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炯,陈书芳,陈琪
(长沙理工大学,长沙 410114)
2022 年中共二十大讲道:全面推进乡村振兴,扎实推动乡村产业、人才、文化、生态、组织振兴。而日本于2014 年提出的地方创生政策强调通过复兴地方产业,吸引人口回流,重焕地方活力,这与乡村振兴战略出发点不谋而合,具有借鉴性。“中国要美,农村必须美。”建设美丽乡村是实施战略的重中之重,艺术设计近几年通过这一契机介入到乡村建设,成为助力实现地方创生目标的一条有力途径。因此进行乡村艺术创生及环境优化路径的研究具有一定意义。
地方创生是日本政府为解决乡村人口严重外流问题,从国家安全战略层面出发制定的综合性政策。其目的是通过特色产业引导和环境改造,干预和挽救面临凋敝的地区,增加就业机会,吸引人口回流,提升地方持续发展的内生动力[1]。地方创生是主要包含“人-文-地-产-景”五维度的综合概念。我国亦面临与日本相似的情形,台湾于2016 年在借鉴这一政策的基础上率先提出“设计翻转、地方创生”计划书,开始了实践。
艺术创生,即以艺术为载体,通过激发各类实践主体的参与感、积极性和创造力,追溯文明传统,释放乡村活力[2]。环境营建,即运用交叉学科理论和环境设计的手法,针对人居环境、地方产业、社会与文化等多方面进行思考,探索出合适的村居更新方法进行营建。我国的艺术乡建运动可溯至20 世纪30 年代,以梁漱溟、晏阳初为代表的学者,立足于文化传统来思考乡村社会的改造,强调艺术对乡村建设的道德引领和社会涵养作用[3]。21世纪以来,大批艺术介入乡村建设的实践涌现,以碧山计划、许村计划为代表,艺术家以情感连接乡村,召唤更多的公众热情,发挥出了艺术创生的触媒作用。
“乡村衰败的原因是失人,乡村振兴的关键是聚人。”目前艺术创生的模式主要有三类:一:应用较广泛的“自上而下”形式,主要包括政府和社会企业机构两主体。二:“自下而上”形式,一般由村民或民间艺术家主导,如土沟村;三:以上两种形式的结合,以艺术家、企业为代表的外部力量与以村民为代表的内生力量合作[3]。艺术家、企业的介入一方面会聚集政府、设计师、建筑与规划师、高校师生、遗产专家等相关联主体来进行反哺;另一方面,更加重视村民的主体性和参与性,会挖掘乡贤人才、手工艺人等,如甘肃石节子美术馆。
费孝通曾提到:“中国社会是乡土性的”[4],但当前随着村落空心化出现了地方文化凋敝、文化认同感缺失等危机。乡村建设的意义在于:通过艺术复兴传统的中国“生活式样”,修复乡村价值,将“旧文化转变出一个新文化来”[5]。只有通过挖掘在地文化,发挥其在新时代发展中的价值,才能实现文化兴,带动产业旺。
文化包括精神和物质两方面,精神文化包含传统知识、习俗技艺、道德礼法和宗教信仰等;物质文化包括饮食文化、服饰文化、历史文物等。艺术创生通过开展艺术节、艺术研学,发展文创产业等继承文化,还原了村民的情感寄托载体,也实现了乡村文化的现实价值,既满足了乡村的经济发展诉求及人们日益增长的文化消费需求,例如青田范式的八种关系。
“地”包括耕地、河流、植物、生物等自然资源[2],可转化为旅游资源,但在当今市场化、商业化日盛的旅游环境下,又进一步被打造为资本化的景点。而艺术的介入能改善这一情况,赋予自然资源以更丰富的内涵[2]。例如莫干山利用优越的自然条件,开发森林探险、高空跳伞等活动,通过艺术创新驱动发展民宿、生态农业体验和文化市集等形式的休闲旅游业[6]。
产业兴旺是乡村振兴战略的第一要求,产业不仅包括地方优势产业、特色产品,亦指可以进行商品化、产业化开发的风土物产、民俗风情等文化符号资源[7]。借助设计力打造的一村一品一特色,能提升竞争力与吸引力,从而驱动产业发展。艺术创生可通过空间、视觉的设计提升餐饮住宿、文化演出等生活服务业;也可通过包装、媒体宣传品的设计助力第一二级产业发展;还可通过景点规划、室内设计、艺术培养等增加第三产业的丰富性,比如梅原真的“报纸包起四万十川”。报纸的创意既环保又注入了独特记忆,促进了产品销售,也发展了新颖的报纸纸袋产业。
“景”包括山水林田湖草沙房等人文和自然景观。人口流失的边缘地区普遍面临两大问题:对逐渐荒废的公共空间进行改造利用,以及解决返乡青年与新移民的地方归属感问题[7]。
对于人文景观,恢复其纯朴风貌;对原有的书院、碉楼等建筑空间修旧如旧;闲置房改建成文化、新型文娱和创客的空间。如东梓关村回迁农居、碧山书局。这些改造既服务了当地,又带有地域印记,能提升人们的地方依恋。对于自然景观,可将艺术与绿水青山有机结合进行大地艺术,也可建立“自然课堂”,以自然为师,以乡村为课堂进行美育。
乡村振兴更重要的是文明程度的提高和文化的转化与创新。在人文环境的生活性上,场景中美学艺术元素的融入会创造出更加和谐宜居的人文氛围,潜移默化地提升居民的美学素养和文化修养,同时提升其生活幸福感、归属感[8]。
保持文化的原真性;再将传统文化的符号和生活样式转换成符合当代发展需求的内容;融入文化创意,增加体验的层次;依托艺术的在地性,将艺术空间、创作与展示和当地自然风貌、风土人情融合,把艺术作品写在乡村大地上,实现艺术与乡土文化的和谐统一;通过设计外部空间的装置艺术、导视系统、建筑外立面、文化广场、园林绿化等,内部空间的堂屋、书吧、展馆以及开发农特产品、文创产品、文化艺术服务等产业,加入艺术祭、文体比赛等活动,让地方文化蕴涵深入人心。
此外,加强传统与现代的融合。通过虚拟现实、人工智能、新媒体宣传等联结村内外、线上与线下,营造多元的人文环境,提升文化包容性和多元性。如“只有河南”将黄河文明和戏剧艺术、智能数字系统结合打造的剧场充分展现了中原文化。
乡村的生态环境是区别于城市的一大优势,“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如何协同推进降碳、减污、扩绿、增长,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艺术+科技是一条思路。艺术与科技的介入应做到最小干预自然现状,最大限度地展现生态野趣之美。可从以下几点着手:
4.2.1 恢复水生态系统
疏通汇水路径,通过沟、塘等自然方式分洪治涝、蓄积、净化水系;利用场地高差,搭建多级台地和亲水平台;进行水土复培和植物群落恢复,补植乡土亲水植物与野生花草;增加水体净化和污水处理系统。如奥雅在华侨城湿地公园项目中,通过增加提升泵与物理净水屏障,经过物理和生物双净化手段实现水循环系统修复。
4.2.2 新增生态营建
运用绿色设计等方法以及3D 打印、BIM、地热汞系统、雨水循环系统等技术,实现节能环保。如土人设计在秦皇岛海滨生态恢复中的木栈道,采用了以玻璃纤维为基础创新的专利技术,把对环境的影响降到了最低。
4.2.3 优化植物配置
保持本地植物的比率,避免水体富营养化,减少水土流失;植物搭配充分考虑层次、季相变化,也为后期自然教育提供素材;恢复生态植草沟,减少工业建材带来的异质感,也能去除径流中的污染物。如华侨城湿地公园通过增加沉水、浮水、挺水植物,增加生态岛和水体净化系统,种植科普性植物,构建稳定性较强的湿地植物群落。
早在民国时期的乡村自治思潮中,乡村建设家们就重视教育,现在教育功能的加入仍有必要性:一、能激活传统文化。传统文化在城乡二元结构背景下日渐式微,而艺术的创造性及教育的精神引领和传播性有利于活化传统遗存,焕发新生;二、能适应需求变化。思想与精神自由是人类的最终追求,文化、艺术及教育的结合能满足更高精神需求;三、能满足实际需要。由于疫情人们出行受到限制,但村庄所在的镇、县、市大量学生的外出研习需求仍在,所以发展本地研学也是一大趋势。
具体措施:打造研学基地。恢复祠堂、礼堂等原有公共文化空间;新增包含教室、宿舍、餐饮等在内的基础功能区;将闲置民宅改造成画廊、手艺工坊、工作室、图书馆等配套功能区。在改造中保留或恢复建筑样式、基本结构和记忆元素,将文化故事贯穿其中,为教育功能提供真实场所。同时维护自然和农业生态系统,打造成没有围墙的学校,没有屋顶的美术馆。将自然与研学设施结合,形成具有研习乡土植物与材料、传统民俗与技艺、乡土建筑、民间水利、丰产景观等多重功能与丰富精神内涵的乡村教育体。将艺术教育纳入实际教材和课堂中,通过价值观宣传、榜样树立、家风建设等整体引导。这些举措能潜移默化的提升当地人的文化知识水平、艺术素养和审美创作能力,培养生态意识、引导生态行为。如西溪南创办自然教育、非遗传承、徽派建筑研学等创意课程,组织徽剧体验、制墨等体验活动。许村艺术节包含的儿童助学计划,主要引导儿童对传统节庆进行探寻、体验、传承和创造,增进孩子对许村历史文化和乡村传统节庆的了解。
产业发展是乡村振兴的支撑,旅游业能带动区域内关联产业的协同发展。艺术介入将艺术元素带到乡村的改造和形塑中,乡村环境、空间再造与艺术相结合,使得原来的小村落借艺术的力量变成文旅景点或特色产业基地,原本落寞的乡村凭借内容创意、文旅、特色农副产品等产业推动经济社会发展。
艺术结合旅游业,对于开拓具有地方感的资源、挖掘具有乡土内涵的地方性产业具有重要意义。文化、艺术与旅游的融合能将文化资源进行产业化转换,构建起乡村文化经济新业态。如新西兰蒂普基小镇以奇异果种植业为基础,融合加工业、旅游业及休闲度假产业,形成三产联动的发展模式,外加多元文化艺术活化、多维度主题体验等共同打造。普洱市倚象镇的茶园,推进茶生态、茶旅游、茶文化互融共进,对茶园进行景观提质改造,加入绝版木刻等非遗体验的文化艺术内容。2021 年,茶区接待游客650 万人次,实现产值70 亿元。
未来的乡村发展,除了建设,更重要的是如何发现并活用当地的人、文、地、产、景,使之形成一个可持续发展的整体。本文即以地方创生的此五维度为思考方向,总结出艺术创生对乡村发展起到的五作用。同时归纳了乡村艺术创生及环境优化的四条路径,即“艺术+文化”“艺术+科技”“艺术+教育”“艺术+旅游”,内容涵盖了文化转换、生态修复、乡村教育、三产融合等,为艺术介入乡村实践提供参考。但无论何种方式的介入,都应注重乡土社会的文化脉络及主体的诉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