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状氮化碳水润滑剂对环氧树脂-不锈钢配副摩擦学性能的影响

张利刚, 郭月霞, 赵福燕, 李贵涛, 张 嘎,2*, 程宝珍

(1. 中国科学院兰州化学物理研究所 固体润滑国家重点实验室, 甘肃 兰州 730000;2. 青岛市资源化学与新材料研究中心, 山东 青岛 266071;3. 青岛琅琊台集团股份有限公司, 山东 青岛 266400)

近年来，随着人们环保和节能意识的提高，对水润滑取代油润滑以及对水润滑剂的性能提出了越来越高的要求. 在摩擦学领域，水基润滑剂因其环境友好、节约能源、来源广泛以及成本低廉等优点[1-5]，得到摩擦学者的广泛关注[6-8]. 然而，水的沸点和黏度低，润滑性能和承载能力较差[1,9-10]，导致水润滑基本处于边界润滑状态，很难在摩擦界面构建高效的流体润滑膜[2,11]，这在很大程度上制约了以水为润滑介质的相关运动机构(如柱塞水泵轴套、船舶尾轴承等)涉及的技术发展. 因此，设计制备减摩和耐磨性能优良且环境友好的水润滑剂对于推动水润滑技术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石墨相氮化碳 (g-C3N4) 是一种非金属聚合层状材料，主要由碳、氮和少量的氢元素组成[12]，其空间结构如图1所示. 具有密度低、化学稳定性高、生物兼容性好和耐磨性强等特性[13]，在光催化、生物成像、药物传递以及光电器件等领域[14-17]均有广泛应用. 近年来以增强填料的形式也逐渐被引入到摩擦学研究领域[18-22].对于水润滑体系而言，添加剂的分散性对其性能具有重要影响[2,23]，原位分散可有效避免因添加剂团聚而引起的性能下降. 基于此，本文作者采用一步水热法原位合成了羽状氮化碳(PFCN)材料，将其作为水润滑剂，并以滴加的方式研究了不同质量分数PFCN对环氧树脂(EP)-不锈钢环(316L)配副在苛刻边界润滑条件下的摩擦学性能的影响. 通过表征配副表面磨损的微观形貌、钢环表面转移膜结构以及界面摩擦化学反应，对摩擦学机理进行了探讨. 以期通过本研究拓展水溶性氮化碳材料在水润滑领域的应用，并为新型环保水润滑剂的设计制备提供新思路.

Fig. 1 Schematic diagram of layer-structured g-C3N4[20] (The gray and blue balls present carbon and nitrogen atoms，bits of hydrogen bonds existing between layers)图1 石墨相氮化碳的层状结构示意图[20] (图中灰色和蓝色球分别代表碳和氮原子，层间存在少量氢键)

1 试验部分

1.1 材料制备

1.1.1 试验原料

一水合柠檬酸、尿素(分析纯，AR)及三乙烯四胺(TETA)固化剂均由国药集团化学试剂有限公司提供.双酚A型环氧树脂(E51)购买于南通星辰合成材料有限公司.

1.1.2 环氧树脂材料的制备

按比例称取一定质量的 E51和 TETA，使用高速分散设备在40 ℃和真空条件下混合均匀. 转速为2 000 r/min，混合时间为20 min. 将混合均匀的物料倒入已涂脱模剂的橡胶模具(4 cm×6 cm×3 cm)中，在80 ℃烘箱中固化1 h后脱模，加工成尺寸为5 cm×1 cm×0.4 cm的长条，用于摩擦学性能测试.

1.1.3 PFCN原位水润滑剂的制备

根据文献[24]报道，按摩尔比1：4称取一定质量的一水合柠檬酸和尿素，在50 ℃下溶于适量去离子水中. 将混合液移至100 mL聚四氟乙烯内衬的水热釜中，在150 ℃下保温5 h后，自然冷却至室温，具体过程如图2所示. 其中，生成的体相g-C3N4进一步在水热条件下发生断键生成PFCN，具体过程可参照图3. 再以3 000 r/min的转速离心10 min后得到上清液，即为PFCN水润滑剂. 通过调控两种原料的比例，可以制备不同质量分数的PFCN水润滑剂. 具体含量通过差量法计算，即完全干燥一定质量原溶液的失重量. 在本研究中分别制备了4种PFCN润滑剂，质量分数分别为5%、10%、20%和30%. 采用场发射扫描电子显微镜(FE-SEM，Carl Zeiss，Germany)对干燥的5% PFCN材料进行微观形貌表征.

1.2 摩擦学性能测试

本研究中采用高速环-块摩擦磨损试验机(MRH-1A，济南益华)测试水润滑条件下EP-316L钢环配副的摩擦磨损性能，配副对摩示意图和照片如图4所示. 试验过程中，采用微量精密注射器将含有不同质量分数PFCN的润滑剂以2 mL/h的速率滴加至EP-316L钢环接触的楔入角位置. 试验载荷为100 N，钢环转动的线速度为0.1 m/s，测试时间为1 h. 试验前，钢环表面用石油醚超声清洗，再用砂纸打磨至表面粗糙度(Ra)为0.25 μm左右. 摩擦系数由测试设备实时记录. 每个样品至少测试3次，磨痕宽度取平均值. EP的磨损率根据公式(1)进行计算：

Fig. 2 Schematic picture of hydrothermal synthesis of PFCN图2 水热法合成PFCN步骤示意图片

式(1)中：Ws为EP试样的磨损率，单位mm3/(N·m)；l为EP试样的磨损宽度，单位mm；W为EP试样的宽度，取值为10 mm；L为钢环滑动的总长度，单位m；N为施加载荷，单位N；r为钢环半径，单位m.

Fig. 3 Graphical illustration for hydrothermal synthesis of PFCN[25]图3 水热法合成PFCN过程示意图[25]

Fig. 4 (a) Schematic diagram and (b) digital image of block-on-ring test rig[25]图4 环-块摩擦测试配副(a)摩擦示意图和(b)照片 [25]

1.3 配副磨损表面和转移膜结构分析

采用光学显微镜(BX41，Olympus)和扫描电子显微镜(FE-SEM)表征EP试样和316L钢环磨损表面的微观形貌，借助拉曼光谱(Raman，LabRam HR800)分析钢环表面的转移物质.

2 结果与讨论

2.1 PFCN的微观形貌

图5为一步水热法合成PFCN材料的SEM微观形貌，可以看出，PFCN显示蓬松的羽状结构，这是因为水热过程中反应釜内的高压水蒸汽削弱了生成的CN材料的层间结合强度，促使层状CN进一步剥层，形成蓬松结构. 而且相较于高温煅烧含氮前驱物制得的体相CN材料[19-20]，具有更大的比表面积. PFCN材料的上述微观形貌和结构的变化都将引起其摩擦学性能的改变.

2.2 PFCN水润滑剂对EP摩擦磨损性能的影响

图6给出了以不同质量分数PFCN为水润滑剂，在苛刻的边界润滑条件下，纯EP与316L钢环相对摩擦后的平均摩擦系数和特征磨损率的柱状图. 由图6可见，相较于纯去离子水，PFCN作为水润滑剂可明显改善摩擦副的摩擦磨损性能，而且PFCN质量分数的变化对其摩擦学性能产生不同的影响. 对于摩擦系数，相比纯去离子水，质量分数5%的PFCN为水润滑剂可将配副的摩擦系数降低37.5%；而20%的PFCN水润滑剂可使其降低71.4%，并稳定在0.16左右. 对于特征磨损率，添加质量分数5%的PFCN水润滑剂可将EP的磨损率降低55.5%；而20%的PFCN水润滑剂可使EP的磨损率降低78.1%，达到6.4×10-5mm3/(N·m). 然而更高含量(质量分数30%)PFCN的水润滑剂不能进一步提高对EP-316L钢环配副的摩擦磨损性能. 因此，本研究中对配副摩擦学性能提高的PFCN水润滑剂的最优质量分数为20%.

2.3 磨损表面微观形貌及转移膜结构

为了进一步揭示PFCN水润滑剂相比纯去离子水对EP-316L钢环配副摩擦学性能影响的微观机制，采用扫描电镜对摩擦后EP表面的微观形貌进行了表征，结果如图7所示. 从图7(a)和(b)可以看出，以纯去离子水为润滑剂时，在EP表面形成清晰的划痕和排列紧密的犁沟，表明其遭受了严重磨损. 原因在于纯水的承载和润滑性能差[1-2,23]，对摩擦副不能起到良好的支撑和润滑作用. 而采用PFCN为水润滑剂后，EP表面的磨损形貌发生了显著变化，磨损显著减轻[见图7(c～f)].而且随着PFCN含量的增加，如从5%提高到20%，对比图7(c～d)和图7(e～f)，可见EP表面的磨损进一步减轻，由浅而窄的划痕转变为平整光滑的表面. 这说明PFCN的加入，一方面有利于提高润滑介质在界面的承载能力，避免配副直接接触和严重磨损；另一方面，水热后层间结构更加蓬松，结合强度进一步降低的PFCN更易发生转移，并在摩擦界面发挥润滑作用.

Fig. 5 SEM micrographs of 5% PFCN lubricant图5 PFCN质量分数为5%的水润滑剂扫描电镜照片

Fig. 6 (a) The mean friction coefficient and (b) Ws of neat EP specimens after sliding with 316L stainless steel rings lubricating with dropwise PFCN. Load：100 N，speed：0.1 m/s，time：1 h图6 滴加不同质量分数PFCN水润滑剂时，纯EP与316L钢环摩擦后的(a)平均摩擦系数和(b)特征磨损率.载荷100 N，速度0.1 m/s，测试时间1 h

同时，对摩擦后钢环表面的微观形貌也进行了表征. 从图8(a)和(b)可以看出，由于介质的界面承载和润滑性较差，采用纯去离子水润滑的钢环与EP相对摩擦后，表面遭受了EP的严重刮擦，出现了明显的深划痕.而以PFCN作为水润滑剂的钢环表面有明显的材料转移[见图8(c～d)]，而且随着PFCN含量的提高转移物质也相应增多[见图8(e～f)]. 更重要的是，转移物质不仅填充在钢环的原始沟槽内，同时也进一步延续生长甚至铺展至钢环表面，形成薄而连续的转移膜[见图8(f)].这些转移物质在界面具有良好的承载和润滑性能，能够有效保护配副免受严重刮擦和磨损，这也相应为摩擦后EP呈现光滑表面提供了佐证.

基于钢环表面的微观形貌和转移物质分布及含量的差异，又进一步利用拉曼光谱对滴加不同含量PFCN水润滑剂后钢环表面的转移膜进行了对比分析，结果如图9所示. 可以看出，在1 600和1 346 cm-1出现了两个特征峰，分别对应G带和D带[26]. 在此重点关注的是IG/ID值，因其可反映界面转移膜的石墨化(即结构有序化)程度[26-27]. 进一步比较使用不同润滑剂时界面转移膜的IG/ID值发现：纯去离子水润滑的钢环表面转移膜的IG/ID值为0.63，说明转移物质在钢环表面基本呈无序状态，其原因可推断为EP在界面压力作用下发生的转移，之前的研究中也发现类似的结果[28]. 而采用5% PFCN和20% PFCN润滑时钢环表面转移膜的IG/ID值分别为0.97和1.06. 这说明相比纯去离子水，PFCN水润滑剂可有效促进界面物质转移，如图8(c～f)所示，并显著提高含碳物质的有序化程度. 另外，随着PFCN水润滑剂质量分数的增大，转移膜的有序化程度进一步提高. 究其原因是摩擦过程中层状蓬松结构且界面结合减弱的PFCN不断向界面转移，最终在钢环表面形成有序结构的转移膜. 拉曼光谱对钢环表面材料转移的分析结果与转移膜的微观形貌可相互印证(见图8～9).

Fig. 7 Optical(a，c，e) and SEM micrographs(b，d，f) of worn surfaces of neat EP specimens after sliding with 316L steel rings dropwise lubricated with various PFCN lubricants：(a，b) DI water，(c，d) 5% PFCN，(e，f) 20% PFCN图7 滴加不同质量分数PFCN水润滑剂时，纯EP试样磨损表面的光学显微镜(a，c，e)和电子显微镜(b，d，f)照片：(a，b)去离子水，(c，d)5% PFCN，(e，f) 20% PFCN

Fig. 8 Optical (a，c，e) and SEM micrographs (b，d，f) of steel worn surfaces dropwise lubricated with various PFCN lubricants：(a，b) DI water，(c，d) 5% PFCN，(e，f) 20% PFCN图8 滴加不同质量分数PFCN润滑剂时，316L钢环磨损表面的光学显微镜(a，c，e)和扫描电子显微镜(b，d，f)照片：(a，b)去离子水；(c，d)5% PFCN；(e，f)20% PFCN

Fig. 9 Raman spectra of transfer materials formed on steel surfaces dropwise lubricated with various PFCN lubricants：(i) DI water，(ii) 5% PFCN，(iii) 20% PFCN图9 滴加不同质量分数PFCN润滑剂时，316L钢环表面转移物质的拉曼光谱：(i)去离子水，(ii)5% PFCN，(iii)20% PFCN

3 结论

a. 以柠檬酸和尿素为原料，采用一步水热法原位合成了PFCN材料. 相较于高温煅烧制得的体相CN材料，水热后PFCN的层间结构更加蓬松、结合强度进一步降低，比表面积也显著增大.

b. 采用质量分数20%的PFCN作水润滑剂，相比单纯去离子水，配副的摩擦系数和EP的磨损率分别下降了71.4%和78.1%. 原因在于水热后PFCN更易向摩擦界面转移，有效保护配副，避免其发生严重磨损.

c. PFCN作为EP-316L不锈钢配副的水润滑剂，可促进钢环表面结构更加有序转移膜的形成，提高界面的承载和润滑能力. 因此，原位水基CN作为一种新型绿色环保水润滑剂，在聚合物-金属配副的润滑设计和使用寿命延长方面具有一定的研究价值和应用潜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