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影

文/骆毅

今天送你到幼儿园晚了几分钟，你的班主任和同学们都进教室了，只有一位负责晨检的保健医生和一位保安师傅站在校门口。

“怎么这么早同学们就进班级了？”我一边把你从电动车上抱下来，一边轻声抱怨。“是你们来晚了。”保安师傅轻轻地说。

“啊，是的，爸爸带你来晚了一点。”我摸了下你的头，然后帮你脱下挡风的牛仔衣，摘下挡灰的口罩，从车篓拿出书包给你背上，“快进去吧！记得对晨检的老师说‘早上好’。”我一面嘴上对你这么说着，一面在心里充满内疚——又要让你一个人穿过操场、上楼、走进教室了。不久前，你多次对我说：“爸爸，我想和老师、同学们一起进班级。”那几次，你穿衣拖沓，洗漱磨蹭，迟到了。但你从孤独入园的眼泪中吸取了教训，之后每次早上出门之前都会早早换好球鞋，催促我快些。

我看着你的眼睛，有些怕你怪我，也怕你嘴角下扯、眼中涌泪。但是这一次你没有。你轻轻地从我身边走过。这天，你还是没能主动说出对老师的问候，但你已能习惯地配合张开嘴让校医查看口腔，再习惯地把小手递给她接受消毒。

很快，晨检结束了，你背着书包转身，开始穿过被阳光照耀的金色操场。透过大门那略有锈迹的铁栅栏，我看到了你的背影。一个瘦小的身躯，背着一个装得不太满的书包，左右晃动，但没有迟疑地往前走着。突然，你转身回头，望向大门这边。我开心地向你挥手，但没有出声。

你没有停顿很久，继续向前走。你的背影，在我的视线中慢慢变小。快要到教学楼门口时，你再一次转身，边向前走，边向后望我。我既开心，又担心。一边向你兴奋地挥手致意，一边又着急地对你喊着：“小心台阶！”

你灵巧的脚步，显示出你提前观察了地面情况。随后，你走进教学楼大门，熟练地向右穿过玻璃走廊。我远远地看着你的侧影，直到你消失在走廊尽头。

想着你远去的背影，我思绪万千。3个月前，3岁半的你第一次上幼儿园，就作为插班生上了中班。你来到陌生的幼儿园，面对陌生的老师和同学们。起初，你在晚上哭：“不想上幼儿园。”后来，你在早上哭：“只能坚持今天一天了。”再后来，你在路上哭：“只能坚持半天了。”

多少次，你站在幼儿园的门口一面抽泣，一面悲痛地说：“我想和爸爸妈妈在一起。”但一会儿后，你又拉着我的衣角，哭着说：“我还是进去吧。”你很懂事，知道爸爸妈妈都要上班，只能来幼儿园。你也很孩子气，在走进幼儿园大门的那一刻，总是对我不住地哀求：“一定要早点来接我，中午就来，坐大火箭来，第一个来。”

我知道，你一边在无声地痛哭，一边又在坚强地克制。我多么希望，你在前一天晚上精心放进小书包里的那张爸爸和妈妈的照片，能够在你今天上学的时候对你有所安慰；我也知道，你一定会在幼儿园不住地想爸爸妈妈，我多么希望你的眼泪能够少一些。

分离，是人生必不可少的一堂课。从上幼儿园的第一天起，你就开始接受这堂生动的实践课。我欣慰的是，今天你成功地通过了这堂课的考试。从你坚定的背影中，我看到了你的成长，感受到了你的自信。

人生的路还很长，请相信，在你的背影里，永远都有父母关切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