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铭 饶宇轩
乡村振兴的时代背景下,做好乡村治理并实现就地城镇化,是对旅游型乡村地位和作用的肯定,是新型城镇化语境下实现乡村振兴的创新点和落脚点[1]。自改革开放以来,异地城镇化是我国城镇化建设的主要模式,城市优先的发展策略致使各类要素不断涌向城市。产业结构不合理、生活品质提升不足、特色风貌未彰显成为乡村衰落的主要特征。就地城镇化作为区别于异地城镇化的新型城镇化模式,它不同于以往乡村人口向城市大规模迁移或大城市人口向小城镇疏散的城镇化现象[2]。它的核心含义是“在城乡界限淡化的情况下,城乡转型过程中农村内城市要素的产生,积累和发展”[3]。
本文理解的“乡村就地城镇化”是在城乡界限淡化条件下,区域经济社会发展到一定限度后,乡村人口不再向大中城市迁移,而是依托原住地一定空间半径内的中心村和小城镇,就地实现生产方式城镇化、生活空间城镇化和生态景观城镇化。乡村旅游已成为新的乡村经济增长点,切实推进旅游型乡村就地城镇化进程,对于促进乡村振兴至关重要[1]。
与传统乡村相比,“旅游型乡村”是一个相对概念,具有巨大的资源效益和发展潜力;是以“生产、生活、生态”为核心特征,以生态保育为基础,挖掘特色资源,发展生态旅游的新型农村。然而,在引入旅游激活乡村资源的过程中,也带来了一些问题。
旅游产品单一,挖掘开发力度不足。旅游型乡村长期以来开展自然生态旅游,未充分利用旅游资源,缺乏体验性、参与性等带有附加值的旅游项目,致使旅游吸引力欠缺。旅游要素缺乏整合,村内旅游配套不健全,住宿、餐饮服务以村民独立经营为主,同质化严重,缺乏统一管理;旅游产品类型也较为单一,市场竞争力不强[4]。
就业方式转换缓慢。旅游型乡村村民通过经营农家乐、制作出售旅游小商品等形式参与旅游业发展,但参与的形式和程度均较为低级,难以为村民提供长期保障。基础设施建设滞后。由于旅游资源的低效利用导致乡村财政增长缓慢,农村教育资源投入不足,医疗卫生资源分配不均;城乡失衡的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资源,将进一步限制农村发展。
旅游业一方面带动了乡村的复兴,但另一方面缺少规划管控的乡村发展普遍呈现无序扩张、内空外延的状态,违法建设现象严重,土地权属混杂,经营环境不理想,打破了原有的村落格局,严重破坏了村庄的自然生态基础[5]。在此类农村城镇化不断推进的表面下,是旅游型乡村的衰败和消失,是传统文化和乡土文明的瓦解,也是村庄地域特色的灭亡[6]。
现有的就地城镇化现象多发生于东部沿海地区,主要通过工业化推进城镇化。但旅游型乡村普遍发展滞后,资源集聚能力较差,因而不能照搬东部地区的就地城镇化模式。且工业生产会破坏良好的乡村生态景观,这与以人为本、可持续发展的城镇化理念相矛盾。
依托丰富的旅游资源和特色农产品,因地制宜地发展旅游村镇,以旅游业、特色农业及相关产业为核心推动旅游村镇发展,是实现旅游型乡村就地城镇化的可行模式[7]。具体而言,应根据就地城镇化中人地产三个核心内容,协调平衡生产生活生态之间关系[8],并针对生产方式、生活空间和生态景观三方面进行活化升级和规划统筹。
围绕“旅游活村”的发展思路,首先以推进重点项目为突破口,加快建设旅游基础设施,高标准打造文化旅游品牌,高效整合支农资金,形成龙头经济;其次要加强规划,以满足村民生产生活需求为前提进行生活空间规划建设,改造升级现有基础设施和公共空间;再次,进行景观生态规划,对生态资源进行差异化管控,保存乡土风貌(图1)。
图1 旅游型乡村就地城镇化规划内容体系
乡村振兴的重点是产业兴旺,旅游型乡村就地城镇化模式要以旅游业为基础,可传统单一的乡村旅游模式已难以带动就业和推动城镇化进程。应综合考虑旅游产业与相关产业之间相互渗透、交叉的关系,构建泛旅游产业结构[9](图2)。
图2 泛旅游产业结构
旅游型乡村有基于特色资源形成的传统产业;在一定的外部条件下,推动生产方式城镇化可以释放出巨大的经济价值并实现乡村振兴。盘活广域乡村沉睡资源,构建特色产业体系(表1),选择最具特色或最有代表性的乡村物质或非物质作为乡村旅游的吸引点,提高旅游产业的品牌辨识度[8],并以旅游业为核心,发展衣食住行等配套产业和农耕体验、休闲度假、文化娱乐等延伸产业,推动形成泛旅游产业结构。挖掘自身资源,构建特色产业体系是驱使旅游型乡村发展、推动地方经济发展转型和实现就地城镇化的关键。
表1 生产方式城镇化——构建特色产业体系
旅游型乡村在市场需求下通过挖掘自身特有资源大力发展旅游业,推动乡村生产方式转变和生产空间重构。但随之而来,以旅游服务业为核心的复合空间大量出现,生产方式的转变改变了村民传统的生活方式,具体体现为农舍和公共空间减少,接待型房屋大量出现[10];生活空间亟需统筹改善。
在乡村旅游化发展进程中,村落生活空间由核心转向边缘,核心区生活空间不断扩张并逐渐生产化,形成生产—生活复合空间;为保护乡村原有的自然和人文环境,以双评价为基础进行空间管制,实现资源利用的可持续化,以生态保护为原则整合乡村用地,完善各类生活设施,植入公共活动中心,村民生活空间从私密转为开放以满足游客综合需求,旅游村落也不断拓展整体发展空间(表2)。而特色城镇空间通过整合地域文脉精髓,提高对外吸引力,增强原住民的文化认同感和心灵归属感,是地域的核心竞争力。
表2 生活空间城镇化——塑造特色生活空间
生态景观城镇化与环境整治。首先,要将景观生态规划纳入村庄规划当中,在原有的旅游型乡村发展进程中,既有的农业空间被旅游产业不断侵蚀,生态空间从碎片化转向系统化;被传统生产空间切割的生态空间进行重构,将生活要素和生态要素整合到单一的生产目标中,并以景观生态学理论为基础进行规划设计和土地整理[10],以期提高景观生态系统稳定性。同时,注重挖掘乡村聚落历史文脉,保存有历史意义的旧村落和各种人文景观,进行整体风貌要素管控和空间引导,创造人、建筑、自然及社会相融的完整环境,形成特色风貌,保留乡土基因(表3)。
表3 生态景观城镇化——构建特色生态景观
大溪村位于宜都市红花套镇西北部山区,处于大宜昌都市区的中心位置,村域总面积32.1km2,交通区位优势明显,生态景观资源丰富,大溪贯穿全村,村内三大溪沟成为周围市民越野的天然场所。适宜的气候条件、丰富的特色物产和优越的生态景观,为大溪村创造了良好的旅游基础,也促进了旅游型乡村的就地城镇化发展。
但由于乡村所处远郊山区交通基础设施等建设落后,不能合理利用区位优势来发展乡村经济;土地和水系资源丰富但缺乏开发;发展条件具备优势却未完全利用;以至于大溪村有着良好的门户优势,却处于门户塌陷的境地。针对上述问题和发展基础,大溪村通过生产方式城镇化、生活空间城镇化和生态景观城镇化三方面来提高其旅游产值,实现可持续发展。
产业兴旺是乡村实现就地城镇化的源动力,大溪村充分利用其区位交通及资源优势进行产业策划,打造由农耕文明、主题民宿和越野露营构成的乡村旅游主导产业,以乡村旅游为基础打造由生态农业种植和新品种试验基地构成的辅助产业(图3),沿大溪开发自然景观,完善泛旅游产业结构。依托规划的产业结构所划分的生态养殖基地、休闲农旅基地和越野露营基地,配置农村合作社、村级公共服务、高端民宿服务及越野服务中心;并在生态养殖区重点建设农村合作社。以产业发展为内生动力吸纳劳动力,增加村民收益和激发乡村活力,推动就地城镇化。
图3 村域产业布局区划
随着就地城镇化进程的推进,对旅游区域景观配套、道路建设等基础设施的需求明显增加;旅游业的发展也吸引了大批游客和当地旅游从业者,刺激了对相关配套设施的建设需求,促进了就地城镇化发展。大溪村利用并打造乡土空间和农业景观吸引游客,大力开展休闲农业旅游,推动农业现代化发展;并根据拥有的毛竹、柑橘、羊肚菌等特色农业资源,发展田园度假游、周末亲子游、农耕体验游等“农业+旅游+文化”融合发展模式(图4)。农文旅的融合发展吸引了大量人口涌入,也带动了游客休闲住宿设施的建设以及泛旅游产业结构的发展。旅游设施从传统简陋的农家乐演变为更为现代化、规模化的休闲山庄,产业发展由对自然景观的单一开发转为增设各类满足游客需求的配套设施和空间,形成旅游业与城镇化相互促进的良性局面。
图4 村域农旅文融合发展思路
大溪村整体空间结构因旅游业发展由传统“居田二元结构”转向现代“生产、生活、服务复合体”。通过对北部山林地和南部农田水塘进行越野露营和休闲农旅开发,形成中部生活空间的天然生态屏障,便于村民日常生产生活活动,构成北山—中居—南田的整体空间形态。大溪村整体地势北高南低,将丘陵地区土地按山顶、山腰、山脚、农田、水域进行综合分类开发整治,并开展林木种植产业、住宿接待业及精细化农业等相关产业建设(图5),以泛旅游产业为基础推进生活空间城镇化。
图5 村域土地开发模式
随着旅游业的发展,村庄建设不仅要满足游客的衣食住行,还要满足居民的生活需求。结合全域旅游的规划思路,充分考虑村民日常生产与生活的融合,围绕大溪和主要道路形成规模化农业,并在农田附近配备相应生产服务设施,重视公共空间和服务出行便捷度,强调生活空间的宜居性;根据幼儿、老人徒步15~30分钟距离为界定依据划定乡村生活生产圈,最大半径为1.5km,最佳半径为0.5km。
在乡村生活圈的基础上打造多类型、多层次的公共空间,包括构建旅游服务设施、公共场地、村组服务中心与步行通道等形态多样的乡村公共空间;构建类型丰富的乡村公共空间。既包括独立占地的公共空间,又包括附属开放空间;既包括村级公共服务设施,又包括为周边居民服务的村组服务中心。塑造高效可达、网络化的公共空间布局,小型公共空间步行100m可达;至于居住人口密度较大的集中居民点,小型公共空间及服务设施宜做到步行300m可达(图6),为当地村民和外来游客生活提供方便,提高了旅游接待服务水平。
图6 村域生产生活圈
在就地城镇化进程中,协调好保护与开发的关系也尤为重要。景观要素的协调一般涉及区域整体特征的协调及重要景观要素的控制,而重要景观要素一般包括标志节点、景观廊道等重要的人文和自然要素[11]。在大溪村规划建设中,为避免因以旅游业为主导的产业发展模式导致生态空间及农业空间被侵占的问题,在建设之初将生态景观规划纳入村庄规划建设体系之中(图7),构建基质(集中成片的林地、农田、牧场、湿地等)、廊道(河流、生物迁徙廊道、生态缓冲廊道)和斑块(农业旅游休闲和农村聚落景观)三要素进行管控指引。
图7 村域生态景观规划
本文在认清旅游型乡村发展困境的前提下,梳理就地城镇化视角下乡村发展特点,从生产方式、生活空间和生态景观三方面提出旅游型乡村就地城镇化发展路径,通过挖掘自身特色资源、发展旅游产业、活化生活空间、保存乡土风貌,以点带面突破旅游型乡村所面临的发展瓶颈;并以宜都市大溪村作为案例进行了实证研究。
就地城镇化是新型城镇化下旅游型乡村实现城乡共荣的有效发展路径;但是,乡村问题更多强调因地制宜,要想完全分析、提取出适宜各类乡村发展的有效路径,仍需要更为细致、深入的研究。在乡村振兴时代背景下,这也是未来将持续进行的一项工作。
资料来源:文中所有图表均为作者自绘或改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