处,都以如果该月时令反常,就会引起什么样的灾祸为结束的,只有这三月、正月和十二月,画蛇添足地添加了不同性质的记事,确实一个疑问。”(24)[日]守屋美都雄:《〈四时纂要〉影印本题解》,第38页。对此倪根金则认为“种木绵法”违反次序,排在违令记载之后,纯属错简现象。(25)倪根金:《〈四时纂要〉研究二题》,《南都学坛》2000年第4期。由此可见,“种木绵法”成了判断《四时纂要》是否为唐五代原本的争论焦点。

关于重刻本的刊印时间,根据其末尾的刊记来看,有朝鲜庆尚道左兵节度使朴宣的跋文,也有“通训大夫行缮工监副正”柳希潜的跋文。可知,朴宣从柳希潜处得到了北宋至道二年(996年)施元吉雕印的《四时纂要》,于万历十八年(1590年)雕版印刷了《四时纂要》。朴宣是庆尚道左兵使,除承担兵防任务外,另负有垦田的责任。朴宣印刷《四时纂要》一方面说明该书在朝鲜有一定的流传,另一方面也说明《四时纂要》在万历十八年得到了官方认可,其中记载的农耕技术在社会得到了应用与推广。为了避免混乱,称朝鲜万历十八年所依照的底本为北宋元吉本,称朴宣在蔚山翻刻的《四时纂要》版本为朝鲜重刻版本,在日本1961年依朝鲜万历十八年刻本影印的《四时纂要》称为日本影印本。为行文方便,本文称朝鲜万历十八年木刻本《四时纂要》为《四时纂要》朝鲜重刻本,简称为“重刻本《四时纂要》”。

三、 癸未字本《四时纂要》与重刻本《四时纂要》的差异

癸未字本《四时纂要》是朝鲜太宗时期(1367—1422年)用癸未字印刷的刻本,其使用时间为1403—1420年间,比在日本发现的朝鲜重刻本《四时纂要》早了180余年,是世界上现存《四时纂要》最早的版本。癸未字本随着时间的流逝遭到了部分涣漫,根据韩国釜山大学崔德卿教授的统计,正月篇84.6%、3月篇5%、7月篇12%、8月篇3.4%、12月篇57%的原文内容被损毁(26)[韩]崔德卿:《四时纂要译注》,第588页。;癸未字本第一卷和第五卷破损严重,卷首序言和末尾的题跋已不存在。与重刻本《四时纂要》相比,在全书的完整性方面形成明显差别。

重刻本和癸未字本另一大的区别是三月篇的“种木绵法”,重刻本存于三月篇末尾,而癸未字本没有“种木绵法”。“种木绵法”正是王毓瑚、天野元之助等人对重刻本内容所质疑的部分。按照《四时纂要》的编写体例,“种木绵法”应该放在该月作物种植的前半部分,不应该出现在三月篇尾。癸未字本《四时纂要》的问世,证实了王毓瑚等人关于重刻本中有“朝鲜人加进去的部分”的观点,“种木绵法”可能是后人(不排除朝鲜人)在刊印重刻本《四时纂要》时添加的。此外,在癸未字本还发现有七月份缺失6个条目的现象,分别是“醋泉”、“八味丸”、“收角篙”、“藏瓜桃”、“收瓜子”、“十日酱法”,根据醴泉博物馆出版的《癸未字本〈四时纂要〉研究》,这6条刚好是两整页,22行内容,共423个字遗漏,有可能是被人撕毁所致。(27)此处缺失的六个条目内容应是在癸未字本《四时纂要》保存过程中毁损的。韩国釜山大学崔德卿教授推测,这2页内容的毁损可能会与“十日酱法”有关,是在制作酱料的过程中被有意撕裂的。真实毁损原因,现已无法确定。除上述内容外,癸未字本和重刻本还有以下不同,厘清两者不同之所在,亦是了解癸未字本《四时纂要》的主要途径,值得加以详述。

(一) 文本倒置

关于重刻本和癸未字本《四时纂要》的不同,首先表现在部分事项位置的移动,主要为六月“杂事”、“种柳”、“种荞麦”。癸未字本的“杂事”位于“收楮实”和“造法油、衣油、制油衣”之间(28)[韩]裴永东等:《癸未字本〈四时纂要〉研究》,第235、238、234、247、268页。,而重刻本该部分位置位于“制油衣”之后,“季夏行春令”之前(29)[日]守屋美都雄:《〈四时纂要〉影印本题解》,第101、95、95、78、39页。,但内容相同。根据《四时纂要》的书写体例,各月章节是以占候、各类生产技术、杂事、行节令的顺序进行,癸未字本“六月杂事”条的位置发生了移动。从文章的构成格式上判断,“六月杂事”的位置,位于“季夏行春令”之前是合适的。同月“种柳”、“种荞麦”的内容,也出现了位置移动。“种柳”在重刻本中位于“晚瓜旱稻”之后,“种秋葵”之前,为《四时纂要校释》中的“六月”第二十六条(30)缪启愉:《四时纂要校释》,第152、153页。;但是癸未字本中,“种柳”则位于“胡荽”之后,“黄蒸”之前。两个版本的内容有一个字的差别,癸未字本为“是月取春生少枝种之,皮青气壮长倍疾”(31)[韩]裴永东等:《癸未字本〈四时纂要〉研究》,第235、238、234、247、268页。,重刻本为“皮青气壮长倍矣”。(32)[日]守屋美都雄:《〈四时纂要〉影印本题解》,第101、95、95、78、39页。单看事项顺序,重刻本似乎更合理,“种小豆”、“种秋葵”、“种柳”相对集中,更符合文中的书写顺序。“种柳”部分出自《齐民要术·种槐、柳、楸、梓、梧、柞》:“六七月中,取春生少枝条种,则长倍疾”(33)缪启愉:《齐民要术校注》,北京:中国农业出版社,2018年,第238、172、146页。,指春天生长的新枝条,活力旺盛,生长速度很快,重刻本以“矣”(34)[日]守屋美都雄:《〈四时纂要〉影印本题解》,第101、95、95、78、39页。结尾,用语气词作终结,“倍矣”也能体现生长速度加倍的意思,故可能是重刻本刊刻造版时的植字错误或者刊刻人员有意为之。种荞麦“立秋在六月,即秋前十日种;立秋在七月,即秋后十日种,定秋之迟疾宜细详之”。重刻本该部分位于“罨黄衣”之后。根据缪启愉先生的校释,为六月第三十三条(35)缪启愉:《四时纂要校释》,第152、153页。,但在癸未字本中,“种荞麦”(36)[韩]裴永东等:《癸未字本〈四时纂要〉研究》,第235、238、234、247、268页。却出现在“行冬令”之后,根据全书的内容排列顺序,癸未字本的“种荞麦”条的位置是不合适的,癸未字本和重刻本“种荞麦”的内容一样,说明《四时纂要》“种荞麦”的内容无误。条目顺序的偏移,可能是癸未字本刊刻时底本有误,或者刊刻时遗漏,校验时发现“种荞麦”项目遗漏,又在文末进行了补充,以补全“六月”的内容。究竟为何种原因,只能暂作阙如。

六月“杂事”、“种柳”、“种荞麦”是整条位置发生了变动,内容没有什么改变。癸未字本还有几处发生了字词顺序的倒置,如三月“推六道”,癸未字本为“兵道坤艮”,重刻本为“兵道艮坤”。对于此类五行推演的部分没有深入的研究,但根据上下文“推六道”部分,二月为“人道坤艮”、四月为“兵道坤艮”、五月为“天道坤艮”、六月为“死道坤艮”、七月为“死道坤艮”等,均为“坤艮”,由此类推三月“推六道”原文应为“兵道坤艮”,因此重刻本写作“兵道艮坤”应是“兵道坤艮”的倒置。同时存在有倒置且不影响文意的事例,如七月“四煞没时”,癸未字本为“已上四时,鬼神不见,可为百事”,重刻本为“已上四时,鬼神不见,百事可为”。“百事可为”与“可为百事”这是双字之间的倒置,不影响文意。相反,有些倒置则影响文意的表达,如十一月“占风”,癸未字本为“震来,乳母多死,水旱不时,冬人温疫”,重刻本写作“震来,乳母多死,水旱不时,冬温人疫”。从书面解释,前者是冬季人发生瘟疫,此处“温”应与“瘟”通用;后者应是冬季温暖,人生疫病之意,此处的“温”应是指温度,温暖之意。“冬人温疫”和“冬温人疫”的倒置,虽然都是表示风从震来,会有灾害,但是会有文意上的差别。

(二) 文字舛误

将癸未字本和重刻本相对比,还能发现一些明显的错字误字。如五月“出行日”条目中,“夏三月,不南行,自芒种后十六目谓之往亡”(37)[韩]裴永东等:《癸未字本〈四时纂要〉研究》,第235、238、234、247、268页。,在重刻本为“十六日”(38)[日]守屋美都雄:《〈四时纂要〉影印本题解》,第101、95、95、78、39页。,根据文意“目”应是“日”的误字,如此错误可能是刊刻时的大意所致。再如二月“种芋”条,“旱则浇之”(39)[日]守屋美都雄:《〈四时纂要〉影印本题解》,第101、95、95、78、39页。,但在癸未字本中则为“旦则浇水”(40)[韩]裴永东等:《癸未字本〈四时纂要〉研究》,第235、238、234、247、268页。,此条出自《齐民要术》“种芋第十六”:“旱,数浇之”(41)缪启愉:《齐民要术校注》,北京:中国农业出版社,2018年,第238、172、146页。,由此可见文中本意为“旱”。两个版本的“旱”字除此处外,在“种旱稻”条也有不同,重刻本该条标题为“种早稻”,此条出自《齐民要术》“旱稻第十二”(42)缪启愉:《齐民要术校注》,北京:中国农业出版社,2018年,第238、172、146页。,此处“早”应为“旱”的误字。七月“暴米醋”条目,两个版本也有不同,癸未字本该条目为“糙米一斗,水一斗,麴末一斤”(43)[韩]裴永东等:《癸未字本〈四时纂要〉研究》,第282、46、206、242、275、269、262、260页。,同样内容在重刻本为“糙米一斗,水一斗,麴末一升”。(44)[日]守屋美都雄:《〈四时纂要〉影印本题解》,第112、140、153、87、156、28、37、49、53页。此处有“斤”和“升”之差异,经考察前后文,在“暴麦醋”和“醋泉”中都有“麴末”的使用,两版本记载相同,分别为“麴一升”和“小麦麴末二大斗”(45)缪启愉:《四时纂要校释》,第178~179、238、143、238页。,对于“麴”的使用,均为体积单位衡量。《四时纂要》关于“作醋法”的使用,多借鉴《齐民要术》,其“作酢法”的记载,分别有“作大酢法,大率麦一升,水三升”;“秫米神酢法,大率麦一斗、水一石”;“粟米、麴作酢法,大率麴末一斗,井花水一石,粟米饭一石”;“秫米酢法,米一石,用麴末一斗”。(46)虽然没有直接关于“暴米醋”的记载,但在其他“作醋法”中,对于“麴”的使用均用体积单位衡量,故可推测,癸未字本七月“暴米醋”中“麴末一斤”应为“一升”,“斤”为“升”的误字。十月“诸凶日”云:“天剛在申”(47)[日]守屋美都雄:《〈四时纂要〉影印本题解》,第112、140、153、87、156、28、37、49、53页。,癸未字本为“天罡在申”(48)[韩]裴永东等:《癸未字本〈四时纂要〉研究》,第282、46、206、242、275、269、262、260页。,“诸凶日”条在每月都有,癸未字本“天罡”在其他月份均为“天岡”,“岡”应为“剛”,罡与“剛”通,这里应是将“剛”简写或误为“岡”。天罡指北斗七星的柄,癸未字本十月“诸凶日”“天罡在申”中的“天罡”两字,应是正规的写法。

再有,十一月“试谷法”两个版本也存在不同。癸未字本为“冬至后十五日,发取平均之,最多者,岁宜之”。(49)[韩]裴永东等:《癸未字本〈四时纂要〉研究》,第282、46、206、242、275、269、262、260页。重刻本为“取多者,岁宜之”(50)[日]守屋美都雄:《〈四时纂要〉影印本题解》,第112、140、153、87、156、28、37、49、53页。,缪启愉先生认为此条是韩鄂非常重视的部分(51)缪启愉:《四时纂要校释》,第178~179、238、143、238页。,但两个版本也存在“最”、“取”的差异,经过前后文意的分析,此处应为种子发芽数量的对比,发芽数量最多的布囊更适合作为种子使用。因此文中存在对比之意,“最”字更为合适,可见“取”为“最”的误字,如此,癸未字本“最”为确。再有五月“燕脂法”条的“看花汁多少入粉,粉多则白”(52)[韩]裴永东等:《癸未字本〈四时纂要〉研究》,第282、46、206、242、275、269、262、260页。,重刻本写作“看花子多小入粉,粉多则白”(53)[日]守屋美都雄:《〈四时纂要〉影印本题解》,第112、140、153、87、156、28、37、49、53页。,有“花汁”和“花子”的区别。缪启愉先生解释“子”为名物的尾词(54)缪启愉:《四时纂要校释》,第178~179、238、143、238页。,此条出自《齐民要术》卷五《种红蓝花、栀子第五十二》“作燕脂法,以和花汁,下白米粉,大如酸枣,粉多则白”(55),因此可见此处应为“花汁”,“子”应为“汁”之误字。该条目中还有“少”、“小”的不同,此处应为通用字,详见后文。“嫁娶日”条是每月都有的部分,嫁娶也是《四时纂要》中出现频率较高的农家事项,两个版本中“嫁娶日”的写法却不同。“娶”在重刻本中仅出现一次,十二月嫁娶日:“此月生男,不可娶三月九月生女”(56)[日]守屋美都雄:《〈四时纂要〉影印本题解》,第112、140、153、87、156、28、37、49、53页。,其余全部写为“娵”,而“娵”字在癸未字本仅出现3次,分别为三月、四月、十一月的条目标题,写作“嫁娵日”。“娵”音为jū,意为十二星次名或古代南方少数民族鱼的称谓,并无“娶”意,因北宋元吉本已佚,无法判断底本是否有误,或是朝鲜刊刻时对“娵”字使用有误,总之“娵”应为“娶”的误字。

通过详细对比两个版本,会发现存在较多误字,经过考证可以发现,有些是癸未字本在刊刻时的错误,也有些是重刻本在校刻时出现了错误,两个版本对比查看,可以避免误判,澄清疑惑,更能得出《四时纂要》的本意。如十一月“试谷法”,缪启愉先生虽对此条进行了校勘,但《四时纂要校释》仍为“冬至后十五日,……取多者岁宜之”(57)缪启愉:《四时纂要校释》,第178~179、238、143、238页。,通过与癸未字本加以比对,可知“取”也为“最”字之误。

(三) 脱字、漏字

除误字以外,癸未字本和重刻本的对比还会发现很多明显的脱字、漏字。如正月“别羊病法”,癸未字本记载为“如有病即入坑”(58)[韩]裴永东等:《癸未字本〈四时纂要〉研究》,第282、46、206、242、275、269、262、260页。,同内容重刻本为“如有病入坑”(59)[日]守屋美都雄:《〈四时纂要〉影印本题解》,第112、140、153、87、156、28、37、49、53页。,两者相比即可发现重刻本少了“即”字,但不影响文意。结合两个版本的刊刻时间,重刻本晚于癸未字本180余年,有可能是重刻本在刊刻时对不影响文意的个别字词进行了省略。两个版本还有多处类似情况,如二月“种旱稻”,癸未字本为“掩种而科大再锄涝之”(60)[韩]裴永东等:《癸未字本〈四时纂要〉研究》,第282、46、206、242、275、269、262、260页。,重刻本为“掩种而科大再锄涝”(61)[日]守屋美都雄:《〈四时纂要〉影印本题解》,第112、140、153、87、156、28、37、49、53页。;三月“出行日”,两版本分别为“四季之月,不往四维方”(62)[韩]裴永东等:《癸未字本〈四时纂要〉研究》,第282、46、206、242、275、269、262、260页。,“四季月,不往四维方”(63)[日]守屋美都雄:《〈四时纂要〉影印本题解》,第112、140、153、87、156、28、37、49、53页。;三月“种麻子”分别为“锄常令净”(64)[韩]裴永东等:《癸未字本〈四时纂要〉研究》,第282、46、206、242、275、269、262、260页。,“锄常净”(65)[日]守屋美都雄:《〈四时纂要〉影印本题解》,第112、140、153、87、156、28、37、49、53页。;五月“心痛药”,分别为“丸如鸡头子大”(66)[韩]裴永东等:《癸未字本〈四时纂要〉研究》,第245、82、257、243、230、218、215、273、224、218、246页。,“丸如鸡头大”(67)[韩]裴永东等:《癸未字本〈四时纂要〉研究》,第245、82、257、243、230、218、215、273、224、218、246页。等等。此类现象还有多处,脱字、漏字的情况,大多不影响文意,或为代词、介词、语气词等。通过详细对比,虽对文意没有太多的增减,但从训诂学、文字学角度考察,亦有一定的探究价值。

(四) 通用字

癸未字本和重刻本的刊刻时代不同,对有些字词的使用上有很大不同,还出现了很多通用字的情况。如每月都有的“四煞没时”条目,在重刻本中“煞”全部写作了“杀”,还包括“月内吉凶地”条的“月煞”、三月“相马法”条的“汗沟遇尾本者,踏煞人”(68)[韩]裴永东等:《癸未字本〈四时纂要〉研究》,第245、82、257、243、230、218、215、273、224、218、246页。、五月“煞花法”(69)[韩]裴永东等:《癸未字本〈四时纂要〉研究》,第245、82、257、243、230、218、215、273、224、218、246页。、七月“种葱薤”条的“五月中耕掩煞之”(70)[韩]裴永东等:《癸未字本〈四时纂要〉研究》,第245、82、257、243、230、218、215、273、224、218、246页。、九月“禳镇”条“鸡有五色,食之并煞人”(71)[韩]裴永东等:《癸未字本〈四时纂要〉研究》,第245、82、257、243、230、218、215、273、224、218、246页。、十月“占风”条“坎来,冬雪煞走兽”(72)[韩]裴永东等:《癸未字本〈四时纂要〉研究》,第245、82、257、243、230、218、215、273、224、218、246页。等等,在癸未字本中是以“煞”字出现。“煞”字意为迷信中的凶神,或与凶神相关的事物,重刻本均以“杀”字出现,“杀,戮也”(73)许慎:《说文解字》,北京:九州出版社,2001年,第174页。,两字相同,故“煞”“杀”互为通用字。通过比对,还能发现重刻本中有多处“少”“小”的通用,如五月“燕脂法”条的“看花子多小入粉,粉多则白”(74)[日]守屋美都雄:《〈四时纂要〉影印本题解》,第87、199、100、118、127、159、30、194、13、82页。、六月“作豆豉”条“黑豆不限多小”(75)[日]守屋美都雄:《〈四时纂要〉影印本题解》,第87、199、100、118、127、159、30、194、13、82页。、六月“麸豉”条“麦麸不限多小”(76)[日]守屋美都雄:《〈四时纂要〉影印本题解》,第87、199、100、118、127、159、30、194、13、82页。、八月“晦朔占”条“朔无云,麦小实”(77)[日]守屋美都雄:《〈四时纂要〉影印本题解》,第87、199、100、118、127、159、30、194、13、82页。、八月“做诸粉”条“藕不限多小”(78)[日]守屋美都雄:《〈四时纂要〉影印本题解》,第87、199、100、118、127、159、30、194、13、82页。、十二月“鱼酱”条“好酒小许,盐五升”(79)[日]守屋美都雄:《〈四时纂要〉影印本题解》,第87、199、100、118、127、159、30、194、13、82页。等,这其中的“小”字,在癸未字本中都以“少”字出现,两字在以量词使用时,字意相通,因此这两个字是明显的通用。

“日出日没图”是《四时纂要》中唯一的一幅插图,癸未字本和重刻本的“日出日没”图略有差异,日出的描述完全一致,但日落的描述不同。癸未字本为“十二月十月日入此”、“正月九月日入此”(80)[韩]裴永东等:《癸未字本〈四时纂要〉研究》,第245、82、257、243、230、218、215、273、224、218、246页。,二月八月、三月七月、四月六月均为“日入”。但重刻本关于日落的描述为“日没”,“十二月十月日没此”、“正月九月日没此”。(81)[日]守屋美都雄:《〈四时纂要〉影印本题解》,第87、199、100、118、127、159、30、194、13、82页。两个版本“日出日没图”的差异,是“日入”和“日没”的不同,两者均为太阳落下去的意思,在《黄帝内经》中有“日中而阳陇,日西而阳衰,日入阳尽而阴受气矣”(82)牛兵占等编著:《黄帝内经·灵柩》卷四《营卫生会第十八》,石家庄:河北科学技术出版社,1996年,第60、430页。的记载。而孔颖达在《礼记·月令》题解中写道,“仲春之月……日入二刻半始昏”(83)孙希旦撰,沈啸寰、王星贤点校:《礼记集解》,北京:中华书局,1989年,第422页。,“季春之月……以日渐长,日没之时稍在西北”(84)牛兵占等编著:《黄帝内经·灵柩》卷四《营卫生会第十八》,石家庄:河北科学技术出版社,1996年,第60、430页。,“日入”、“日没”意思相近,且在古代典籍中都有相关记载。癸未字本和重刻本不同的原因,可能是刊刻时所依底板的不同所致,或者是在重刻本刊刻时“没”和“入”通用。

(五) 繁简字

癸未字本和重刻本的不同,还体现在很多字词的繁简上,如八月篇“种小麦”:“高田种小麦,终久不成穗。男儿在他乡,那的不憔悴?”(85)[日]守屋美都雄:《〈四时纂要〉影印本题解》,第87、199、100、118、127、159、30、194、13、82页。该歌谣出自《齐民要术》“高田种小麦,稴穇不成穗,男儿在他乡,那得不憔悴”。(86)缪启愉:《齐民要术校注》,第127页。癸未字本为“高田种小麦,终久不成穗,男儿在他乡,郍得不憔悴”(87)[韩]裴永东等:《癸未字本〈四时纂要〉研究》,第245、82、257、243、230、218、215、273、224、218、246页。,“稴穇”意为禾穗空而不实,“终久”意为时间长久,两者虽有不同,但不影响文意。“那”“郍”同音不同字,重刻本和癸未字本不同,“那”应为“郍”的简体字,这是重刻本比癸未字本简化的地方。值得注意的是,还有些地方是癸未字本比重刻本简化,如九月“辟子方虫法”,癸未字本为“辟子方虫法:凡五谷种,牵马就谷堆食数口,以马残为种,无子方虫”,(88)[韩]裴永东等:《癸未字本〈四时纂要〉研究》,第245、82、257、243、230、218、215、273、224、218、246页。重刻本写作“辟虸蚄蟲法:凡五谷种,牵马就谷堆食数口,以马残为种,无虸蚄蟲”。(89)[日]守屋美都雄:《〈四时纂要〉影印本题解》,第87、199、100、118、127、159、30、194、13、82页。出现此种现象的原因可能是所依底版不同所致。

(六) 别字

两个版本的对比,还有多处别字出现。别字是写错或读错的字,但有的别字不影响文意,如五月“金疮药”条目,癸未字本写作“治一切金刃伤疮,血立止”(90)[韩]裴永东等:《癸未字本〈四时纂要〉研究》,第245、82、257、243、230、218、215、273、224、218、246页。,重刻本则为“治一切金刃伤疮,血即止”(91)[日]守屋美都雄:《〈四时纂要〉影印本题解》,第87、199、100、118、127、159、30、194、13、82页。,此处存在“立”、“即”的区别,但文意都是立刻、即可之意,表示为马上就可以止血。再如“个”与“介”,重刻本多写作“介”,如二月“种瓜”条的“纳瓜子四介,大豆三介”(92)[日]守屋美都雄:《〈四时纂要〉影印本题解》,第38、82、110、114、126、159、128页。、五月“木瓜饼子”条的“大腹五介”(93)[日]守屋美都雄:《〈四时纂要〉影印本题解》,第38、82、110、114、126、159、128页。、七月“种桃柳”条的“好核桃十数介”(94)[日]守屋美都雄:《〈四时纂要〉影印本题解》,第38、82、110、114、126、159、128页。、七月“醋泉”条的“先以七介纸单子”(95)[日]守屋美都雄:《〈四时纂要〉影印本题解》,第38、82、110、114、126、159、128页。、八月“干酒法”条的“附子五介、生鸟头五介”(96)[日]守屋美都雄:《〈四时纂要〉影印本题解》,第38、82、110、114、126、159、128页。等。在癸未字本中,这些“介”均写为“个”,与“个”同意,应为习惯用法。缪启愉先生在校释中亦写为“介”,并未作出解释,但用在此处明显就是表示数量,虽为“介”字,但不影响“个”之意。再如十二月“鱼酱”,癸未字本为“寒即曝之,熟即凉处”(97)[韩]裴永东等:《癸未字本〈四时纂要〉研究》,第204、220、251、250、249页。,重刻本写作“寒即曝之,热即凉处”(98)[日]守屋美都雄:《〈四时纂要〉影印本题解》,第38、82、110、114、126、159、128页。,“熟”“热”都与“寒”字相对应,结合文意来看,两者都能说通。再如“嫁娶日”是每个月都有的条目,但两个版本在四月、五月、六月、七月、八月、九月、十一月、十二月存在不同,癸未字本写作“此月生人不可娶某月某月生女”,重刻本为“此月生男不可娶某月某月生女”,二月、三月、十月内容相同,均写作“生男”,癸未字本用“生人”代替“生男”,有“人”“男”之别,均是对本月出生的男孩不能迎娶相应月份出生的女孩做出限制,同样不影响文意。再如八月“收牛膝跟”条的“若去皮即挼出白汁”(99)[韩]裴永东等:《癸未字本〈四时纂要〉研究》,第204、220、251、250、249页。,重刻本写作“如去皮即挼出白汁”(100)[日]守屋美都雄:《〈四时纂要〉影印本题解》,第38、82、110、114、126、159、128页。,有“若”“如”之别,《四时纂要校释》载:“《齐民要术》无种牛膝法,本条《要术》亦指《山居要术》”(101)缪启愉:《四时纂要校释》,第204、11页。,通过查阅《山居要术》“若去皮挼出白汁”(102)王旻:《山居要术》,《居家必用事类全集》戊集,《北京图书馆古籍刊本丛刊》影印本,北京:书目文献出版社,1988年,第180页。,由此可得“若”“如”之别虽不影响文意,但从版本分析“若”更准确。

(七) 其他方面的不同

癸未字本和重刻本《四时纂要》的不同,除了上述所说的字词倒置、误字、脱字漏字、通用字、繁简字、别字以外,还有部分文本的不同,但这部分均属于占候、择吉、禳镇等部分,缪启愉先生认为该部分是关于农家占候的迷信内容,“不值一顾”(103)缪启愉:《四时纂要校释》,第204、11页。,在《四时纂要校释》中未作相关校释。笔者对此内容未有深究,这里仅将两个版本的不同提出,以供有志者进行更深入的研究。

在癸未字本《四时纂要》中还存在部分使用书法字的情况,如四月“食忌”中“勿食鲜鱼”(104)[韩]裴永东等:《癸未字本〈四时纂要〉研究》,第204、220、251、250、249页。,四月“上庚日种鱼”中的“即下怀妊鲤鱼三尺者二十头……凡鱼满三百六十头,则蛟龙为其长,将鱼飞去”。(105)[韩]裴永东等:《癸未字本〈四时纂要〉研究》,第204、220、251、250、249页。四月“养鱼池”条的“要须载水取坡湖产大鱼之处,近水际土十余车,以布池底,三年之中,即有鱼,以土中先有鱼子故也”。(106)[韩]裴永东等:《癸未字本〈四时纂要〉研究》,第204、220、251、250、249页。其中“上庚日养鱼”和“养鱼池”的“鱼”字,在癸未字本中写作“”,在其他地方均为“鱼”。作为条目标题中的“鱼”字却与正文中的不同,且在顺序上也是两种写法交替出现,显然不是刊刻者的笔误,这就说明“鱼”字不同字形的出现是当时刊刻者有意为之。“”的写法在现当代汉语字典中的繁简字对应字中并未找到,但在书法字典中却有相应存在。欧阳询的书法作品中存在“鱼”写作“”的写法(107)周成华、史歌:《行书字典》,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2010年,第427页。,由此也可看出,癸未字是以欧阳询的字体为母版。

综上,经仔细比对癸未字本与重刻本《四时纂要》在文本上的差异,共发现有7种不同类型的差异共197条,其中文本倒置10条、文字舛误28条、脱字漏字41条、通用字56条、繁简字15条、别字27条、其他不同的20条。由于本文篇幅所限,不能将两个版本的所有差异完全呈现,为清晰展现各类差异,现将不同类型的差异举例附表说明。

附表: 《四时纂要》癸未字本与重刻本不同类型差异示例

四、 《四时纂要》两个版本的歧异分析及对朝鲜古代农业的影响

重刻本为万历十八年(1590年)刻本,以宋太宗至道二年(996年)施元吉家刻本为底本。癸未字本由于首尾涣漫,无法确定所依底本,但刊刻年限应在1403—1420年之间。以上将两者对比发现了很多文字、章句之间的差异,现将这些差异进行分析,以推断出产生歧异的原因。

(一) 铸刻者(工匠)汉文化水平较低

根据《史记·朝鲜列传》的相关记载,在公元前1世纪朝鲜半岛的国家就已使用汉字,将汉文作为官方书面语记载本国历史。在汉文传入后,古朝鲜半岛的文人很长时间都是双语使用者,他们口头使用本民族的朝鲜语言,而书面却使用汉文,这种言文悖离的现象使得古代朝鲜半岛的文人长期无法用文字自由记录和表达语言。(108)俞晓红:《汉字在朝鲜半岛的受容及其变迁》,《汉字文化》2014年第14期。对朝鲜平民百姓而言,中国汉字数量多,笔画也非常繁琐,难背、难写、难说,所以朝鲜世宗大王创制了朝鲜文字。(109)朴庆珍:《汉韩语言接触研究》,黑龙江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18年。当时的文人尚且不能用文字自由记录和表达,金属活字的铸刻者作为手工匠人,对当时汉字、汉文的使用和理解相对更低。铸刻者在金属活字的铸刻过程中,无法避免出现一些问题,如“抱朴子”刊印成“枪朴子”,这说明铸刻者对“抱朴子”缺乏最基本的认识。再如三月篇种菌子“取构木可长六七寸”,经与重刻本对比,构木长应为“六七尺”,“六七寸”为长度单位的构木用于生产菌子明显偏小,表明铸刻者不理解“寸”和“尺”的不同。由此可见,铸刻者对汉文化缺乏认知和理解,才导致文本印刷时出现差异。

(二) 金属活字“制造未精”

癸未字铸造于李朝建立初期,朝鲜王朝刚刚建立十余年,国家经济相对落后,金属活字的铸造技术也较粗糙,癸未字“才印数纸,字有迁动,多数偏倚,随即均正,印者病之”。(110)学习院东泽文化研究所:《世宗实录》卷65,第370页。由于癸未字是目前所知世界上首次用金属活字印刷,被认为是“制造未精”的产物(111)朴真奭:《从古代印刷术的发展看中朝两国人民的文化交流》,《延边大学学报》1978年第3期。,所以导致了种种弊端。例如正月篇治牛疫方中的“细切水前”,二月篇诸凶日中的“卯为狠籍”,七月篇占雷雨中的“盀雷雨”,十月篇架屋日中的“关酉辛卯”等等,“前”“狠”“盀”“关”分别为“煎”“狼”“占”“癸”的误字,“煎”“狼”“占”“癸”等字在癸未字本中出现多次,但误字仅出现个别次数,由此可以猜测,这些误字可能是由于活字铸刻过程中个别笔画铸刻不清或铸字错误导致的。这些明显的错误反映了当时金属活字铸造技术相对粗糙不精。韩国学者也有这样的认识,《四书五经大全考》载:“太宗肇造铸字所,铸大字,时廷臣曰难成,太宗强令铸之,以印群书,但因草创,制造未精。”(112)[韩]洪凤汉等编著:《增补文献备考》卷242《艺文考一》,首尔:明文堂,1985年,第839页。这批癸未字是在很短时间内铸造出来的,由于这是李朝第一次试制金属活字印刷,所以质地难免粗陋,字体大而不正,当时的排版技术也不高明。(113)[韩]南权熙:《癸未字本〈四时纂要〉的书志研究》,《韩国图书馆信息杂志》2018年第2期。癸未字的铸造十分仓促,排版技术也有待提高,例如六月“杂事”、“种柳”、“种荞麦”等条目顺序发生偏移,可能就是印刷、排版水平不高,刊刻时发生遗漏,校验时才加以补充,从而导致事项顺序发生偏移。

(三) 汉字属性理解的差异

汉字本身的字形和字义就有多样性和复杂性。从字形上看,有古今字、异体字、通假字;从字义上看,有本义、引申义和假借义之别。对于同一个汉字,有时角度不同,就会有不同的理解和界定。如癸未字本中的“月煞”,二月篇造薯粉法“素食尤珎”,二月篇种枸杞“种苟杞”,六月篇做豆豉“黑豆不限多少”,十二月篇鱼酱“好酒少许”等,在古代汉语使用过程中“煞”“珎”“苟”“少”与重刻本的“杀”“珍”“枸”“小”均为通用字,两个版本中的这些差异可能是由于古代汉语的固有属性所导致。朝鲜汉字是汉字文化“朝鲜化”的直接而必然的产物。朝鲜古汉语因其历史渊源、文化传统、语言特点等方面的原因,呈现出根深蒂固的中国汉字文化祖本的同时,又具备各种“朝鲜化”的地域特征,(114)张辉:《朝鲜朝汉字“质正”——以〈朝鲜王朝实录〉为依据》,《中国文字研究》2017年第1期。中国汉字在“朝鲜化”过程中出现了“新音字”、“新义字”,还有其他部分异体字。(115)李得春、金基石:《汉字文化与朝鲜汉字》,《东疆学刊》1997年第3期。因此在癸未字本的刊刻过程中,也可能会出现部分“朝鲜化”的现象,由此导致癸未字本《四时纂要》的“异化”现象,这也是汉字文化在传播发展过程中难以避免的。癸未字本反复出现的昬、煞、乹、臈、着等独特文字(116)[韩]崔德卿:《四时纂要译注》,第590页。,亦有可能是汉字“朝鲜化”过程中出现的用法。

(四) 中朝两国文化的差异

古朝鲜在接触汉文化的同时,也接触到了汉字,最初的时候完全使用汉文汉字,直到15世纪中期《训民正音》的出版,才有了朝鲜本民族的文字。(117)余忠鑫、杨芳茵:《中日韩汉字词比较研究导论》,《韩国研究》(第二辑),1995年,第22页。由于时空和社会发展的不同,朝鲜在汉字使用上存在一定的文化差异。明景泰元年(1450年),使节倪谦出使李朝,倪谦的《朝鲜纪事》记述了他在朝鲜出使的情况,该书也是中朝两国人民友谊的珍贵记录,书中记述了他和李朝文人申叔舟的交往。申叔舟每日饭后都要见倪谦,请教汉字音韵“具书籍于案,讲校音韵疑义”(118)倪谦:《朝鲜纪事》,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第16、14页。,“生员抬书案于前讲书,谦曰:汝国音难晓,免讲”。(119)倪谦:《朝鲜纪事》,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第16、14页。倪谦回国后,作别诗《送叔舟诗》:“爱问形声校韵书”。申叔舟作为朝鲜的文人名士尚且如此,那么普通的朝鲜人对汉文、汉字的理解和使用上更难免出现一些偏差,加之朝鲜“音难晓”,对汉字的字形、字音、字义的解读必然存在差异。这种差异的出现,也可能导致两个版本《四时纂要》的不同。

现存《四时纂要》的两个版本均是在朝鲜刊刻的。根据重刻本文末出版者的题记可知,该版本是以宋太宗至道二年(996年)施元吉家刻本为底本,比《宋会要辑稿》中所记载的官刻本(120)《宋会要辑稿》第55册《崇儒四》,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年,第2232页。早了二十余年。官刻本现已佚失,其内容不详。癸未字本首尾涣漫,亦无法考证所用底本。但古朝鲜十分注重中华典籍是学界通识,在新罗时代已经引入《齐民要术》并加以利用,高丽时期曾两次再版《农桑辑要》(121)[韩]崔德卿:《韩国的农书与农业技术——以朝鲜时代的农书和农法为中心》,《中国农史》2001年第4期。,甚至在中国已经佚失的《氾胜之书》,在高丽宣宗时期仍有刊本。(122)闫姝涵:《宋丽书籍交流探析》,延边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7年。《增补文献备考·艺文考》载:“宣宗八年,户部尚书李资义、礼部侍郎魏继廷等还自宋,奏曰:帝闻我国书籍多好本,命馆伴书所求书目授之,仍曰:虽有卷第不足者,亦须传写附来,凡128种。”(123)[韩]洪凤汉等编著:《增补文献备考》卷242《艺文考一》,首尔:明文堂,1985年,第838页。刘兆祐对此128种书评论道:“这些书籍固然未必朝鲜全有,也未必中土全无,但是单就与《宋史·艺文志》相互对勘,就发现其中有90种书未见记载。而见载于《宋史·艺文志》中的,又有31种或书名不同,或卷数不同,即所谓之‘异本’,真正完全相同的只有7种。”(124)刘兆祐:《宋代向高丽访求佚书书目的分析讨论》,《第三届中国域外汉籍国际学术会议论文集》,联合报文化基金会国学文献馆编印,1990年,第271页。癸未字本比重刻本的刊刻时间早了180余年,由此可以推断,在李朝时期朝鲜存有《四时纂要》的不同刻本。所以,癸未字本和重刻本的部分不同,也可能是由于底本不同所致。

对比癸未字本和重刻本,有很多文字、章句之间的不同。重刻本是根据宋太宗至道年施元吉家刻本重刻的,因为是家刻本,故没有得到充分校勘(125)[日]天野元之助著,彭世奖译:《中国古农书考》,第51页。;而癸未字本的序和跋都已损坏,也不能确定版本来源。两个版本的不同之处,有些差异可以根据文意和引用文献进行判断,但还有一些差异无法逐字进行修改,很难区分两个版本哪个更精确。尽管如此,通过比较研究,对了解和认识《四时纂要》的真实内容以及唐代以来的农耕社会史,无疑是大有裨益的。本文主要择出两个版本的不同,也是希冀有志者能据此进行更深入、更系统的研究。

(五) 《四时纂要》对古代朝鲜农业的影响

《四时纂要》是古代朝鲜劝课农桑的重要教材。据朝鲜《世宗实录》载,世宗5年(1523年)“传旨户曹,各道移荞麦耕种,考《四时纂要》及本国经验之方,趁时勤耕”。(126)[韩]崔德卿:《韩国的农书与农业技术——以朝鲜时代的农书和农法为中心》,《中国农史》2001年第4期。1403—1420年癸未字本、1590年重刻本的两次刊印,可以看出《四时纂要》在15—16世纪朝鲜半岛是非常重要的劝农教材。除此之外,《四时纂要》还是朝鲜农书的重要蓝本。朝鲜半岛在高丽时期以前没有独立性农书,主要以中国农书为主,1480年朝鲜姜希孟以《四时纂要》的体例抄录、编纂了《四时纂要抄》(127)[韩]金荣镇:《〈四时纂要抄〉和〈四时纂要〉的比较研究》,《农村经济》第8卷1号,韩国农村经济研究院,1985。《四时纂要抄》在《四时纂要》中抄录八千三百余字,约占全书20%。,参考的应该是癸未字本《四时纂要》。1619年高尚颜根据《四时纂要抄》编纂了《农家月令》。(128)[韩]金荣镇:《从春化处理中发现的农家月令农业》,《食品古典和农政考察》,FAO韩国协会,2010年。《四时纂要》也是1700年编纂的《山林经济》中引用最多的文献之一,为李氏朝鲜后期农书的编纂提供了借鉴,甚至对1840年间编纂的《林园经济志》也产生了影响。《四时纂要》不仅仅是朝鲜早期的劝农教材,在农耕技术、畜牧蚕桑、灾害防治等方面为农业发展起到了不容忽视的积极作用,在李氏朝鲜后期的农书编纂上也一直作为被摘录、引用的文献。癸未字本《四时纂要》作为朝鲜开国之初即刊印的中国农书,足见朝鲜王朝统治者对《四时纂要》的重视,该书对古代朝鲜农业社会经济的发展确应发挥了重要作用。

《四时纂要》是研究唐五代农业科技史、社会经济史不可或缺的史料。(129)缪启愉:《四时纂要校释》,第1页。目前还不知何种原因,在国内一直未能发现《四时纂要》的完整文本,直至1960年在日本东京始发现朝鲜重刻本,2017年又在韩国庆北醴泉郡发现癸未字本。癸未字本《四时纂要》是《四时纂要》存世版本的新发现,也是目前所知最早用金属活字印刷的一批汉文典籍中的佼佼者,也是最早用金属活字印刷的农业科技典籍。早于通行本180余年的癸未字本《四时纂要》,更是唐五代历史尤其是农业科技史研究的新材料。《四时纂要》在韩、日两国的发现,以及接连回归我国,更是体现了中韩日三国之间科技文化的密切友好交流,也是中华文化对外传播的重要见证,在中国古代文化交流史上具有重要意义。癸未字本、重刻本比较时出现的倒置、误字、脱字漏字、通用字、繁简字、别字等不同情况,应是由于铸刻者(工匠)的汉文化水平、最早金属活字“制造未精”、汉字属性理解差异、中朝两国文化差异等原因造成的。《四时纂要》对朝鲜农业社会经济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两个版本的差异为《四时纂要》的研究提供了新的研究课题,亦为研究朝鲜古代农业史提供了有价值的资料。通过两个版本的比较研究,为探求《四时纂要》的本真内容和唐五代社会史等提供了新的材料和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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