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位社区建成环境健康影响的要素评估与现状问题——以成都为例

高 伟 熊 蕊 陈香琪

公共健康已成为全球范围城市未来发展需面对的重要问题。相对微观的社区层面，不仅是目前发达国家在“城市规划与公共健康”跨学科实证研究中最主要的空间层次，也是我国《“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和《中国防治慢性病中长期规划（2017—2025年）》等战略基层落实的重要抓手。我国城市社区类型多样，其中受历史影响最为深刻、最具中国特色，并伴随着城市建成环境形成过程，在我国城市空间现象中极为普遍的就是单位社区。在前期调查研究中发现，居民教育程度较低、贫困人口聚集、老龄化严重、社区治理转型、人口构成混杂、物质空间老化等造成单位社区建成环境状况复杂，公共健康问题突出。本文针对极具中国特色、建设年代较久、普遍大量存在、健康问题突出、环境亟待优化的单位社区，以成都的三个典型单位社区为例，选取建成环境的健康影响要素，通过评估来分析建成环境现状问题，为单位社区建成环境的更新改造工作提供研究依据（图1）。

图1 成都主城三环内单位社区空间分布现状

1 单位社区建成环境健康影响要素的选取

本文参考健康影响评估要素的一般选取原则（“与项目密切相关”“考虑关注点”和“能够追踪测量”）[1]，选取单位社区建成环境的健康影响要素，综合考虑以下三方面：

1.1 可测量的建成环境

国际上“建成环境与公共健康”相关研究成果较多，可测量的建成环境主要包括单项指标和综合指数。①单项指标主要为广泛应用的评估建成环境的5D模型，即密度、多样性、设计、目的地可达性和公交换乘距离[2]。然而，5D模型并不具备足够严谨而明确的边界，具体应用中存在维度内容重叠问题；②为规避单项指标存在的重叠问题，部分学者采用综合指数，比如蔓延指数[3]、步行适宜度指数[4]等。

1.2 建成环境的健康影响要素

建成环境如何影响公共健康，不同国家存在不同规律，我国在体育学、地理学和城乡规划学等领域均有所探索。①体育学者常从建成环境的定义出发，将其作为一定地理空间范围内能够影响个体体力活动的城市规划环境，来分析健康影响要素，主要包括土地利用、交通系统和建成环境设计特征等[5-7]；②地理学者常从实证研究的角度出发，为避免随意设置变量，主要在5D的基础上，选择相关变量[8-10]；③城乡规划学者则从不同角度、针对不同对象、达到不同研究目的等来选取建成环境的健康影响要素，主要包括土地使用、道路交通、开放空间、公共设施、建筑、体力活动环境、当地饮食环境等[11-16]。

1.3 单位社区建成环境的关注点

单位社区建成年代较久，应从转型发展和空间演变的视角来归纳近年来单位社区建成环境的关注点。①随着城市土地与住房的市场化改革和住房需求的不断增加，导致单位内部的空间逐渐由开敞有序变得拥挤混杂，居住用地比例、建筑密度和容积率均显著增加，开放空间不断被侵占[17]；②由于产权在“去单位化”过程中的重组，导致功能设施的异用与兼用、内部地块再分割与墙化、底层商业空间加密以及非正规建设与改造[18]；③单位社区建成环境相关研究存在长期对食物环境问题的忽视，与食物相关的产业是单位社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食品批发、食品零售、餐饮业等），其空间载体或服务设施遍布单位社区的各个角落（菜市场、超市、杂货店、便利店、餐馆等），并为单位社区内聚集的低收入人群提供大量就业岗位。不管是居民对健康食物的可获得性和可达性，还是低收入居民的就业，亦或是社区经济的发展等，都导致单位社区食物环境问题是值得特别关注的现实问题[19]。

本文参考以上三个方面，从城乡规划在社区层面影响公共健康的路径出发，选取土地利用、道路交通、空间设施、综合指数四个单位社区建成环境健康影响要素，包括10个评估项目（表1）。

表1 单位社区建成环境要素的评估内容与方法

2 典型城市代表性单位社区的案例选择

本文主要以20世纪90年代及之前，集中在50～80年代建设的单位及其生活区为研究对象。成都中心城区的单位社区是三线建设时期中西部地区本地单位和迁入单位相结合的典型代表，在50～80年代形成东部“机械工业城”和北部“铁半城”的单位集中建设区域。本文选取了三个典型的企业型单位社区，即成都机车车辆厂单位社区（简称“成车社区”）、成都发动机单位社区（简称“成发社区”）和成都飞机单位社区（简称“成飞社区”），其分别为成都保留较为完整的不同规模的企业型单位社区（分别对应5分钟、10分钟和15分钟生活圈），包括了原生产区域的不同状态（被功能置换、被空间再开发和继续生产运营），涵盖了自《成都市住房保障五年规划（2017—2021年）》明确提出“要加快棚户区和老旧院落改造”以来不同的改造状态（完成更新、部分更新和开始更新），具有横纵向对比的意义和价值。

①成都机车车辆厂始建于1951年，是新中国第一座铁路工厂，目前厂区已基本上拆迁并迁至绕城外。成车社区位于成都二环外三环内，占地约0.22km²，居住人口约15000人，2018年政府与企业共同出资对其进行“三通一改”，已打造成特色机车文化主题社区；②成都发动机公司始建于1956年，曾是西南地区最大的军工企业之一，最辉煌时期拥有两三万工人，加上家属近十万人，目前公司迁至三环外绕城内。成发社区位于一环二环之间，占地约0.78km²，居住人口约35000人。由政府和企业共治共建，2019年底基础设施改造已基本完成，正在打造成特色街区；③成都飞机公司始建于1958年，是我国设计、研制和大批量生产歼击机的重要基地，其家属区为成都建国后所建大型居住区之一，目前公司及其家属区均未搬迁（厂房仍在运营），位于三环外绕城内，占地约1.13km²，居住人口约47000人。目前由政府和企业共治共建，2018年完成了基础设施改造（图2）。

图2 基地现状

3 典型单位社区建成环境的要素评估与现状问题

3.1 土地利用

三个社区均以住宅用地为主，容积率较为适宜，用地功能混合度均较高，但人均居住区用地面积低，建筑密度较高，由于在演化过程中对各类配套设施的不断加改建，普遍出现配套设施用地过高的现象。然而由于成飞社区对原单位社区的生产生活区保留较为完整，使得用地类型更加多样化，绿化也是单位社区初期建设规划设计的重点，并没有出现其他两个社区极度缺乏公共绿地的问题，甚至人均公共绿地面积高出最新居住区标准较多（图3，表2）。

表2 居住区规模及控制指标

图3 土地利用现状

3.2 道路交通

道路交通评估包括道路网连接度、公共交通、慢行交通和街道设计四个方面：①由于原单位社区空间相对独立而导致的道路交通内向化特征，即便逐步对周边区域开放，仍存在与城市道路链接不足的问题，不仅如此，由于在去单位化过程中产权形式多样化而导致的单位社区内部空间再分割，致使社区内部围墙林立，形成大量的尽端路，道路网连接度低，道路系统整体通行能力弱；②由于社区建设年代较久，区域发展较为成熟，人口密集，三个社区的公交站点密度均较高、分布较广，地铁站点覆盖程度依区位有所差异。整体而言，公共交通覆盖率较高，但道路系统整体通行能力弱，绕路指数高，实际可达性低，而且大都没有乘客等候设施或设施质量较差；③由于原有社区道路设计未充分考虑机动车的使用，如今私家机动车对道路空间的大量占用，社区难以形成系统的步行道与骑行道。加之缺乏管理，导致已有步行道的障碍率较高、铺装破损率较高、被占道情况普遍、休憩设施缺乏等；④由于发展过程中不断地加改建、违章搭建、多层变高层等，导致原来较为舒适的街道尺度越来越拥挤，加之管理不足，导致道路整洁度较低、道路拥堵普遍。除了成发社区尚在更新改造中，其他两个社区近年均完成一轮社区更新后，道路整洁度、道路拥堵情况、街道绿化、夜间照明与监控设施、噪声控制、街道停车等均有所改善（图4，表3）。

表3 公共交通可达性指标

3.3 公共设施

各类公共设施配套较为丰富，设施规模适宜，但也缺乏部分必要的公共设施，虽然服务半径足够，但普遍可达性较差且设施环境较差。诸如部分社区缺乏社区文化活动中心，教育设施周边沿街多为小贩商铺，交通拥挤，环境较差；医疗设施与社区联系较弱，没有为社区提供成体系的医疗服务；普遍缺乏养老服务和儿童娱乐等针对重点人群的社区服务设施；非正规商业缺乏管理，导致流动摊位秩序混乱，或是过度整治，导致商业活力不足；市政设施存在缺少公共厕所和环卫设施的情况（图5）。

3.4 开放空间

社区普遍难以提供足够的健身空间、休闲广场、公共休憩空间等休闲体育场地，开放空间规模较小，同时已有休闲体育场地类型较少功能单一，可达性较差，多未对外开放，自发形成的临时休憩空间，往往环境质量差。距离大型公园可达性较差，社区内绿地的层级和类型均不够丰富，绿地不成系统，同时还普遍存在已有绿地被侵占、缺乏维护、吸引力低等状况（图6）。

3.5 食物环境

餐饮和菜市的环境普遍较差，餐饮空间混乱，菜市场内部空间较为混乱，垃圾处理设施缺乏。社区食品售卖点分布较多且广，易导致肥胖的餐饮和食品售卖店比例最高，其次是中等导致肥胖餐饮和食品售卖店，不宜导致肥胖餐饮所占比例最少，健康食品获取能力不足。而社区更新中将果蔬摊贩等驱除后，减少了获取便宜、新鲜健康食物的渠道（图7）。

图7 食物环境分析

3.6 步行指数

由于日常服务设施与开放空间设施在空间上分布不均衡、种类不丰富、道路网连接度低和路网系统混乱，成车社区、成发社区和成飞社区1200m范围内，整体可步行性均较差。步行性较高的区域相对集中，主要出现在社区中心，而社区周边步行性较差（图8）。

图8 步行指数分析

结语

本文通过健康影响评估要素需综合考虑三方面内容（可测量的建成环境、建成环境的健康影响要素和单位社区建成环境的关注点），选取了单位社区建成环境的四个健康影响要素（土地利用、道路交通、空间设施和综合指数）。以成都中心城区三环内三个典型的处在不同更新改造阶段的企业型单位社区为例，近年已经更新改造一轮的社区，普遍在基础设施、服务设施、交通系统、开放空间、街道设计等方面更加完善，但依然存在共通现状问题。①用地利用类型多样，混合度较高，容积率较为适宜，人均居住区用地面积低，建筑密度较高。保留较为完整的大型单位社区，能较好地满足公共绿地指标，但也需进一步和周边城市道路加强联系；②公共交通较为成熟，但大都缺乏乘客等候设施，且社区内道路网连接度低，绕路指数高，实际可达性低。没有完整的步行道和骑行道，且街道环境较差；③公共设施配套较为丰富，但也缺乏部分必要的公共设施，虽然服务半径足够，但普遍可达性较差且设施环境较差。普遍难以提供足够的休闲体育场地，同时已有场地类型较少，功能单一，可达性较差。餐饮和菜市的环境普遍较差，垃圾处理设施缺乏。易导致肥胖的餐饮和食品售卖店比例较高，健康食品获取能力不足；④社区整体可步行性较差，而步行性较高的区域相对集中，主要出现在社区中心，社区周边步行性较低，没有形成较大范围的覆盖。

资料来源：

文中图表均为作者自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