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思冬 闽江学院美术学院
漆艺、漆器对于那些熟知中国历史的人来说并不陌生。自古,漆就是涂在器物表面上的艺术创作材料。中国漆器历史悠久。我国最原始的漆器工艺源于新石器时代。远古时期的某一天,我们的祖先不小心割开了漆树的树皮,里面流出天然的树脂,树脂刚刚流出时为乳白色,接触到空气后,颜色渐渐变深,由黄至棕,最后变为褐色。天然生漆涂于器物表面用以保护器物,可使其具有美丽、柔和的光泽,漆器也就此诞生了。从历史意义上说,它们与中国人的精神活动密不可分,已经成为人们表达意志、审美、社会价值观和个体主观的礼仪方向。
自古以来,中国人就将漆器当作实用的必需品。战国至秦汉时期,漆文化已然繁盛。以漆为原料制成的工艺品外观精美绝伦,制作过程繁琐、工期漫长。因此当时的王公贵族皆视之为珍品。用现代人的概念来说就是奢侈品,奢侈品从选材到用料无不体现其奢华低调的特殊性,大漆中完美的细节、精巧的做工都展现出主人的典雅高贵和超然洒脱的品质。于是乎,在“茶礼”与“器之仪式与象征意义”上,置身于今天,我们又将会有哪些思考呢?
漆器的制作工艺相当精细复杂,做工时间之长,技法之繁琐,无不让人为之惊叹。大漆具有东方意蕴的哲学精神和儒释道的力量,承载着传统审美的精神内核。
漆茶器《禅》 吴思冬/作
在色彩上,大漆以黑色为底,一般会被赋予描金和彩绘两种传统工艺,在色彩的搭配上,黑与金相互碰撞,银与红互触交融,使得整幅画面色彩更加耀目,给人以奢华低调的视觉冲击力。
在纹饰上,每个时代各有偏好。战国有动物纹样、植物纹样;秦朝有动物纹样、自然景物纹样;汉代有社会生活纹样,均呈现出多种绘画样式,具有十分饱满的层次效果,令人惊叹。
在器型上,漆器的器物造型讲究轻盈灵巧,同时也注重实用功能。如漆耳杯,呈椭圆形,弧壁平底,有双耳亦即觞边的双羽设计则便于双手把持。根据实用功能的不同,造型各有侧重,在美观的基础上具有实用性。其经历的是简单几何形向多重组合形体的演变过程。
漆茶器《漆-茶-道》 吴思冬/作
漆茶器《溪谷茶香》 吴思冬/作
漆器的奢华并不在于其复杂的制作工艺和昂贵的用料,而是在于它所蕴含的东方文化和悠久的历史底蕴。中国古代的漆器艺术兼具实用和审美两重特性,在历史的源流中熠熠生辉。
中国是茶的故乡。中国茶文化距今已有四千七百多年的历史。茶文化在中国映射的是一个具有上下五千年历史的民族的精神层面和日常刚需的物质层面。这不仅仅成为一种简单的饮食文化,更成为一张东方名片,其影响力已传至全世界。
漆器真正的起源地是中国。早在新石器时代,我国就出现了最原始的漆器工艺。漆艺自古就广泛应用于生活器物,发展至今其表现形式更加丰富多彩。古代,人们只是把漆应用于简单的器具绘制;随着时代的变更,勤劳的人民已经可以用漆这种材料运用镶嵌、打磨等技法,绘制人物、山水、花鸟等图案,并广泛应用于建筑、家具、器皿、饰品等。漆艺以“黑”为主色,在神秘莫测的黑色基底中加入五彩斑斓的颜色装饰,形成独具魅力的审美图案。可以说,漆不但获得了新生,也获得了永恒。
漆之道,茶之道,无外乎匠心二字。漆和茶,都是中华传统文化中的瑰宝。福州以漆著名,当地漆器始于南宋,脱胎漆器发展源于清乾隆年间,与福州茉莉花茶一样,都是经典的福州文化标志。但其实,大漆也好,喝茶也罢,都是一个为心灵筑梦,造境人生的过程,其所体现的是人们从劳动中寻找意义,从意义中追求生活的位置——这样的一个双构、天人合一的东方思想。
作为茶道用品设计,古老的漆艺无疑已经是一个重要的表现渠道,它既可用于塑型,又可用于装饰,既丰富了茶道用品的种类和表现手法,承传了中华七千多年的悠久历史,同时又代表了中华文化特有的材料属性。
福州漆艺有着悠久的历史,如“脱胎漆器”,它是中国工艺美术三宝之一,它充分体现了漆的牢固可塑的特点,具有很高的实用价值,只要加以设计开发,用心设计和装饰就可做出具有很强地域特点的茶道用品。将古老的漆工艺与悠久的茶文化相融合,既继承和发展了中国漆艺,无疑也会给中国传统的茶文化增添一股新泉。品茗与艺术相结合,在品茗中欣赏艺术以体会漆艺所带来的全新感受,必将丰富和提高人们的生活品质,尤为重要的是,它回应了以上所说的一种双构、天人合一的东方思想。
漆中深邃的色彩总是非常吸引人,特别是漆的肌理,那变化多端、无法预料所给人带来的无限惊喜,常常让人着迷。在福州悠久的漆艺文化的熏陶之下,漆艺总能被激发出无限的精神理念创造性与制作工艺可能性。漆的极强包容性常常能够“化腐朽为神奇”,无论是蛋壳、螺钿或金银材质,都能在与漆的融合、碰撞下,迸发出意想不到的火花。因此,在艺术家的手下,大漆作品都被赋予一种极其强烈的自我意识与个人风格乃至集体意识。
福州的脱胎漆器具有轻灵、坚固的特点。制作工艺繁复,需经千锤百炼才可得其一。别看制作过程的技法描述只有短短数十字,却得倾注制作师傅无数的时间与心血。要想做好脱胎漆器,首先必须具备扎实的造型能力与绘画功底,一个器物,凝聚的是匠师们的思想与灵魂。不仅如此,制作脱胎漆器还要有极强的耐心,以及对这项事业发自心底的坚守与热爱。脱胎漆器的制作过程繁复,时间漫长,需要一遍遍地上漆,一遍遍地打磨,每件成品都要经过几十道甚至上百道工序,且需准确无误。因此,一件作品至少要反复打磨数月之久,直至拥有自己的个性与灵性。
漆艺作品《流淌的记忆》,色彩浓烈,线条流畅,看似简单的图案中却彰显了力量与自由的呐喊。既有传统工笔画为底蕴,也兼蓄西方抽象派天马行空的新潮理念,而漆则为这种东西方结合的神秘与美增添了极高的艺术包容性,博采众长,兼收并蓄,这是一个突破传统、行走在传统与现代边缘的脱胎漆器杰作。但这看似简约的成品背后,却是历经了上百道工序精心打磨的结果。美好的外表下,蕴藏了旁人想象不到的寂寞与辛苦。做脱胎漆器,是一个与孤独的对话,是在制作漆器的过程中不断地发现自我、超越自我的际遇。
其实无论是漆器还是茶,如漆艺匠人的匠心一般,茶道也需要秉持匠心。漆器轻巧灵便,坚固耐用,并且色彩明亮,耐温、耐酸,具有极高的艺术性与实用性。因此极适用于茶道。唐朝时期,日本人在中国见到漆器后,甚为喜爱,回日本后将漆艺运用于茶道之中。此后,漆器用具便在茶道文化中占据了极为重要的位置。漆器茶盘《茶韵飘香》系列,便是漆与茶结合的最佳诠释:意境悠远的中国元素,被独特的漆材质衬托得淋漓尽致,通过彩绘等方式,营造了一种“万里云层、千山暮雪”般缥缈空灵的悠然意境。
在茶道中,喝茶并不仅仅是为了品尝茶味,也不仅仅是在喝“茶的轮回”这一哲学命题,同时也是为了对以茶碗为首的茶具、茶室的器物等进行品鉴与欣赏,这是主人与客人之间情感交流的载体。客人通过对这些精美器物来感受主人的审美情趣与精神境界,是一种蕴含妙思乐意的心灵信息传递以及主客之间的感知交互。
人对器皿要保持一颗尊敬之心,这种唇齿之交的亲密关系,是一种互动,更是一种互敬。漆器之于茶道,就像匠人之于器,是一场无声的交晤,在人与人、人与物、人与心、心与心之间。看似静默无言,却早已诉说了艺术家们的心声,一切早已了然于胸。
漆器与茶,对于某些人来说可能只是陈旧的符号,但其实,以漆筑梦,抑或是以茶造境,都是在日复一日的坚守中、在赏漆品茶的过程中,远离其尘嚣,去寻觅心灵深处的那一方静谧。器物与茶,殊途同归,都是为了帮助人们解释和超越现实层面的羁绊,挣脱世俗的桎梏,领略一种更深层次的精神语境。
中国人的祖先与“漆”结缘,用熠熠的智慧融汇成源远流长的艺术文化。璀璨的技艺与神秘莫测的漆性,点亮了“髹饰之光”。艺术在流动中,时光,光影,痕迹,一点一点,沉淀其中。经历过漫长的沉寂与荒芜,漆艺开始散发出迷人的光,成为艺术品收藏与投资的热门话题,然而,市场喧嚣的背后,大漆走过怎样的历程?色彩的背后有怎样的沉淀?穿过历史长河的艺术家,如何坚守与探索大漆之美?这些思考必然亦须伴随我们的左右。
投资与收藏,终将只是被市场定义;狂热之后,亦会归于平静。价值与价格的博弈,也终将回归艺术内在的底蕴。中国古代的漆器蕴含着东方文化和悠久的历史底蕴,兼具实用和审美两重特性,在历史的源流中熠熠生辉。
漆茶器《茶韵飘香》 吴思冬/作
漆茶器《海上生明月》 吴思冬/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