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 独[哈尼族]
海, 只是担了个名义
以船为道具, 锡的插入, 为硬, 为十年的刺
突如其来。 担当, 无言, 日以继夜
锡插入的, 还有膨胀的喧嚣, 8000 里以外扑来的痛, 连年,连1910
白花花的泡沫, 大片大片地漂浮
1921: 时光之手拉响新的汽笛
体内的硬, 被一个形式拔走
候在岸边的牛, 被一株庄稼重新叫回到地里。 渔歌从火塘边起身, 重新回到水上, 回到自己的位置
集体出场: 数十只, 乃至上百只
犁耙山提供最佳底幕: 移动的身影, 以白为点, 演示出异变的图案
晒在坝上的谷粒, 一块块, 被收获两次取走
取不尽的稻香, 温温的, 依然在原野上袅娜
生命的队列, 悠然的步伐
一直以为, 把 “人” 字写上天空, 是大雁的专利
多少风过后, 一只白鹭低鸣, 扇翅, 由北向南, 独自姗姗飞过湖面
我把镜头收起, 用沉默紧紧追逐, 想象用百年前的长桥海,把它叫下来
黄昏之前, 大地已躺下
长桥海及时交出鸟影、 翅声, 交出沉沦的落日
水面泛着比霜稍沉的白
风, 暗藏下速度和追踪, 到对岸就转向
可疑的 9 月: 竹影依稀。 夜, 从浓夜里提炼轻, 或重
庞大的夜。 灯光说出对岸的永宁、 仁铺
身后, 丝丝热气拂颈, 暖, 紧紧贴住我的脊背。 再后面, 鹅的鸣叫, 高一声, 低一声, 推挪而来
翅翼燃烧
涅槃的凤凰, 用扑火的姿态, 礼赞, 或者欢送
渔舟撞碎粼粼的炭火
水天通映
水天通映
滚红的落日, 沉到火底, 沉到长桥的背面
村口, 火光的背面, 是什么提前在暮色前暗去
天际。 灰蓝的灰烬, 大朵大朵
像过期的棉花
船只如织
突然掀开的画面, 开凿长桥的心海
传统的宁静, 被膨胀的喧嚣, 排挤到岁月的岸头
——洋酒、 洋烟, 钢筋、 水泥、 机械
冒险家形形色色的背影
一路直奔碧色寨
时光马不停蹄从马街哨换乘帆船, 急急开赴个旧的各个矿山
水面上, 飘荡着美国水火油和越南咖啡混杂的气息
船头, 法兰西的浪漫, 早晚在一只高脚杯里晃荡
水声破碎, 暗光打在水面
石巷幽深
迟归的脚步, 踩痛了下半夜低伏的狗吠。 哥胪士酒店的灯光,高高地在碧色寨坡地的窗口前亮着
涛声已被加速
更多的重, 涌来, 加在水的肩头
渔歌, 还没回过神来, 就被挤到舞台的边缘
桨橹翻飞
激昂的号子, 撞击水面, 弹起
慢, 被打破, 又被打破
却终归只是插曲——
1910 至 1921: 11 年
个碧石铁路缓缓拉响的汽笛, 唤走水上的骤雨。 风, 重新整理脚步, 以古老的步伐, 重新回到长桥海
不远处, 草棵长老, 铁轨沉睡
草头还薄, 春天的脚步轻柔
水边。 顺着轻吟的水声, 你把自己放下
从水到水, 从田地到田地, 从长桥海到长桥海
一个下午, 一只白鹭用初来乍到的喜悦在飞越
往事和你在一起, 站在水天间
放下。 一切, 是否这样重新开始
风, 一转眼, 就从水面溜进当年的村子
船, 泊在命中的岸头, 被浪涛寂静地摇晃。 曾经的马街哨,今天, 谁用记忆去抵达
不安、 焦躁、 疑虑, 感觉到深入的不可测
候鸟的散漫, 道出熟悉的随便与随意
陌生, 一浪浪退去, 从一程到又一程, 不再强求
乃至临水而坐, 随波涛不变的节奏长久地发呆
要不, 适当退后, 重新确认距离
风, 呼呼地吹
只是, 一再问自己: 能否可以忽略闪耀的浪花, 忽略已走过的岸
不再轻车熟路
裹住内心, 从别的入口, 从一滴水, 重新开始
有人漫不经心地往坝里坝外东张西望。 有人马不停蹄翻过坝墙冲向水边。 有人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匆匆离去
纷至沓来, 像另一个世界的鱼
都想得到什么——
净化胸腔的空气
洗涤心灵的湖水
滋润爱情的潮声
抚慰寂寥的浪花
阳光明媚、 清亮, 悄无声息
还可以深入多深?
这样的时光, 接下来又会滋生什么
每个人, 都是此时的过客, 包括此时, 包括风
坐下。 内心有些战栗: 陌生、 新奇、 欢悦、 喜爱
冲动, 亦步亦趋地到来
多少秘而不宣的故事, 在水下, 在涛声绵绵不绝的涌荡中
牛车叽叽咯咯
岁月的对岸, 谁坐在时间深处
手中, 晃荡着波尔多的红酒
风, 从水上来
那么轻。 信马由缰的思想, 还是趔趄了一下, 我以为已经爱上了你
早年, 火车还没有来
穿过百年的名字, 在这个下午, 被一个电话不断传向别处
我醉心于你的陌生
不止适合开始, 水边, 其实更适合沉溺与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