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肖冰
(沈阳理工大学,辽宁沈阳 110168)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快速发展。1978—2014年我国国内生产总值年均增长9.9%,远高于世界经济同期2.9%的增长速度。经济快速增长的同时,我国人口结构发生了深刻变化。2005年全国60岁以上老龄人口比重超过11%,65岁以上老龄人口比重达到7.69%,均已超过了10%和7%的人口老龄化门槛。2014年以来,伴随着我国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作为曾经的“共和国长子”,辽宁的经济增速明显放缓,甚至一度出现负增长的断崖式滑落。从人口结构来看,辽宁变化更为显著:2021年全省65岁以上老龄人口比重为15.9%,超过全国平均水平1.7个百分点,同时人口出生率长期明显低于全国平均水平,人口老龄化、低生育率问题突出。人口是影响经济增长的重要长期因素,本文尝试从人口结构角度探究辽宁经济增速放缓的原因。
人口红利是指劳动年龄人口占总人口比重较大,抚养率比较低,为经济发展创造了有利的人口条件。蔡昉(2004)把人口转变引致的不同人口年龄特征阶段看作经济增长的一个额外源泉,即人口红利。他证实了通过高储蓄率、充足的劳动力供给和低抚养比,中国人口转变对改革以来经济高速增长做出重大贡献。
改革开放之初,辽宁与山东、广东的经济总量差别不大,甚至还略高于两者(1978年辽宁GDP是山东的101.7%,广东的123.3%),真正拉开差距是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1990年辽宁GDP是山东的70.3%,广东的68.2%),到2020年,辽宁经济总量仅相当于山东的34.3%,广东的22.7%。
从人口年龄结构来看,20世纪90年代以来,辽宁劳动年龄(15-64岁)人口比重一直较高,不仅高于全国平均水平,也一直高于山东、广东水平(仅在2019年后被广东赶超)。2019年,辽宁劳动年龄比重为73.53%,高于全国2.93个百分点,高于山东7.33百分点,仅低于广东1.19个百分点。
但与理论相悖的是,辽宁较多的人口红利不仅没带来较高的经济增长,反而落伍了。
人力资本是解释地区间经济增长水平差异的重要因素,学者们在理论和经验研究上大都认同人力资本的积累对经济增长具有促进作用。舒尔茨(1961)的人力资本理论认为人力资本投资是经济增长的源泉,而且是效益最佳的投资。
从人力资本水平来看,辽宁高等教育基础较好,大专以上学历人口比重一直较高,不仅高于全国平均水平,也明显高于山东、广东水平(见图1)。
图1 辽宁、山东、广东的大专以上学历人口比重比较(%)
从人力资本的潜在资源来看,辽宁水平也较高,高等学校在校学生占人口比重一直较高,不仅高于全国平均水平,也明显高于山东、广东水平(见图2)。
图2 辽宁、山东、广东的高等学校在校学生占人口比重比较(‰)
同样与理论相悖的是,辽宁较高的人力资本水平也没有带来较高的经济增长,反而是经济滑落。
从人口增长特征来看,辽宁、山东、广东三省在20世纪90年代开始都进入到低出生率、低死亡率的双低阶段,但辽宁的不同之处在于,人口出生率和自然增长率均低于两省,也低于全国平均水平,差距不断拉大。2011年以来辽宁人口规模已呈现负增长,2020年,辽宁人口出生率已低于全国平均水平0.172个百分点。
辽宁人口生育率过低,加速了老龄化进程。20世纪90年代开始,辽宁的老龄人口(65岁以上)比重一直高于全国平均水平及广东,伴随着新世纪以来人口出生率快速下降,到2010年,辽宁的老龄人口比重也已超过山东,老龄化进程明显加快。2020年,辽宁老龄人口比重已达到16.23%,高于全国平均水平2.73个百分点,分别高于山东、广东1.13、7.65个百分点。老龄人口的特点是医疗保健等纯消费支出较多,表现为储蓄的消耗。Lindh和Malmberg(1999)考察了人口年龄结构变化对1950-1990年OECD国家经济增长的影响,发现65岁以上人口对经济增长显著造成负面影响。仅从辽宁的基本养老保险来看,2015年全省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基金已开始出现收支缺口近113亿元,据测算“十三五”期间养老金缺口将达到2500亿左右。
可见,辽宁劳动人口比重高对应的是老龄化过快,对区域经济增长形成了制约。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人才的“孔雀东南飞”现象不可否认,东北地区的人才流失尤为严重。辽宁人力资本水平高的背后一方面是人才流失严重,另一方面是近年来人力资本投入快速下降:全国第六次和第七次人口普查显示,东北地区人口减少了1100万,其中辽宁减少了115万。在东北流失的众多人口中,高层的、管理层的和生产线的骨干力量占了多数(国家发改委,2016);从地方财政的人均教育投入来看,2013年后辽宁已低于山东、广东水平,并且差距不断扩大(见图3),长此以往,辽宁较高的人力资本水平难以维持。
图3 辽宁、山东、广东的地方财政人均教育投入比较
从人力资本结构来看,企业家是人力资本的核心,企业家精神是创新创业的重要动力。一个地区的市场主体数量代表着企业家人才规模,也在很大程度上反映着经济发展活跃程度和水平,持续增长的市场主体能够增加大量就业机会,有效对冲经济下行压力。从2021年末的数据来看,辽宁每百人拥有的市场主体数量低于山东和广东(广东市场主体数量分别居全国第一位),市场主体的增长速度更是明显偏低(见表1)。从顶尖企业家数量来看,辽宁实力更加薄弱,在2021年全国企业500强中辽宁仅有5家,远低于山东50家的和广东的58家。
表1 2021年末辽宁、山东、广东的市场主体数量比较
更加值得关注的是,为了阻止人才流失,提升竞争力,全国城市的“抢人”大战已如火如荼地展开,目标紧盯近年来每年近1000万的大学毕业生,给辽宁的高等学校在校学生比重较高这一优势带来严峻挑战。以大连理工大学为例,2020届本科毕业生在辽宁就业的比例只有18.96%,还不到两成。辽宁人力资本水平较高,但面临着严重的内忧外患,制约了其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
20世纪90年代以来,伴随着我国非公有制经济快速发展,国有单位职工比例迅速下降。辽宁、山东和广东三省的国有单位职工比重相应明显下降,辽宁下降较快(特别是1998年开始的惨痛下岗潮),但由于基数较高(1990年国有单位职工比重为35.28%,分别是山东和广东的2.5倍和2.1倍),在经历2017—2020年快速下降后,辽宁仍高于全国平均水平,高于山东、广东1个百分点以上(见图4)。
图4 辽宁、山东、广东的国有单位职工人数占总就业人数比重比较
辽宁国有经济比重高,较多的人口(人才)依附于国有企业,但国有企业整体运行效率较低,从而拉低了整个地区的经济效率。
人才流动是现代社会的正常经济现象。为吸引和留住人才,应加快制定人才战略,健全人才激励机制,尊重人才成长规律,为人才成长提供相应的经济和物质待遇,切实解决住房、医疗、子女教育等方面的实际问题,用高效的服务来解决人才的后顾之忧。改进人才评价机制,推进和完善竞争性选拔,建立动态多维考评体系。同时加大人力资本投资,大力发展教育,积极投资人口的健康、教育和培训,不断提高人口素质。
现代社会需要多层次的社会保障安全网。在老龄化日益严重的大背景下,应加快完善基本养老、医疗和失业保险及居民最低生活保障制度,有效扩大养老保险覆盖面。加快发展多层次、多支柱养老保险体系,健全基本养老、基本医疗保险筹资和待遇调整机制,扩大年金制度覆盖范围,规范发展第三支柱养老保险,积极发展商业医疗保险,进一步织密社会保障安全网,切实提升社会保障水平。
以营造良好营商环境为突破口,大力发展民营经济。支持小微企业发展,营造公平竞争、诚信经营的市场环境,鼓励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全力营造支持民营经济、尊重民营企业家的社会氛围。大力培育企业家精神,充分发挥企业家的活力和创造力,切实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更好发挥政府的服务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