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也
(吉林建筑大学,吉林长春 130118)
中华文明的历史起源已可追溯至距今八千年前的红山文化,而中国汉字的起源,则可追溯至距今五六千年的仰韶文化时期,在这近万年的文明史长河中,书法作为书写汉字的艺术可谓一颗璀璨的明珠,于万古长夜里熠熠生辉,照亮了中华民族文明演进的发展进程。
中国书法艺术作为中华民族特有的造型艺术,是一种融合历史与创新,传承与思辨的艺术形式。我们研究书法艺术的主要课题便是要研究书法之美,对书法美的研究与溯源的过程,便是对书法的产生与发展的回顾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不可避免地需要探讨以下几个问题:书法艺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书法美又是如何形成的,以及在这个过程中所出现的对书法艺术的发展起巨大的推动作用的因素。带着这几个问题,我们再来看书法美的起源与流变这个问题时,就会从书法发展史的角度来逐步研究分析。
书法的出现要追溯至汉字的起源,这里我们所要探讨的便是史前的书法,原始的文字囿于其模仿的本能,已经具备了一定的审美情趣,这促使了汉字在逐渐形成中产生最初的书法艺术,这对汉字基本定型后所产生的书法美有重要的启蒙意义。汉字从最初的表形符号逐步发展到表意的文字,从最初的图形到逐步抽象化、固定化的过程不仅仅源于交流思想与记录文化传承的需求,更重要的一个因素便是在频繁地使用过程中,人们将自身的思考、情感等等因素融入其中,逐渐形成了一门关于造型与视觉的艺术——书法艺术。第一批书法艺术中出现的刻画符号出现在距今八千多年的裴李岗文化所出土的陶器上,于是我们便意识到,这些符号作为汉子的雏形,不仅仅具有交流与记录的功能,还具有一定的装饰性。陶器上的刻画符号,作为第一批书法艺术作品,展现出刻画这些符号的先民们已经初步具有朴素的审美情趣,而这正是书法发展史上一个重要的开端——对于书法美的原始的诉求。如果说裴李岗文化中的刻画符号是符号与图案的界限十分模糊并且结合在一起的话,那么距今六千年前的仰韶文化便更进一步,在其出土的彩陶上,符号与图案已经能够明显地区分开来,前文所说的中国汉字的起源便处于此。我们所说的史前的书法,便是鉴于人们本能地去模仿刻画事物的同时又展现出原始朴素的审美情趣而言,书法美亦萌芽于此。
史前的书法向我们展现出了史前先民们对于文明与美的渴求与探寻,时至今日,这也是我们研究书法艺术的重要动因。书法美学虽然从二十世纪才开始成为独立的学科被系统地研究,但史前的先民们对于这一课题已然开始了最原始朴素地思考,并把这些思考体现为刻画在陶器、兽骨、石头等等上的符号,可以说对于书法美学的探索更像是一种中华文明的薪火相传。“声不能传于异地,留于异时”于是乎这些饱含审美情趣与思考的符号、文字经由一代又一代人的创造、简化、抽象化、定型,在这个过程中审美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从甲骨文、象形文这些早期文字中即可看出,线条布局的规律性与和谐性已经开始影响文字的结构与发展了。书法之美起源于书法的产生过程,书法美的流变则在于书法中的审美情趣与书法本身乃至汉字发展间存在的相互作用、促进与共同发展,在这个过程中,毛笔的出现可谓翻开了历史的新篇章。
现今我们研究探讨书法艺术中的代表人物、各种风格、诸多艺术作品甚至是艺术理论等等,绝大多数都要涉及“用笔”的问题,正是“用笔”的千变万化使得书法艺术独具魅力。
毛笔的出现将书法艺术推送到了一个史无前例的高度,这让原本模糊的汉字书写艺术一下子变得精确、细致、更加富有表现力,与此同时人们对于书法的审美要求,变得更加细化、分类更加繁复,同时也奠定了人们对书法艺术的审美的主要基调。如果说汉子的起源赋予书法艺术以生命,那么毛笔的出现则赋予了书法艺术第二次生命,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变化愈演愈烈,时至今日,毛笔带给我们的不仅仅是研究工具与方法,更是书法美学发展史中不可或缺的关键因素。
考古工作者们曾从殷墟中发现了有毛笔书写字迹的甲骨卜辞与玉器以及用毛笔在陶器上书写的陶文,青铜器的铭文中许多字迹都可以看出笔锋十分圆润且有提顿,许多铜器铭文的拓片更显示出运用毛笔所展现的书写效果,其中比较典型的有“妇好”中的“好”“父辛”“彝”字等等。卜辞上甲骨文中的“史”“笔”字的字形也不符合刀笔字的字形而更加符合毛笔字的字形。能够出现这种情况,究其原因便是先民们对青铜器铭文书法的审美要求。为了力求铜器上铭文能够达到如毛笔写就的美感与意境,要先用毛笔在用于铸造铜器的陶范上用毛笔将字写好,然后一笔一画的刻好,再用于铸造铜器,遂得笔画圆润有笔锋提顿的铭文。用这么繁复的制作方法来使毛笔的已经跃然铜器之上,足见当时人对书法之美的探索与追求。
诚然,时代的发展推动了书写工具与书写材料的不断发展进步,而在此之中,人们对于更为便捷的书写方式的孜孜不倦的追求也是一股推动书法艺术审美不断发展变化的巨大力量,秦国大将蒙恬用兔子尾巴插在竹管里造笔的传说至今仍是一段佳话。
最早出土的毛笔实物出于距今两千五百年左右的战国中期,时至今日,这种书法艺术的主要表达工具已经发展到种类繁多,并不断推陈出新。
中华文明史的演进是一个具有时间与空间上的延续性的发展过程,汉字的书法艺术便是在这种前提下产生与发展的,我们将殷商到三国这一时间段看作书法的萌发时期,在这个时期,汉字由“书画未分”逐步发展为甲骨文、金文、大篆、小篆、隶书、草书、行书、真书;在晋、南北朝到隋唐这一时间段,书体则逐渐趋于明晰,并逐步由繁入简。而这一时期书法艺术之美极致的体现,便是书圣王羲之“飘若浮云,矫若惊龙”的书法作品《兰亭序》。在这里我们更加能够体会到“惟笔软则奇怪生焉”中所传达出的变化无穷、出人意料的艺术效果。也更加体会到毛笔赋予书法艺术无限的美的可能。不同质地产生的不同书写效果,被应用于不同书体的书写上,诸如宋代之前的书家好用硬毫笔,而明清书家好用羊毫笔,以便于书写较大的字。书写行、草时书家多爱用便于挥洒的硬毫笔;而书写楷、隶、篆等书体时,书家多用书写效果更为丰盈饱满的羊毫笔。
毛笔的出现与发展使得书法艺术的发展逐步迈入多元化的发展轨迹,因此逐渐形成了不同的审美取向,并逐渐放大各自的特点,进而细分为不同的流派风格,如魏碑、唐楷,柳体、欧体等等这样细致的审美上的区分。
当然,物质上的推动是书法艺术发展所需要的客观条件,而书法艺术得以在历史洪流冲刷下历久弥新,其核心还是在于人们对于书法美的内在审美需求。我们从文明的发展进程来看,不同的历史时期,人们对于书法艺术审美的差异性恰恰与其所处时代特征息息相关。
作为中国书法史上的先驱,甲骨文以其独特的韵律与形态为中国书法奠定了和谐多姿的审美基调。其轻下笔,重行笔,还转或柔和或峻峭,收笔利落,线条流畅的特点已初步体现出了中国书法艺术的审美情趣。当时的时代背景,使得人们多数时间疲于求生,因而在甲骨文中体现出清爽而非拖沓的审美倾向。反观明末书坛上兴起的审美风潮则是“横涂竖抹,满纸烟云”,这侧面体现出时人已不再疲于奔命过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生活,而是物质与精神相对更加丰富多彩。更为丰富的物质文化与精神文化促使人们更加注重个性的张扬,这在书法艺术的审美取向上则体现出更加奔放的美的表达方式。
后母戊鼎的铭文向我们展示出了周代礼乐制度下的书法美学观念,体现为青铜器上铭文的整齐与雄伟。长沙马王堆出土的战国帛书则向我们展现出群雄割据、百家争鸣的场面。秦的统一文字是在金文与石鼓文之上简化而来,其雄浑壮魄、篆法严苛在李斯所书《泰山刻石》跃然而现。隶书,书法史上的第一次革命也随之而来,鉴于篆书的烦冗,更为便捷的隶书便出现了,到了西汉,简化已经基本完成,这次转变不仅提高了汉字的书写效率,同时也转变了单一的运笔方式,为随后汉字趋于方正与风格多样奠定了基调。
从东汉开始,书法艺术便进入了繁荣发展的时期,书法艺术的地位稳步提高,上至达官贵族,下至平民百姓,书法已然逐渐融入人们的日常生活之中,人们开始著书立说,不断寻求新的书法媒介与手段,创造新的书体,开辟新的研究方向等等。不同的时代背景所赋予书法艺术的时代烙印不再仅限于是否“疲于奔命”,而是更多地展现出当时的学术动向、文化氛围等等更多精神文明层面的因素。物质文化水平的显著提升使得人们对于书法艺术的发展需求愈发丰富多彩,不再局限于书写效率等比较简单的动因。到唐朝时期,楷书盛行,楷书用笔圆润而大方却不失稳重;圆润敦厚,线条粗犷而又不失遒劲有力,表现出当时社会的精神风貌和文人之风。其次以方方正平、舒朗上收下入胜法。最后明清时期,帖学衰弱,碑学星期,碑刻古板整洁蕴含韵味和气度;字形优美流畅但不生硬挺拔;字形稳重厚重有骨蕴深意在结字这一方面也有较多赞叹:如方正章以笔收意而不拘一格;方方正平密之气却不失遒劲又不失刚健端庄雄伟之意等。
书法艺术的审美价值是指它在文化形态中所表现出来的精神内涵,即通过人、事物本身,反映出人们对社会生活和自然现象以及人文环境等问题,从而形成美的观念。从某种意义上讲就是一种心灵寄托。从古至今都有“以书入画”这一思想理念。
书法蕴涵着民族精神,书法体现着怀旧情愫和复古意识。今天的书法审美是与时代密不可分的,与人们的生活层次与生活背景息息相关。书法也是一种我们精神世界美的感受抽离的产物。
书坛上这种更加个性化与多元化的发展趋势随着中国人民不断提高的物质与精神文化层次一直延续到了今天,这里的多元化与个性化不仅限于种类繁多,也并不简单地表现为艺术形式的多样化与夸张化,而是从审美观念出发,将书法美学以独立学科的角度来进行研究与探讨,并在合理的范围内将书法美学逐步分类细化、对比研究等等。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所运用的不仅仅源于中华几千年灿烂文化的优秀传承,自二十世纪以来,中西方思想的融汇于碰撞使我们将传承下来的古代书论更进一步发展为当代书学理论,这其中包含了书家的内在修养、艺术创造以及科学系统的理论支持。
在我们的书法创作中,最重要的是“意”,而所谓“行草书体”是由笔、墨、法等构成。从最初到现在的隶书和篆刻印章都具有自己独特之处。首先要确定笔与画之间是否有联系;其次要把握好线条运用关系;最后就是对文字进行处理后使之呈现出一种韵律美感或者说是艺术美的境界等等。这些都是通过书法来体现出来,书法的艺术魅力是来源于它独特的线条美。在创作上,要充分利用材料和技法,根据文字本身所具备表现力与精神内涵来进行创造性处理,同时也要注重对书写方式、笔墨用法等方面做出合理安排等等。通过艺术加工使之成为一种美的形式或过程。
我们在探讨书法美的起源与流变的问题时,同时也是在对书法艺术的发展历程的回顾与展望,正如开篇所言“历史与创新,传承与思辨”,这正简明扼要地概括了这一课题,我们知道书法之美从哪里来,而要发展到那里去,则要从我们当下的书法理论的研究出发。
书法是中华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不仅具有很强的艺术鉴赏功能,而且在美学方面也有着独特而丰富。书法作为一种独立于其他美术形式之外,并带有自己独有特色审美价值和意义。中国传统文化中蕴含着深刻且不可复制性的精神内涵,同时又有其独特性:“形神兼备”“意境凝重”与中国古人追求美的境界相吻合,是其他艺术无法比拟的魅力所在,也正是这些特征使得书法具有了独特而丰富多彩的美学功能。书法作为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一种艺术形式,它不仅具有丰富的内涵,而且在美学方面也有着自己独特而深厚的底蕴。书法是以“形”为根本,通过对形体、线条的运用,达到一种心灵上精神层面的境界。它不仅仅具有单纯性和艺术化了美感,同时在审美的形式表现方面也有着独特而丰富内涵。从古至今人们一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书者其心先受天圣式哲学观念支配”,历来被认为是中国书法发展史上不可磨灭的话题在这样的发展背景下,中国书法艺术也被赋予了独特而丰富的美学内涵。
当今书法是在历代书法的沿袭基础上进行创制的一种全新体验,它追求刚建雄强的审美趋向,是对以往滑熟靡弱书法形式的革新。当今的书法家推崇二王书体,将刚健之美融入书法作品中去,使书法走向未艾方兴的发展方向。高校的书法探索远古书家典范,构建帖学和碑学崭新融合并独特的书法体系,在这一独到书学思维的指引下,当今书法才能达到极佳的新高度。对书法的美的探求是很多书法家与书法爱好者孜孜不倦的目标,也是民族振兴的文脉,中国书法是中华民族的智慧结晶与精神遗产,一个民族只有有自己的民族符号才能在世界民族之林跻身,才能长久不衰,才能屹立不倒。因此,当代书法家任重道远,肩负着民族复兴与民族振兴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