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 珊
(广东工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广州 510520)
中共十八大以来,为实现第一个百年奋斗目标,中国共产党对贫困治理的力度加大,也更加积极地探索适合中国国情的贫困治理方法。在决战脱贫攻坚时期,中国共产党深入探析了农村贫困的内生性原因,即精神贫困,它是导致中国贫困治理后期边际效益递减的原因,阻碍了中国脱贫进程。2018 年9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乡村振兴战略规划(2018—2022 年)》提出要“注重扶志扶智,引导贫困群众克服‘等靠要’思想,逐步消除精神贫困”[1]。这标志着精神扶贫被正式写入政策文件。精神扶贫是通过对农村贫困主体精神上引导,来激发其脱贫的内生动力,这是消除贫困、实现长久稳定富裕的最有效方式。
精神扶贫在继承了马克思、恩格斯反贫困理论基础上,根据中国贫困治理的具体情况提出的。精神扶贫的提出同时也创新了中国共产党贫困治理实践,充分顺应了时代发展进程和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百年奋斗目标。要更好地理解精神扶贫内涵,首先则要深入分析精神贫困的定义和表现。
贫困包括物质贫困和精神贫困[2],物质贫困是贫困的突出表现,精神贫困是贫困的深层根源。精神贫困是指人在思想上、精神状态上和生活观念上不能满足现实需要,落后于社会主流生活,形成了与社会不兼容甚至抵触的心理状态[3]。可以改变客观环境,创造物质条件,但消除贫困最终要靠人民的精神力量。精神力量包括2 个基本方面,即“志”和“智”。这2 个方面密切相关,共同发挥作用[4]。“志”是指克服困难的意志和勇气,“智”是指解决问题的思路和方法,即克服困难的能力。精神贫困是多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表现为思想观念落后、精神状态低迷、自我价值意识不足、理想目标单一等,是“志”和“智”失衡的表现[5]。精神贫困对中国共产党的贫困治理造成了较大阻碍,扶贫最大的意义不是让贫困群众吃饱穿暖,而是改变人的思想,扶持志气和智力,要让个人产生真正的内生动力,坚定其奔向美好生活的信念。
脱贫攻坚战中,脱贫主体是农村贫困人口。精神扶贫是增强农村贫困人口的文化水平和意识,使其展现出独立自主的主体性人格,自觉地、主动地进行财富创造以摆脱贫困,全面提升贫困人口脱贫的意志和能力[6]。从实际出发,精神扶贫有多种方式,在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积极引导的前提下加强对贫困人群的教育和培训,提高贫困地区群众的受教育水平,提高贫困群众的技术和技能水平。精神扶贫要有延续性,在脱贫之后的致富道路上继续激发人民的内在向上意识,防止返贫,走向共同富裕。
精神扶贫不是完全独立的环节,它依托物质扶贫共同进行。在解决了贫困群体物质匮乏的硬性问题后,结合精神扶贫来助力贫困群体摆脱贫困,这也是中国共产党全方位关注贫困人民需求的体现。通过“输血式”的物质给予,稳定好脱贫基础后,加强精神扶贫,激发贫困人口的自立意识和创造意识,从而推动自发、持久稳定的物质生产和财富创造。精神扶贫的应用开创了贫困治理的新模式,为巩固党的执政基础、巩固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建设作出了积极贡献。
精神扶贫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恩格斯的反贫困理论。马克思、恩格斯的反贫困理论揭露了贫困的根源在于资本主义制度,指出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中“在一极是财富的积累,同时在另一极,即在把自己的产品作为资本来生产的阶级方面,是贫困、劳动折磨、受奴役、无知、粗野和道德堕落的积累”[7]。马克思、恩格斯追求的共产主义社会是实现人全面自由的发展,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精神层面的建设和发展至关重要。物质贫困日益严峻,伴随而来的是精神贫困逐渐显现,在反贫困进程中,通过精神扶贫使落后于物质生产方式发展的贫困人口的自主思想意识得到增强,是摆脱贫困的重要方式,也是精神扶贫科学性的重要体现。
精神扶贫的逐步完善来自中国各届领导人针对扶贫实践提出的思想观点,是对马克思、恩格斯反贫困理论的批判性继承与中国化发展。从革命建设时期到改革开放再到新时代,中国各届领导人对扶贫工作采用了多种方式方法,随着扶贫开发的发展,扶贫理论也逐步完善。毛泽东在新中国成立后除倡导坚持解放和发展生产力外,还强调在反贫困过程中“要把精神多搞一点,艰苦奋斗多搞一点”[8];邓小平在改革开放时期提出“贫穷不是社会主义”的科学论断,打破了思想的僵化,体现了精神扶贫的方向和内涵;江泽民提出各级政府和社会各界参与的“他扶”与农村贫困人口“自扶”有机统一[9];胡锦涛在科学发展观中重点强调以人为本,并明确把开发式扶贫的内涵延伸到了贫困的文化和精神领域;十八大以来,在推进精准扶贫工作进程中,习近平总书记多次提到了精神扶贫并进行了相关论述,提出“扶贫要先扶志”“要充分激发贫困群众的主体意识”等[6]。中国共产党将精神扶贫嵌入中国贫困治理过程中结合了理论的科学性和中国国情的特殊性,不仅彰显了马克思、恩格斯反贫困理论的价值,也大大提升了中国扶贫的效率和效果。
人民是历史的主体,精神扶贫是为了人民,价值归属点是实现人民群众的利益。精神扶贫的过程是激发人民群众主体性,进而加强人民群众关于脱贫致富的自觉性与创造性的过程。在脱贫攻坚后期,精神扶贫的重要性凸显。只有更好地激发贫困人口的主体意识,把脱贫的主动权、决策权、控制权慢慢移交到贫困人口自己手中,才能真正加快贫困地区人民脱贫进程并保证脱贫后的奋斗后劲,这也是精神扶贫的价值所在。党中央提出“各类扶贫项目和扶贫活动要紧紧围绕群众需求来进行,支持贫困群众探索创新扶贫方式方法”[10]。贫困人口脱贫后,精神扶贫仍要在顺应乡村振兴和共同富裕潮流方面继续发挥作用。
对于把握好精神扶贫嵌入贫困治理的价值逻辑,需要坚持贫困人民在脱贫过程中的主体地位,也需要通过扶贫干部的帮助和配合来保障人民群众的利益。因此,扶贫干部的工作方式和工作作风也是影响精神扶贫成效的重要因素。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贫穷并不可怕,怕的是智力不足、头脑空空,怕的是知识匮乏、精神委顿”[11]。在精神扶贫中,扶贫干部要防止一味地追求脱贫速度而对贫困群众进行“脱贫包办”,这是“等、靠、要”不良思想滋生的原因之一。盲目追求精神扶贫速度只会让本就边缘化的贫困群众更加感受到自己的边缘存在,这对精神扶贫工作的开展起负作用。因此,精神扶贫要求党不仅要从贫困群众自立自强的角度来激发出贫困群众的主体性,还要从扶贫干部认真负责的角度紧抓其工作作风,建设好扶贫干部的精神扶贫工作意识。避免扶贫干部在扶贫过程中“简单粗暴”地给予物资和帮扶,扶贫对象“头脑空空”地接受。
在新时代背景下,扶志扶智是党和国家在脱贫攻坚战中立足精神贫困现实作出的正确决策。“注重扶贫同扶志、扶智相结合”是扶贫理论的新发展,为打赢脱贫攻坚战提供了根本遵循[12]。首先是扶志。在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建设中,对于人民群众志向的引导是首要任务。从党提出的“四个自信”可以看出,无论是在经济、政治还是文化中,都应该有自身的自信和底气。中国共产党精准扶贫之所以取得成功,除依靠全社会合力扶贫的外部力量外,还在于党注重调动贫困群众自身的内部力量。内部力量才是努力奋起的源泉,才是关键力量。因此,党现行政策的重点在于为贫困群众“输血”的同时要着重培养其“造血”的能力。在扶贫实践中,精神扶贫转变了传统的扶持模式,推进了生活方式、生产方式、思想观念的多维改善。
其次是扶智。新时代扶贫思想中提出,要实现“真正意义上的脱贫致富”“一方面要让人民过上比较富足的生活,另一方面要提高人民的思想道德水平和科学文化水平”[13]。因此,党在改善贫困人口的精神风貌、志气和勇气的同时也积极推动科学文化教育和思想道德教育的发展。对于科学文化教育,主要是针对贫困人群中的青少年。扶贫、扶志和扶智是长时间的大工程,必须从青少年入手,普及基本的科学文化知识,阻断贫困的代际传递。此外,还要对贫困劳动力进行劳动技能培训,提高其脱贫能力和创造更多财富的能力。对于思想道德教育,主要包括理想信念教育、党政思想宣传、法制政策普及等方面。精神扶贫是在全社会力量下的大范围、长时间的支持和熏陶,使贫困群众的“志”和“智”内化于心,外化于行。数据统计,截至2019 年末,全国农村贫困人口从2012 年末的9 899 万人减少至551 万人,累计减少9 348 万人;贫困发生率从2012 年的10.2%下降至0.6%,累计下降9.6%[14]。精神扶贫嵌入贫困治理的实践取得了巨大成效并显示出强大的生命力。
精神扶贫是中国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建设的重要内容,也是习近平扶贫思想的重要内容。在中国贫困治理过程中,精神扶贫在大扶贫格局下起到了重要作用,体现了中国共产党独特的方式方法,同时依靠精神扶贫,中国的贫困治理效能也大大提高。精神扶贫重点在于扶持心理贫困,其嵌入贫困治理的基本路径主要是,激发脱贫内生动力、转变扶贫的工作作风与工作方式和构建精神扶贫的多元格局。
由于贫困的观念已在贫困群众心中扎根,因此精神扶贫首要的实践就是要激发脱贫内生动力,要激发全体人民尤其是贫困人民的主体作用,建立自发性、发展性、良性的循环机制。对此,党从广大贫困地区中已脱贫或正在脱贫的群众中找出优秀的示范先例进行宣传,加强贫困人民的脱贫信心,将“党扶贫”转换为“自身脱贫”。同时利用互联网将贫困人口脱贫的优秀行为和事迹广泛宣扬,使其在大范围中发挥带动作用。另外,党对贫困地区实行的精神扶贫举措不仅加速了各个贫困地区的脱贫进程,还影响到了一些非贫困地区,这些区域的人民也燃起了努力奋斗的意识。在此基础上,党还鼓励来自贫困地区但常年在外打拼的人口积极返乡进行帮扶,将大城市、发达地区的思想观念、思维模式和生活习惯进行参考和介绍。党也鼓励贫困地区的群众走向大城市谋求发展,充分感受快节奏的生活方式,充实自身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从而激励自身树立实现美好生活的目标。
在精神扶贫的具体实践过程中,党政干部是减贫政策和制度的制定者、执行者和监督者。因此,在精准扶贫中,党注重转变扶贫工作作风与工作方式来更好地推进精神扶贫。习近平总书记要求各级党委和政府必须带头坚定理想信念、勇于担当,拿出“敢教日月换新天”的气概,鼓起“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劲头,攻坚克难,乘势前进[15]。对于贫困人口的精神贫困问题,党政干部在尊重贫困群众的客观需求及其发展趋势的基础上创新工作方式,着力消除思想贫困和意识贫困,变“被动扶贫”为“主动脱贫”。具体措施包括组织动员贫困群众参与各项基础设施的建设,以生产奖金、劳务补贴等方式发放给多劳多得的贫困群众,而不是传统的直接发钱发物的方式;加强教育引导,开办各类农民夜校和工人的学习小空间,通过讲课的方式引导群众进行学习,而不是大喇叭式的鼓动学习方式[16];通过建立健全激励和约束机制来增强党政干部的责任意识,绷紧党政干部的神经,将考核和审判权交给群众,而不是形式主义扶贫;强化政府部门以贫困群众为主的思想意识,真正深入到贫困群众的工作和生活中去,鼓励贫困群众自主处理事务,增加其参与感和成就感,而不是传统的“政府包办式”工作作风。
构建精神扶贫的多元格局的首要任务是为打赢脱贫攻坚战助力,同时也要重视消除绝对贫困后的相对贫困,妥善解决发展过程中的新问题。构建精神扶贫的多元格局,要更多地发挥党、政府、农村组织和农民的合力作用。党为农村贫困地区精神扶贫各项措施的实施提供了政治保障;政府在精神扶贫过程中循序渐进地完善公共服务,制定和落实相关政策;农村组织逐渐发展成为农村贫困地区进行自我脱贫的核心力量;农民在精神扶贫层面要关注的重点在于自身能力的提升和对下一代的培养。
农村是农民生产生活的地理空间和文化空间,所以农村内生组织的培育是消除精神贫困的重要一环。党根据贫困地区地域的特点,帮助贫困村制定相应的社会规范,再通过设立农村内生组织来推动文明乡风、良好家风、淳朴民风的发展,助力相对贫困的消除,推进乡村振兴。习近平总书记提出,“要富口袋,先富脑袋”[17]。对于贫困家庭来说,摆脱贫困任务中最重要的是培养好下一代。良好的行为规范和价值取向可以抵御不良文化的传承,教育是防止贫困和贫困文化代际传递的根本战略。因此,政府积极关注贫困地区的教育事业,并投入大量资源,通过学费减免、生活费补贴、助学贷款补贴等一系列补贴政策,解决了部分贫困家庭的教育成本问题[18]。另外,针对贫困地区学生超过了入学正常年龄的特殊情况,政府通过制定缓解性政策来保障学生都能顺利完成义务教育;针对贫困地区学生上学路况不佳的情况,政府积极鼓励发展寄宿制学校,并加紧修桥修路;针对家庭贫困、学习能力差、无法继续学业的高中生,政府则注重培养其脱贫的实践能力,结合市场需求,在贫困地区开展实用技能和职业技能培训,使其不断适应现代化发展的需要。
中国正处于绝对贫困过渡到相对贫困的节点,精神扶贫不能松懈。需要深入探究新时期精神扶贫的内涵,把握好精神扶贫嵌入贫困治理的内在逻辑。在实践中注重激发脱贫的内生动力,转变扶贫的工作作风与工作方式,构建精神扶贫的多元格局。首先,在精神扶贫工作中要充分利用贫困群众的主体性,激发贫困群众积极主动地投身于减贫事业,杜绝被动减贫。针对提高减贫成效和减贫成本问题,精神扶贫应通过建立激励机制和约束机制,避免扶贫干部的不良思想和行为出现。同时,要大力提高贫困人口的自我净化能力和自我发展能力。最后,无论是在脱贫攻坚背景下还是在乡村振兴背景下的精神扶贫都必须更多地依靠党、政府、社会、贫困人口等多元主体,综合多方力量,实现共同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