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蓝琦, 罗 丹
(云南师范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院, 昆明 650500)
绿色发展已成为国民经济发展的长期战略,然而部分以大量要素投入、快速消耗资源、污染高排放为代价发展经营的企业,正在向全球生态环境发出巨大的考验和威胁。环境保护的形势不但严峻,且势在必行。为适应国家可持续发展的要求,过去以高污染、高消耗为代价的经济发展模式已被淘汰。中国政府出台了多项与环境治理有关的政策措施,不断增加对环境治理的投资,以期贴近国家绿色发展政策。如何高效配置环境资源,已成为现阶段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瓶颈。环境规制作为治理环境污染的一系列措施的总和,其出现是否有助于推动云南省等产业结构合理化,进而达到经济发展方式转变和环境保护的“双赢”目的?
各个产业企业在市场中充当主体的角色。目前已有的研究主要从产业结构高级化和产业结构合理化两个维度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进行衡量。武晓霞运用省域数据研究了影响产业结构合理化升级的因素,提出技术水平和外商直接投资对产业结构合理化升级有正向作用[1]。傅京燕和李丽莎的研究指出,产业国际竞争力最初受环境规制的抑制作用,但是长期下去会逐渐展现出促进作用[2]。目前针对环境规制的研究大多都聚焦于环境规制对企业技术创新、产业绿色发展以及对环境规制的界定等方面。张成、陆旸和郭路等构造数理模型分析工业部门,分析了企业的生产技术水平进步受环境规制强度的趋势[3]。张亚峰、吴兴鲁与巩灿娟等运用GIS空间分析法以及GMM(广义矩)估计方法分析环境规制对山东省经济的影响[4]。张优智和张珍珍使用超效率模型以及ML指数,通过动态系统差分法估计出环境规制与中国工业全要素能源效率之间呈现“U”型关系[5]。Jin 等利用3个污染指标,通过对3种污染物赋予不同权重,并进行加权求和来构建一套综合测量体系[6]。杨仁发和李娜娜对中国工业绿色发展水平进行测算研究发现,环境规制对中国工业绿色发展水平之间具有先抑制后促进的关系[7]。郭进引入门槛回归模型,着重检验“波特假说”,并用“波特假说”解释环境规制与绿色技术创新之间的关系[8]。
关于环境规制如何影响产业结构升级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地方政府环境规制执行的互动和制造业、工业行业的转型升级视角。Don和Garth的研究指出:微观企业的行为决策在一定程度上受制于环境规制作用,从而影响产业结构,环境规制可以影响污染型生产的要素投入价格[9]。钟茂初、李梦洁和杜威剑运用省际面板数据分析了环境规制与产业结构之间的关系[10]。江小国和张婷婷运用GMM模型和固定效应模型对环境规制与制造业的结构优化之间的关系进行分析[11]。林秀梅和关帅从政府竞争视角,通过空间杜宾模型研究政府间环境规制政策的互动行为[12]。裴潇和胡晓双将目光聚焦于城镇化以及环境规制与产业结构之间的关系,提出城镇化显与环境规制均对产业结构调整具有正向影响[13]。Ngai和Pissarides提出随着技术进步,高效率部门具有发展优势,低效率部门逐渐退出,最终带动产业结构合理化从而优化升级[14]。胡晖、朱钰琦和方德斌等通过对中部地区4省51个城市的研究,指出环境规制对中部地区四省产业结构合理化、高级化均有正向作用[15]。Fang等提出经济相对落后的地区的环境规制强度较弱,企业比较轻易地达到该地环境要求[16]。
根据“污染避难所假说”,环境规制的强弱会直接影响到企业的生产成本,污染排放量较高的企业为了迎合环境规制政策,不得不花费较多的成本,这将会造成企业的利益损失。因此,污染密集型企业将会选择迁徙到环境规制政策较宽松的地区以避免利益损失。在完善的市场机制下,生产要素可以自由流动于各个区域,由此各生产要素可以找到最佳区位从而发挥最大效用。在不断流动的过程中,一批资源配置效应高的部门聚集在一起,该区域由此形成了全国或全地区的优势产业。产业结构转型升级主要有两种理论机制:一是经济较为发达的地区会更加重视对环境的保护,环境规制强度往往是大于其他经济欠发达地区的,落后的成熟企业会向经济欠发达的地区转移逃避环境规制,以改变欠发达地区的经济结构,同时优化地区产业结构;二是,经济欠发达地区为会放松环境规制以吸引污染密集型企业进入,以自身可以承受的环境污染换取地区经济发展。污染密集型企业从经济发展地区转移出去,能够促进经济发展地区的产业结构合理化升级。同时,欠发达地区虽然吸引了高污染产业进入能够提升地区生产总值,但是并不利于该地区产业结构合理化,技术型、知识型等企业就会相对来说贡献较少,但是随着经济发展,一直落后的高污染成熟企业会逐渐被淘汰,而留下来的则是追求创新的产业,产业结构也会逐渐升级。
由于影响云南省产业结构合理化及高度话的因素众多,为更好地研究环境规制对其的影响,运用云南省16个地级以上城市12年的面板数据,构建实证模型(1)、(2)进行回归分析。
ln RIS=α1+β1lnERit+γ1lnXit+εit
(1)
ln OIS=α2+β2ln ERit+γ2lnXit+εit
(2)
式中:i为城市编号;t为时间;RISit、OISit分别表示i地区在t年的产业结构合理化和高度化水平;ERit表示i地区在t年的环境规制强度;Xit表示i地区在t年的其他控制变量;εit表示随机误差项。
3.2.1 被解释变量
1)产业结构合理化水平(RIS)。即一个国家或地区的资源在产业中的合理分配。根据林秀梅和关帅的做法,采用泰尔指数进行衡量[12]。具体计算公式为
(3)
2)产业结构高度化水平(OIS)。即地区产业发展重点由第一产业到第二产业再到第三产业的转变过程。计算公式为
OIS=δY3/Y2+(1-δ)Y3/Y
(4)
式(3)、式(4)中:i表示第i产业;n表示产业数量(n=1,2,3);Y为总产值;L为总就业人数;δ取值0.5,反映第三产业增长的相对值和绝对值在产业结构升级过程中重要性相同。由数据特征以及泰尔指数可知,RIS与0越靠近,产业结构也就越合理。在均衡状态下,有Yi/Li=Y/L,则有RIS=0;OIS的值若处于上升状态,意味着产业结构在升级。
3.2.2 解释变量
解释变量为环境规制(ER)。Jin等利用3个污染指标,通过对3种污染物赋予不同权重,并进行加权求和来构建一套综合测量体系[6]。由于数据缺失问题,采用云南省工业废气处理设施数增加率以及城市污水处理率进行替代,利用熵值法将工业废水利用率(X1t-1)、工业废气处理设施数增加率(X2t-1)、工业固体废物综合利用率(X3t-1)、城市污水处理率(X4t-1)加权,得到环境规制的综合指数。熵值法的处理步骤如下:
1)原始数据矩阵标准化。根据指标选取可知,综合指数越高,环境规制的强度就越大。共有16个城市,每个城市有12年的样本数据。对每个城市12年的样本数据取均值,形成原始数据矩阵X=(Xij)16×4,该矩阵表示有16个评估对象和4个评估指标。对数据标准化后可以得到标准化矩阵A=(aij)16×4。矩阵标准化的公式为
(5)
2)定义熵。wij为标准化的元素占该元素所在列元素之和的比重;bj为第j个指标的不稳定程度,bj越大,指标Xj的不确定性越强。
(6)
(7)
3)定义熵权。
(8)
(9)
3.2.3 控制变量选取及数据来源
采用①经济发展水平(NGDP):地区当年的人均生产总值;②投资规模(IIS):地区当年固定资产投资/生产总值;③地区对外开放程度(OP):进出口总值/当年的地区生产总值; ④外商直接投资(SI):利用外商在当地的直接投资实际额;⑤城镇化水平(UR):各地区城镇人口数/各地区年末人数;⑥金融市场发展(FD):金融机构存贷款余额之和/当年的人均生产总值作为控制变量进行研究。数据来源于《云南统计年鉴》和昆明、楚雄、曲靖等16个地级以上城市的统计年鉴,数据来源真实可靠。由于文山、迪庆、怒江等地区的数据有缺失,造成了外商直接投资4个观测量的缺失。对其进行均值替代法处理。
选取2008—2019年云南省16个地级市以上城市的数据进行面板回归分析。为了修正异方差,同时使模型的显著效果更为稳健,使用了稳健标准误。基本回归结果见表1。结果分析如下:
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环境规制每提高1%,产业结构的合理化程度上升0.283%。根据泰尔指数,合理化值数越接近于0,产业结构越合理。产值
表1 基本回归结果
大的产业未吸收足够的可以利用的劳动力,产值小的产业存在着劳动力过剩的情况。由于两边同时取对数处理,小于0的样本已被剔除。对于产业结构合理化指数大于0的地区来说,由于产业结构合理化指数上升会导致逐渐更偏离0,环境规制不利于地区产业结构的合理性。对于其他控制变量,随着地区生产总值的提高,居民素质提高,关注国家政策趋向,环保意识也会逐渐增强,在选择商品的时候也会更倾向于选择更为环保的绿色产品,需求的变动必然带动企业的变动,促使企业进行技术创新以适应市场需求变动,有利于产业结构合理化。对外开放水平的提高会带来“溢出效应”,主要是来自发达经济体的技术外溢和知识外溢,有利于提高各产业部门的经济效率,从而促进产业结构的合理化;金融行业发展有利于产业结构合理化。由于产业转型需要资金支持,缓解地区储蓄和外汇短缺的压力,外商直接投资可以为地区产业结构的合理化升级提供技术创新的资金支持。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城镇化水平并不利于云南省产业结构合理化。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环境规制每提高1%,产业结构高度化下降0.101%,说明环境规制强度的提升并不利于云南省产业结构高度化发展。对于其他控制变量,城镇化进程、外商直接投资的提升不利于云南省产业结构高度化发展。金融市场发展、对外开放程度有利于云南省产业结构高度化发展。对外开放能通过发达经济体的知识外溢和技术外溢促进地区产业结构的高级化。云南省整体的外商直接投资额就较低,它们对产业结构并不能产生很大的影响,反而对产业结构高度化是有负作用的。
选取的控制变量存在一定的经济关联性,若存在多重共线性,则会对回归结果造成偏误。特采用方差膨胀因子VIF分析对多重共线性进行检验,检验结果得所有变量的VIF值均小于10,因此所使用的解释变量不存在多重共线性,不会造成回归结果的偏误。
由于国家政策对经济行为的影响具有滞后效应,对核心解释变量环境规制采用了滞后一年的数据,记为ERit-1; 被解释变量产业结构合理化采用的是当年的数据,记为RISit。t-1年的环境规制政策会对t年的产业结构的变化产生影响,但是t年的产业结构的变化不会影响t-1年的环境规制政策。因此核心解释变量不具有内生性问题,不会对回归结果造成偏误。
为进一步验证,针对产业结构合理化在第(2)列至第(7)列中逐个加入控制变量人均生产总值(NGDP)、城镇化水平(UR)、金融发展(FD)、地区开放程度(OP)、投资规模(IIS)以及外商直接投资(SI)进行回归(表2),结果发现加入控制变量后,只在系数大小上有差异,表明模型的稳定性较好,因此实证结果是稳健可信的。
表2 产业结构合理化基准回归结果
针对环境规制是否推动了云南省产业结构发展问题进行了实证研究。根据实证结果,得到以下3点主要结论:
1)环境规制对云南省产业结构合理化的激励作用并不确定。当产业结构合理化指数小于0时,说明部分产业存在产值较大但同时也有未就业劳动力较多的情况,此时环境规制能够促进产业结构合理化。但是对那些部分产业产值较小且存在就业人口过剩的地区,环境规制并不利于该地区产业结构合理化。但是云南省大部分州市的产业结构合理化指数为正,说明这些地区的产业结构合理化程度受到了环境规制的负作用影响。
2)环境规制并不利于云南省产业结构高度化发展。研究发现环境规制强度的提升并不利于云南省产业结构高度化发展。同时,城镇化进程和外商直接投资的提升也不利于云南省产业结构高度化发展。而金融市场发展和对外开放程度的提升是有利于发展的。由于云南省整体的外商直接投资额就较低,它们对产业结构并不能产生很大的影响,反而对产业结构高度化是有负作用的。对外开放水平的提高会带来“溢出效应”,主要来源于发达经济体的技术外溢和知识外溢,有利于提高各产业部门的经济效率,从而促进产业结构的高度化。
3)经济发展水平在环境规制对云南省产业结构的影响中具有替代效应。经济发展水平在环境规制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影响中具有替代效应,且经济发展水平的提升有助于环境规制推动产业结构合理化。污染排放量大和能源消耗多的产业在短时期内倾向于由较发达地区转向较落后地区,带动较落后地区的经济发展,因此环境规制会促进经济较落后城市产业结构合理化发展。由于环境规制在短期内对三线及以下城市的作用较小,这些耗能多、污染大的产业可以在宽松环境规制地区得到缓冲。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高强度的环境规制将会逐步渗透到欠发达地区即三线及三线以下城市,不求发展的污染密集型企业必然会被淘汰,从而有利于产业结构优化,推动产业结构合理化。另外经济发展水平的增长既能推动产业结构合理化,又能推动产业结构高度化,但是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影响明显强于产业结构高度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