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 扬
(安徽师范大学皖江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8)
李博禅,上海音乐学院作曲指挥系教师,中央音乐学院出版社首位签约作曲家。1992年生于北京,先后师从著名作曲家刘长远教授、叶小纲教授、郭文景教授,其作品体裁多样、内容丰富,主要作品有交响乐《战栗》《西藏序曲》,大型交响组曲《龙华英烈颂》《黄河》,协奏曲《楚颂》《晚秋》,民族交响史诗《英雄》,民族室内乐《独克宗》《德音》《功夫》等,曾在“金钟奖”“文华奖”“塞尔维亚国际作曲比赛”等20余项国内外重要作曲比赛中获奖。
《晚秋》这部作品由琵琶演奏家张雅迪委约创作于2014年晚秋,为琵琶与钢琴而作。秋,常给人一种萧瑟、凄凉之感。随着毕业季的到来,同学们纷纷各奔前程,他十分喜欢的一个女同学也远赴美国求学。面对着同学、朋友的离去,李博禅的内心十分不舍,同时也十分迷茫与惆怅,不知前路何方。于是他将这种心情记录了下来,令思绪与情感凝结成为一部作品。《晚秋》寄托了作曲家内心无限伤感的情绪,表达了那种“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的无奈与悲伤。由于作品浓烈的情感表达、技术与音乐性的完美兼顾、以及对于萧瑟、悲闷的深刻理解,一经推出便广受琵琶演奏界的推崇。
音乐是一种非客体(无形)艺术形式,很难与客体世界产生十分具体的联系。所以,音乐形象的感染性以及音乐情绪的弥散性都是十分重要的存在,是一部音乐作品的灵魂之所。青主虽然将音乐称为上界的语言,但语言的实质是一种对象的概念符号,隶属于理解性记忆。而音乐虽然被称作为另一种形式的语言,却不具有语义特征。因此,就必须要借助音乐的外在形式——音的组织关系以及形态构造,达到记忆、理解的目的。因此,在生理层面,音乐需要重复,来缓解无形性、无语义性、时间性,对欣赏者造成的记忆困难,强化欣赏者的感知。在哲学层面,重复不只是一种手段,更代表着生命与自然的存在方式。四季更迭、昼夜交替,可以说,无处不在的时间轮回,便是一种重复。它象征着人类对于本真性的回归。
如谱例一所示,主题A便是一个由重复思维构成的乐句。动机以e-b为核心构成五度。从音程运动上看,以5度为核心进行多次模进,分别为e-b,#c-#f(bd-bg),d-g,c-f,通过音程材料的下行模进,把控材料间整体关系。下行模式的建立,为晚秋这一主题蒙上一层悲剧性色彩。虽然音高材料的整体逻辑,呈现下出级进下行的模式,但作曲家在实际创作中却并没有直接使用这一模式,而是将其进行解构、重组,令旋律线条更加起伏、波动。虽然5度音程材料在主题中得到良好的贯穿,以变化重复的思维进行音高的重组。该主题具有2+2+2的结构特征。在第一环节中,作曲家于5度音程框架中,嵌入2度,弱化上行五度的跳跃感,而下一小节则立即改变了动机上行姿态,通过音高排列的变化以及装饰音的修饰,使得动机材料变得迂回;在第二个环节中,则是将动机材料变为分解上行与分解下行的姿态,对第一环节中旋律自带的迂回感,进行了扩张,并运用自由延长、减弱,造成一个停顿;第三环节则是第二环节的衍展,通过音程扩大将迂回的旋律继续拉高,利用音区差异造成情感张力。在节奏方面,以短长的逆分型节奏加强主题的沉吟气质,并通过动机材料音区的起伏变化,表达万千思绪的百转千回。
图1 谱例一
如谱例二所示,该主题旋律由琵琶声部完成,以重复为原则对材料进行发展,内部可分为2+2的2个环节。在进行重复的过程中,首先对“同头”部分音高a-b-c进行节奏、位置的改变。第一环节为四分音符均分节奏,第二环节则为八分音符的均分节奏。从整体效果来看,节奏上的变化以及旋律进入时间位置的改变,令第二环节教第一环节更加急促,仿佛是憋闷心情下,不断急促的呼吸与压抑着的情感的微微流露。在第一环节第二小节中,g-e-g-c-b,变为b-a-d-g-e,从节奏上看,4/4拍变为6/8+2/8,同样是在运用节奏的调控表达情感的浮动。此外,虽然以琵琶声部以a为宫音,做宫音的持续,但在调性上瞬间从B为主音变为E为主音,调式色彩的变化令旋律线条本身具有了色彩的张力,作曲家利用重复进行节奏的重新组合产生节拍韵律的变化,同时又配以调式的变化,凸显旋律进行过程中的色彩改变。作曲家着重强调由于重复带来的语气变化,模拟情绪在时间酝酿下的各种微小变化。
图2 谱例二
如果说重复代表着对于人类本真的回归,那么留白则是中国式意境表达的经典表达。留白一词最早用来形容中国画作,是中国画独特的表现形式,而后逐渐被引申到其他姐妹艺术中。留白,即通过适当的空白,凸显作品意境,它是一种建立在艺术作品之上的想象。这种方式的产生与发展,归根到底是老庄思想“超然外物”的延续,也与民族性格方面的含蓄、雅致有关,以留白作为中国传统审美中,虚实结合的重要突破口,使人产生相关联想,凸显意境与形象的统一。音乐是时间的艺术,通过时间与空间的相互参照,形成独特的内部结构与行为模式。中国音乐常以一种柔性①时空模式存在,在时间结构中,常常在节奏中表现出弹性特征。而弹性一词本身,便具有伸缩性、可变性的意义。因此,人们并不能以一个硬性的标准,对弹性节奏做出一个常态化的要求,而是需要依据“演奏、演唱者特殊的心理量钟”去决定时间的长度[1]。同时,“艺术作品在结构上存在的空缺并不是创作的不足与缺陷,而是可以给观众以参与作品的机会和空间,作品的审美价值很多时候需要这种空缺来完成”[2](P20-28)。因此,紧拉慢唱实际就是一种在留白过程中产生的心理期待。
图3 谱例三
如谱例三所示,在第15小节出现的长音b上,作曲家使用延音记号与二度装饰音进行修饰,这个音便是旋律发展过程中的一个节点。作曲家在该长音上方加入和声性材料,利用钢琴高音区横向#f-b的跳进,为琵琶旋律声部带有哀怨气质的旋律长音,蒙上一层水晶般的剔透色彩。这种带有呼吸感的长音就是另一种意义的休止。自由延长的持续,在本质上弱化了时间的边界,因而最终走向的虚无,仿佛心绪中泛起的一阵阵涟漪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作曲家却反其道而行,并没有将b音作为结尾,而是在其之后使用了传统音乐中较为常见的紧拉慢唱手法将旋律音b扩展为均分律动、自由反复的#c音。这种自由的均分运动虽然是一种对于时间边界的弱化,但却由于长音与均分的节奏对比产生了张力,从而累积了大量的情感张力,令人产生了期待,具有了扩充意义。琵琶声部的旋律于开始处蜿蜒,于扩充处涌动,而节点处的长音作为维系两个部分的重要环节,便是一种留白,在一动一静间给予听众想象的空间。
图4 谱例四
如谱例四所示,琵琶声部为旋律声部,钢琴高音声部则为副旋律。琵琶声部在第57小节变为长音并进行减慢处理。在其后出现由2度级进音组构成的自由反复。而这个自由演奏的音组,与前一小节的音高材料有着紧密的联系:c-d-c。因此该自由反复的音组,实际上就是c音的持续。作曲家通过紧拉慢唱的手法以及音区变化,打破旋律凝固、停滞感。将原本宁静、深沉的留白改头换面。通过节奏韵律产生的张力,累积情感,这种累积并不是以强力度作最后的收尾,转而以pp收尾,最后通过泛音技巧,令旋律戛然而止停于主音a之上。此举造成了情感浓度与力度层级之间的矛盾,力度上以弱代强的处理,戛然而止的泛音那透明纯净音色,在最后仍体现着一种留白式的写意,对于整体氛围的营造远远大于对于作曲家对秋的描写。
一波三折,泛指事物经历一次发展、高潮之后,又复起涨落。这种否定之否定的特征是由认识论来决定的。人们在认识复杂事物的时候,并不是一次完成,而是需要进行多次的认识和理解。因此,一波三折作为一种描述复杂事物的手段,也俨然成了中西方音乐作品中的共性存在。虽然中西方一波三折结构在逻辑陈述方面存在着许多共性,但中国传统音乐中的“一波三折”结构仍然具有结构方面的独特性。“中国传统音乐中的一波三折基于渐变原则”一般表现为多段式结构[3],音乐更像是一个平铺开来的画卷,越是展开其展开步伐、幅度也就愈快。
从概念方面来剖析一波三折:波指的是圆滑、弧线,因此需要有高低起伏,又要平滑过渡;三折:波上面的迂回。一波三折作为我国传统审美的重要原则,渗透于艺术的各个方面。无论是书法作品中的行云流水,中国园林建筑的曲径通幽抑或中国诗歌作品中的一唱三叹,都是一种对于曲线美的追求。对于中国人来说,几千年来的礼教熏陶,人们的情感表达也是委婉含蓄,因此在音乐结构方面惯常使用基于渐变原则之下的一波三折结构。琵琶协奏曲《晚秋》亦是如此,作曲家仍是以传统音乐中渐进原则之下的一波三折结构特点为基准进行结构设计(表1)。
表1 一波三折的音乐结构
图5 谱例五
通过谱例五可知,几个主题旋律具有渐进性一波三折的关系。在A中,旋律核心材料为b-e构成的五度,借由同音反复从中低音区上升至高音区。在B中,五度框架得到进一步装饰,变为d-e-f-c,对于五度框架进行前缀式装饰,仍运用八度跳进将旋律由中音区拉至高音区。C是B上行5度模进,材料变为a-b-c-g,同时琵琶声部不再是单旋律,低音声部出现分解和弦伴奏声部。在D中,材料进一步变化,不再对核心材料加头式变化,而是改为对核心五度材料进行级进式延展,最终形成a-e-f-g的材料。在E中,仍是五度与级进的结合,将五度与级进结合在一起形成g-c-g-bB-a-f-be。从演奏法上看,A是弹挑,而其后几个部分都是轮指演奏,可以依据演奏法分将几个部分分为2层。如果按材料的安排来,由于BC是将五度核心材料进行加头,DE则是将五度核心材料进行加尾。因此可以分为三个部分:A;BC;DE。充分体现出渐变原则下一波三折的结构特征。
一波三折不但体现着结构思维,同时也是一种审美,是音乐情感的不间断深化的表现。但是这种情感是往往需要人借助于自身的现实经验来完成。因为“音乐并没有为我们留下词语,总觉得文字的描述不够充分,因为这些描述只是我们寻找的近似物品,唯一能解释音乐的只能是隐喻,因为隐喻可以涉及音乐表现的唯一真理。”[4](P134)对于中国传统音乐来说,由于中国古代乐器呈现出的自娱性与吟唱风格,因此并不苛求作品的严谨性,反而更加关注作品的随意性、即兴性,旋律表现出的细腻委婉。而民族性格上的委婉,使得音乐在情感方面的表达朝着更加内隐的方式进行,而这种内隐的方式便是隐喻。“艺术通过其与自然界的外在关系获得意义,随着可分离原则的运用,这一关系被切断了,取而代之的是自然与艺术新的、更复杂的关系。”[5](P162)也就是说明,音乐虽然脱离了对于外界的依附,但并不等同于脱离了世界,仍是作曲家进行充分的主观化思考后,向世界传递出的独特理解。音乐是一种无法言说的艺术,难以将其与外部世界建立联系,因此需要依靠隐喻将内在与外在世界的统一起来。
图6 谱例六
如谱例六所示,为作品的引子部分,以级进音阶下行为材料,e弗里几亚调式,由钢琴独奏完成。之后,通过该材料进行2次模进,分别建立在bD利底亚和bG利底亚。在安排上,从谱例中的级进下行单线条—级进上下行单线条(bD利底亚调式)—3度平行上下行(bG利底亚调式)。作曲家不但通过音色变化将该级进素材中具有的飘荡感与飘零感凸显得淋漓尽致,更是通过材料方向的变化以及平行进行的加入,对这一级进的旋律线条进行浓度、情感氛围方面的逐层的递增。由于散板、均分节奏、rubato,以及材料方面的不断地重复,打破了时间的界限,塑造回环往复之感,强化了音乐整体基调。节奏是时间序列化的产物,节奏感更是动植物普遍的生理本能,行走、呼吸、心跳都是以均匀律动为基础的。散板虽有似无的节拍在时空维度自由飘荡时,引发无限的遐想,因而会产生宁静的氛围,引发出人们深沉的思想,给人以精神化的感觉。它体现了审美意识对非秩序化时间的积极参与。
如谱例七所示,旋律由琵琶声部完成,该旋律以一个半小节为单位进行变化重复。虽然材料为分解和弦式级进上行,却因每次下行纯五度的模进,而具有整体下行的趋势。因此材料的级进上行,实质上是被弱化的。由于材料的上行级进与节点处的下行跳进产生对比,反而使得该下行五度具有了浓烈的色彩感,成了听觉上的焦点。材料的上行反倒成为陪衬节点下行五度的情感累积,而下行五度则成为一种情感的涌动和喷发。琵琶演奏方式为三指短轮,通过轮指的方式将点状发音乐器长音化。由于琵琶是由三指演奏构成的长轮,在轮指速度上不必过快,因而触弦、力度方面更加稳定,有利于加强旋律线条的绵延感。加之琵琶中高音区本身如泣如诉的音色,共同营造飘零之感。在和声方面以c-e-g-b与b-d-#f-a为原型,通过改变和弦中的个别音高,变化和弦结构,增加和声的色彩性,钢琴声部以琶音的方式弹奏和弦,相对于柱式和弦,这种演奏方式更加具有表情意义,和弦泛音更加清晰,音色也更加透亮、澄明。作曲家通过钢琴、琵琶奏法,旋律音区选择、和声的变化将表情术语“如落叶般漂浮不定地”情绪鲜明地刻画了出来。
图7 谱例七
秋在中国文学史上具有了十分重要的地位,在历代文学作品中,都弥漫着秋的声音与气息。文人们不但在作品中展示着秋天之实,亦将丰富的情感与思想慰藉其中,赋予了秋独特的艺术灵魂,秋季也成了续情言志的重要寄托。不同时代、不同身份的人都可以借由对秋的歌咏吐露出自己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秋之言为愁也”,这种悲情的表达虽然与秋季百花凋零、万物萧条的自然气候有关,而根本原因无外乎作者将自身经历与自然天气的萧瑟联系到了一起,悲己之悲,叹己之叹。诚如作曲家所言,在晚秋的季节里,离别与回忆相互交织从而给人以凄婉忧伤的内心情绪。在《晚秋》这部协奏曲当中,除却曲调本身具有的萧瑟,内在也弥漫着离别愁苦之感,作曲家将西洋作曲技法与中国传统音乐特点结合起来,利用琵琶声部婉转到奔放流转,钢琴声部的配合,加大内在情感属性的张力,不但更加切合当代音乐审美的表达,情绪的转变更是将内心中愁苦与不舍的集中体现出来。
图8 谱例八
如谱例八所示,第76—79小节,琵琶声部采用柱式和弦织体,级进下行音阶、滚奏的奏法配合渐强的力度,而自第80小节开始,则以e-a五度框架为材料、弱力度、泛音的分解和弦式织体形式展开,两个部分在织体形态上形成鲜明对比。在力度上虽然也南辕北辙,但却过渡得十分平稳,通过谱例可以看得到,在力度累积阶段的柱式和弦织体为了顺利过渡到泛音分解和弦织体的弱力度,其重音记号并没有自始至终伴随着柱式和弦织体,而是在中音区对重音记号进行删减,只依靠整体渐强体现。当力度累积到一定程度时,突然转向弱力度,通过情感的浓度代替力度上的强,由于失调感产生了巨大的情感张力。演奏方式的区别亦是造成情感张力的重要方面,下行级进以持续性滚奏浓密的音响,徘徊于中音区;分解式泛音则位于高音区作透明、纯净的音响。音区、演奏法、音效的区别使得张力愈加明显。此外,节拍的变化也在缔造情感张力方面具有重要作用,当进行强度累积时柱式织体时以8分音符为一拍进行6/8与4/8的交替,而进入到泛音演奏时则是3/8与3/4的交替,虽然泛音在整体上的音响效果上表现为纯净、透明,但由于拍子的交替令该部分本身具有涌动感。
图9 谱例九
如谱例九所示,作曲家采用变节拍的方式,通过3拍子与2拍子的对比改变重音逻辑位置,体现内心情感的涌动。通过音区的对比表达情感的不断起伏。作曲家在该部分着重强调横向2度关系,虽然2度关系在横向出现,但由于快板的速度以及较为密集的十六分音符节奏型,令2度碰撞感十分明显,这种密集的2度碰撞依旧在表达作曲家一种烦闷、不知所措的心情。整体上看这种无旋律感,频繁变节拍,密集的均分运动具有一种杂乱之感,而这正是作曲家所追求的,是作曲家一种情感的宣泄,既有着面对未来的不知所措,又裹挟着踌躇满志的轻狂与不甘。
如果说琵琶的主题,飘摇不定,通过轻拢慢捻抹复挑式的吟唱,表现晚秋的落叶,如忧郁且起伏的心情。中段快板通过不稳定的节奏和仓促的律动,表现挣扎,纠结的内心情绪,时扫时轮的跌宕不定,描绘晚秋季节里人心彷徨,迷离。那么全曲的高潮则是琵琶与钢琴共同演奏主题表达一种呐喊与反抗,内心积蓄已久的全部情绪在此刻全部洪涌而出。而最后轻声慢速段落,则是宣泄过后心情的平复与沉静,愁苦的心情又涌上心头,表达了‘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的无奈与悲伤。
音乐作品的意义是一种存在,每一次解读都会令音乐作品的意义成为一种存在者。作曲家将宋代词作与当代音乐作品联系起来,令作品具有一首标题音乐特征。其实质就是将文人阶层、文学作品中的悲秋主题,于音乐作品中的一次重现。虽然音乐作品中的悲秋,更多的是己悲,但由于浓烈的个人情感,仍不谛于是一部优秀音乐作品。作曲家深刻描摹了萧瑟的秋季与正值离别季时的自己。迷茫、愁苦、不解又无奈的心理历程,应和着中国传统音乐中一波三折的结构特征,将情绪处理得十分妥帖,令人产生强烈的共鸣,真正做到了万般愁绪,欲语还休的境界。
琵琶协奏曲《晚秋》对于古诗词意蕴的把握以及个人情感的倾注,表现出作曲家对于人文精神的关照。人文精神强调人的价值以及对人在思想、精神层面的肯定与关爱。这种对于人文精神的关照在东方、西方皆有著述,无论是“艺术所从属的精神生活是产生艺术的最强大动力”[6](P70)抑或“言之不足,歌之,舞之,蹈之”无一不是在强调人文精神、人文内涵对于音乐作品的重要作品。凡音之起,由人心生。借助音乐这一载体,呈现出的人文性,一方面,需要依靠作曲家自身文化积累,通过对于诗词、意象等方面的引用、隐喻、借题发作,在音乐作品中呈现出来;另一方面,则需要依靠演奏者、欣赏者、创作者、作品,四个相互关联并形成一个完整整体,并借助整体艺术文化修养上的深厚程度体现。《晚秋》这部作品以宋词作为题记,从中国历代文人著作中普遍存在的悲文化入手,李博禅以一个现代人的眼光,更以一个作曲家的身份,重新认识和解读了中国人的悲情文化。虽然这种悲秋题材并不存在古代文人对国破山河碎的惋惜,但却有着每一个处于毕业季的大学生对于未来之路的迷惘,而这种迷茫正是当代大学生的真实写照。虽然彼此所处时代不同,所悲有异,但此悲秋是古代悲秋题材的演变与延续。
可见,音乐与文化是一种休戚与共的共生关系。虽然在作品内容的表达方式上是多种多样,既可以是西方的曲式、和声、配器、复调四大件,又可以是中国的一波三折、五声调式,更可以走中西融合的道路。但无论外在的形式上多么的绚烂,都需要依托自身的情感力量,都需要强调精神意义以及寓教意义。因此,音乐中体现出的人文属性与文化所呈现出的内涵并无二致。音乐与文化作为一母同胞的姊妹,是人类文明的共同结晶。
注释:
① 所谓柔性便是较为自由,无十分精确的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