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大利亚国防科研体系研究

李祯静， 李 硕， 彭玉婷， 焦 丛

(1.中国电子科学研究院，北京 100041；2. 中国电科发展战略研究中心，北京 100041)

0 引 言

自1910年第一座国防实验室成立以来，澳大利亚联邦政府对国防科研机构进行了一系列的新建、更名与重组，最终于1975年将国内所有国防科研活动移交国防部下属的国防科技集团，形成目前由澳大利亚国防科技集团统筹管理，其他政府、企业和高校研究机构分散实施的国防科研体系。

1 澳大利亚国防科研体系的基本构成

澳大利亚国防科研由澳大利亚国防部直属的澳大利亚国防科技集团统筹管理，研究力量分布在政府管理的科研机构、大中小型企业、高校等科研机构，研究范围涵盖陆、海、空、太空、信息网络、材料、生物医学、电子、武器系统、人工智能、量子计算等军事关键技术领域，在贯彻国防科技战略、推进国防科技水平发展、增强国家军事能力等方面发挥了强大支撑和保障作用。

(1)政府科研机构

澳大利亚政府的国防科研工作由国防部直属的澳大利亚国防科技集团统筹管理，具体工作由澳大利亚首席国防科学家统一领导，负责支持和协调澳大利亚公共资助的科研机构、大中小型企业、高校等各类型科研机构的国防科研工作。国防科技集团致力于为澳大利亚国防和国家安全需求提供科学与技术支持，主要从事国防和国家安全相关的前沿技术研究、国防设备购买及使用建议咨询、新兴国防能力的研发及现有系统的改进等工作[1]。该组织与工业界、高校和科学界紧密合作，提高澳大利亚国防能力，维护国家安全。

(2)企业科研机构

澳大利亚军工企业科研机构大都隶属国际知名军工集团在澳大利亚所设的分公司，如波音澳大利亚分公司、BAE系统澳大利亚分公司、泰雷兹澳大利亚分公司、空客澳大利亚分公司、洛克希德·马丁澳大利亚分公司等。澳大利亚本土控股的军工企业数量较少，《澳大利亚国防杂志》公布的“2021年澳大利亚军工企业排行榜”数据[2]显示，澳大利亚最大的40家军工企业中，澳大利亚本土控股的军工企业总数约有10个，前10名中仅有4个，分别为Downer公司、Ventia公司、ASC公司、联实建筑公司。

表1 《澳大利亚国防杂志》“2021年澳大利亚军工企业排行榜”

(3)高校科研机构

澳大利亚国防领域的高校科研机构可分为两类，一种是高校下设的院系，该类机构从事与国防相关的科学研究，抑或与政府、企业等国防科研机构有紧密合作关系，如阿德莱德大学光子学与先进传感研究所、悉尼大学纳米研究所等；另一类是由政府或企业国防科研机构与大学联合创建的国防科研机构，如阿德莱德大学的澳大利亚机器学习研究所是由澳大利亚联邦政府和阿德莱德大学联合建立，阿德莱德大学的国防通信和信息网络中心是由澳大利亚国防科技集团和阿德莱德大学合资建立，澳大利亚国立大学下属澳大利亚信号局-澳大利亚国立大学联合实验室是由澳大利亚信号局和澳大利亚国立大学联合成立。

2 澳大利亚国防科研体系的地位作用

国防科研机构既是国防科技创新的骨干，又是保障国防科技全面、协调、持续、稳定发展的核心，是增强国家军事能力、提高作战能力的战略基石。澳大利亚国防科研机构履行与国防和国家安全相关的前沿技术研发，武器装备研制、购买及保障，现有系统的改进等职能。

(1)促进国防基础性创新

基础研究是指以国家安全为目的进行的探索新概念、新原理、新方法、新材料的科学研究活动，为解决武器装备研制中的技术问题提供基本知识。澳大利亚国防基础性创新研究是国防科研的重要组成部分。通过布局陆、海、空、太空、信息网络、前沿技术等领域的基础性创新研究，能推动澳大利亚国防技术和武器装备的创新、长远发展。

(2)支持装备研发、采办、部署和保障

澳大利亚国防科研机构不仅从事与装备相关的技术研发工作，还广泛参与装备的研制、采购、部署与保障，甚至提供装备使用的建议咨询。

(3)运行大型科研设施

澳大利亚国防科研机构，尤其是政府科研机构，还运营一大批世界先进的科研设施，如高超声速风洞、核反应试验堆、超级计算机等，为政府部门、私营企业和高校等从事高水平研究提供基础。澳大利亚国防科技集团运营了22个先进试验设施，包括澳大利亚海军潜艇实验室、澳大利亚海军潜艇鱼雷实验室、低速风洞、导弹模拟中心、超音速风洞、水下声散射实验室、水隧道等；澳大利亚核科学和技术组织运行着有关核科技的设施，开展诸如环境、材料工程、放射性药物，以及中子散射和X射线辐射的应用研究。

(4)培养一流国防人才

澳大利亚国防科研机构与高校建立了紧密的合作关系，成立了专门的科研机构，用于国防科技人才的培养。隶属澳大利亚皇家墨尔本大学的大气、气候和环境卫星定位(SPACE)研究中心是依托于澳大利亚太空研究计划的研究基金，于2010年11月成立的，致力于为澳大利亚航天领域的科技研发、人才培养贡献力量，旨在提高澳大利亚航天领域的全球竞争地位。

(5)提供国防相关战略建议

许多澳大利亚国防科研机构都承担为联邦政府提供战略咨询建议的职能。如澳大利亚国防科技集团的主要职责包括承担武器装备的使用咨询建议工作[1]；澳大利亚陆军研究中心主要从事战略和作战概念等方面的研究，致力于提高陆军对武器行业的了解，并为陆军现代化建设作出贡献。

(6)推动军事技术成果向应用转移转化

各类型国防科研机构在军事技术向实际应用转移过程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2020年5月，澳大利亚国防科技集团启动STaR shot科研计划，明确表示其重要任务之一是通过示范、演示、试验将创新知识、技术和系统转变为应用原型，进而提升国防能力。

3 澳大利亚国防科研体系的主要特点

澳大利亚已建立了政府、企业和高校科研机构之间的研发合作关系，形成了目前以政府统筹管理、机构布局合理、能力布局全面、战略引领发展为特点的国防科研体系。

3.1 政府统筹管理，科研机构布局合理

澳大利亚国防科研投入以政府拨款为主，致力于国防科技的研发与应用。澳大利亚国防科研体系是以澳大利亚国防科技集团为核心和领导者，由政府管理的科研机构、大中小型企业、高校等其他科研机构在其中也发挥着各自的功能，提升了体系的整体效能。

作为澳大利亚所有国防科研机构的核心和领导者，澳大利亚国防科技集团致力于满足国防部门采办、维持和作战支持方面的需求，在国防科技的研发和应用方面具有重要意义。其通过国家安全科技中心领导澳大利亚国防和国家安全相关的科技协调工作，负责支持和协调澳大利亚公共资助的科研机构、大中小型企业、高校等各类型科研机构的国防科研工作。

企业组织作为工业界的代表，在国防科研体系中承担着项目合作以及成果转化的角色，是推动国防创新成果积极应用的关键力量。企业凭借着市场竞争的敏锐性，能够明确自身的发展需求，一方面通过为高校科研机构提供研究项目以及经费资助，开展项目合作，获得创新研究成果；另一方面，通过承担政府科研机构的研究项目，积极推广和转化最新的国防科研成果，将其进行市场化和产业化运作，推动国防科研成果的产品化进程。

高校科研机构在国防科研体系中承担着推动研究、培养人才以及提供成果的角色。高校主要开展国防相关的基础性与原创性研究，还与企业共同致力于合作研究，组建跨学科、跨专业的研究团队，对接产业的研发项目，联合研发新产品，进行技术更新与升级，从而提供创新研究成果。高校还承担着国防科研人才培养的重要职责，对国防科研人才培养模式进行深入改革，注重培养研究生的创新与创造能力，培养大量优秀的研究型与技术型人才，能从事创新性研究工作，为国防科研机构与企业提供良好的人才储备。

3.2 能力布局覆盖国防科技重点领域

澳大利亚国防科研体系的核心能力突出表现在对军事应用的支撑方面，其主要国防科研机构研究领域涵盖陆、海、空、太空、信息空间、前沿技术等国防科技相关的重点领域。

陆战领域重点在于加强部队防护、武器和通信系统，以及远程打击能力。如澳大利亚国防科技集团主导的总价值34亿美元的“地面-121”(Land 121)项目，旨在为澳大利亚国防军提供一系列现代化中型和重型卡车、模块化装甲车和拖车，用于战场机动和后勤支援，将彻底改变澳大利亚国防军现在和未来的战术后勤能力。

海战领域主要关注反潜战、海运、边境安全行动、海上巡逻和侦察、空战、水下作战能力等传统领域，以及信息集成和互操作、网络基础设施等海军现代化所必需的能力。澳大利亚国防科技集团联合澳大利亚海军发布的《塑造海军国防科学技术2016—2026》战略，强调2026年前澳大利亚需重点关注实现海军现代化所需的六大科技能力，包括信息集成和互操作性、强大和受保护的网络基础设施、任务组行动、战区反潜战、综合防空反导及增强现有平台和任务系统的能力。

空战领域重点发展先进空对空打击能力，提高空中装备射程、速度和生存能力。如澳大利亚皇家空军与波音公司及超过35家澳大利亚工业公司参与设计和制造的先进喷气式无人作战平台“忠诚僚机”项目，可以携带不同任务载荷，提供有人-无人协同作战能力，进而提高空军作战能力。

随着太空日益拥挤，澳大利亚重点关注太空领域态势感知能力的建设。2020年12月，澳大利亚选中洛克希德·马丁公司开发的iSpace智能太空系统，并将其部署在澳大利亚太空作战中心，以帮助满足自身的太空态势感知需求。iSpace是一个太空态势感知训练与演示验证任务系统，可收集来自全球政府、商业和科学界太空监视传感器网络的数据，以提供太空态势感知和太空指挥控制能力。

信息与网络领域主要关注联合指挥控制、通信系统、联合电子战、情报、监视与侦察、网络攻防等能力。澳大利亚政府计划未来十年向信息与网络领域投资约150亿澳元(约116.44亿美元)，主要用于联合指挥控制和通信系统、联合电子战和网络攻防能力以及集成情报、监视和侦察的项目与数据系统等。此外，未来十年还将在网络安全方面投入13.5亿澳元(约9.68亿美元)，用以加强澳大利亚国防信号局和澳大利亚网络安全中心在保证国内网络安全及提供网络安全援助方面的能力。

此外，澳大利亚还重点关注量子计算、人工智能、机器学习、超级计算等前沿技术相关领域。

3.3 战略引领国防科研发展

澳大利亚国防部、各军种出台了系列国防科技战略，在经费预算、能力布局、协作方式等多个方面出发，塑造澳大利亚的国防科技体系，指导澳大利亚国防科研发展，进而确保科技能力满足国防需求。

(1)经费预算方面

一方面，澳大利亚不断加大对国防科研的资助力度，澳大利亚国防部《2020年新版国防战略》[3]明确表示，澳大利亚国防预算将增至其国内生产总值的2%，并计划未来十年提供大约2 700亿澳元(约2 085.43亿美元)的国防能力投资经费。另一方面，澳大利亚国防工业部发起“下一代技术基金”计划，致力于向澳大利亚军队提供“改变游戏规则”的能力，这是澳大利亚政府首次以这种方式利用国防资金推动创新，旨在提供满足军事需求的创新性解决方案，同时惠及澳大利亚工业界。

(2)能力布局方面

澳大利亚国防部《携手共进：2030年国防科技战略》[4]《2020年新版国防战略》[3]等战略文件都明确提出了澳大利亚国防科研重点关注的领域，包括陆、海、空、太空、信息网络五个领域，以及各领域发展的重点方向。此外，澳大利亚各军种也联合国防科技集团分别发布了各自的科学技术战略，明确军种层面需重点发展的国防能力。

(3)创新协作方面

澳大利亚政府多次表示要深化国防科研合作伙伴关系，一是加强与高校、创业公司、小企业、政府资助的科研机构的合作；二是与国际盟友开展合作，除与“五眼联盟”合作外，还与印太地区的国家发展科技领域的合作伙伴关系，尤其是日本、韩国、新加坡、印度等具备共同科技发展利益与安全目标的国家。此外，澳大利亚还发起了“国防科学伙伴计划”、“工业联合计划”等合作计划，由澳大利亚国防科技集团牵头，为澳大利亚高校、工业界与国防及国家安全机构的科研合作提供条件。

4 澳大利亚国防科研体系的改革举措

近年来，面对日益复杂的国际形势和全球科技产业的快速崛起，澳大利亚通过发布国家战略、启动国防科技创新计划、加大国防科技投资力度、重视培养国防科技人才、加强国内外创新协作等方式，积极开展国防科技体系改革。

(1) 接连发布多项国家科技战略，完善科技战略规划制度

近年来，澳大利亚国防部接连发布多项国家战略，以改善当前国防科技战略规划存在的问题，并顺应当下形势的变化，重新布局科技重点，以推动国防科技发展。2018年，澳大利亚国防部发布《国防工业能力计划》，概述了澳大利亚政府的长期愿景，即建立和发展一个强大的、具有弹性和国际竞争力的澳大利亚国防工业基础，使之能够更好地满足国防能力需求；2020年5月，澳大利亚国防科技组织发布《携手共进：2030年国防科技战略》[4]，寻求将澳大利亚科技企业的重心聚焦于协作任务导向的研究，以支持国防能力发展，确保国防安全；2020年7月1日，澳大利亚国防部发布《2020年新版国防战略》[3]文件，阐述了澳大利亚战略环境方面的挑战及其对国防规划的影响，概述了国防新战略以及为实现这一目标而进行的能力投资。

(2) 启动多项科技创新计划，以加强国防科技创新与管理

为满足创新性的国防需求，澳大利亚近年来启动了多项科技创新计划，通过人才汇聚、专项计划、资金管理等形式，加强澳大利亚国防科研工作的管理。2017年，澳大利亚国防部在阿德莱德大学启动“国防研究和创新网络”计划，汇集工业界和国防领域的科研人员，在阿德莱德大学的25个实验室中协作开展国防科技研究工作，旨在为支持国防能力的研究合作作出重大贡献，从而加强国家的军事能力。同年又设立了一个为期十年的战略研发计划——“下一代技术基金”，旨在为澳大利亚国防军提供“可改变游戏规则”的能力；2020年5月，澳大利亚国防科技集团发布《携手共进：2030年国防科技战略》[4]，提出了一系列科研战略计划STaR shot，由国防部围绕对未来作战至关重要的能力，投资开展建模和仿真、兵棋推演、样机制造、实验和试验等方面的研究。

(3) 加大国防科技投资力度，推动国防科技发展

近年来，澳大利亚不断加大国防科技投资力度，提高资金使用效率。2020年7月，澳大利亚国防部《2020年新版国防战略》[3]表示，政府有望将国防预算增至澳大利亚国内生产总值2%，并计划在2020—2021年向国防部门提供422亿澳元(约325.94亿美元)的资金，同时计划未来十年向国防部门提供5 750亿澳元(约4 441.18亿美元)的资金，包括大约2 700亿澳元(约2 085.43亿美元)的国防能力投资。

(4)培养国防科技人才

作为澳大利亚国防部直属科研机构澳大利亚国防科技集团的领导人，澳大利亚首席国防科学家在澳大利亚国防科技体系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且国防部对其重视程度日益增强。澳大利亚国防科技集团2020年5月发布的《携手共进：2030年国防科技战略》[4]表示，要塑造澳大利亚的国防科技体系，充分发挥首席国防科学家的作用，以满足国防科技能力的需求。此外，澳大利亚政府越来越重视国防科技人才的培养工作，近年来发布的《2016年国防白皮书》[5]《2020年新版国防战略》[3]《携手共进：2030年国防科技战略》[4]等多份战略文件，纷纷强调要完善国防科技人才的培养机制，以增强国防科技能力体系建设。

(5) 加强国内外创新协作

为应对日益复杂的战略环境，澳大利亚创新国内外协同机制与模式，通过技术交流、圆桌会议等方式，开展灵活多样的国内军地机构、盟国军地国防伙伴关系交流对话，集聚各类国防科技创新力量，支撑国防科技从源头上创新发展。一方面需加强国内政府、企业、高校等科研机构的合作伙伴关系建立，另一方面需要进一步发展与美国、新西兰等盟友关系，以及与日本、印度尼西亚、印度、新加坡及其他关键伙伴关系。《2016年国防白皮书》[5]表示，未来20年，澳大利亚国防军将扩大国际参与相关投资，建设与关键伙伴的互操作性，加强协调响应能力。澳大利亚国防科技集团《携手共进：2030年国防科技战略》[4]表示，澳大利亚要加强开展与国际盟友的合作，除与“五眼联盟”合作外，还与印太地区的国家发展科技领域的合作伙伴关系。

5 结 语

近年来，面对日益复杂的国际安全形势和全球科技产业的快速崛起，澳大利亚积极开展国防科技体系改革，在澳大利亚国防科技集团的领导下，联合国内外政府、企业、高校等科研机构力量，着力推进量子计算、人工智能、网络空间作战、太空作战等新兴技术领域的发展，取得了系列创新成果，推动了相关军事领域的发展。为应对当前复杂的国际环境，推动国防科研能力建设，应强化战略层面引导，布局保障国防科研体系未来发展；设立专项创新计划，加强重点领域的国防科技力量建设；促进政府、军队、工业界、高校等科研机构合作，推动基础研究向作战能力的高效转化；完善国防科研人才培养、引进机制，培养顶尖国防科研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