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合所有制改革、政治关联与企业创新
——基于双重/无偏机器学习方法

2022-07-04 13:31何锦安彭方平谢秀英
科技管理研究 2022年11期
关键词:所有制关联股东

何锦安,彭方平,谢秀英

(1.中山大学管理学院,广东广州 510275;2.广东工业大学法学院,广东广州 510520)

1 研究背景

当前推进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是深化国有企业改革的重要路径。传统的观点认为,国有企业因产权属性造成的委托代理与预算软约束问题,使得国有企业一直存在着创新动力不足、创新工作效率低下、科技人才尖端不足等顽疾,限制了国有企业的发展与提升[1-2]。相反,民营企业拥有产权结构清晰与市场竞争充分的双重优势,能促使民营企业保持较高的创新能力[3]。那么,由此所提出的问题是,国有企业通过混合所有制改革引入民营股东是否能有效地提升企业创新水平?引入不同特征的民营股东,特别是具有政治关联的民营股东对企业创新水平影响是否具有差异性?如何对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效果做有效评估,特别是混合所有制改革对企业创新水平的影响评估,进而对上述问题做出回答,无疑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和应用价值。遗憾的是,现有关于我国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对企业创新绩效的评估研究,无法给出令人信服的答案。

基于此,本文旨在研究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对企业创新水平的影响,同时,考虑到具有政治关联的民营股东可能带来的公司治理的影响,本文引入民营股东的政治关联情况对企业创新水平的差异性影响,这是该领域研究的有益补充。具体地,本文基于2008—2019 年国有上市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样本数据,使用双重/无偏机器学习方法(double/debiased machine learning,DML),系统考察混合所有制改革、政治关联与企业创新的关系[4]。研究结果表明,在其他条件相同的情况下,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不仅显著提高了企业创新产出数量,而且也显著提高了企业创新产出质量;同时,引入具有政治关联的民营股东能进一步提升企业的创新水平。进一步机制研究表明,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通过提高创新投入强度与改善创新效率两途径促进企业创新水平。

本文的边际贡献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1)研究主题方面,与多数研究聚焦混合股权的多样性、融合程度以及控制权转移等的影响不同,本文系统考察了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事件对创新水平的影响。另外,与以往的研究聚焦国有企业高管的政治关联不同,本文关注的是所引入民营股东的政治关联情况对企业创新水平的差异性影响。据笔者所知,这在国内外研究中尚属首次。同时,本文进一步提出并实证检验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促进企业创新的两种作用机制,即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通过提高创新投入强度与改善创新效率两途径促进企业创新。(2)研究方法方面,不同于已有文献通常使用传统的计量回归模型,本文使用更为前沿的DML 方法进行实证研究。近年来,机器学习驱动背景下的计量政策评估模型取得较快发展,DML方法正是在此背景下诞生的前沿方法,因此其日益受到政策评估计量经济学领域研究者的重视[5-6]。DML 方法能够有效克服传统线性方法的不足。一方面,DML 方法为非参数回归,不需要预设函数,避免了传统参数回归方法(例如线性回归)预设变量间的函数形式从而容易带来函数误设(misspecified)偏误问题。此外,传统线性回归中不适用于大样本多变量的情景,这会带来维数诅咒、多重共线性,以及关键协变量控制有限等问题,从而造成估计有偏。另一方面,该模型的工具变量函数在保证估计有效性的同时,也修正了机器学习估计难以避免的正则偏误,得到无偏、有效的处理效应。因此,本文的研究结论将更可靠与稳健。

本文后续的论述框架如下:第二部分回顾相关研究进展与阐述相关的研究假设;第三部分介绍数据来源、变量定义、模型介绍和描述性统计;第四部分给出实证结果与分析;第五部分进一步探讨分析混合所有制改革对企业创新水平的影响机制;最后一部分为研究结论与启示。

2 文献回顾与研究假设

2.1 混合所有制改革与企业创新

目前,学术界对国有企业存在着一些制约企业创新的因素基本达成共识。一方面是国有企业的产权属性对其造成严重的委托代理与预算软约束等问题,进而往往忽略企业的创新活动;另一方面是政治属性带来的市场化程度不足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国有企业创新活动的开展。反观民营企业,其无论是在创新投入还是创新产出均全方位优于国有企业。那么,国有企业通过引入民营资本进行混合所有制改革能否提升企业创新?国有企业所有制改革可以让企业在保持资源优势同时充分吸收非国有资本的经营经验,解放企业的创新动力。首先,混合所有制改革有助于国有企业所有者虚置以及“一股独大”导致的委托代理问题的解决。一方面,民营股东的加入是一定程度上的“所有者填补”,能有效地解决国有企业所有权不清晰的问题[7]。另一方面,民营股东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具备强有力的动机对国有企业高管形成监督,并积极干预企业的日程经营活动[8]。同时,民营股东能利用自身先进的治理经验,推动企业激励约束机制和内控制度的完善,为创新活动提供良好的内部环境[9]。其次,混合所有制改革有助于释放国有企业的政策性负担,减轻预算软约束并提升市场化水平。一方面,民营股东的逐利本性会驱使他们加大对国有企业经营的参与,避免企业把资源集中在“政治竞赛”和“面子工程”上,为创新这类有利于企业可持续发展的项目提供支撑。在这过程中,政府的角色从“控制”向“配置”发生转变[10]。另一方面,国有企业在混合所有制改革过程中往往伴随着市场化改革,在吸收市场化经营经验的同时,企业法人治理结构得到完善,资本结构得以优化[11]。解维敏[12]研究发现股东股份比例多样性能显著提高国有企业的研发投入,且私有股东对提升企业研发投入的效果更明显;同时,混合所有制改革对中央国有企业研发投入的促进作用更为显著。Zhang 等[13]则发现,对于不同行业、不同地区宏观经济环境,混合所有制改革对国有企业创新的促进作用具有异质性。遗憾的是,多数学者主要关注的是混合所有制改革过程中混合股权的多样性、融合程度以及控制权转移等的影响,很少学者基于混合所有制改革这一事件展开研究。其次,从研究方法来看,以往的研究者多数采用的线性回归模型,其必须基于线性假设。若变量之间不满足线性假设的关系会出现估计不准确的问题。本文所使用的DML 方法可在不对变量间的关系做任何假设的前提下得到准确的估计。

现有文献表明,一方面,混合所有制改革有利于国有企业所有者虚置以及“一股独大”导致的委托代理问题的解决,而民营股东出于利益自身考虑,也会积极参与企业的运转监督。另一方面,混合所有制改革有助于释放国有企业的政策性负担,减轻预算软约束并提升市场化竞争水平。本文认为:一方面,国有企业拥有最丰富的创新资源,在紧贴市场上的尖端技术方面有突出优势;另一方面,混合所有制改革中引入的民营股东往往是行业中的佼佼者,拥有先进的专利与管理经验。国有资本与民营资本相互混合后能够取长补短,发挥各自的优势,促进国有企业创新水平的提升。

基于上述基本事实,本文提出如下研究假设:

假设1: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对企业创新具有促进作用。

2.2 引入民营股东的政治关联与企业创新

政治关联与企业创新的关系是近年来受到国内外学者的广泛关注。目前,学术界在解释政治关联对企业创新能力的影响存在不同的结论。政治关联抑制论认为维护政治关系的寻租行为会对企业创新能力产生资源诅咒。一方面,企业容易陷入资源获取的陷阱,不断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以及财力与政府建立政治联系,不利于创新活动的发展;另一方面,政府为了政绩考虑,可能会要求政治关联度高的企业承担一部分社会责任,这会挤出企业的正常创新活动[14]。徐业坤等[15]应用非国有上市企业的样本展开实证研究,发现具有政治关联的企业会因为政府的干预而放弃研发投资活动。袁建国等[16]使用非国有上市企业数据验证了政治关联的资源诅咒现象,指出企业与政府的联系不仅挤出了研发投资,而且阻碍了企业市场化竞争水平的提高。而“促进论”支持者则认为政治关联会降低企业获取创新资源的各种交易成本。游家兴等[17]研究指出,与政府的良好关系是企业高管的一项稀有社会资源,其一定程度上提升了高管在企业经营中的话语权,更有意愿主导企业进行创新活动。于蔚等[18]研究发现政治性的联系能够帮助非国有企业走出融资困境。一方面,政治关联隐含着政府庇护以及企业质量良好的信号,具有政治关联的中小型民营企业更容易得到融资机构的信赖;另一方面,与政府保持良好的关系,更容易得到政府的财政补贴与税收优惠。

根据资源依赖理论,个体企业的任何经营活动,都离不开与其他组织以及外部环境的持续交互,以获取必要的资源。企业创新活动具有成本高、周期长和风险大的特点,对资源的需求更加多,要求也更加苛刻。对于民营企业来说,政治关联就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其获取创新资源的交易成本,也就是具有政治关联的民营企业更有可能在创新方面有所发展。本文认为,在混合所有制改革中引入具有政治关联的民营股东也更能够给国有企业带来创新的经验、成果以及人才。此外,具有政治关联的民营股东拥有更多的话语权,能在国有企业中起到更大的制衡作用。同时,具有政治关联的民营股东因其自身的政治背景,更容易与国有股东形成互信关系,促进股权的融合,更加有效率地建立起先进的企业治理结构以及各项制度,形成权力的制衡。

基于上述基本事实,本文提出如下研究假设:

假设2:引入具有政治关联的民营股东对企业创新的促进作用更强。

3 研究设计

本节设计相关实证以检验上述推论。首先,介绍数据来源;其次,介绍模型变量;然后,介绍基于DML 方法构建的模型;最后,给出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分析。

3.1 数据来源

本文研究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对企业创新水平的影响,选取了2008—2019 年我国沪深A 股国有上市企业作为样本。本文选取2008 年作为起始年份的原因为:2007 年年底上市企业股权分置改革才基本完成,此前民营股东难有机会进入国有上市企业,因此选取后股权分置改革时期为研究期间。此外,对于民营股东的政治关联相关数据,本文主要通过年报信息以及互联网查询手工整理获得。

本文研究主要数据来源于CSMAR 国泰安金融研究数据库与Wind 金融终端。初始数据的筛选过程如下:(1)剔除金融类企业;(2)剔除ST 等类型企业;(3)为了避免异常值的影响,对关键的连续变量采取最大和最小1%的缩尾(Winsorize)处理。经过以上步骤,本文最后获得了539 家企业组成的非平衡面板数据,其中164 家混合所有制改革的国有企业存在政治关联的民营股东,375 家混合所有制改革的国有企业不存在此类型的民营股东。

3.2 变量定义

3.2.1 被解释变量

根据我国《专利法》的分类,专利主要分为发明专利、实用新型专利以及外观设计专利这三类。通常地,发明专利所体现的创新能力最强,与企业的生产经营具有更大的相关性,实用新型专利次之,外观设计专利最弱。

考虑到相对于专利授权年份,专利申请年份在衡量企业创新产出上更具有时效性,参考Fang 等[19]、顾夏铭等[20]、何瑛等[21]的做法,本文使用专利申请数量作为企业创新的衡量指标。具体地,本文采用企业当年三类专利申请总量加1 的对数值(Patent)作为创新产出数量的衡量指标。考虑到发明专利在三类专利中创新性最强,本文采用企业当年发明专利申请量加1 的对数值(Invent)作为创新产出质量的衡量指标。本文同时采用实用新型专利与外观设计专利(即非发明专利)申请量之和加1 的对数值(NonInvent)作为对比。

为避免反向因果问题并考虑到创新产出的滞后性,上述被解释变量统一采用 期数据。

3.2.2 解释变量

(1)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本文将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定义为国有企业中国有资本占比从100%减少到小于100%的过程。对于资本性质的确定,本文将除国有资本外的资本统称为民营资本。具体地,本文将国有企业首次向民营股东增发时间所处年份作为分界线,设置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事件虚拟变量(Event)。如果年份在该分界线之后,则取值为1,说明该国有企业已经进行了混合所有制改革;否则取值为0。

(2)政治关联。参照Conyon 等[22]、杨星等[23]的做法,设置政治关联虚拟变量(Polcon)。若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中引入的民营股东所对应的民营企业高管或实际控制人担任各级人大代表或者政协委员,则取值为1,说明该民营股东具有政治关联;否则取值为0。

3.2.3 控制变量

除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事件外,企业创新水平还可能受其他因素的影响。参考顾夏铭等[20]、何瑛等[21]、温军等[24]学者的研究设计,本文还控制一系列影响企业创新水平的变量,主要包括以下几个分类:(1)企业特征变量:企业规模(Lnsize)、企业成立年限(Lnage)、资产负债率(Leverage)、流动比率(CR)、总资产收益率(ROA)、营业收入增长率(Growth)、总资产周转率(Turnover)、账面市值比(MB)、现金持有水平(Cash)、托宾Q 值(Tq)、股票年回报率(Return);(2)企业特征变量:独立董事占比(Indep)、董事会规模(Board)、监事会规模(Sup)、第一大股东持股比率(Top1)、CEO 与董事长两职合一(Dual);(3)行业变量:赫芬达尔指数(HHI)、赫芬达尔指数的平方项(HHI2)、行业固定效应(Industry);(4)其他变量:年度固定效应(Year)、省份固定效应(Province)。

相关变量的计算说明见下表1 所述。

表1 变量定义

3.3 模型构建

本文研究的是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对企业创新的影响。事实上,企业创新与企业特征、行业发展等协变量相关,因此如果不对这些协变量加以控制,则很难有效识别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对企业创新的真正影响。遗憾的是,传统计量模型、方法很难有效处理样本量有限情况下的高维数据问题,主要原因是其容易带来维数诅咒、多重共线性,以及关键协变量控制有限等问题,进而造成估计偏差。而对于机器学习模型,其可在高维数的情况下得到模型的有效估计,因此其可避免维数的诅咒问题。然而,机器学习模型常用的降维思路是引入正则项,这种操作虽能够降低方差却也带来了估计的偏误,即正则偏误(regularization biases)问题。Chernozhukov 等[4]提出的DML 方法,通过在辅助方程中二次使用机器学习模型的方式去消除正则偏误。该方法的优势在于,其一是打破了传统线性回归中控制变量过多产生的维数诅咒问题;其二是不需要预设变量间关系,无参数的机器学习模型可以处理非线性关系从而提高估计的准确性。

对于假设1,本文基于DML 方法构造部分线性回归(partially linear regression,PLR)模型来进行实证分析,检验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对企业创新的影响。具体如下:

其中,为总样本量。

对于假设2,本文同样采用PLR 模型进行实证分析,检验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引入民营股东的政治关联与企业创新的差异性影响。具体如下:

3.4 描述性统计分析

表2 给出了全样本以及混合所有制改革前后样本的主要变量描述性统计结果。由全样本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可知,衡量企业创新的三个代理变量Patent、Invent、NonInvent 的标准差比较大,这表明国有企业在创新绩效方面存在着较大的差异。其他控制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表明,样本中企业的各项特征也存在着一定的差异,从侧面说明了控制变量的设置存在着合理性。由混合所有制改革前后样本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可知,相对于混合所有制改革前,衡量企业创新的三个代理变量Patent、Invent、NonInvent 的平均值均有不同程度地上升,这说明了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能够促进企业创新的提升,但这一结论有待下文通过实证结果来进一步研究分析。另外,混合所有制改革前后样本的控制变量,从均值和标准差来看总体上比较接近(混合所有制改革后的样本都在靠后的年份,企业的发展和混合所有制改革的特有属性导致了个别变量差别较大)。

表2 全样本以及混合所有制改革前后样本的主要变量描述性统计

表3 给出了以民营股东政治关联情况分类的主要变量描述性统计结果。由分类后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可知,民营股东具有政治关联的样本在企业创新上的表现相对较好,说明国有企业引入具有政治关联的民营股东将更具有创新能力。由于这一结果只是初步的统计特征,因此民营股东的政治关联在混合所有制改革与国有企业创新当中的影响有待下文实验结果的进一步确定。另外,其他的控制变量在两个样本当中的均值和标准差几乎相等。这进一步说明了样本数据的有效性。

表3 以民营股东政治关联情况分类的主要变量描述性统计

表3 (续)

4 实证分析

本节首先给出模型估计说明;其次,给出基础分析结果,分析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对企业创新的影响;再次,分析引入民营股东的政治关联对企业创新的差异性影响;最后,对实证结果进行稳健性检验;最终得到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对企业创新的因果识别效应。

4.1 模型估计说明

在机器学习模型选择方面,本文选择Lasso 模型作为除稳健性分析外DML 方法中的估计模型。在控制变量设置方面,本文除选择前述21 个变量作为控制变量外,还加入了控制变量(二元变量除外)的二次方项作为解释变量与控制变量间的非线性关系。对于DML 方法使用的样本内外交叉验证法,设置k=5。其他相关估计过程的参数设置,若没有特别说明,则是直接参考引用了Chernozhukov 等[4]相关做法。

4.2 混合所有制改革与企业创新

表4 报告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与企业创新的估计结果。第(1)列汇报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对企业创新产出数量的具体估计结果,Event 的系数为0.340 0,且在1%水平下显著;第(2)列汇报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对企业创新产出质量的具体估计结果,Event 的系数为0.313 5,且在1%水平下显著;与此同时,第(3)列NonInvent 的估计结果也类似。综上所述,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不论是对企业创新产出数量,还是对企业创新产出质量的影响均显著为正,说明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对企业技术创新具有促进效应。因此,本文假设1 基本得到验证。

表4 混合所有制改革与企业创新关系检验

表4 (续)

国有企业引入民营资本显著提升了企业创新,原因可能在于混合所有制改革充分发挥了两种资本属性的优势:一方面,国有企业自身长期存在企业效率低下而导致创新活力不足的问题。引入民营资本有助于国有企业减少政策负担、提升企业效率、推进市场化改革,进而完善企业治理体系、激活创新动力。另一方面,企业技术创新活动需要大量的人力和资源支持,混合所有制改革使得国有企业的资源优势与民营企业的技术和市场化优势相互融合,充分发挥各方的优势,对资源进行更加有效的配置,最终激发企业的创新能力。

4.3 民营股东的政治关联与企业创新

表5 报告引入民营股东的政治关联与企业创新的估计结果。第(1)列中交互项Event·PC 的估计系数为0.280 8,且在1%水平下显著,说明在混合所有制改革的国有企业中,引入具有政治关联的民营股东对企业创新产出数量的促进作用更强;第(2)列中交互项Event·PC 的估计系数为0.294 4,且在1%水平下显著,说明在混合所有制改革的国有企业中,引入具有政治关联的民营股东对企业创新产出质量的促进作用更强;第(3)列NonInvent 的估计结果也类似。综上所述,在混合所有制改革的国有企业中,引入具有政治关联的民营股东对企业创新的促进作用更强。因此,本文假设2 基本得到验证。

表5 民营股东的政治关联与企业创新关系检验

表5 (续)

民营股东的政治关联在国有企业创新方面的积极作用,可能源于政治关联赋予民营股东的特性,让其与国有资本更好地融合。首先,民营股东的政治关联使其在早期的发展当中如鱼得水,让其更有可能成为行业的佼佼者。这类股东在混合所有制改革过程中能够给企业带来资金、技术、经验和人才,从而使国有企业的创新环境得到全面的完善。其次,本文所界定的民营股东的政治关联有一定的门槛,是一种双向选择的结果。使命感和责任感让他们更加愿意投入到国有企业的日常经营活动当中去。除此之外,具有政治关联的民营股东习惯于与政府部门打交道,故国有企业的高管可能会因此对其更加信任。长期互信的关系有助于双方在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的过程当中相互合作与融合。企业内部的结构与制度也能够更加有效率地建立,从而通过促进企业内部包括创新活动在内的高效运转,最终提升企业创新。

4.4 稳健性分析

本节运用一系列稳健性检验方法,对上述结论进行验证。

4.4.1 替换被解释变量

由现行的《专利法》对三种专利的定义可知,发明专利对企业创新水平的贡献度最高,实用新型专利次之,外观设计专利最弱。根据三种专利对企业创新的贡献度,参考权小锋等[25]、王雯岚等[26]的做法,对发明、实用新型、外观设计三种专利申请数量按照3 ∶2 ∶1 的比例进行加权求和后加1取对数值,构造一个新的衡量企业创新能力的指标Patent_w,该指标兼顾企业创新产出水平和质量,能更好地体现企业真实的创新能力。表6 报告替换被解释变量后的估计结果。由估计结果可知,第(1)列中Event 的估计系数为正且在1%水平下显著;第(2)列中交互项Event·PC 的估计系数为正且在1%水平下显著,这表明国有企业混合所有改革对企业技术创新具有显著促进效应,同时,引入具有政治关联的民营股东能进一步提升企业技术创新。验证了本文结论的稳健性。

表6 稳健性检验(替换被解释变量)

4.4.2 替换机器学习模型

上节使用DML 方法构造的PLR 模型采用的是Lasso 模型进行估计,本节将Lasso 模型替换为Forest 与Trees 模型。表7 报告替换机器学习模型后的估计结果。由表7 的A 栏可知,第(1)~(3)列中的变量Event估计系数均在1%水平下显著为正,即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不论对企业创新产出数量,还是对企业创新产出质量均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由表7 的B 栏可知,第(1)~(3)列中的交互项Event·PC 估计系数均在1%水平下显著为正在混合所有制改革的国有企业中,引入具有政治关联的民营股东对企业创新产出质量的促进作用更强。再次验证了本文结论的稳健性。

表7 稳健性检验(替换核心控制变量)

4.4.3 更换估计模型

上节使用的是DML 方法构造的PLR 模型进行估计,本节基于DML 方法进一步构造更具一般性的交互回归(Interactive Regression,IR)模型进行稳健性检验。对于假设1,具体如下:

表8 报告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以及引入民营股东的政治关联对企业创新的影响通过使用IR 模型的估计结果。由表8 的A 栏可知,第(1)~(3)列中的变量Event估计系数均在1%水平下显著为正,即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不论对企业创新产出数量,还是对企业创新产出质量均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由表8 的B 栏可知,第(1)~(3)列中的交互项Event·PC 估计系数均在1%水平下显著为正在混合所有制改革的国有企业中,引入具有政治关联的民营股东对企业创新产出质量的促进作用更强。进一步验证了本文结论的稳健性。

表8 稳健性检验(更换估计模型)

与此同时,本文还对被解释变量进行滞后两年和三年处理、更换核心控制变量,得出的估计结果与前文的检验估计结果也基本一致。为节约篇幅,本文未报告该稳健性检验结果。综上,一系列稳健性检验结果表明,本文主要结论稳健且可靠。

5 进一步分析

5.1 提高企业创新投入

创新投入是企业创新的必要条件,只有投入足够的物质资本与人力资本,才能为企业创新提供丰富的资源条件[27]。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通过引入民营资本降低了国有股东的持股比例,通过在国有企业内部股权制衡的方式一定程度缓解了政府对企业的行政干预[28]。与此同时,混合所有制改革意味着国有企业需在市场化机制导向下开展市场化经营,无疑增强了企业通过创新来寻求竞争优势的意识。因此,在市场竞争机制的激发下,国有企业会提高创新投入的力度,从而促进企业创新。因此,为了获取市场份额和提高竞争力,国有企业会积极地根据市场机制的引导作用开展技术创新活动,承担更多的风险性创新项目,投入研发进行创新。由此,基于上述分析,本文认为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能通过提高企业创新投入促进企业创新。为检验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后是否能通过提高企业创新投入促进企业创新,本文借鉴温忠麟等[29],使用中介因子检验方法,具体研究模型如下:

表9 创新投入的中介检验结果

5.2 改善企业创新效率

企业创新不仅需要依靠创新投入,其创新效率也是重要的因素。国有企业自身长期存在创新效率低下而导致创新活力不足的问题[2]。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将民营资本进入国有企业。民营股东由于控制权与现金流高度统一,使其有动机在推动企业创新的同时监督企业的技术创新项目的投资决策以及创新研发的过程,从而提升企业创新水平[12]。由此,基于上述分析,本文认为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能通过改善企业创新效率促进企业创新。为检验混合所有制改革是否能通过提高企业创新效率促进企业创新,本节也使用中介效应检验,方法与上节一致,中介变量更换为企业创新效率RDCapital。RDCapital 为资本化研发支出占研发投入的比重,衡量企业的创新效率。RDCapital 的数值越大,说明企业创新效率越高,企业注重创新效率的提高。表10 报告中介为创新效率的中介检验结果。第(1)列中Event 的系数为0.013 6,且在1%水平下显著,表明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后更为注重企业创新效率,优化了企业的创新效率。第(2)~(4)列中Event 和RDCapital 的系数均在1%水平下显著为正,由Sobel、Aroian 和Goodman 检验可知,部分中介成立,且中介效应占比分别为7.23%、7.75%和6.78%。因此,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能通过提高企业创新效率,从而提升企业的创新水平。

表10 创新效率的中介检验结果

6 结论

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一直以来是受到学术界广泛关注的社会热点问题。本文基于通过国有上市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样本数据,使用DML 方法,不仅从混合所有制改革前后的变化情况来评价国有企业创新水平,并且进一步从民营股东政治关联的角度深入地研究其中的差异性影响。具体的研究结论如下:一是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对企业创新水平具有促进作用。主要原因是,一方面,从委托代理理论的角度,混合所有制改革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国有企业原有的委托代理问题,有效提升了企业治理的水平;另一方面,从国有企业天然政治属性的角度,民营股东的引入也完善了监督机制,减少了无效率的资源浪费,同时国有企业与民营企业实现优势互补,也激活了企业的创新动力,进而创造更多的成果。二是在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中,具有政治关联的民营股东起到关键作用,这类民营股东对企业创新水平的促进作用更强。主要原因是,一方面,从资源依赖的角度,这类股东很可能是民营企业的佼佼者,能直接为国有企业带来更多的创新所需,对企业创新产生直接作用;另一方面,从政治关联的特征角度,其赋予了民营股东相应的责任感。在混合所有制改革过程中,这类股东的存在促进了不同股权之间更加有效的融合,推动企业创新水平的提高。进一步研究表明,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通过提高创新投入强度与改善创新效率两途径促进企业创新水平。

本文研究所蕴含的政策建议是:一是全面深化国有企业改革。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后,其自主创新能力整体上得到提高,可持续发展的能力也得到增强。国有经济作为我国市场经济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其健康发展对推动我国市场经济可持续发展起到无可比拟的作用。然而,国有企业一直以来因为自身的资源浪费和经营运作效率低下等诸多问题而遭到诟病,制约着我国自主创新能力的发展。因此,继续坚定不移地深化和推进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推动创新战略的布局,逐渐完善市场化改革。二是充分调动具有政治关联的民营企业参与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本文在引入在民营股东的政治关联后发现,具有政治关联的民营股东对企业创新水平的促进作用更强,这对于如何有效推进混合所有制改革有很大的现实意义。政府可以充分动员具有政治关联的民营股东,调动他们的积极性,让其更多地参与到混合所有制改革当中,从而逐渐完善整体的布局,迈入自主创新发展新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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