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单返利类诈骗被害特征与防控对策研究——基于J 区211 份被害人报案材料的分析

张杰策，刘云霄，漆晨航

（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北京 100038）

公安部2022 年5 月公布的五类高发电信网络诈骗案件中，刷单返利类诈骗发案率最高，已经占到发案总数的30%左右，[1]成为当下最主要的电信网络诈骗犯罪类型。刷单返利类诈骗一般是指犯罪分子为了获取非法经济利益，向在网络平台虚构关注、好评和交易量的被害人返还利益，诱惑被害人垫付转账从而骗取被害人财产的犯罪行为。在犯罪实施过程中，诈骗分子将刷单返利作为话术圈套，利用“兼职”“轻松赚”“免费送”等引流信息进行精准诈骗，并与网络赌博、网络色情等多种网络黑灰产捆绑作案，作案手段的隐蔽性、迷惑性极强，给人民群众造成了严重的财产损失。本文从该类犯罪的被害特征入手，试图通过对被害人的人口学特征和被害过程特征进行实证分析，提出有针对性的防控对策。

一、问题的提出

以“刷单诈骗”为主题在中国知网检索，共得到282 篇文章，其中大部分文章以电信网络诈骗和刷单行为刑法规制为研究主题，刷单诈骗只是文章的部分内容，专题研究并不多见。继续在结果中检索篇名中含有“刷单诈骗” 的文章，共有41篇，剔除相关报道、重复的文章，共得到对刷单诈骗进行专门研究的学术论文10 篇，包括9 篇期刊论文和1 篇硕士学位论文。经梳理发现，10 篇文章主要从两个角度展开研究：一是从侦查学的角度研究刷单诈骗犯罪的侦查及取证对策。有学者从信息流和资金流两个方面对刷单诈骗案件侦查方向加以解读，并提出针对被害人和犯罪嫌疑人双方的取证要点。[2]还有学者系统分析了刷单诈骗的特殊性表现，并从线索情报、全链条打击、大数据预警、侦查协作等方面提出具体的侦查对策。[3]二是从犯罪学的角度研究刷单诈骗的预防措施，例如有学者在分析网络刷单诈骗的类型、特点及成因的基础上，从网络监管、综合管理、舆论宣传三个角度提出防控措施。[4]还有学者以犯罪被害人学为视角，分析网络刷单诈骗被害人的被害性并提出预防措施。[5]

总体来看，学界在研究内容上以侦查对策研究居多，刷单诈骗犯罪预防专题研究较少；研究方法上以案例分析、法理分析等质性研究为主，定量研究的文章较少。鉴于当前刷单返利类诈骗变种多、变化快、危害大的猖獗态势，有必要对其开展专题研究，讨论复杂多样犯罪形态的共性规律。此外，利用统计学方法对实际案件材料进行数据分析，能够更加直观地挖掘出当前刷单返利类诈骗的突出特征，进一步选择被害人特征为研究对象，有利于聚焦犯罪防控的切入点，提升预防效益，精准遏制犯罪。

二、研究对象和方法

（一）研究对象

收集J 区近一年内发生的电信网络诈骗犯罪案件，发现其中刷单返利类诈骗占到总发案量的40%左右。进一步选取J 区2021 年4 月1 日至2022 年4 月1 日间发生的刷单诈骗犯罪案例，共搜集到被害人报案材料225 份，剔除重复、内容缺失的材料，实际有效的研究样本为211 份。

（二）研究方法

1.质化研究方法。利用Nvivo12.0 Plus 软件对211 份被害人报案材料进行梳理。借助扎根理论的编码方式提炼出被害人与犯罪人互动过程中的4个范畴，即接触媒介、诱惑方法、受骗渠道和转账情境，与被害人口学特征共同作为研究变量，并列明各变量下的具体内容，以人为单位形成211 条结构化的数据，共包含12 个变量。①即性别、年龄、职业、文化程度、接触方式、接触媒介、诱惑方法、受骗渠道、转账情境、转账次数、损失金额、报案反应时长。

2.量化研究方法。基于前期提取的12 个变量，借助Spss24.0 软件，首先对不同人口学特征和互动过程特征等变量进行描述性统计和交叉、相关性分析，观察能否得出普遍规律，并初步分析变量间可能存在的关系。其次，采用差异性检验的方法进一步研究不同被害人口学特征和互动过程特征与被害后报案反应速度和被害人财产损失金额的差异性，找出被害受损较为严重的特征节点，把握犯罪预防工作的重点，提出有针对性的犯罪防控对策。

三、研究结果与分析

（一）被害人突出人口学特征分析

1.中青年女性成为主要被害群体。211 位刷单诈骗被害人中，女性被害人占总人数的78%，远高于男性。对被害人年龄进行统计（见图1），20 岁至39 岁的中青年是主要受害群体。这一年龄段被害人普遍具有求职需要，对手机等智能电子产品操作较为熟练，通过各类社交平台与犯罪分子取得联系的渠道比较广泛，更容易留下包含个人信息的网络痕迹，从而成为犯罪分子的作案目标。

图1 J 区刷单诈骗被害人年龄分布示意图

进一步对女性被害人群体年龄进行分析（见图2），28 岁到40 岁女性被害人群体人数较多。这一年龄段女性被害人大多处于孕期和婴幼儿抚养期，一些被害人迫于缺乏经济收入来源以及时间支配较为零碎的状况，有较大的居家兼职、挣取外快的需求。诈骗分子往往把握了这一特点，会在“宝妈”群中发布兼职广告，宣称“足不出户，日赚斗金”，迎合了女性被害人实际需求，缺乏辨别的被害人很快受到吸引，在返利诱惑下按照诈骗分子要求进行刷单操作，直到财产被骗。

图2 J 区刷单诈骗女性被害人年龄分布示意图

2.无业高学历被害人群体数量显著。根据我国《高等教育法》的规定，高等教育中的学历教育主要包括普通专科、本科、硕士和博士研究生。以接受过高等教育作为高学历人群的划分标准，发现在211 个案例当中，大学或大专及以上高学历受害人数量较多（见图3）。

图3 J 区刷单诈骗被害人文化程度示意图

除未知项外，对样本中被害人职业统计为农民或务工人员（12.3%）、企业职员（10.9%）、学生（3.3%）、个体工商户（6.6%）、服务业从业人员（5.2%）和无业人员（47.9%）。对高学历被害人职业进行统计（见表1），无业人群成为刷单诈骗值得关注的被害群体。这恰恰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犯罪团伙精准把控公民信息，针对被害人心理特征设计话术套路，相关作案App 技术门槛不断降低，整个作案流程已经形成了分工明确的链条化运作模式，即便是高智商人士也难以对抗刷单诈骗背后庞大的黑灰产网络。样本案例中涉及的高知被害人，大多数处于毕业后待业状态。一方面经济尚未独立有较大的求职需求，所以在招聘网站或者平台留下个人身份信息，容易被犯罪分子加以利用；另一方面相对缺少社会经验和实践经历，对诈骗分子精心包装的赚钱捷径缺乏判断。这一被害群体应当引起我们的关注和帮扶。

表1 高学历被害人职业情况占比

（二）被害人与犯罪人双方互动特征分析

通过对211 个案例的简要案情进行梳理，可以总结出刷单诈骗受害人被骗过程的规律。将这些案件的相似性进行提炼和分类，可以将被害过程总结为接触阶段、诱惑阶段、发展阶段以及转账阶段。

1.接触阶段。该环节是被害人最初接触诈骗分子的环节。被害人通过诈骗分子推广引流与其取得联系，并被吸引至专门群聊中。对案件材料进行编码，该阶段特征主要体现在其各副范畴的占比中（见表2）。

表2 被害人接触刷单诈骗的主要媒介占比

被害人最初接触的刷单诈骗分子既包括主动接触（46.9%）也包括被动接触（53.1%），其中最多的就是无意识地被陌生微信好友添加至陌生匿名群聊，或者是被害人已经加入的普通微信群聊中发布招聘、手工零活等相关广告，吸引被害人扫描相关附带链接或二维码。这些群聊主要是业主群、宝妈群、购物群等成员复杂、关系陌生的群聊。此外，被害人在浏览小说、短视频、购物等App，浏览网络游戏、招工应聘、交友婚恋、低俗不良等网页时也会有弹窗显示兼职网赚、点赞返现等推广内容。还会有陌生抖音、微博、淘宝、陌陌用户私信被害人给视频点赞、关注店铺并给被害人返现的情况。通过短信进行引流主要是以免费赠送商品为由，吸引被害人添加短信中的微信用户或者点击下载链接。有少部分被害人是听信了社交平台好友或者同事亲友的介绍，主动添加了诈骗群聊。如果被害人曾经在智联招聘等网站留下个人信息，诈骗分子又会冒充公司法人或者人事部门主管电话联系被害人，进一步让被害人加入群聊或者下载作案APP。

2.诱惑阶段。该阶段是被害人加入诈骗群聊到转账前受到短期利益诱惑而逐渐相信诈骗话术和圈套的环节。通过编码，提炼出诱惑方法这一范畴，其中包括的副范畴如表3 所示。

表3 被害人被诱惑方法占比

刷单诈骗分子使用最多的诱惑手段是刷量返利，这也是刷单诈骗最为典型的诱导方式，即指导被害人进入群聊后给指定抖音、快手等短视频点赞涨粉，或者关注指定微信公众号，给淘宝、京东店铺、明星带货点击五星好评提高网点排名和人气，并将以上操作截图，向事先被害人提供的个人收款码转入小额利润，即“返佣金”。其次，诈骗团伙还会进一步诱导以手工活兼职、智联招聘公司有求职需要的被害人，且为了提高兼职招聘的真实性，被害人会被要求填写姓名、联系方式、原材料收货地址，诈骗分子还会介绍公司概况、办公模式，发放小额奖金等。再次，被害人会听信物流延迟或者进入试用期等话术下载诈骗分子提供的App 进行小额刷单。该过程的小额返利进一步增强了被害人的信任。还有一些作案者在被害人刚进入群聊后就会发送红包，一方面让被害人获取小额利润，另一方面通过调动群内活跃程度增加被害人的心理安慰，从而放松戒备。最后，小部分诈骗分子还会以“招嫖”“约炮”的名义或者虚拟币买卖诱惑被害人下载App，进行进一步刷单操作。

3.发展阶段。由于微信、QQ 等正规社交软件有较为严格的涉诈信息风险提示和转账拦截，更容易对涉诈行为进行监测和追踪，为了逃避监管打击，诈骗分子会将被害人引诱至专门用于作案的虚假App、链接等层层跳转、较为隐蔽的渠道当中（见表4），开展进一步的刷单和最终的转账操作。

表4 被害人主要受骗占比

被害人在初始群聊中获得刷单奖励后，诈骗分子会解散群聊，指导被害人通过点击链接或者扫描二维码下载作案App 或者其他网址。这些App 基本具备聊天、充值功能，被害人会在App 或者客服发送的新链接中继续点赞、关注任务赚取佣金。还会收到其他刷手盈利到账的截图照片，此时被害人往往已经丧失部分分辨能力。之后诈骗分子会以做“盈利单”“公益单”为由或者将被害人再拉入新的“福利群”“小群”，诱导被害人在App账户中充值或投资，并称会返本付息。

目前刷单诈骗与网络赌博、虚假交易、网络色情相互交叉。被害人下载的App 界面具有投注、押大小、选单双、热门竞猜等内容，并在App 中“导师”的指导下进行充值投注，开奖后可以赚取不同额度的积分，用于返还本金和利润，投注资金越多，中奖额度越大。诈骗分子还会发送购物链接或者网站二维码。被害人点击后，一般会显示正常的京东、淘宝等商品购买界面。诈骗分子会要求被害人向其提供的二维码或者银行卡号转账，一般称还会将钱返回到被害人账中并给予一定的佣金福利。此外，还有部分刷单诈骗聊天App 以“充值成为VIP 即可约炮”为由吸引被害人，向App 账户中充值。

4.转账阶段。转账阶段。该阶段一般处于整个刷单诈骗过程的后期，也往往在这个阶段被害人会意识到上当受骗。通过编码，不同的受骗渠道下被害人转账的场景不同（见表5），在聊天App 或者对方提供的新链接中开始做转账任务。一般以参与公益捐赠项目、抢到福利单需要垫付为由，按照派单员提供的银行卡号，向对方直接转账。此时被害人银行卡账户上也会收到本金和利润，这就对被害人转账行为形成正强化作用。下载赌博App或者网站的，被害人会先在类似于游戏界面的平台上给账户充值，随后根据对方的指示选择期数和大小，操作完成后，能够赚取积分或者账号余额增加，从而进一步增强了被害人的赌徒心理。

表5 被害人主要转账场景占比

在获得本息之后，被害人会强化进一步赚取大额返利的欲望，从而继续选择数值较大的任务单，充值、投注或者直接向银行卡打入更大数额的钱。但是几单过后，诈骗分子会借口被害人需要做够一定单数（转账次数）或者需要做“三连单”（连续转账三笔），或称被害人操作错误无法提现，账户冻结需要交纳保证金解冻等，告知被害人无法提现。被害人的提现欲望已经不断增强，一旦提现失败，就会无所顾忌采取行动捞回本金并追求更大利益。此时诈骗分子正是抓住了被害人这一心理弱点，以各种理由强调只有不断转账，下一笔才能提现，从而激化了目标的梯度效应。提现心切的被害人会完全丧失判断，只能不停转账，且每一次转账的数额不断提高，导致自身的损失情况也越发严重，直到转账数额过高自己无法支付时被害人才会意识到已经被骗，立即报警。

（三）被害人的报案反应速度分析

被害人在多次转账后仍无法提现且转账金额超出能力范围的情况下会意识到自己被骗。本文将被害人最后一次转账结束到报案前的时间间隔作为被害人报案反应时长，对211 个案例样本进行整理（见表6），发现很多被害人意识到被骗后并不会立刻报案。

表6 被害人报案反应时长占比

进一步研究哪些因素会影响被害人报案反应速度①报案反应速度与报案反应时长成反比关系。，将报案反应时长作为因变量、被害人不同人口学特征和双方互动特征作为自变量，进行差异性检验。首先对因变量报案反应时长进行K-S检验，检验统计量及直方图结果显示，其不符合正态分布，因此采取非参数检验的方法，即对两独立样本采用Mann-Whitney U 检验，对多独立样本采用Kruskal-Wallis H 检验。

1.被害人人口学特征与报案反应速度的关系。对被害人性别和报案反应时长进行Mann-Whitney U 检验，对被害人年龄、职业、文化程度和报案反应时长进行Kruskal-Wallis H 检验②此处Kruskal-Wallis H 检验为剔除职业和文化程度中“未知”个案的结果，样本量分别为182、172，下同。，结果表明不同性别、年龄、职业和文化程度的被害人在报案反应速度上不存在显著差异。

2.被害人和犯罪人双方互动特征与报案反应速度的关系。对接触媒介、诱惑方法、受骗渠道、转账场景和报案反应时长进行Kruskal-Wallis H 检验③此处Kruskal-Wallis H 检验为剔除接触媒介、诱惑方法、受骗渠道、转账场景中“未知”个案的结果，样本量分别为208、156、207、203，下同。，结果表明不同转账场景下被害人的报案反应速度存在显著差异（H=9.409 p=0.024），因赌博下注转账的被害人报案反应速度明显比虚假购物、任务垫付和色情交易要慢（见表7）。

表7 转账情景与报案反应时长的差异性检验

（四）被害人的财产损失数额分析

对211 个案例样本中被害人的财产损失金额进行整理可见（见表8），被害人财产损失在1—5万元的数量最多，占比为45.9%，被骗数额在20 万元以上的被害人数量最少，占比为7.7%。

表8 被害人财产损失金额占比

为进一步探究不同人口学特征以及不同互动过程中被害人的损失金额是否存在差异，将损失金额作为因变量、人口学特征和双方互动特征作为自变量进行差异性检验。首先对因变量损失金额进行K-S 检验，检验统计量及直方图结果显示，其不符合正态分布，因此采取非参数检验的方法，即对两独立样本采用Mann-Whitney U 检验，对多独立样本采用Kruskal-Wallis H 检验。

1.被害人人口学特征与财产损失的关系

（1）不同性别被害人损失金额的差异性。对被害人性别和损失金额进行Mann-Whitney U 检验，结果显示，不同性别被害人的损失金额不存在统计差异（Z=-1.465，p=0.143）。

（2）不同年龄段被害人损失金额的差异性。对被害人年龄和损失金额进行Kruskal-Wallis H 检验，结果如表9 所示，不同年龄段的被害人在损失金额上存在显著差异（H=10.550，p=0.032），50 岁及以上的被害人的损失金额显著高于20 岁以下的被害人。

表9 年龄与损失金额的差异性检验

（3）不同职业被害人损失金额的差异性。对被害人职业和损失金额进行Kruskal-Wallis H 检验，结果如表10 所示，不同职业的被害人在损失金额上存在显著差异（H=17.443，p=0.004）。其中，个体工商户的被骗金额显著高于学生群体和无业人员，损失较为严重。

表10 职业与损失金额的差异性检验

（4）不同文化程度被害人损失金额差异性。对被害人文化程度和损失金额进行Kruskal-Wallis H 检验，结果显示，不同文化程度的被害人在损失金额上不存在显著差异（H=2.305，p=0.512）。

2.被害人和犯罪人双方互动特征与财产损失的关系

（1）不同接触媒介下被害人损失金额的差异性。对于接触媒介和损失金额进行Kruskal-Wallis H 检验，结果如表11 所示，不同接触刷单信息渠道的被害人在损失金额上存在显著差异（H=16.188，p=0.023），而其中，通过陌生电话短信和微信陌生好友方式接触诈骗分子的被害人受损更为严重。

表11 接触媒介与损失金额的差异性检验

（2）不同诱惑方法下被害人损失金额的差异性。对诱惑方法和损失金额进行Kruskal-Wallis H检验，结果如表12 所示，不同诱惑方式下被害人在损失金额上存在显著差异（H=9.100 p=0.028），通过发红包形式被诱惑刷单的被害人损失更多。

表12 诱惑方法与损失金额的差异性检验

（3）不同受骗渠道下被害人损失金额的差异性。对受骗渠道和损失金额进行Kruskal-Wallis H检验，结果显示，不同受骗渠道中被害人的损失金额不存在显著差异（H=0.044 p=0.978）。

（4）不同转账情景下被害人损失金额的差异性。对转账情境和损失金额进行Kruskal-Wallis H检验，结果如表13 所示，不同转账情境下被害人的损失金额存在显著性差异（H=9.955 p=0.019），因赌博下注而转账的被害人在损失金额上显著比任务垫付和色情交易的被害人高。

表13 转账情境与损失金额的差异性检验

四、结论与建议

通过上述对案例样本的分析，可以得出J 区刷单返利类诈骗当前呈现出的一些显著特征。首先，在被害群体上，待业青年、家庭妇女群体容易受到诈骗侵害，个体工商户、老年人群损失较为严重。其次，在被害过程中，被害人容易通过微信与犯罪者建立联系，并主要在涉诈App 中以资金垫付的形式被骗，并且包含红包的诱惑方法和与网络赌博结合的诈骗形式造成的财产损失较为严重。此外，赌博押大小的转账行为会影响被害人受害后报警的速度。鉴于此，提出如下建议：

（一）针对复杂犯罪形态明确立案标准

诈骗与赌博、色情等多种犯罪形态交织，犯罪行为边界模糊，造成实际办案中的定性疑难问题，降低了犯罪打击效率。案例当中，部分因参与押大小受骗的被害人会疑虑自己参与赌博产生畏惧心理而不敢报案，也有相关公安基层部门会以被害人参与赌博为由拒绝止付甚至拒绝受案，导致被害人无法追回严重损失。这就需要明确刷单返利类诈骗套路和网络赌博违法行为的性质界限。以偶然的赌博形式套取被害人垫付资金，本质上依然是诈骗。公检法机关可以颁布相关实施细则、办案指引、典型案例、审判观点等解释刷单返利类诈骗案例办理中的疑难问题。面对刷单诈骗日益多样的犯罪套路，公安机关要进一步统一行为定性，根据被害人报案描述立即锁定犯罪类型，特别是在预警阶段如果被害人已经被骗，及时阐明被骗事实和话术套路，缓解其负罪感，劝解其立即拨打110 进行银行卡止付，减少被害人的财产损失。

（二）针对不同被害渠道开展专项整治

微信和涉诈App 已经成为刷单诈骗分子主要的作案工具。公安机关要联合互联网企业，借助技术和资源优势加强对微信特别是涉诈群聊内容的风险监测。例如腾讯公司推出的 “火眼反诈骗系统” 可以对微信场景内所有诈骗类型的账号进行打击治理。依据网信部门涉诈黑样本库及时识别相关涉诈网址、二维码，并推送至反诈预警平台及时提醒潜在受害人。社区民警对接村居委会，布建社区群聊安全巡查员，及时对群内可能出现的陌生链接、刷单兼职广告等内容进行举报。

工信部门通过开展涉诈App 专项整治行动，重点对应用商店、源码仓库、云服务器租赁商、第三方软件开发工具包、封装打包平台等加强监管，[6]及时约谈整顿非法交易现象严重的企业和平台。同时与公安机关形成数据联通，向社会面公布涉诈App 名单，提醒用户及时卸载。公安机关借助涉诈App 分析研判数据服务项目，依靠大数据算法模型解析主机地址、服务器IP、管理员IP，[7]对为应用程序开发提供技术支持的黑灰产团伙开展集中收网。

除此之外，网安部门在日常巡查中要加强对存在“刷单”兼职行为的网站、论坛、社交平台的审查。平台要积极履行社会责任，识别“网赚”“轻松”“日过千元”等关键词，加强投放广告的内容审核。

（三）针对不同群体开展精准宣传教育

第一，高校要开展兼职指导宣讲活动，帮助大学生辨别不劳而获的非法网赚形式。公安机关通过进校园开展个人信息保护教育活动，并联合社会公益力量进社区及时对被害人及其家人开展心理疏导工作，鼓励年轻人参与社区志愿活动，充实赋闲时间。

第二，疫情封闭隔离状态下，个体工商户无法正常开展经营，挣取外快需求强烈，容易陷入刷单诈骗分子的圈套。公安机关联合市场监管等部门可以召开辖区内个体商户座谈会，建立商户企业微信群，推送反诈信息。同时，鼓励商户发展远程和打包服务，积极探索正规的收入渠道，结合政府相关优惠政策渡过疫情难关。

第三，公安机关联合相关妇联单位，通过“一封信”“小测试”“警花进社区” 等形式对家庭主妇开展宣传。村居委会初步了解有婴幼儿成员的家庭情况，在相关小区单元、母婴用品商店、社区超市等张贴悬挂宣传材料。

第四，相关老年报纸杂志可以设置专门的反诈板块，[8]简明扼要介绍刷单返利诈骗作案流程。中老年人对涉诈App 和网址的辨别操作能力有限，但是对微信群发红包较为热衷，因此特别要提醒中老年人谨慎领取陌生微信红包，出现进一步下载和投注任务时，要及时告知子女介入，守护好养老“钱袋子”。

第五，要加强被害后预防的社会面宣传，提醒公众一旦被骗，保留好相关群聊、App、网址等证据信息，利用好受骗后“半小时”的黄金时间，[9]立即报警，不要因消极放弃，延误止付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